忻穎

繼兩年前的《伊麗莎白》之后,又一部德語音樂劇《莫扎特》與上海觀眾見面。為了到上海來,這一版本的《莫扎特》在維也納雷蒙徳劇院駐扎了一年多之后,一磚一瓦地被“肢解”成了14車的集裝箱,以海、陸、空(輪船、火車、飛機)分批次來到上海。
《莫扎特》仍舊由《伊麗莎白》的創作者打造——米歇爾·昆策(Michael Kunze)作詞,西爾維斯特·里維(Sylester Levay)作曲。從形式和內容上,兩者還是頗有相似之處。看過《伊麗莎白》再看《莫扎特》的觀眾一定覺得有點似曾相識,《莫扎特》也是一部人物傳記題材的音樂劇,展現莫扎特短暫而閃耀的真實人生。舞臺上,成年莫扎特和一個孩子阿瑪德同時出現。阿瑪德就是小時候的莫扎特,是他作為音樂神童的靈感化身,劇中阿瑪德從不開口,只是永無休止地創作,也是他最后將羽毛筆扎進成年莫扎特的心口,終結了他的生命。這也令人不禁想到,《伊麗莎白》中的伊麗莎白和死神的糾葛。《莫扎特》的制作人安德里亞·弗萊德里希同時也是《伊麗莎白》的制作人,她說:“兩位主角都遇到了人生的困境。他們無法掌控自己的人生,他們與社會、與政府,都格格不入。伊麗莎白為自由抗爭,莫扎特也是一樣。兩部劇都是關于天才偉大的人格。莫扎特有自己的音樂天賦,而伊麗莎白是巴伐利亞公主、奧匈帝國皇后,當時最美麗的女人。然而他們遇到的問題,不管是今天,還是在當時,都是亙古不變的問題。”
在編劇、作詞昆策的筆下,大莫扎特就像普通人一樣,向往生活,向往愛,小莫扎特只會不停地寫曲,是人物化了的莫扎特的天賦。大小莫扎特之間的關系從頭至尾一直在演變。一開始,大莫扎特窮困潦倒,小莫扎特給了他很多力量和靈感,讓他寫出譜子,慢慢走向成功。當他成功后,小莫扎特索要的越來越多,直到最后把他殺死。昆策說:“戲劇需要沖突,莫扎特的故事如果沒有沖突的話,可能并不適合搬上舞臺。這種沖突體現在,一開始,每個人都想要控制他和他的才能。每個人都想在他身上看到些不同之處,讓他去做他們認為正確的事情。所以他必須抗拒這些誘惑,去過更充實的生活,去放棄一些東西,去努力工作來創作音樂,所以這些沖突就組成了這個故事。莫扎特不平順的人生與他的作品完全不一樣,他的個性與作品之間存在很多的差異。正是這些完美的作品,成為了他生活中激情的爆發口。對于大多數人來說,莫扎特是神童一樣的存在,但縱觀莫扎特的一生,他其實都在不斷地找到自己和發現自己。上天給予了他恩賜,但莫扎特選擇了一條最不平坦的路。作曲對他很容易,但為全世界的人民寫自己的音樂,是他的使命,而不只是他的職業,所以他不能跟隨別人或者走所謂的‘坦途,他必須走一條別人沒走過的路,一條更難的路,來抵擋一切誘惑,最終,這條艱難的路讓他病倒也殺死了他。莫扎特英年早逝,并不是被別人殺死,而是被自己的天賦逼死了。站在我的角度,這個故事非常想告訴大家——對于莫扎特這樣擁有非凡才能的天才是如何找到自己、如何在周圍的束縛和控制中找到一種方式解脫出來,把天賦發揮到極致。”
“當昆策先生告訴我,這部劇作中包含著兩個莫扎特時,我感覺這給了我很多自由創作的空間。當站在舞臺上的莫扎特是人而不是神的時候,我擁有了更多發揮音樂創作的空間,因為我能用音樂來區分二者。” 作曲里維說。
作為音樂劇最重要的一環,音樂同樣傳達了這樣音樂主題鮮明、對比強烈的追求。《莫扎特》并沒有采取通俗化莫扎特音樂,或者用古典音樂風格的做法,而是結合了流行樂與管弦樂,其音樂語言的組織方式,則運用了頗多歌劇的創作手法,兼具現代與古典,劇中有對莫扎特音樂的運用,但只是作為素材點綴其中。里維說:“劇本的框架讓我擁有了具體的形象感,這些形象感讓我在作曲上得到了靈感。劇中的莫扎特身上有很多平凡人的人設,個性中與年輕人身上那種對自由的向往相同,我開始給大莫扎特的作曲中融入搖滾的元素,小莫扎特象征著天賦,作曲中仍使用古典的元素。”
取得和當下觀眾的精神共鳴可說是主創們最大的努力方向。弗萊德里希介紹說,《莫扎特》誕生于1999年,此次來上海的是2015年維也納全新駐場版,在16年中,莫扎特一直緊跟“時尚”而變化,這些變化主要體現在劇中的成年莫扎特的視覺形象上——現在舞臺上的成年莫扎特一頭短發,白T恤、白衛衣、白色牛仔褲,恰如他在那自由禁錮的時代中卓爾不群的姿態。
“舞臺上有歷史的巴洛克的衣服,也有現代的牛仔褲。莫扎特的褲子上有洞,而現在走在街上,很多年輕人褲子上都有洞,染著彩色的頭發。”弗萊德里希說,“莫扎特的故事,他的個性,并沒有融入當時那個年代。他就是一個不和諧的人,他與周圍的一切格格不入。莫扎特的生活、他的天才、他的叛逆、他對自由的追求,同樣也極有可能發生在當代年輕人身上。舞臺也是傾斜的,不規則的,因為生活本來就不是規則有序的。所有的布景都在旋轉,移動,一切都不固定,一切都不是原本應有的樣子,因為莫扎特與他周圍的環境有一種對立,一切都是無序的。音樂劇本身就是當代的藝術表達形式,所以我們是有意這樣做的。通過現代化的處理,我們希望將18世紀的故事與現代社會建立起連接的橋梁。這是為了與現代社會和現代年輕人的身份認同有更深的聯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