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談虛詞“的”

李瑩

摘 要：本文認為“的”只有一個詞性，那就是結構助詞，至于語氣詞、時態助詞等都是語法位置賦予的增值功能，不是它的本身詞性的體現。本文也認為，“的”的唯一功能是對其前面的成分起強調作用，無論它的前面是詞、短語還是句子。

關鍵詞：“的”；結構助詞；增值功能；強調

一、引言

關于“的”是語法學界研究的一個熱點。由黃柏榮、廖序東主編的《現代漢語》認為，“的”兼屬多種詞類，具有多種語法功能：其一是實詞，比如“有的放矢”。“的”作為虛詞的情形，概括起來主要總結如下。

屬于結構助詞，可以作定語的標志。如：

（1）我們的祖國是花園。

（2）美麗的校園是我的家。

此外，“的”附著于其他詞或短語后面，形成“的”字短語，充當“的”字短語的標志。如：

（3）我昨天買的被子是絲綢的。

（4）你去買點吃的、喝的。

（5）我喜歡穿綠的，不喜歡穿黃的。

（6）世界是我們的，也是你們的。

兼屬語氣助詞，表陳述語氣，表示“的確如此”的語法意義。有時候和“是”搭配，形成“是……的”。 如：

（9）這道題我會做的。

（10）北京，我去過的。

（11）窗子是關著的。

可以附著于動詞后面，強調動作發生的時間，還可以插入動賓之間，改變其結構關系。如：

（12）李麗去年考的大學。

（13）她昨天到的北京。

本文認為，“的”只有一種詞性，那就是結構助詞，并且它只有唯一的功能就是對處于其前的成分進行“強調”。至于其他的詞性，比如，語氣詞，表示“的確如此”的意思，還有用在動賓之間表時態的助詞等，不是“的”本身的詞性，是“的”所處的語法位置所賦予“的”的增值功能。

二、“的”的詞性和它的增值功能

關于詞類的劃分標準，學界已達成共識，就是根據詞的語法功能來劃分詞性。那么根據以上標準，我們認為，“的”只有一種詞性，那就是結構助詞。如：

（14）母親的記憶力越來越差了。

（15）日本的櫻花開了。

（16）他喝的茶是買的（茶）。

（17）愛是不能忘記的。

（18）小趙三點鐘到的北京。

筆者認為，這些“的”都屬于結構助詞。都是對其前面成分起強調作用。例句（14）、（15）強調“母親”和“日本”這兩個修飾性成分；例句（16）強調“喝”和“買”這兩個動作；例句（17）是處于句尾，是對前面整個小句起強調作用，即強調陳述的事情；例句（18）是強調到的時間。而語法學界認為“的”的其他詞性，如語氣詞放在句尾，表示“的確如此”；放在動賓之間，提示“事件或動作已發生或完成”的時態助詞。對這種說法筆者是不太贊同的。筆者認為，這兩種詞性是“的”所處的語法位置所賦予的增值功能，并不是“的”本身的詞性。

首先，“的”最典型的組合是“X的N”形成定名組合，強調它的修飾性成分“X”，一般出現的位置是句首或句尾，做主語或賓語。例如，例句（14）（15）（16），當這個組合出現在句尾的時候，由于附著于整個句子，自然“的”就顯示出強調整個句子的意思，由“強調”整個句子就延伸出“的確如此”之意，即表達語氣的意味。例如，例句（16），當“的”移位在動賓之間時，用于“的”的強調功能，強調其前面的動詞。比如，例句（17），由于動詞在句中與它的賓語組合，起到陳述事件的作用，同時，處于動賓之間的“的”用于強調動詞，同時，“的”附著在動詞后，使動作變成由動作支配的結果，即由“到北京”這個動作變成了“到了北京”這個結果。這樣，就有暗示動作已實現或已完成的時態意義。也就是說，是詞類和結構服務于表達的結果。所以，本文認為“的”的其他功能，是隨著“的”的語法位置的移動而賦予它的增值功能。

三、關于“N的V”和“V的N”

1.關于“N的V”

語法學界關于“N的V”結構的屬性，比較有代表性的是胡裕樹，他認為“N的V”中“V”不再表示動作行為，而是把這種動作行為當成一件整體事物來指稱。該結構的語法功能是名詞性的，可以做主語、賓語。如：

（19）他的掙扎不過是徒勞。

（20）他的到來讓大家很是意外。

（21）馬平向來對這種政治上的爭吵不感興趣。

（22）他想了一下，為了避開妻兒的干擾，走到臥室中，自己用數碼相機也拍了幾張。

其中，例句（19）、（20）“N的V”做主語，例句（21）該結構做介詞的賓語，例句（22）做動詞的賓語。

該結構中，爭論得最多的是“V”的詞性問題，趙梓鈞對比作了總結。同時，王冬梅認為，動詞越具有高及物性特征，就越不容易出現在該結構中。我們認為，“X的Y”這個結構是個語法構式，根據語法構式的特點，“的”與整個構式的關系是增添關系，即“的”的出現使整個構式具有了名詞性。因此，受整個構式的影響，“V”呈現出動作性、及物性弱的特點。如：

（23）我們的打擊。

（24）他的盼望。

并且，“N的V”中，“的”始終是個結構助詞，N修飾V，強調N。而且整個結構的功能與“X的N”一致。

2.“V的N”

關于“V的N”，顏紅菊把“V的N”分為表指稱義的體詞性結構和表陳述義的非體詞性結構，由此體現出不同的句法功能和表意功能。表指稱義的體詞性結構，可以在句中作主語和賓語。如：

（25）治療的方法。

（26）逝去的青春 。

（27）游行的學生。

在這個結構中，我們認為，“的”是結構助詞，它的功能是為了突出或強調它的修飾性成分“V”。

而表陳述義的非體詞性結構，顏紅菊把它分為，“V的N1”和“V的N2”兩類。其中“V的N1”是表示對動作所關涉的名詞的類屬的判定，其中“V的”與“N1”是陳述與被陳述的關系。如：

（28）你買的什么菜？——買的菠菜。

（29）他說的哪里的話？——說的上海話。

（30）早上喝的什么奶？——喝的牛奶。

我們認為，這類陳述性的“V的N1”經常出現在答句中。之所以是陳述性結構，是因為該結構所處的語法位置是謂語部分，而謂語部分是句子的陳述部分。其中“的”仍舊是結構助詞，功能是強調其前面的修飾性成分“V”。同時，從完整的對話可以看出，問句是針對賓語部分而問，答句也是針對賓語而作出的回答，答句分別可以簡省為“菠菜”“上海話”和“牛奶”。實際上，這里是賓語處在了句尾，一般而言，句尾是信息的焦點，所以，我們認為，它是句尾這個語法位置作用的結果。詞類和結構服務于表達，表達控制結構和詞類，二者相互作用并相互協調，所以，“的”在此有兩種功能：一是對動作的強調，是“的”的基本功能。即這類句子可以變換為：“菠菜，我買的。”“上海話，他說的。”“牛奶，（我）喝的。”由于強調了“的”前的動詞，就延伸出對后面名詞怎樣處置的意義，因而起到對其支配名詞分類的作用。所以，“V的”與“N”并不是陳述與被陳述的關系，從語法角度而言，“V的”與“N”仍舊是修飾與被修飾的關系。而整個結構做謂語的語法位決定了它的陳述功能，即“V的N”結構作謂語。完整的答句應該是“我買的菠菜。”“他說的上海話。”“（我）早上喝的牛奶。”如果這類結構處在主語或賓語的語法位置，它自然就變成了指稱性的結構。如：

（28）買的菠菜比種的菠菜難吃。

這句話可以省略為“買的比種的難吃。”它在句中做主語。

（29）我聽到他說的上海話。在這里“V的N”結構作賓語。

（30）早上喝的牛奶是草莓味兒的。在這里“V的N”作主語。

二是“的”由于附著在動詞后，因此“V的”有名詞化的功能。也就是說，由于“的”的出現，使動詞由動態的動作變成靜態的結果。如，“買菠菜”是動作或過程，而“買的菠菜”就變成了結果，而結果表現為在動作的作用下的既成事實。由此，“的”自然延伸出提示動作或事件已完成或已發生的時態功能。所以，本文認為，“的”所處的語法位置賦予它增值功能。

至于非體詞性的“V的N2”，顏紅菊認為，V與N是支配與被支配的關系，支撐成分X是對“V的N2”所表示的活動或行為的責任者或條件的限定。如：

（31）他們先挑釁打的你？

（32）就是為了離婚才結的婚。

（33）我們按規定做的處理。

（34）我在農村插隊近十年，恢復高考后才上的大學，……

我們認為，此類“V的N2”在句中做謂語，是對主語做出的陳述。其中，“的”仍舊是起強調的功能，強調事件或活動所發生的前提條件。而這些前提條件則是由于本身所處的語法位置所賦予的。周國光認為“一個詞或一個短語，之所以要處在不同的句子成分的位置上，一個短語之所以要變化為另一種形式，其原因是為了實現或轉化其表達功能，滿足表達的需要。”

四、結語

總之，本文認為，“的”是結構助詞，在“X的Y”這類結構中，它的主要功能是強調其前面的成分“X”，而其他功能都是由于“的”所處的語法位置而賦予它的增值功能。這樣處理， 有利于統一“的”的詞性，同時也不會使人陷入“依句辨品，離句無品”的矛盾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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