公共利益下同人文著作權侵權界定問題研究

陳 露

中原工學院法學院/知識產權學院，河南 鄭州 450001

公共利益下同人文著作權侵權界定問題研究

陳 露

中原工學院法學院/知識產權學院，河南 鄭州 450001

同人文，是指寫作人根據已有文學作品中的人物或者主線情節進行重新創作或者繼續創作的全新文學作品，且受到著作權法保護的同人文作品同樣也需要獨立創作、具有獨創性等作品應有的特征。目前對于同人文著作權侵權尚未有相關法律的進行準確定論，而在司法理論和實踐領域對于同人文著作權相關權益也有不同的界定方法。從著作權立法終極目標——推動社會文化水平提升、促進全民文學素養的前提下尋找同人文著作權侵權界定方法，才能使同人文在作品保護領域找到屬于自己正確的定位。

同人文；著作權；公共利益

一、同人文的教學意義概述

同人，來源于日本，中國對此詞的記載原指有著相同志向的人們、同好。是動漫文化的用詞，指“自創、不受商業影響的自我創作”，或“自主”的創作。它比商業創作有較大的創作自由度，以及“想創作什么，便創作什么”的特點。那么，同人文則是指在已有作品的基礎上借助原作品的內容(包括人物或者情節)進行繼續創作或者重新創作而誕生的新的作品。同人文創作范圍目前多見之于二次元但不限于二次元，目前大部分的同人文衍生作品都是以動漫小說以及電影電視劇為基礎創作誕生的，如目前比較受大眾喜愛的動漫銀魂、小說哈利波特系列、電影變形金剛系列以及電視劇越獄系列。且同人文改編的基礎不僅僅依賴于原作品，有時還依賴于根據原作品衍生出來的其他作品。

根據同人文概念可知，它具有以下幾方面的特點：第一：適當性。同人文創作是在已有作品的基礎上進行再創作，不可避免的會涉及到原作品中的一些內容元素，如人物、情節等。如果在其創作過程中所涉及的內容超過了一定界限，那么就構成了抄襲行為。第二：獨創性。同人文是在原作品基礎上創作而成的新的作品，必定也要符合著作權法對作品的要求——獨創性，才可以獲得著作權法的保護。第三：依存性與沖突性并存。同人文與原作品之間是相互依存又互相沖突的存在。同人文在原作品基礎上產生，但因為借鑒原作品內容的緣故，故和原作品之間產生了一定的沖突與矛盾。這就是同人文與原作品之間產生法律矛盾的根本原因。

二、同人文著作權侵權界定現狀研究

(一)著作權理論界同人文侵權界定現狀

1.改編作品權利邊界

改編，是指以不同的表現形式再現作品的創作活動。從字面上來看，“改”與“編”是創造者新創造的勞動成果，并不是機械照搬原作品的內容。無論是在內容還是形式上面，都應該有一定程度的創新。改編權則是創造者修改新編原作品的權利。根據著作權法的規定，改編權可以由作者行使或者由其授權他人行使。改編而成的新勞動成果可以與原作品是同樣類型，譬如續寫或者縮寫；也可以改編成為不同類型，如以文字作品為基礎改編成為電影或電視劇。改編者對改編創作誕生的新勞動成果作品依法享有著作權，但是以不能損害原作品作者的著作權為行使權利的要件。

同人文以原作品中一定要素為基礎進行續寫或重寫，這在某種程度上可以與改編畫上等號，且對于改編權的行使，原作者即可以自己進行原作品的同人文創作，也可以授權他人對其作品進行同人文創作，但無論在內容上還是權利行使上都不得侵犯原作品作者的著作權。用改編權來對同人文的著作權保護進行界定是可行之策。

2.保護作品完整權界定法

保護作品完整權是著作權人身權利中的一種，是指保護作品的不受歪曲、篡改。未經著作權人許可，不得對作品進行實質性修改，更不得故意改變或用作偽的手段改動原作品。在司法實踐中，保護作品完整權要求創作者在對原作品進行修改時候首先要經過作者同意，還要在修改時不能對作品進行實質性修改以及對原作品進行歪曲篡改等一系列會對原作品造成不良影響的修改，更不可以故意或者采用違法手段改動原作品。

同人文根據原作品進行創作，需要對原作品進行修改時，不僅要征得原作者同意，還要在修改時注意不要對作品實質內容進行修改，更不可運用違法手段對原作品進行有消極影響以及不良后果的修改。用保護作品完整權對同人文進行修改也是可行之策。

3.反不正當競爭法界定法

在著作權法乃至知識產權法沒有對同人文進行明確的法律保護之前，與同人文有關的法律保護也可以用反不正當競爭法來進行。根據目前著作權法乃至整個知識產權法與反不正當競爭法的關系，在同人文如何進行法律權利界定尚未塵埃落定之前，用反不正當競爭法進行權利界定與判定也是可行之策。以《湖南王躍文訴河北王躍文等侵犯著作權、不正當競爭糾紛案》①為例，在這起判決中，著作權與反不正當競爭兩個不同法律領域有了交叉。雖然并不是與同人文相關案件，但是在同人文創作以及權利界定方面為侵權判定提供了新思路與新方法。在后來的玄霆公司與天下霸唱、金庸與江南的同人文著作權糾紛案件中，也出現了反不正當競爭的身影。如果原作者認定同人文侵犯了原作品的權利，在同人文創作中不正當的利用了原作品的影響力等已有的相關市場資源，可以用反不正當競爭法對其進行界定。

(二)著作權法司法實踐下同人文保護現狀分析

在司法實踐中，關于同人文侵權案件判例目前為止并不多。在素有我國第一起“同人文”案件的《鬼吹燈》與《摸金校尉》案中，最后結果以法院駁回了玄霆公司針對天下霸唱的訴訟請求為結局。該案中，被告張牧野(筆名天下霸唱)2007年將其所創作的《鬼吹燈》原著兩部共八卷的著作權中的財產權全部轉讓給玄霆公司；而在之后，天下霸唱又使用《鬼吹燈》作品中的角色設定等同人元素進行了同人創作，誕生了《摸金校尉》，并由先鋒出版公司授權群言出版社出版發行。法院審理認為：原告玄霆公司所主張的人物形象等要素是由被告天下霸唱原創而得，且在《鬼吹燈》系列著作財產權轉讓時并無約定明確排除天下霸唱改編權等相應權益的情況下，作為小說系列原著的作者，天下霸唱自始有權使用其在原著小說中的相關要素創作新的同人作品，其并不構成不正當競爭。

而著名作家金庸狀告作者江南其同人文作品“《此間的少年》”侵犯其作品著作權案件也將同人文侵權等相關問題推到了風口浪尖。此案中，原告金庸方訴稱，金庸在2015年期間發現，在大陸發行的文學作品《此間的少年》內容中人物名稱、關系等相關要素均來自于原告《射雕英雄傳》《天龍八部》《笑傲江湖》《神雕俠侶》等相關作品，且這些同人創作元素之間的關系與原告作品產生實質性的相似。此外，《此間的少年》沒有標明改編來源，且在創作時對原作品中人物性格進行了修改，侵犯了原告的保護作品完整權、署名權等一系列權利，且被告利用原告作品的知名度吸引作者、牟取競爭利益，構成不正當競爭。而被告江南方辯稱，《此間的少年》是江南留美期間創作的作品。原告小說時代背景、故事框架、主題層次結構均為古代，與江南所創作同人作品《此間的少年》截然不同。且《此間的少年》在發表后網絡搜索關鍵字均為青春、時光等與原告古代、武俠等不相關的詞語，故而并不構成實質性相似。目前案件正在審理當中。

以上兩起案件表明，目前在我國對于同人文侵權界定的方法中，改編權、保護作品完整權以及反不正當競爭這三種均可適用。但三者側重的重點有所不同，改編權側重于作者主動行使的一種積極性權利，因為改編權的行使只能是作者自己或者作者授權別人行使，其他人不能在未被授權的情形下改編原作品；保護作品完整權側重于作者被動行使的消極權利，只有作品被實質性改動或者有人對作品進行歪曲、篡改或者其他造成丑化的行為時，作者才可以行使保護作品完整權去保護作品的正向影響力。而反不正當競爭所側重的方面更為宏觀，涉及到作品的影響力、讀者群、普及度以及市場擴散接納能力等方面，以及誠實信用原則的，有用原作品上述要素“搭便車”或具有相似行為的均可納入反不正當競爭中進行界定。

三、公共利益平衡與版權保護

(一)公共利益與著作權法的關系

著作權法雖為“私權”，但因為其權利的特殊性，仍舊具有“公權”的一部分特質，這就為著作權法與公共利益兩者之間造就了可聯系的紐帶。著作權法在傳統意義上被認定為是構成“私權”的一個方面，且目前中國立法體系中，著作權法乃至知識產權法均為民法的一個組成部分。但是，由于從國家發展需要以及社會公共利益等方面考慮，且著作權法所保護的客體——知識成果的特殊性和對國家社會發展的巨大助推力，著作權就有了“私權”與“公權”的雙重屬性。著作權法不僅關系到私人的知識財產利益，也關系到整個社會乃至國家文化發展。所以，盡管著作權法以法定的形式對權利人的著作權人格權和財產權進行了確認和保護，但是尋求對社會公共利益的保障，平衡著作權法私人利益與公共利益就成為了著作權法的目標與意義。

著作權法為實現公共利益的目的，在法律中有明確規定，譬如合理使用、法定許可、強制許可。著作權法不僅關注與對作者個人權益的保護，更應該加大對社會廣大使用者權益的保護力度。②

(二)公共利益與著作權法保護平衡下的同人文侵權界定

同人文作為在原作品基礎上再次創作而產生的新的文學作品，從某種意義上來說正是著作權法公權領域的使用與著作權法私權領域的保護之間的碰撞與對抗。同人文的創作是建立在原有作品基礎之上的，這表示同人文的創作者必須首先閱讀或者瀏覽過原作品，是處在公共利益領域社會大眾的作品的“使用者”，而原作品的作者，自然而然就是私權領域的“權利者”。當公共利益范疇的社會“使用者”與私權領域范疇的個人“權利者”之間出現矛盾沖突，產生同人文這一文學作品形式時，對其權利以及侵權的界定就不單單是只考慮著作權法一個方面就可以完善解決的。

著作權法雖然保護的是作者的個人富有獨創性的文學成果，但是從最終意義以及根源考慮則是為了鼓勵創作出更多優秀的文學藝術作品。如果一味保護原作者私權領域的權益而忽視社會公共利益的需求，會阻礙導致整個社會文化發展的進程，妨礙文學水平以及全民文學素養的提升；但如果過于側重保護公共利益而忽視對原作品權利人自身權益的保護，則會打消創作者的積極性，這在一定程度上對于作品的創作以及長遠的文學發展也會起到不可忽視的消極作用。如何平衡“私權”與“公權”兩者的關系，在兩個方面為同人文權利以及侵權界定找尋一個最合適的定位以及認定方式才是我們接下來需要努力解決的問題。

(三)公共利益與著作權法保護平衡下同人文理論以及司法實踐保護現狀

從目前學界理論以及司法判例中，我們可以看到：首先，雖然目前對于同人文侵權理論界定的方法有改編權界定法、保護作品完整性界定法以及反不正當競爭法，但是司法實踐判例中可知，對于同人文的侵權判定，都是由“改編權+反不正當競爭”、“保護作品完整權+反不正當競爭”等這種多種組合的法律形式而出現的，以單獨的法律權益進行同人文侵權界定的目前為止還不存在。就如金庸在訴江南案件中，原告律師就以被告侵犯原告“保護作品完整權+署名權+不正當競爭”等權利為訴求起訴到法院的。其次，目前同人文法律保護以及確權侵權依舊不明晰，同人文表現的形式不僅有日常生活中常見的文字形式，也是互聯網中的數據形式。只不過目前的司法判例中還未出現因為網絡同人文侵權而被訴諸法院的情形。但我們應該具有前瞻性及長遠眼光，網絡同人文侵權認定相比文字形式作品同人文的侵權認定更具復雜性，不僅包括了原作品人、同人文作者權利的碰撞，或許還會將網頁制作者及所有者、網站運營商以及相關網頁貼吧的管理者的相關權利義務包含其中。第三，目前同人文作品市場處于一種無人監管的狀態，很多同人文作品不僅僅滿足于單純的自我欣賞與網絡傳播，同人文作者包括相關的出版社看中了同人文市場的商機、同人文作者優美的文筆以及自己所擁有的粉絲群，而紛紛轉戰實體書籍市場產業，且根據已有網絡讀者而進行的實體書籍的販賣會成為以后的同人文創作者利益來源的最大方面，這也會成為激發同人文創作熱潮以及同人文出版的推動力。合理規范同人文創作，在同人文創作源頭對其權利以及侵權行為界定進行規范，才可以更加合理有效的對同人文市場發展進行規制，促進文化作品產業健康有序的發展。

從維護公共利益、平衡社會文化發展與個人著作權權益角度出發，對同人文的侵權界定則需要考慮多方面的因素：第一，從中國國情角度出發，目前中國國內社會文化發展處在一個高速發展階段，“百花齊放、百家爭鳴”的熱潮持續推動者文化產業的迅猛前進。為了激發文學創作者的創作熱情，鼓勵保護優秀作品的創作動力與權益，對同人文的侵權認定尺度應該在一定程度上有所放寬。第二，從原作品權利者角度出發，同人文依托原作品而產生，沒有原作者對原作品付出心血創造出的優秀的原創文學作品，就不可能會有同人文的創作來源，更不論優秀的同人文作品如雨后春筍版的出現。對原作品作者權利的重視，才可以防止再創作作者以同人文創作之名侵害原作者的權利，侵害原作者的著作人格權、財產權等一系列權利。第三，隨著社會經濟發展，同人文創作的方式趨于多元化多樣性。對于同人文侵權界定也不僅僅局限于著作權法范疇，反不正當競爭法、商標法等知識產權領域內其他的法律也越來越多的參與到同人文權利及侵權判定中來，也為同人文法律界定提供了更多樣更廣闊的思路。

[注釋]

①湖南王躍文訴河北王躍文等侵犯著作權、不正當競爭糾紛案[EB/OL].http：//www.66law.cn/laws/53743.aspx，2017-10-2.

②H.R.Rep.No.2222，60th，Cong.，2d Sess 7(1909).

[1]百度百科“同人”[EB/OL].https：//baike.baidu.com/item/%E5%90%8C%E4%BA%BA/18409643?fr=aladdin.

[2]百度百科“保護作品完整權”[EB/OL].https：//baike.baidu.com/item/%E4%BF%9D%E6%8A%A4%E4%BD%9C%E5%93%81%E5%AE%8C%E6%95%B4%E6%9D%83/5373869?fr=aladdin.

[3]湖南王躍文訴河北王躍文等侵犯著作權、不正當競爭糾紛案[EB/OL].http：//www.66law.cn/laws/53743.aspx，2017-10-2.

[4]我國首起“同人小說”案宣判！天下霸唱侵權了嗎？[EB/OL].http：//www.ccpit.org/Contents/Channel_3586/2017/0606/818937/content_818937.htm.

[5]“郭靖黃蓉”到底是誰的？金庸狀告江南索賠百萬[EB/OL].http：//news.163.com/17/0427/08/CJ12Q9FI0001899N.html.

[6]H.R.Rep.No.2222，60th，Cong.，2d Sess 7(1909).

D923.41

A

2095-4379-(2017)35-0027-03

陳露(1990-)，女，河南開封人，碩士，中原工學院法學院/知識產權學院，助教，研究方向：知識產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