倪平
【摘 要】傳統戲劇將臺詞視作主要敘述手段,它是編劇用以展示劇情、刻畫人物、體現主題的主要手段,也是劇本構成的基本成分。現代戲劇發展至今,再用語言來要求它是非常狹隘的,隨著戲劇環境的日漸寬松,給無詞劇的舞臺表達提供了更多可能,可謂是曲徑通幽處,別有一番洞天美景。
【關鍵詞】無詞劇;舞臺表達;肢體;光影;音樂;形象
中圖分類號:J80 文獻標志碼:A 文章編號:1007-0125(2017)02-0038-02
近來觀看獨角戲《一個人的莎士比亞》,卻因語言問題而沒有達到最好的接受效果,筆者外語水平尚可,卻也忙于應付獨角戲大段的英文獨白。回頭找來劇本一讀,發現故事是那么的溫馨有趣,讓人深思。再憶及《蔣公的面子》、《尷尬》等熱議劇,雖然反響不錯,卻也被批評幾乎全是臺詞,表現手段單一,忽視舞臺空間存在。這些劇的成功,更多地來自于題材和內涵。
當然,你很難將臺詞從劇作本身剝離。傳統戲劇將臺詞視作主要敘述手段,它是編劇用以展示劇情、刻畫人物、體現主題的主要手段,也是劇本構成的基本成分。好在戲劇是極度自由的,沒有人會用一個固而不變的標準來衡量它,戲劇家可以嘗試打破任何元素,時間、空間、人物、劇情,甚至地域分明的語言,于是便促使了無詞劇的盎然生機。現代戲劇發展至今,再用語言來要求它是非常狹隘的,然而放棄了臺詞這種傳統戲劇語言,無詞劇用什么來講故事呢?看吧,你會驚訝于舞臺表達的無限可能性。
一、肢體
臺詞的說明功能最為明了,可動作無國界,肢體語言的傳達更為直接。形體劇《外套》由英國壁虎劇團演出,進入中國無需字幕翻譯,大膽運用極具表現力的肢體語言,突破了傳統戲劇運用臺詞來傳遞信息的方式,觀眾只需依靠演員在音樂烘托下的形體、表情、舞蹈、行動,就能輕松了解故事情節。比起《外套》,《反轉地心引力》在開掘演員身體與舞臺表演空間上做了更大的嘗試。同樣是形體劇,此劇依靠一個演員,四面墻,沒有一句臺詞輔助說明,在空空如也的密室中完成了對觀眾想象力的極大激發。劇中人困于密室,用肢體給自己創造了一個別樣世界。無聲的世界里,只要你適應、戰勝并享受孤獨,那么世界的大小由你的想象力決定。當然,這個想象是借了多媒體視頻與動態漫畫疊影等高科技手段的助力。
國內舞臺也很早開始了對肢體語言的探索,但顯然比較受歡迎的是形體喜劇。從最初的啞劇表演到香港的《教室也瘋狂》(無對白形體喜劇),再到近期的《唐伯虎點秋香》(號稱是國內第一部肢體幽默互動舞臺劇),無一不是以身體的諧趣表演和無厘頭逗笑為主。娛樂了觀眾不假,但也導致了對形體劇的認知偏差,很多觀眾認為這種對肢體語言的過度倚重是膚淺和裝模作樣。無怪乎觀眾,一旦無厘頭搞笑淹沒了諧趣中的深沉含蓄,又沒有恰當的性格描寫來說明和解釋動作,形體劇就無法從粗糙的打鬧發展成為更高級的形式,更不可能開辟出自己的獨特表達,雖然肢體動作是形體劇的中心,但感情才是真正的要素。好的舞臺劇,必須堅守自己的高級趣味,即便是在笑的外表下,也應蘊藏著深刻的主題內涵,這樣才能擔當起陶冶情操的藝術使命。
二、光影
如果說對形體的開發在傳統舞臺中早已有據可循,那么電光劇《怪龍進化論》對光影的應用則挑戰了人們對舞臺語言的認知。大銀幕上各種炫目的效果早已為人所悉,但用奇炫的光影在舞臺上營造出繽紛奪目的視覺效果并不多見。這出由美國電光火線劇團帶來的家庭劇,用融合芭蕾藝術的電光科技演繹一段溫馨的成長故事,帶觀眾進入奇幻的光影世界。這部劇的原身是達人秀表演,所以和傳統的舞臺劇比較起來,它擁有無可比擬的視覺效果。無論是教授、達爾文,還是劇中的鴕鳥、金魚等小動物,通上EL冷光線的電致發光線,都能在漆黑的舞臺上發出不同顏色的光芒,絢麗奪目。
紙電影《奧德賽》更是把對光影的運用發揮到極致。這部戲與中國民間的皮影戲雷而不同,同樣是用光影講故事,可這部戲沒有一句解說,故事的傳達全部交由想象力和創造力。在光影的配合下,藝術家不僅告訴你故事是什么樣的,更是把故事是如何發生的展示在你面前。與此類似的有中國大型原創視覺舞臺劇《十二生肖》,這部劇由中澳藝術家聯手推出,全劇無臺詞,用一些非語言的暗喻和符號,來表現一個男孩在十二生肖陪伴下的成長故事。燈光、人偶、演員協作,一維、二維、三維圖像在舞臺上自由轉換,無詞化解放了人的聽覺器官,顛覆了傳統的觀劇習慣,讓人專心享受一場絢麗的視覺盛宴。直觀的臺詞限制了人的想象空間,取而代之的是國際化的舞臺語匯和表達方式,有利于藝術傳播與交流,這也是無詞劇能輕松跨越國界的原因。
三、音樂
臺詞長于敘事,而音樂善于抒情。音樂劇幾乎是靠音樂講故事,而任何一部舞臺劇都很難脫離音樂。《安德魯與多莉妮》是一部面偶默劇,觀眾必須在音樂中用心去感受故事。旋律時緩時急地交錯,是妻子和丈夫在瑣碎生活中無言對抗;大提琴的演奏越拉越走調,是妻子越來越嚴重的病癥;打字機的敲擊越來越急切,是丈夫越來越濃烈的回憶。是生命的不可輪回和對愛人的無限不舍,在簡單變換的音符中,顯得深沉又別致。直到妻子病逝后,徒留伴隨一生的大提琴和一屋子難以忍受的孤獨,音樂聲中丈夫沉默不語,可思念和難舍卻聲嘶力竭,整出戲沒有一個字,可感同身受都在觀眾盈眶的熱淚里。
紙電影《奧德賽》三人小樂隊的現場演奏、配聲,也頗有趣味。離別的無奈,戰爭的激烈,思鄉的憂愁,重聚的喜悅,音樂將這些紙片無法演繹的情緒表現得恰到好處。《十二生肖》則運用了大量古典音樂,古琴、塤等古老樂器奏出了濃濃的民族特色,回味無窮。
四、形象
這里的形象是指具有象征意味的形象。《外套》由7個演員飾演全劇所有人物,他們面部都被完全涂成了白色,形如間隔在人與人之間的無形面具,意味深長。衰老的上帝,三輪車后面的魔鬼,形形色色,幫助你認識戲劇中的世界。《安德魯與多莉妮》也只有3個演員,6張面偶,比起《外套》人物被涂白的真實面部,面偶具有更大的局限性,因為它本身是一動不動的,表情傾向于中立和無。不過從舞臺效果來看,面偶并沒有限制演員的表達,反而將所有人從言詞的迷宮中解放出來,演員集中于提煉劇作最本質的信息,觀眾也擁有了更多的想象空間。面偶無表情變化,線條設計得漫畫感十足,可五官比例和相對位置卻被不規則地扭曲,在童話的天真之下彌漫出一絲殘酷氣氛,契合了喜中帶悲的主題。
對于舞臺藝術來說,劇本是原始的、個人化的東西,舞臺實現了劇本和外界的溝通。在這種雙向交流中,無論是臺上的演員還是臺下的觀眾,都在按他們自己的理解方式對作品進行著重塑。從這個角度來講,象征其實是更有效的表達手段,它不禁錮觀眾,反而充滿提示性和啟發性。
戲劇環境的日漸寬松,給無詞劇的舞臺表達提供了更多可能,可謂是曲徑通幽處,別有一番洞天美景。現代無詞劇慢慢尋求自己的藝術定位,它在擺脫先天殘缺的啞,把握后天選擇的默。可不管多媒體或者其他技術手段的參與如何越來越多,我們必須意識到,有沒有詞,戲劇歸根結底是表現人的藝術,它不僅僅是在講故事,更是幫助觀眾在故事中發現自我、認識自我,并最終提升自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