現代水墨畫與動畫融合性研究—以吳冠中水墨風格為視角

文_夏瑩瑩

安徽師范大學新聞與傳播學院

水墨畫即用水調墨繪制的繪畫藝術作品，包括各種以筆繪制或非筆繪制的、傳統的或現代的一切水、墨相調的繪畫作品。“筆墨”成為水墨畫的代表性語言，占有至高無上的地位。傳統筆墨追求“隨意”“自然”的審美需求，講究“提按用筆，筆墨涵泳”的蘊涵美，因歷代的發展，通過記憶、默誦，形成了具有一定規范性的程式化造型語言，在一定程度上限制了傳統筆墨的發揮。現代水墨畫善于打開思維，吸收西方藝術文化，注重筆墨隨情感而變的個性化特征，畫面的整體效果中展現出“平直用筆，筆墨袒露”的率直美，擴大了水墨畫的表現性。

在多元文化的交融時代，傳統水墨動畫受傳統水墨畫程式風格、制作手法等綜合因素的影響，在一定程度上受到約束，一度出現水墨動畫發展的瓶頸期。與之相對應的現代水墨畫風格，緊隨時代環境的變化和審美要求，成為新時代水墨畫發展中的另一條主線，與傳統水墨畫并駕齊驅。以吳冠中現代水墨風格為代表，用數字技術方式實現以現代水墨畫為表現形式的動畫，這無不是一種新的水墨動畫探索方式，其發展不一定成為主流，但可以拓寬水墨動畫多元化的發展方向，對水墨動畫發展起著推波助瀾的作用。

一、現代水墨畫的形式美感

現代水墨畫突破了傳統筆墨流程，吸收西方繪畫藝術，揚棄傳統的程式系統，追求空間構成、情感化構成及個性特征。時代的變化，思想的解放，傳統觀念的現代化轉型，拓展了世人的審美眼界和審美胸懷。吳冠中在創作過程中喜歡從自然中直接尋找每一幅畫面蘊含的結構圖式的視覺美點，將物形看成純粹的點、線、面等抽象因素的結合體，運用獨特思維、清麗簡約的筆墨形式展現出來，形成抽象之境的構成之美，極具鮮明的風格和特點。例如，以線為主的山川激流、木林藤條，層層疊疊，蜿蜒曲折，交錯穿插，蒼勁有力；以面為主的江南故宅，物形從具象中抽離而出，形成黑瓦白墻的組合美，黑塊與白塊交相輝映，交錯千變萬化，看似落墨輕松隨意，實則別具匠心；以點為主的鮮花野草，從自然形態提示中揮灑花草宇宙間點的生命力，細長粗矮、團團尖尖、星星點點、縱橫交錯、疏密有致。也有混合運用具有復合趣味性的畫面，如作品《高橋》，由不同層次的塊面、韻感極致的線條、跳躍靈動的點組合而成。

吳冠中現代水墨畫以點線面簡潔變化的排列組合，沉穩大氣、自然灑脫、干凈利落、樸素淡雅，畫面構成看似結構簡單，其呈現別樣的韻律和節奏感。

二、現代水墨觀對動畫的啟示

吳冠中現代水墨畫思想，順應時代發展，接受外來文化，善于吸收，歸納整合，改革創新，突破觀念上的條條框框，形成了自己獨特的藝術思維，其創作觀念給水墨動畫創作帶來一絲啟發。

第一，否定“內容決定形式”，認為藝術創作不應該受到任何束縛。在創作中要敢于突破傳統思維構架，逆行而上，才能尋得更廣闊的天空，吳冠中在不斷的實踐中也證明了這點。與傳統水墨畫相比，現代水墨畫發展歷史較短，筆墨無固定章法，造型更為抽象，在一定程度上，影響了以現代水墨畫為形式的動畫創作，其發展狀態未得到動畫界重視，研究探索性較少。從吳冠中水墨創作思維上衍生，水墨動畫作品的創新和發展，必然要突破固有觀念，解放思想，推陳出新，才能探索出多樣的水墨實驗動畫，以宏觀、平等、包容的心接受各種嘗試來拓寬水墨動畫更為多樣的發展空間。

第二，拋棄筆墨固有程式，解放筆墨枷鎖，根據不同題材內容與藝術感受尋找相應的筆墨方式，創造性地構建自己的筆墨文化。科技的發展，電腦技術以便利快捷的生產流程替代了早期紙質的水墨動畫制作，新型的數字化筆墨成為模仿水墨效果的工具，正如吳冠中所說：“筆墨本身是手段，筆墨需要跟著時代走，時代內涵變了，筆墨就要跟著變，要根據不同情境，創造新的筆墨，甚至其他新的手法。”對數字化筆墨的深入研究成為目前水墨動畫發展的時代要求，但在這過程中，也有一定數量的批評者對數字水墨動畫提出了觀點，認為這是一種“仿版的水墨動畫”，缺乏真實性。不論觀點是否準確，數字水墨動畫都是時代發展的結果。

第三，描繪的物象不論是夸張形變的或是具象的，都要心系生活。傳統水墨與現代水墨都具有一個共同的特點，便是將情感賦予給作品。水墨動畫以動態畫面的方式記錄、概括、回味、敘述著與之共鳴的生活故事，即使夸張的造型或超越于現實生活題材的故事，也都源于周邊的生存環境。創作中不論對造型的抽象性還是具象性表現，在人類視覺感受的心理上、藝術造型的本質上是不存在鴻溝，只是表述的方式不同而已，從生活環境中去發現感動，創新現代水墨畫為形式的動畫作品，同樣可以展現其光輝。正如吳冠中所言：“以一件藝術品的價值大小，極大程度要看它表現出的情感深度和水平。”

吳冠中對水墨的獨特見解，對當代水墨動畫創作有著較好的啟示和推動作用。通過在實踐中不斷創新和探索，水墨動畫藝術才能生機勃勃。

三、現代水墨畫構成要素中的動畫可行性

（一）題材

現代水墨畫可擴展水墨動畫題材的選取范圍。因審美取向、美學觀念以及生活環境的不同，傳統水墨畫追求“隨意”“自然”的審美情致，展現“空靈”“悠遠”的意境，也促使其偏愛層巒聳翠、高山大川、農屋草舍、天然花木、寬袍大袖的題材。

從吳冠中水墨畫作品中看，題材多樣，內涵豐富，有自然風貌、歷史古跡，也有現代建筑和對自我內心的獨白，現代水墨畫題材面的不受限制擴展了水墨動畫內容上的選擇。緊隨時代的社會變遷，促使環境的飛速發展，進一步牽引出更為豐富、貼近生活的當代題材。同時，信息化、工業化時代的發展也導致環境被迫改變，如河水被污染、空氣被污濁、樹木被砍伐、道路被堵塞、動物被圈養等，這些都與古人的生活環境相差甚遠，卻是當今社會最為現實的題材。

（二）構圖

傳統水墨畫講究的“置陳布勢”“經營位置”“章法”等程式化構圖，缺少強而有力的視覺效果。現代水墨畫中，大膽拋棄約定俗成的構圖方式，更在乎的是畫面整體顯示出來的力量感、秩序感、節奏感，通過生活中對美的感受力將客觀物象提煉并融合于構圖中，為水墨畫輸入了新的血液，開辟水墨畫更多的新型語言。如吳冠中筆墨下富有裝飾感的滿構圖，給人以強烈的視覺刺激，整體畫面充斥著主體物的各種形態。作品《圍城》構圖中給人以嚴謹的包圍感、裝飾感，畫面物象星羅棋布，大點小點縱橫交錯，平均分布，似動非動，千變萬化，使觀者產生一種愉悅和新穎的快感。

在水墨動畫的鏡頭上可以發揮現代水墨畫中滿構圖的特點。吳冠中筆下的《白樺林》，滿構圖中物象的條狀排列組合呈現井然有序的節奏感和強烈的裝飾感，畫面醒目，動畫鏡頭中采用此構圖，容易突出故事主角在此景中的動態表演，形成一種靜與動的對比。動態鏡頭是模擬攝影機的運動，觀察角度豐富，有平移鏡頭，也有縱深鏡頭，一般需要結合故事內容、風格及創作者的情感表達來設定。平移鏡頭容易呈現，借助數字筆墨功能設計一幅完整的水墨圖，通過鏡頭從畫面的局部移動來實現，以此交代鏡頭中的事物關系，推動情節的發展；縱深鏡頭具有立體感，需要在透視原理的三維技術中運用數字筆墨繪制物象，通過鏡頭在虛擬空間中的運動來實現。動畫鏡頭語言的表現是開放和多樣的，水墨畫中的構圖表達與多樣的動畫鏡頭語言結合撞擊出了強烈火花。只有用包容、接受的心態去嘗試，才能突破既定框架，創新出更多元化的水墨形態。

（三）造型

在造型中有生命體和無生命體，吳冠中筆墨大多呈現出無生命的自然景象，卻在此造型中迸發出無盡的生命活力。借以吳冠中水墨畫《都市之夜》展開動畫聯想，滿構圖中密密麻麻的濃墨粗筆的堅直、平直的長線和短線縱橫交錯，樓層間參差錯落，似樓非樓，濃重的紅、黃、綠點跳躍在黑白灰的層面上。這色點似晚間明亮閃爍的眼注視著都夜風情，又如動態的小生命，在燈紅酒綠的世界里自在穿行。又如《漁港》作品中的動畫聯想，黑塊寫意的無數大小船群紛至沓來，流向岸邊；灰色蜿蜒的條形水紋碧波蕩漾，在浪風中與船彼此纏繞、彼此呼應；隨意散潑的墨點于運動之中，似游動的魚，似穿梭的小舢板，似丟落的漂浮物，與情與景共同交織，形成一種繁忙、緊張、活躍的熱鬧場面。隨興的墨色點染，疏密其間，似花似葉似蝶，是生命的綻放，現代筆墨下的造型無不孕育著生命的蓓蕾。

四、現代水墨畫風格中的動畫實現方式

現代水墨畫風格的動畫可參照以吳冠中為代表的現代水墨派畫風和思維過程，依據情節需要，運用數字技術筆墨的方式實現。

（一）數字筆墨的特性

數字水墨是在虛擬世界中運用電腦數字技術模擬筆刷繪制或通過編輯生成的一種水墨效果。在繪制過程中，電子筆替代毛筆，電腦屏幕代替紙張，與真實筆墨物象的繪制狀態不同。一是情感表達的過程不同。在真實水墨造型創作中，以情感融于筆墨技法之中，始終在情的驅動下表現筆墨運動的痕跡，作畫者的感情一直和筆力融合在一起活動著，筆所到之處，都成為感情活動的痕跡。數字水墨重視水墨造型的繪制結果，因材料工具的不同，沒有情感上的隨心所欲、情緒的波動，表現更多的是繪制的技巧和方法。二是筆墨表現的張力不同。筆墨張力是運動造成的視覺效果，通過運動力的大小自由發揮，筆墨間的必然性、偶然性隨心而變，各不相同。

（二）數字筆墨中水墨動畫技術方式

利用數字技術P hotoshop、painter、Expression實現虛擬空間中的筆墨形態，利用Flash、Affer Effects等軟件中進行動態合成。首先，要對動畫中的個體造型進行繪制，其中，Expression技術中具有二十多種筆刷效果，可以繪制出逼真的水墨造型，其使用方法具有自由定義筆觸的功能，選擇所需要的筆觸，通過編輯點可進行大小、粗細、形狀、濃淡、色彩的隨意調節，也可以對已選擇或編輯過的筆刷進行自由對換。參考吳冠中現代水墨畫風格的表現形式，可繪制具有現代水墨畫特點的造型，為水墨動畫造型的實現提供幫助。其次，運用該技術也有利于動態水墨造型的繪制，在對同一造型的連續動態分解圖進行水墨的轉換中，筆墨隨著造型的變化產生不同的走向，水墨線條的形狀可保持不變，不易造成線條形狀的抖動性和不穩定感，為水墨動態連續造型的生成提供了便利。接著，需要運用具有合成功能的技術軟件進行連接，形成動態水墨。例如，將Expression技術中完成的水墨圖導出帶有透明通道的PNG格式文件后，導入到Flash軟件中進行對位，使其保持準確的動態效果。也可以運用電腦系統的非線性等軟件，依據畫面需求進行再次圖像編輯，或添加其他特殊效果。

結語

在新世紀多元文化交融的背景下，水墨與動畫的結合，成為時代發展的經典產物，水墨的發展和多樣性，為動畫中的水墨風格必然提供更多元化的發展思路。以吳冠中為代表的水墨畫派用特有的思維審美方式及別具一格的筆墨繪制方法打開中國現代水墨畫的大門，借鑒其現代水墨觀的創作思維和繪制中的表現手法，運用便捷的數字技術，豐富了水墨動畫創作中新的形式語言，拓寬了水墨動畫更多的發展空間。

［1］鐘家驥.水墨畫新論［M］.北京：人民美術出版社，2002.

［2］魯虹. 水墨新曲吳冠中水墨畫研究［J］. 湖北美術學院學報，2008（02）：9-15

［3］張文祥.吳冠中水墨畫的演變及其影響［J］.藝術設計（評論與賞析），2012（04）：33-36

［4］彭立. 現代水墨動畫新的形式語言［J］. 電視字幕（科技與動畫），2008（07）：28-34

［5］吳冠中.吳冠中畫作［M］.北京：人民美術出版社，200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