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_ 傅德鋒
藝術評論家、學術主持
書法人常常以“子非魚,安知魚之樂”來回答世俗人對自己青燈殘卷、刻苦臨池的不解。湖北黃石的朱宇華也同樣以這樣的方式來面對他人的疑問。學習書法,既是一種精神享受,也是一種生命的考驗。因為在這個黑與白的特殊世界里,注定是歡樂伴隨著痛苦的。但能夠承受得了大痛苦者,才會感受到大歡樂;能夠經歷大磨難者,才會獲得大自在。朱宇華早年受其父親影響愛好寫字,后來一個偶然的機會使他得到了老師的點撥,開始了正式的書法學習。也恰恰是這種淵源,給他的工作生活帶來了諸多樂趣。
他早期對米芾、王鐸書法情有獨鐘,曾花大力氣臨摹學習,在各種層次的展覽上取得過好成績。但平心而論,這只是他走上書法探索之路的第一步。在20世紀80年代后期和90年代初期,書壇上特別盛行米芾、王鐸書風,那種風檣陣馬、八面出鋒和連綿纏繞、氣勢磅礴的點畫造型具有極強的視覺沖擊力和書寫時帶來的快感,曾經讓多少書法人傾倒。但一種書風流行日久,也會讓人們感到厭倦,即便是具體的某一個作者,也往往會因為停留在一種既定的書體模式里欲進不得、欲罷不能,從而煩惱不已。
從朱宇華早年的作品來看,他對米芾、王鐸的學習是認真的、比較深入的,在筆墨的駕馭能力上也是有很多值得肯定的地方的。但時代審美的不斷轉變,需要書法家們不斷轉換觀念。當回歸“二王”的呼聲越來越高亢的時候,書法人不得不逐漸放棄原來的很多東西,從晉人那里去重新獲取有益養料。朱宇華也不例外,他從米芾、王鐸那里既得到了短暫成功的快樂,也嘗受到了迷惘帶來的困惑和痛苦。當然,這種痛苦不是那種通常意義上的痛苦,只有那些深愛著書法,一直追求藝術高境的人才能感受得到。

1.朱宇華 古人修身格言34cm×138cm2016

2.朱宇華 愛蓮說34cm×138cm2017
于是,朱宇華開始避開米芾和王鐸,直奔“二王”而去。在魏晉風流的洗禮之下,他的書風有了很大的改變,對書法的優秀傳統有了更進一步的認識和理解。他對筆法的領悟和掌握有了質的飛躍。事實上,米芾、王鐸亦是出自“二王”,但二人書法風格過于強烈,而強烈的風格必然夾帶著作者的某種習氣。后學者往往被這些習氣所迷惑所羈絆,很難有所突破。但上溯“二王”之后,那種不激不厲而風規自遠的晉人風度,便一下子給學習者們帶來了以外的驚喜。“二王”中正平和的書風更易于融入進學習者個人的審美意識。唐人偏重法度,宋人偏重意趣,明清偏重態勢,不同的歷史階段,書法家們對晉人書法都有著不同的發揮。時人喜碑帖結合,而且要在有限的空間里容納進更多的信息含量,在形式、題款和鈐印方面無所不用其極,在體現出時代特點的同時,也引出了許多新的問題。

3.朱宇華 宋之問詩138cm×69cm2017
朱宇華也要去面對這樣的時代選擇,只不過他在選擇當中始終保留著一份與自己的性情志趣相契合的東西,也就是自己內心深處一直想達到的那個理想的藝術境界。盡管一時之間不可能達到,但他一直照著這個方向努力。于是,他在大量臨習“二王”法帖的基礎上,對《書譜》以及趙孟等“二王”帖系一脈的經典之作進行了深入系統的臨摹學習。
因此,這一階段,朱宇華筆下的作品,在氣息和格調上便愈加高古起來。技術的進一步嫻熟和書路的不斷拓寬,使得他的作品的精神氣象有了很大的變化,不僅點畫精到,使轉靈活,筆情墨趣更見韻致,少了些乖戾之氣,多了些書卷氣息。外在的視覺沖擊轉化為內在的氣質,優游自如的揮灑和抑揚頓挫的節奏感,使得其作品顯得更加耐得住推敲。他的多字數長篇行草作品,在筆勢的管領下,行筆自如,疏疏落落,洋洋灑灑,或自然引帶,干凈利落,或筆斷意連,趣味悠長,通篇渾然一體,收到了良好的藝術效果。他的字數較少而字形較大的行草作品,行筆迅疾,剛勁有力,體勢連綿,墨韻生動,字形變化自然,古意今韻躍然紙上,使人感到似曾相識而又別開生面,這正是他融合各家而表達自我的真實體現。

4.朱宇華 唐太宗百字銘97cm×180cm2015

5.朱宇華 古詩數首68cm×138cm2015

6.朱宇華 古人詩一首100cm×50cm2016
于是,他迎來了一個新的收獲階段,作品不斷在各類展覽上入選并獲獎,得到了越來越多的社會認可和專家們的肯定。如果他一直照著這個方向努力,堅定信念,孜孜以求,不為名利誘,不被時風所惑,在加強書內功夫的同時不斷強化自己的書外功夫,那么其前途將未可限量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