實用之美對于傳統云紋審美的價值意義

陳剛 王子暄 陳龍

實用之美對于傳統云紋審美的價值意義

陳剛 王子暄 陳龍

紋飾經過千百年的發展，成為人類藝術文化重要的組成部分。其重要的目的除了能滿足審美心理需求之外，還能夠展示生活，傳達出其要表達的內容，表現出不同時期不同民族的精神文化特質。云紋是中國傳統紋樣類型的一部分，已有5000多年的歷史，除了龍鳳紋樣外，還沒有那個紋樣可以和云紋相媲美。在社會發展過程中，人們在滿足物質生活的需求同時更加注重精神審美。但是在這個過程中，實用性質的審美一直存在，因此從實用美學的角度出發，討論云紋審美過程中的實用之美具有重要的價值意義。

云紋；實用；審美

中國傳統云紋從一開始就有其獨特性。云紋是眾多紋樣中的一個類別，但是卻能夠自成體系，在歷史發展的每一個過程中都具有獨特的形態，其中蘊含著極高的審美文化價值和形式意蘊。隨著時間的流逝、語境的變遷，當我們現在再次接觸到云紋時，更多意義上是從審美的角度出發，使其成為特定的審美對象。但是，實際上，云紋有著特定的歷史情境和特定用途。這種特定的情景和用途換句話來說就是云紋的實用之美。

1.“飾”（紋飾、裝飾）與“實”（實用）

紋樣在我國古代又被稱為“紋鏤”，現在更多的稱之為圖案、花紋、紋飾、花樣等。在我國古代，紋樣一般出現在青銅器、陶器、玉器、織錦等上面，使其承載的物體更具裝飾性或者象征性，給人們帶來美感或神秘感。云紋經過歷史的變遷以及人類審美的變化，被單獨從其承載的實物上獨立出來，成為單獨具有審美性質的圖案。但是，從藝術本質的層面上來講，云紋首先是有其承載的物質實體，依附于物質實體所具有的共同美，所以我們在對紋樣進行討論時，需要將其自身的審美裝飾性和其本質性質聯系起來進行研究。

紋飾一直都與人們的生活有著不可斷割的聯系，尤其是各種題材的動植物紋樣，一直存在于人類生產的藝術品中。這些紋樣不僅反映了當時的某種觀念、信仰和情感，同時也傳達出當時的社會文化審美等。在人類早期，遠古時期的工具制造、生活用品、人文遺跡毫無疑問地顯示著人類早期的審美意識烙印。云紋作為一種傳統紋飾，必然具有審美的意味。紋飾藝術與裝飾藝術在功能基礎、符號意義與審美價值方面具有著相同的功能。紋飾具有識別的功能同時又能傳達出人們在政治、精神、審美等層次的需要。經過歷史的發展，從當代的審美出發，紋飾已轉變為以審美為主。但是在當時來看，紋飾作為裝飾依附于物體，物體的實用性還是展現其美的條件。

云紋也不例外，也是以其自身依附于物體之上，形成實用審美的效果。例如到目前為止出土的有關云紋的工藝美術品：紅山文化玉勾云形佩、唐代玉飛天、朵云紋鏡、勾連云紋燈、云幾等都可以歸為帶有云紋的工藝美術品。其實大多數的工藝美術品首先必須是實用品，但是這種實用品不是一般的實用品，而是具有一定審美性、藝術性的實用品。實用性是工藝品的基礎，處于主體地位，審美性、藝術性均依附于實用品。我們如若再換一種思維方式來看，工藝品毫無疑問地成為社會實踐勞動的成果，勞動又是物質生產和精神生產的結合，這其實也是云紋實用審美的本質所在。總的來說，其本質特征主要還是實用、適用與審美的統一。

2.實用美學視角中的云紋審美

“實用”并不是單純地停滯于物質生產勞動這一含義，它更應該把精神文化和勞動事件納入其中。實用不僅僅是有用，在一定意義上，實在性、精神性都是實用的?！皩嵱弥髁x”作為一場哲學運動，這個名詞是皮爾士于1872年在馬薩諸塞州劍橋大學的‘形而上學俱樂部’上首次提出的。杜威的《藝術即經驗》及舒斯特曼《實用主義美學》也引起了人們對實用美學理論的重視。當我們在文庫中檢索實用美學時，很難找到關于實用美學的專門系統的論述，即使有也是只言片語，更多的是把實用與審美聯系起來，實用先于審美等。專門關于實用美學的論述少之又少。

伴隨著日常生活與生活中審美的普遍化，現代生活科學技術的發展等一些應用美學的問題，強調藝術的功用性和全面的工具價值。這是對傳統美學藝術觀的挑戰。在傳統的美學認知中，藝術是高貴的、自由的、純粹的，源于生活但又高于生活、超脫于實際的功用之上。因此，藝術以及審美都應該是從實際中、功利中超脫、解放出來。但是與之相反的是，真正的實用美學卻認為：藝術之所以不可替代，恰恰在于藝術偉大而全面的工具價值。在藝術與人的關聯中，即藝術是以全方位的方式來滿足人的整個生命體的。藝術與生活從根本上相分離，這是一個源于柏拉圖對藝術雙倍遠離的實在攻擊。如果細思之，從尊重事實的角度出發，難道藝術不是我們生活中一部分嗎？藝術品作為審美實用的對象，又作為審美經驗，應該成為我們生活的一部分，應棲息于人類生活世界的功用性當中。[1]

還有人認為，實用的藝術品是真實愉快的代替品，這直接說明了實用的藝術品是不及審美藝術品的，是以功利性為目的滿足人們某種需求的生活必需品。其實，審美的滿足，實用的滿足都能夠引起人的愉悅感。這種真實的愉悅感如果是延遲的滿足，而不是當下直接的滿足，那么對于人類而言，什么才是最終的滿足呢？

人類從自然的人到社會的人再到審美的人的演繹進化過程中，審美也一直伴隨人類的演繹進化。在人類從未知的自然世界中慢慢的由畏懼變成利用自然欣賞自然，勞動的物質生產是為了滿足自身的實用需要逐步的變成以欣賞為目的精神審美需要。人類的審美跟勞動生產一樣都經歷了一個漫長的自由發展的過程。審美逐漸從“實用”到“非實用”的方向演變，審美意識不知不覺已成為特定時代的印記。當代社會的發展，人類在物質方面和精神層面都對審美對象的品質有了更高的要求，同時也越來越注重審美活動。在古老的年代，人類原始的、純真的審美意識均萌發于維持生存的功利性實踐活動?！皩嵱孟扔趯徝馈笔菤v史的事實，是不容忽視的。

3.云紋實用審美中的社會生活與創造

什么是審美的“根本”？什么是審美的本質？其實用一句簡單的話就是：面向大眾、直面民生。如果我們研究的學科不為大眾所接受，我們的審美藝術品不能為大眾所欣賞，不能夠使人們獲得審美愉悅，我們為何又要去創造呢？其結“果”又如何？

突出藝術和審美的社會——歷史因素。杜威認為，要置入社會和歷史的大背景中，充分考慮其政治、經濟、文化等層面的因素，藝術和審美才能真正地被理解。把藝術與社會生活隔離起來，把藝術放在極高的位置之上，遠離生活，遠離大眾，認為其大眾的審美達不到藝術的標準，是極其錯誤的。這種遠離生活的藝術品，得到的結果是把藝術放到博物館、藝術展廳、音樂廳里面，遠離著藝術的自由和生活。表面上看起來是為了追求更高的藝術水準，其背后已經脫離了藝術的本質。云紋不能夠稱之為極高雅的藝術，但是，從古到今一直被人們接受著，使用著，一直存在于人們的生活中，這也充分說明了云紋的實用性審美特性。

關于藝術的起源有很多種說法，但是，不管那種藝術起源說，藝術與社會實踐以及人們的生活都是分不開的。從原始社會開始，人類在長期的勞動中創造了實用藝術。例如：新石器時代出現的陶器，就是在實用的基礎上發展起來的實用造型藝術。陶器最開始是作為先民們的生活實用容器，不管是在造型上還使用上都是以實用為主，對后期人類的發展產生著巨大的影響。尤其是陶器上面的紋樣，一般都集中在陶口、器身、敞口的內壁以及上腹等醒目的位置。這些紋樣的繪制，不只是我們所想的起到裝飾美觀的作用，而且也是原始居民日常生活的記載，后者對我們來說其實更具有歷史價值。原始人們繪制的圖案是對大自然的認知，精神方面的寄托。云紋也是如此。云紋就是自然形態，原始居民賦予其“生命”，成為其信仰、愿望的表達，賦予了一定的崇拜心理和神圣觀念。從自然生活中捕捉到有利于自身生存的“吉祥物”作為精神寄托，這種實用性不是我們所認為的必須實在用處的實用性。這種“實用性”也是對生活具有某種實在性的另外一種實用表達，即在人們心中產生了實用的表達。

藝術是生活的表達，藝術如若不具備創造性，就不能夠稱之為真正的藝術。現代標準化的生產帶來的是批量化生產，大批量的生產看似與個性的展現的獨特性傳播有相互矛盾的地方，認為這種規矩的標準的生產與最開始的原創的審美有相違背的地方。但是，集體的標準的生產也并非一定是無創造性的。這種藝術產品有時也會觸碰普通人的審美敏感性。時代的進步，社會的發展也促進了人們精神、審美、價值觀的變更，審美已經不是少數人的專利，甚至有時候大眾的審美主導著社會審美的主流。現代社會中，例如服裝上的云紋、家居設計中的云紋、工藝品上的云紋，經過現代社會的大生產已經走進了人們的日常生活，也成為日常實用生活的中的一部分。其實，大眾審美最突出的就是“講求實用”，在實用的同時注重審美需求。杜威在《藝術即經驗》一書中說：“被我們奉為經典的許多古代藝術作品，在其產生之時，也都與當時人的生活有著密切聯系?！?/p>

物質的實用性、精神象征性和欣賞性是一體的。云紋作為一種紋樣類型和審美對象，其實都是人們在長期的社會實踐過程中創造出來的、具有實用和審美價值的文化藝術，展示了中國古文明的藝術審美性，為今天的藝術提供了珍貴的美學參考價值。最后用舒斯特曼的一句話來概括：“美學的最高作用，是增進我們對藝術和美的經驗，而不是制造關于這些概念的語言定義”。

4.實用性審美對于云紋審美的價值意義

人們的審美促使把生活中所需的物品與云紋圖案按照形式美法則集合在一起，體現出實用價值與審美價值的統一。從多個角度來說，云紋的審美實用價值都有其存在的必要性和重要的價值意義。不管是云紋由古至今的不斷發展過程中，還是自身的需求上，亦或者從整個紋樣的實用性審美角度出發來看，都有其必要的意義。首先，當代的社會發展促使傳統紋樣要適應當代的審美需求，適應現代的藝術設計需求。在當代環境下，中國傳統紋樣種類豐富、形式多樣，為人們所喜愛，但是隨著歷史的沿革、時代的變遷有些紋樣逐漸消失在我們的日常生活當中，成為圖片或者成為藝術品陳列在博物館中為人們觀賞。從某種意義上講，這是實用價值的消失。在當代，生活中審美的作用無疑在不斷擴大，但是實用性質的審美仍然占據著重要的地位。從宏觀的角度來說，實用性質的審美在當代的紋樣發展過程中持續著藝術的延展力和活力，決定了我們傳統紋樣的走向，必然成為生活中的一部分，并為更好更高的發展提供了最基本的前提。

紋樣的實用美學是我國美學發展和設計的必然要求，需要強調“日常生活審美化”。在實際藝術生產過程中，既要達到形式美又要達到實用美等審美藝術效果。云紋與實用美學之間的相互性是多方面的，對于其發展有著巨大的功能。把握實用性細節和審美性細節，從一定意義上都影響著云紋未來的發展走向，實用性審美對于云紋的滲透或者影響仍然是在不斷地發展變化中的。在發展的變化過程中其實除了實用還有一個詞語可以闡釋——“有用”。杜威曾給“有用”做出過非常具有美學氣質的解釋：“有用就是滿足需要，人類特有的需要就是去占有和欣賞事物的意義。”[2]這顯然是強調了“有用”或“實用”并且賦予其以新的價值，更加強調的是事物的欣賞價值、審美價值、體驗意義的價值。例如：造紙術的發明是為了當時書寫的便利，同時也為我們現代生活提供了原始的材料和設計基礎，出現了包裝設計、書籍裝幀設計等。紙張的廣泛應用最重要的原因也是我們現當代的藝術品生活使用品的審美已經愈來愈引起人們的關注，我們的美學研究領域也隨之擴大，出現了技術美學、工藝美學、環境美學、人體美學等。這些都是按照美的要求及其美的規律來制造物質產品。

云紋從一開始是與實物共存作為一個整體成為審美的對象，在演變過程中逐漸發展成為單獨的審美個體。這是云紋在此過程中強大的審美實用動力，而在越來越注重審美與實用并存的今天，需要更高層次的實用與審美并重的云紋物體的出現。物體的審美性質一直伴隨著人類審美的存在，實用性質是促使其不消失的內在緣由。兩者相互結合，互相影響。審美之于形式，實用之于內容。

注釋：

[1]袁春紅.實用主義美學：為通俗藝術辯護——舒斯特曼《實用主義美學》簡析[J].云南藝術學院學報，2004(1)：48-53

[2]龐飛.孔子美學的實用主義內涵辨析[J].中國文學研究,2015(2)

1.舒斯特曼.實用主義美學[M].北京：商務印書館,2002

2.［美］杜威.藝術即經驗[M].高建平譯.北京：商務印書館,2010

3.袁春紅.實用主義美學：為通俗藝術辯護——舒斯特曼《實用主義美學》簡析[J].云南藝術學院學報,2004(1)：48-53

4.楊成寅,林文霞.雷圭元論圖案藝術[M].杭州：浙江美術學院出版社,1992

5.謝梅.中國傳統裝飾紋樣水紋研究[D]：[碩士學位論文].太原理工大學,2015

6.賈玉銘.實用美學：當代美學求索的必然選擇[J].西南交通大學學報 ,2006, 7(4) ：129-132

7.錢永寧.中外紋飾藝術大圖典?器物卷[M].上海：上?？萍嘉墨I出版社,2007

8.郭佩華.原始彩陶造型和紋飾的實用美學意義淺析[J].美與時代 ,2016(5)：41-42

9.龐飛.孔子美學的實用主義內涵辨析[J].中國文學研究,2015(2)

陳 剛 博士，陜西師范大學美術學院教授王子暄 陜西師范大學美術學院碩士研究生陳 龍 陜西師范大學美術學院碩士研究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