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成文的詩

黃成文的詩

安徒生的丑小鴨朝我走來

我看得見自己在人群前的現實

我習慣了沉默不語

我從來就沒說過我是天鵝

也沒人來問我是不是天鵝

小時候我很相信大人的話

大人們說我長得丑

我感覺不出來這是疼愛的玩笑

父親綁了我一條腿在桌腳逗姐姐玩

姐姐樂了 笑了 我想哭

小小的我以為是丑孩子沒人喜歡

安徒生的丑小鴨朝我走來說：

“我是天鵝，你信嗎？”

我對安徒生的丑小鴨說：

“你一出生就是天鵝，你信了嗎？”

父親是天鵝 母親是天鵝 姐姐是天鵝

村里人是天鵝 村外人是天鵝

我初戀的女孩也是天鵝

在祖國的東南西北走著我的天涯

我一邊懷疑一邊覓著天鵝的藍湖泊

我的藍湖泊

人群的目光過濾掉了我的藍湖泊

我的藍湖泊在天鵝的心上排斥著

很不純潔的城市地下水

其實我想說的是人群的目光

能不能殺死天鵝

或者是天鵝的心

虛構一個天空

你想來我的夢里，隨時隨地都可以

只是天空這個角色不許搶

這里的天空是我的心和眼的合璧

你可以是云朵

你可以是彩霞

你可以是星星

你可以是月亮

至于太陽，你是做不了的

太陽還沒有從我的熱情里破殼而出

我的天空，云朵上長著飲雪的青草

狂嗅飛翔的感覺，你要做云朵么

我的天空，彩霞上住著拿刀的心猿

狂砍著頭頂的緊箍，你要做彩霞么

我的天空，星星上飛著帶燈的微螢

瘋瘋癲癲地說要撞地球，你要做星星么

我的天空，月亮上走著唱歌的流浪漢

妄想抱只玉兔回人間，你要做月亮么

或者你，就做你吧，我可以面對你

只是不必是我以前想念的樣子

要來就真實地走一次，我很想知道

當你真實地路過我虛構的天空

我的心和眼的合璧

云朵上的青草會不會微笑

彩霞上的心猿會不會感動

星星上的微螢會不會清醒

月亮上的流浪漢會不會回家

我心疼起歲月砍掉的日子

抵達現實的腳

踩塌了蔓延黎明的夢境

一棵提著燈籠的草噙著朝暉的光明

綠綠地亮起寸心

背后的路裸露著寂寥

冷了的風一陣接著一陣

麻木地收割著青春的血肉

那些消瘦掉的朝朝暮暮

摁著懷舊的心腸，左拍拍右拍拍

靈光一閃一閃地亮著

回眸的眼神戀戀不舍地為走來的影子

雕刻起長相思的碑文

此時此刻的光景

雷同了歲月長河里沉淀的許多清愁

我不是一個天真的孩子

一只螻蟻的綠蔭，獨柳的垂青足矣

不像天真的孩子，想快樂的心那么無垠

他還沒有長成螻蟻的樣子

天真的孩子，內心撒滿燈籠草的籽

每個單純的夜晚，睡著的眼會含著笑

等待一群提著燈籠的天使

這是光明的眼與光明的夢

在火花四溢。思無邪的力量

天真的孩子，簡單的快樂不畫底線

從來不分夢里夢外。不像我苦著臉

追逐著一群金銀蟲，還要說謊在放牧星星

我不是一個天真的孩子

我不是一個天真的孩子，我和螻蟻很像

面容憔悴，神經兮兮。歲月里一點風吹草動

有時也能孵化出憂慮的文身

粉墨

做一個出彩的戲子 以假亂真

敷了粉墨可以王侯將相 甚至效顰神的姿態

信仰心在舞臺披上謊言的霓裳

須要讓膝蓋骨變軟 隨時隨地地跪拜

你披上麟麒皮的時候得藏好馬腳

紅花配上貴胄 你這是在演夜夜笙歌

當然 白日的青天也只是角色扮演

誓言可以隨便宣來 比笑容更假

但 最好不要貪心泛濫

走火入魔的偶像 會摔下神壇的

入戲的人們也會覺醒 暴怒地為你強行卸妝

鐵窗沒有后悔藥 斷頭臺沒有創可貼

來 你粉墨登場 我為你歌功頌德

你是紅日 你是救星 你是普羅米修斯

可你就是神佛了 也是個人間的戲子

你也會酒色財氣纏身 也會毀于七情六欲

（責任編輯 陳安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