試析《我們這一代年輕人》中的愛情敘事特點

王哲

【摘 要】 本文剖析了作家葉辛小說《我們這一代年輕人》對知青愛情的敘事特點。作品呈現出了葉辛獨特的愛情觀念和敘事特點：苦難青春中的愛情追尋；愛情敘事中的多樣化藝術形式，多種敘事結構的融合，人物愛情心理刻畫與環境描寫的烘托，自然含蓄的語言對愛情敘事的推動；愛情敘事特點的時代成因，對認知知青愛情有獨特的價值和意義。

【關鍵詞】 葉辛；知青文學；《我們這一代年輕人》；愛情敘事

葉辛是當代知青小說創作的主力軍，其小說幾乎都圍繞著知青生活來寫作的，展示出知青從戀愛到中年對于人生的抉擇和老年對知青生活的回憶。《我們這一代年輕人》是其知青小說三部曲中最早的一部，講述文革中，一群知識青年響應政策，來到遙遠的韓家寨，主人公慕容支和程旭的愛情隨著時代的影響，朋友、親人的阻撓或幫助而一波三折，呈現出對知識青年愛情獨特的敘事特點。

一、苦難青春中的愛情追尋

程旭和慕容支之間的愛情發展是串聯本書的主要線索，但這條追愛之路是坎坷的。慕容支陽光活潑、開朗熱情且正直，有著明確的是非觀念，程旭則是他人眼中不合群的、孤僻、不好捉摸的人，在集體戶中總是受到其他知青的誤解與侮辱。但他幫助韓德光大伯培養水稻育種充分說明了他是一個有責任感、沉穩、肯于鉆研、勤奮努力之人，慕容支正是看到了程旭的美好品質，漸漸地對他有了不一樣的情愫。可望不可即的感情拖延著直到聽說程旭要被“逮捕”，在危急之際終于向程旭含蓄透露了心跡。但程旭考慮自己要被“逮捕”，為保護慕容支終究沒有牽手。“逮捕”只是一個烏龍事件后，慕容支好不容易放下來的心卻因母親的到來又懸了起來。在全書的敘述中，程旭和慕容支之間的愛情一直都是處于一層窗戶紙沒有戳破的狀態，每當二人之間的這種感情即將要開花結果時，總節外生枝受到阻礙，這樣坎坷的愛情之路，讓人為之感嘆、惋惜。

程旭和慕容支之間的愛情是隱秘而純潔的知青式愛情。二人之間因有著相近的性格、人生觀、價值觀，在彼此相遇的苦難青春中萌發、滋生出感情。但知青愛情，是文革時代的特殊產物，羞澀、單純又美好的感情迫于時代的局限，社會的壓制，無法大膽的說出，只能遠遠的看著，無法真正靠近，是一種類似于柏拉圖式的精神戀愛，給苦難的青春一絲慰藉和希望。程旭和慕容支的相識相知相愛最終還是因“身份”、“血統”的差距而以愛情悲劇告終。“情感沖突和社會沖突的一種特殊形式，是一個人的高尚追求同反對這種追求的外部力量，某種重大的客觀障礙之間深刻沖突的一種特殊形式”。[1]程旭父親被冤枉污蔑成為“反動派”，他自己也成為了知青中的一個特殊的“另類”，這樣尷尬的身份不止讓他在知青中受到了的排擠，更讓他與慕容支的愛情之路變得更為艱難。

二、愛情敘事中的多樣化藝術形式

1、多種敘事結構的融合

葉辛小說獨特的“陡起”式開頭，“往往開始于小敘事的高潮即將到來的那一刻，然后以將發生而遲遲不發生的高潮統領全篇小說”[2]如作品開頭是慕容支知曉程旭要被公安局逮捕之后的緊張、難過、不知何去何從的心理，為下文設下一個伏筆，既引發了讀者的閱讀興趣，又為全文加深了政治色彩，從而使得全文的內涵更加深刻，使讀者自己開始尋找隱藏在事件背后的根本原因。葉辛小說常在敘述中插入一些過去時間內發生的重要事件使得全書的信息量增大，也加強了事件間的前后關聯性。如第七章在敘述慕容支詢問程旭被“逮捕”和探親超假事情時，便插入了程旭父親的事件，交代清楚程旭的身世，表明程旭性格寡淡不合群的原因。多種敘事方法的結合既突出了作品主題，又表現了主人翁愛情中充滿的無奈與艱難。

2、人物愛情心理刻畫與環境描寫的烘托

葉辛對人物的心理刻畫極為細致。如慕容支詢問程旭在放探親假的情況時“臉色變得慘白駭人，她的嘴唇在顫抖著，不自覺地打著抖，憂心忡忡的矛盾著、猶豫著：該不該把上海公安部門將要逮捕他的消息，告訴他呢？”。她相信程旭，但又想到程旭父親被冤枉的情況，想讓程旭對此做一個心理準備，但又不忍心告知。程旭“知道自己身處逆境，巨大的厄運在等待著他，他決不能屈服于內心情感的波瀾，把慕容支拖進來”。面對著心愛的姑娘，面對著自己尷尬的“身份”，其心中更為混亂糾結。作品還通過環境描寫服務于愛情表達。全文渲染出一種陰郁的、沉暗的環境氛圍來側面烘托戀情。如結尾“火車拐彎了，一抹濃重的灰云遮住了遠方的蒼穹，迷蒙的群山掩映在地平線上”這段環境描寫，象征了慕容支與程旭之間的愛情的前路迷茫，像是被濃重的灰云遮擋住了一樣，也表明了“文革”時代的昏暗。

3、自然含蓄的語言對愛情敘事的推動

葉辛有較強的語言掌控能力，主要體現在人物語言口語化。如程旭刻意避著慕容支，跑到袁昌秀家，袁說“你們這是搞的啥子名堂呀？你們是在演啥子戲呀？還不給我講講”。袁昌秀的熱情和對程旭與慕容支之間的事情的擔憂在這樣自然通俗的語言中表露無遺，而她的疑問也表現出了慕容支與程旭之間的愛情問題復雜麻煩、難以解決。葉辛多年的上山下鄉的插隊生活給他提供了生動的素材，也使其文學語言不免表現出了“鄉下人”的口吻，使人讀來更為親切、自然，并用淳樸真實的語言，將程旭和慕容支的愛情歷程一點一滴的展示出來，坎坷中充滿強烈的情感，多災多難的過程顯現出了二人愛情在苦難青春中的難能可貴。

三、愛情敘事特點的成因

文革時代對愛情思想的影響。文革十年，政治對思想的禁錮十分強大，愛情在那時被視為會腐蝕人們純潔心靈的有害情感，那時“人們甚至認為‘愛情根本就不應出現在無產階級戰士身上，無產階級的男女，只有同志情、戰友情、沒有愛情”。[3]知青們接受到的是最單純的感情觀念，覺得愛情是一件羞澀的事情，程旭和慕容支的愛情，一開始就是隱秘的，都羞于說出對彼此的感情，也不能告訴他人。愛情還與政治相關講究血統論，程旭與慕容支的愛情悲劇就在于，一個“根紅苗正”的好姑娘，與一個被認為與“走資派”、“反動派”有關系的人在一起，被各種力量所阻礙并導致了他們的悲劇。

知青經歷對葉辛愛情敘事的影響。作品的環境、語言特點是葉辛十年的知青經歷所凝結出來的。他取材于自己的經歷，在山鄉中既看到人性中的真誠單純，又看到知青們的青春苦痛和農民們的貧苦，他將自己的生活審美體驗融合進創作中，使人物情感更為真摯動人。程旭和慕容支相互吸引惺惺相惜，最終避免不了的悲劇結局，就是文革時許多知青們的真實寫照。

葉辛對知青文學中愛情敘事也有創新追求。與西方熱烈沖動的愛情觀不同，東方尤其是中國在長時期的封建制度熏陶下，形成了細水長流的愛情觀點。文革時的愛情，更凸顯出了這一特點。程旭和慕容支平淡普通的愛情，發展緩慢一波三折向前推進，葉辛對細節勾勒十分動人，細膩扣住了那個時代對于愛情的一種畸形觀念所成就的那種隱秘而純潔的知青式愛情心理。

總之，葉辛用男女主人公的愛情作為一條主線來記敘文革時代青年的生活，在描述愛情發展的同時來映射社會的變遷和思想的變化，并融入對時代、社會的思考。比之一般的知青文學枯燥平淡的生活敘事，以愛情來描寫那一代知青的生活顯得更有魅力和可讀性，能使讀者切身的感受到那一代人的命運浮沉，這也是葉辛知青小說的獨特價值所在。

【注 釋】

[1] 瓦西列夫.情愛論[M].三聯書店，1984.376.

[2] 石曙萍.風雨顯本色——葉辛小說的個性魅力[J].山花，2001（5）.

[3] 龔金平.“革命時代”的惋嘆——十七年和“文革”時期中國改編電影研究[N].蘭州學刊，2007（11）.

【作者簡介】

王 哲，大理大學文學院2013級漢語言文學專業本科.

指導教師：鄧家鮮教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