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楠
(南方醫科大學馬克思主義學院,廣東廣州 510515;中國社會科學院馬克思主義研究院,北京 100732)
民生:政治認同獲得的永恒命題
□曾楠
(南方醫科大學馬克思主義學院,廣東廣州 510515;中國社會科學院馬克思主義研究院,北京 100732)
民生是政治認同獲得的永恒命題,亦是中國共產黨始終關注的重要問題域。一部中國共產黨的歷史,一定程度是關注最廣大人民群眾根本利益的歷史、是解決最廣大人民群眾民生問題的歷史,中國特色社會主義發展歷程亦是政治認同建構與民生問題解決齊頭并進的實踐歷程。審視“民生—革命—民生”、“民生—建設—民生”、“民生—改革—民生”的發展歷程,民生與政治認同的良性互動呈現政權政治的認同汲取、經濟政治的認同強化、和諧政治的認同提升的成長生態。
民生;政治認同;和諧政治
民生即人民的生存、生活、生計,是政治認同獲得的永恒命題,亦是中國共產黨始終關注的重要問題域。馬克思恩格斯在《共產黨宣言》中曾明確指出:“無產階級的運動是絕大多數人的、為絕大多數人謀利益的獨立的運動。”[1]中國共產黨自成立之日起,則始終以謀求絕大多數人的利益為旨歸,一部中國共產黨的歷史,一定程度是關注最廣大人民群眾根本利益的歷史、是解決最廣大人民群眾民生問題的歷史,中國特色社會主義發展歷程亦是政治認同建構與民生問題解決齊頭并進的實踐歷程,在歷經“民生—革命—民生”“民生—建設—民生”“民生—改革—民生”的歷程中,推進民生與政治認同的良性互動,在政權政治、生產力政治、和諧政治的樣態演進中獲得認同資源并不斷強化與提升。
中國自鴉片戰爭以來,在西方列強堅船利炮的強勢侵略與強取豪奪下,從一個“天朝中心”的“傲慢”之國陷入為半殖民地半封建社會的外無獨立、內無民主的“被瓜分”之國。這一時期中國深受“三座大山”的壓迫與重創。由此,民族獨立已然成為民生觀的邏輯外延,生存權利是民生獲得的首要訴求,政權政治則是民生實現的具體表現形態。中國共產黨從成立之日起,就鮮明地指出要帶領人民從外無獨立、內無民主的舊中國掙脫出來,以政治的解放獲得物質的滿足與人格的自主。毛澤東曾指出:我們的革命要“堅決徹底干凈全部地消滅一切反動勢力……在全國范圍內建立無產階級領導的以工農聯盟為主體的人民民主專政的共和國。這樣……使中國人民來一個大解放。”[2]可以說,革命敘事是這一時期民生建構的主題,民族獨立、建立政權則是這一時期最大的民生。為推翻“三座大山”,使廣大人民真正的當家作主,在政治上與制度上獲得生存權的根本保證,中國共產黨在黨的“一大”確定實現共產主義為黨的根本目標、黨的“二大”就鮮明的以反帝反封建為主題,在后來的整個獲得新民主主義革命勝利的歷程中,力除“左”或右的干擾,制定“兩步走”戰略,即第一步經新民主主義革命實現民族獨立,第二步經社會主義革命實現民富國強。
共產黨人“他們沒有任何同整個無產階級的利益不同的利益”[3],在以民族獨立謀求生存權利的革命敘事下,民生在這一時期集中體現為以政權的建立關注與保障人民基本政治利益,以民族獨立、政權建立突破帝國主義、封建主義的枷鎖,進而實現人民的自主與解放。然而,正如毛澤東也曾多次提到:“一切空話都是無用的,必須給人民以看得見的物質福利。”[4]中國共產黨這一時期在進行革命斗爭的實踐中,也積極探索著“可以看得見的物質福利”的民生需求,如毛澤東在第二次全國工農兵代表大會上就鄭重地指出:“增加農業生產;保障工人的利益;……解決群眾的穿衣問題,吃飯問題,住房問題,柴米油鹽問題,疾病衛生問題,婚姻問題。”[5]面對新民主主義革命的主要群體為農民的現實,解決土地問題、制定土地政策則成為中國共產黨心系民生的著力點,這一時期中國共產黨陸續制定并實施了一系列土地政策,為農民積極擁護革命奠定了良好的群眾基礎與民生支持。從1921年至1949年,中國共產黨人在“民生-革命-民生”的歷史背景下,以民族獨立、政權建立為最大的民生主題下,用28年的時間贏得了民族獨立,以政權政治的民生具體表現形式、“可以看得見的物質福利”的民生具體保障形式獲得了民眾的認同與支持。
“民生-革命-民生”敘事形態下的民生呈現辯證性、生存性、基礎性等特質。一是辯證性。正如毛澤東所強調:“我們是革命戰爭的領導者、組織者,我們又是群眾生活的領導者、組織者。”[6]“民生-革命-民生”敘事形態下的民生并非以革命為主題而忽略群眾切實的物質利益,也非著力經濟建設而忽略對戰爭支援的單一型民生,而是支援戰爭與改善物質生活的辯證統一。如毛澤東針對革命形勢下力舉支援戰爭而忽略群眾切實的物質利益的觀點指出:“離開經濟工作而談革命,不過是革財政廳的命,革自己的命,敵人是絲毫也不會被你傷著的。”[7]毛澤東指出空談對戰爭的支持是無用的,要給予人民切實可見的物質福利,在民生關懷的基礎上談支援戰爭才是可能的、可行的。與此同時,針對著力經濟建設而忽略對戰爭支援的觀點,毛澤東亦指出在外無獨立、內無民主的社會境況中只著力經濟建設只能是“空中樓閣”,“我們的經濟政策的原則,是進行一切可能的和必須的經濟方面的建設,集中經濟力量供給戰爭,同時極力改良民眾的生活,鞏固工農在經濟方面的聯合,保證無產階級對于農民的領導,爭取國營經濟對私人經濟的領導,造成將來發展到社會主義的前提。”[8]二是生存性。近代中國在被西方列強的堅船利炮轟然擊中時,在一個個不平等條約簽訂面前,喪權屈辱中的國人對民生的需求已不再是五千年華夏之邦的富足與文明,而僅僅是謀求生存,“救亡圖存”也是這一時期仁人志士的共同追求。民生在這一時期烙上“生存”的烙印,圖民族之生存、國家之生存、個體之生存。三是基礎性。中國共產黨自成立以來緊系民生建設,然而在“國家”尚不獨立的社會境況中,民生僅僅是最為基礎的“物質福利”,即發展生產以保障基本的糧食供給、發展農副業以保障基本的穿衣問題,簡言之,這一時期民生首要即是解決“吃穿”。在以農民為主體、土地為依附的民生建設實況下,開展土地生產、發展農業則成為這一時期民生應對的首要選擇。農業是生產的根本,唯有農業發展、實現“耕者有其田”,才能應對最為基礎的“吃穿”民生需求。
“認同是在時間變化中的認同。”[9]以政權政治為民生具體表現形態下的認同為中國共產黨帶領人民推翻“三座大山”取得新民主主義革命的勝利、建立人民民主專政的國家政權奠定了堅強的群眾基礎。依據政治認同的三個界面即個體特性的自我確證、他者世界的承認歸屬、權力權威的遵從信任的審視,這一時期的認同呈現個體特性自主性與混沌性并存、他者世界共在性與敵對性并存、權力權威的理性與非理性遵從并存等表征。一是個體特性自主性與混沌性并存。西方自文藝復興、宗教革命、啟蒙運動以來,人的主體性步步高揚,伴隨著西方堅船利炮的侵入,西方思潮亦隨即滲透而入,主體性的高揚亦對傳統中國社會“主體性的蜷縮”以沖擊與醒示。在質疑與沖擊著以血緣、宗氏、族譜獲得的附魅型合法性時,個體漸漸從“君臣”的等級、“天意”的附魅中解脫出來,向往個體獨立為表征的自主性于個體特性中漸漸呈現。然而,在千瘡百孔、受盡屈辱、備受壓迫、內無民主、外無獨立的社會時期,個體特性又呈現出茫然、模糊、慌張的混沌樣態,由此可見個體特性自主性與混沌性并存是這一時期認同個體的特性表征。二是他者世界共在性與敵對性并存。“人的本質不是單個人所固有的抽象物,在其現實性上,它是一切社會關系的總和。”[10]他者世界直接影響認同主體識別“誰和我們是一伙的?”,識別“我們”與“他們”的區別,在內憂外患的戰亂時期,民族共同體觀照下的他者世界獲得了前所未有的“共在”意識,即謀求民族獨立、抵御外侮是民族共同體各個成員共同的利益與價值訴求。然而,在施密特所言的政治即是分清“敵我”的思維中,戰亂中分屬不同階級或不同陣營的個體與他者之間又存在一定程度的敵對性,當根本利益所觸及則可能引發更深層次的敵對與斗爭,然而中國共產黨帶領的民眾開啟的政權政治則是力圖挖掘與啟發他者世界的共在性、消解敵對性以獲得認同力量。三是權力權威的理性與非理性遵從并存。伴隨著個體自主性的生長,其理性意識亦有所提升,在共產黨人“為絕大多數人謀利益”的解放運動中個體對其權力權威的遵從呈現個體的理性化,即個體并非在盲動的、無知的境遇下自上而下的強制性遵從。然而在各種“左”或“右”等思潮的干擾下,民眾對“革命究竟往哪走”仍有一定的模糊性與不確定性,其所呈現的權力權威的遵從則仍然有非理性的成分,可以說,權力權威的理性與非理性遵從并存是這一時期個體對權力權威的認同表征。簡言之,以革命為主題的宏大敘事下,民族獨立、建立政權是民生的邏輯外延,在政權政治的譜系下個體特性自主性與混沌性并存、他者世界共在性與敵對性并存、權力權威的理性與非理性遵從并存為表征的認同為政權的建立汲取了民眾支持與民意資源。
“人們為了能夠‘創造歷史’,必須能夠生活……生產物質生活本身……這是……一切歷史的一種基本條件。”[11]新中國成立之初,在毛澤東響亮的宣告“中國人民從此站起來了”的同時,一窮二白、百廢待興是新中國不得不迫切面對的現實境況。如何滿足人們對美好生活的向往,解決與提升人們對最基本生活的需要是擺在從奪取政權向鞏固政權的中國共產黨面前的首要任務與要求。托克維爾曾深刻的指出:“每個人都因貧困而指責政府,連那些最無法避免的災禍都歸于政府;連季節氣候異常也責怪政府。”[12]可以說,一定的政績是執政黨贏得服從的合法性之基,任何執政黨都不可缺失必要的政績的支持。中國共產黨始終以絕大多數人的利益為基礎,把解決民生問題作為為人民謀利益的重要手段,面對歷經戰亂、百廢待興、一窮二白的社會境況,發展經濟、豐富物質生產則成為建國后政治認同提升的首要命題,毛澤東指出:“要把衣、食、住、用、行五個字安排好,這是六億五千萬人民安定不安定的問題。”[13]經濟政治則成為這一時期民生觀的邏輯外延與具體表現形態。為發展經濟,建國初期通過對個體農業、個體手工業、資本主義工商業等生產資料私有制的社會主義改造、社會主義基本制度的建立為“民生-建設-民生”的敘事形態奠定根本政治前提與制度基礎。為發展經濟、謀求物質生產的豐富,黨的“八大”明確且科學地提出了當前我國的主要矛盾。此外,增加農業產量的做法、恢復生產抑制物價上漲的措施、失業救濟的開展、“四個現代化”的完整提法、農輕重的發展排序、《論十大關系》的統籌安排、均為建國初期譜寫著以建設為核心的民生觀表征。然而,需要指出,在急于兌現革命承諾的急躁心態下,在對社會主義認識的片面偏差中,在對“馬克思主義”的狹隘理解下,在“兩大陣營”、“兩大意識形態”長期冷戰的態勢滲透下、在以“階級斗爭”為綱的政治路線指引下,建國前30年的“民生-建設-民生”時期在“大躍進”、“人民公社化”等冒進運動中,“文革”的極大錯誤影響了以發展經濟為主題的政治脈絡,而卷入一定程度的以政治遮蔽、異化民生的“政治狂熱”與“政治肥大”。
“民生-建設-民生”敘事形態下的民生呈現集體性、政治性、權利性等特質。一是集體性。在國家百廢待興與個體生活水平提升迫切期待的張力中,突出的是民生發展中的積累與消費的關系,在建國初期實行的高度集中的計劃經濟體制下,整體利益往往高于個體利益,在面對積累與消費的兩者張力中實則最后傾向的往往是以集體為導向的高積累,然而高積累對個人利益的一定程度否定與個人積極性的一定壓制,其最后并未實現普遍富裕而呈現出一定程度的共同貧困,由此可以說,集體性是“民生-建設-民生”敘事形態下民生的一大表征。二是政治性。為解決人們的吃穿用行等需要問題,建國初期試圖以宏觀調控或總體增加產量、促進農業生產力發展等舉措以應對。審視“民生-建設-民生”模式下民生的應對,其在高度集中的政治制度、經濟制度、文化制度下更多的采取的是宏觀調控這一舉措,如為穩定物價、制止投機,保證工業的發展與城市人民的基本生活,以行政的手段對糧、油、棉等實現統購統銷、統購包銷,以保證工業的建設與人民的基本生活,由此“民生-建設-民生”敘事形態下的民生建設實則烙印著鮮明的政治色彩。三是權利性。毛澤東曾指出人民群眾應廣泛地享有生存權、勞動權、休息權、教育權和老病保養權。由此可看出,建國初期對民生的關注已擴展到權益層面,已不再僅僅定位于最基本的生存、最基礎的吃穿用,而鮮明的指出在創造勞動、發展生產時享有相應的權利,而社會主義基本制度的確立也為民生權利的獲得提供了制度基礎與現實可能。可以說,“民生-建設-民生”敘事形態下的民生呈現集體性、政治性、權利性等特質是特定歷史時期為保障人們生活、維持社會良好秩序的必要選擇,然而集體性、政治性所附加的不可避免的局限性又使其在可持續的發展中日顯弊端,正因此改革的呼聲也日益強勁。
“任何統治都企圖喚起并維持對它的‘合法性’的信仰。”[14]“合法性意味著某種政治秩序被認可的價值。”[15]在由奪取政權向鞏固政權轉向的中國共產黨為維持民眾對其“合法性”的信仰,兌現革命的承諾,滿足人民對幸福的期待,以經濟政治為民生具體表現形態下的認同為中國共產黨建國以來帶領人民開展社會生產、應對內外局勢、保持安定秩序奠定了堅強的群眾基礎。依據政治認同的三個界面的審視,這一時期的認同呈現個體特性個體性與集體性并存、他者世界共存性與共享性并存、權力權威的“理性”與“狂熱”遵從并存等表征。一是個體特性個體性與集體性并存。中華人民共和國的成立,使個體從“三大壓迫”中徹底解放出來,從“等級”“君臣”“差序”等建制化中徹底掙脫出來,個體特性中“我是誰”的個體性得到了一定的彰顯,即個體不再以附魅型的附加詮釋個體的特質與特點,而是從獨立自主的自我判斷中詮釋與證明自我。然而,在高度集中經濟、政治、文化體制下,在“大公無私”、“集體至上”的道德層次序列中,個體特性中又烙印著較強的“集體意識”與表征著“集體型自我”,可以說,個體性與集體性并存是個體特性層面的表征。二是他者世界共存性與共享性并存。建國后歷經社會主義改造與社會主義制度的根本確立,在公有制經濟基礎上自我與他者緊緊的捆綁于一體,在城市的“單位制”、農村的“公社制”的集體制下自我與他者在生產資料、生產關系、等方面都呈現出共存式與共享式。誠然,建國后自我與他者關系不再是傳統社會時期人與人的強烈依附,而是在主體自主意識有所覺醒后在生產資料所有制共有的共在機制下人與人的相互共存與共享。三是權力權威的“理性”與“狂熱”遵從并存。新中國的政權以人民利益為根本,始終為最廣大人民而謀利,個體基于政權認同下的“共同體想象”與“共享式存在”對權力權威呈現遵從的理性化。然而,由此對社會主義的片面理解及無產階級專政下繼續革命的指導,經濟政治在20世紀六七十年代逐步異化為“政治掛帥”“政治主導一切”,而人們也在一切以政治為中心,一切只談政治的氛圍中對權力權威呈現一定程度的非理性“狂熱”。簡言之,以建設為主題的宏大敘事下,發展經濟、鞏固政權是民生的邏輯外延,在經濟政治的譜系下個體特性個體性與集體性并存、他者世界共存性與共享性并存、權力權威的“理性”與“狂熱”遵從并存為表征的認同為政權的鞏固、建國初期經濟的發展汲取了民意資源與社會支持。
新中國成立后的29年來,社會主義制度在鞏固政權、凝聚人心、集中力量搞建設等層面發揮了其特有的生命力與優越性,然而由于受“左”的思想干擾,新中國成立后的29年來社會主義制度的優越性并未真正發揮出來。面對20世紀60、70年代在“左”的錯誤思想影響下社會發展的停滯、民生需求滿足的放緩,十一屆三中全會的改革之風開啟了民生-改革-民生的獨特敘事,和諧政治成為改革協奏曲中民生觀的邏輯外延與具體表現形態。自十一屆三中全會的改革號角吹響,以鄧小平、江澤民、胡錦濤、習近平為核心的黨中央在民生-改革-民生的敘事主題上敘述著以改革開放為杠桿、以解放生產力為方式,以“三個有利于”為民生標尺的人與人、人與社會、人與自然多層面和諧的民生歷程。以鄧小平為核心的黨中央緊緊圍繞“什么是社會主義、怎樣建設社會主義”的理論問題,指出“貧窮不是社會主義、發展太慢也不是社會主義”,在“溫飽-小康-現代化建設”三步走的戰略目標規劃中緊扣民生主題,且對民生的解讀概括為物質文明與精神文明的辯證統一,是物質、精神的和諧發展與提升。在“階級斗爭為綱”向“以經濟建設為中心”的轉移中,計劃經濟向市場經濟的轉型中,生產力得到了極大的釋放,人民的生活水平得到極大提升,然而20世紀80年代末國際共產主義運動的普遍低潮與蘇聯的解體,對社會主義建設帶來了一定的創痛,為應對新形勢新情況,以江澤民為核心的黨中央則圍繞“建設一個什么樣的黨、怎樣建設黨”的理論問題,從黨章的高度回應黨必須始終代表最廣大人民的根本利益,且從生產力與生產關系、物質發展與文化建設相協調視角探討民生的向度與建設視角。正如亨廷頓所預見的“政績困局”近似,“經濟增長不僅會用一種速度改善人們的物質福利,同時還會以更高的速度,增加著人們的社會挫折感。”[16]在改革開放的進程中伴隨著經濟的增長,社會的挫折感、相對剝奪感亦有所增加。為推進社會的公平正義,提升普遍的幸福感,以胡錦濤為核心的黨中央提出“科學發展、以人為本、統籌兼顧”,提出要注意協調公共利益與非公共利益、人民公共利益與人民不同利益、社會利益實現與社會矛盾調解、經濟效率與公平正義等問題,再一次從和諧政治的高度闡釋與推進民生。“人民,只有人民,才是創造世界歷史的動力。”[17]在初步實現小康向全面實現小康邁進的歷史進程中,以習近平為核心的黨中央把“堅持人民主體地位”列入“八項基本要求”的首位,并以“國家富強、民族振興、人民幸福”的中國夢引領現代化建設,凝聚現時代的“最大共識”,并鄭重的承諾“人民對美好生活的向往,就是我們的奮斗目標。”[18]綜觀之,以改革為主線的民生譜寫歷程,始終以人民利益為根本,且由單一的民生需求與民生關注開啟向以多維度、多層次的民生關懷為轉向的政治敘事。
“民生-改革-民生”敘事形態下的民生呈現全面性、建構性、合力性等特質。一是全面性。“在現代社會,民生和民主、民權相互倚重,而民生之本,也由原來的生產、生活資料,上升為生活形態、文化模式、市民精神等既有物質需求也有精神特征的整體樣態。”[19]改革開放以來,伴隨著經濟的發展、權益訴求的提升、精神觀照的需要下民生已不再是單一的滿足生存需要的物質民生,而是呈現物質層面民眾生存、生活、生計的物質民生,權益層面民眾生存、生活、生計的權益民生以及以滿足精神發展與文化正義為內容的文化民生的復合性形態,“摸著石頭過河”改革歷程的實踐證明,僅唯物質民生論,容易陷入民生異化為生產的工具、人類陷入精神的虛無等境地,伴隨著改革的深入,民生面向呈現物質民生、權益民生、文化民生的“三位一體”的全面性。二是建構性。依據人的需要層次發展理論與建構機理,不難發現,民生的需求與發展往往依據意向性、能動性、創造性的“超動物性生存”需求而逐步升華與建構,在傳統社會向現代社會、農業社會向工業社會、個人依附向獨立自主的轉型中,民生的推進并非預先的給定,而是在社會的轉型與人的發展中不斷建構與持續。具體而言,一方面當前“三位一體”全面性的民生面向并非一時即成,而是伴隨中國現代化進程的深入而逐步深化,其本身也呈現歷史發展性與生長周期性;另一方面當前“三位一體”全面性的民生面向并非單向度、直線性的演進,而是在不同時期、不同歷史特點、不同形式展現下的即時回應。三是合力性。“歷史是這樣創造的……有無數個力的平行四邊形,由此就產生出一個合力,即歷史結果……每個意志都對合力有所貢獻,因而是包括在這個合力里面的。”[20]伴隨著改革的深化,民生需求與面向不斷拓展,然而物質民生、權益民生、文化民生等層面的呈現并非后者對前者的替代或后者高于前者,而是民生與認同的互動中三者共同的“合力”,當前改革時期民生呈現的多面向既是一個全面的呈現,也是一個“合力”的達致。其中物質民生是基礎、權益民生是保障、文化民生是引領,三者在共同“合力”中影響和諧政治的呈現與深化。
認同,簡言之,認可、贊同。依據政治認同的三個界面的審視,這一時期的認同呈現個體特性的確證與消解并存、他者世界的延展與矮化并存、權力權威的自覺遵從與冷漠調侃并存。一是個體特性的確證與消解并存。從政治掛帥向經濟發展的深刻轉型中,個體從“政治人”轉向“和諧人”,個體特性也在此過程獲得確證,確證個體的認知與自主,個體的獨立與自由。然而,正如后現代學者所擔憂的,在告別傳統、宣告“一切都死了”的時候,個體又陷入深深的迷茫與困惑,個體附著的身份、附魅、權威、地位等一切神秘的、非神秘的,可靠的、不可靠的均被瓦解與破除,個體特性又似乎走向消解、虛無。二是他者世界的延展與矮化并存。在全球化、信息化、多元化的時代,自我與他者之間從未如現今時代如此聯結一體,如此親密無間,在告別農業土地束縛、“單位制”“公社制”的時代,他者世界不再受地緣、血緣、業緣所牽絆,而在信息的分享、時空的分離中充分的延續與拓展。然而,技術的奴役、人的物化、信息過渡的焦慮癥等又使他者世界陷入被物、技術、信息等所矮化的困境,由此一方面呈現的是他者世界的“繁華”、另一方面呈現的卻是他者世界的“孤獨”。三是權力權威的自覺遵從與冷漠調侃并存。在“以人為本”“人民主體”的鮮明確立中、中國夢的“高度共識”引領下,人民代表與協商民生等體制的成熟下,個體對權力權威的遵從由理性與非理性的交織、“理性”與“狂熱”的交替走向發自內心的自覺、發自真誠的肯認。然而,在參與供給相對于參與需求相對滯后的當前境況,在“娛樂至死”“戲說政治”的氛圍籠罩下,私人領域消泯公共權力領域的時代境遇中,權力權威又呈現冷漠調侃的跡象。簡言之,以改革為主題的時代敘事下,以改革謀發展、以改革謀利益是民生的邏輯外延,在和諧政治的譜系下個體特性的確證、他者世界的延展、權力權威的自覺遵從為表征的認同為改革深化推進、社會建設深入進展夯實了民意基礎與社會資源,但個體特性的消解、他者世界的矮化、權力權威的冷漠調侃也為社會的現代性建構、改革的持續深入提出了挑戰與更高訴求。綜觀“民生—革命—民生”“民生—建設—民生”“民生—改革—民生”的民生實踐歷程,政權政治、經濟政治、和諧政治的具體民生呈現樣態,不難得出,民生是政治認同獲得的永恒命題,亦是中國共產黨自成立以來從未中斷的關注與追求,其歷程的演進與更新凸顯了民生的時代性與不同時代合法性增長的新要求,由此基于民生視域探究當代中國政治認同則是理論邏輯的接續,亦是當代政治實踐的現實必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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責任編輯 趙繼棠
10.14180/j.cnki.1004-0544.2017.03.020
D669
A
1004-0544(2017)03-0113-06
國家社會科學基金項目(14CKS011);中國博士后科學基金第九批特別資助項目(2016T90185);廣東省哲學社會科學基金馬克思主義專項項目(MYZY201608);廣東省高等學校優秀青年教師培育資助項目(YQ2015034);南方醫科大學優秀青年教師培育項目資助。
曾楠(1986-)女,江西吉安人,法學博士,南方醫科大學馬克思主義學院副教授,中國社會科學院馬克思主義研究院博士后流動站研究人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