董必武的廉政思想及其當代啟示

李雅麗

（華中師范大學 湖北黨的建設研究中心，湖北 武漢 430079）

董必武是中國共產黨的創始人之一，是中華人民共和國的締造者之一，是偉大的無產階級革命家、杰出的馬克思主義法學家、卓越的黨和國家領導人。他不僅在法制建設方面貢獻卓著，而且在黨的建設方面也有很多獨到的思想和建樹。[1]其中，董必武在長期從事和領導黨的不同領域工作的實踐中，對反腐倡廉這一關乎黨的前途命運的重大問題進行了深入思考，并提出了一系列重要的思想理論觀點和體制機制構想。本文主要依據《董必武年譜》、《董必武傳記》和《董必武選集》等提供的歷史文獻資料，對董必武廉政思想的溯源和內涵進行探討，以期為新時代黨的廉政建設提供重要啟示。

一、董必武廉政思想溯源

董必武廉政思想是董必武在長期領導黨和國家不同領域工作的實踐中，把馬克思列寧主義廉政思想與中國共產黨廉政建設的具體實踐相結合的產物。它的形成同其他任何科學思想體系的形成一樣，都有其理論淵源、歷史依據和實踐基礎。

（一）馬克思列寧主義廉政思想和中國傳統廉政文化是董必武廉政思想的理論來源

一百多年前，當巴黎無產階級建立了人類歷史上第一個工人階級政權時，馬克思寫下了著名的《法蘭西內戰》一文，高度贊揚了巴黎公社的壯舉，認為他們實行人民民主制度的偉大嘗試實現了“廉價政府”的目標。在科學總結巴黎公社政權建設經驗的基礎上，馬克思、恩格斯提出了防止國家和國家機關工作人員由“社會公仆”變為“社會主人”的幾項舉措：一是無產階級的國家公職人員必須實行普選制。馬克思對巴黎公社實行普選制的措施給予了充分肯定，認為這樣才“能夠把適當的人放到適當的位置上去，即使有時會犯錯誤，也總能很快糾正過來”[2]376。二是人民群眾對國家公職人員的監督制和罷免制。馬克思認為，公社規定它的公職人員“今后應該由選舉產生，對選民負責，并且可以撤換”[2]375，從而做到了“以隨時可以罷免的勤務員來代替騎在人民頭上作威作福的老爺們，以真正的負責制來代替虛偽的負責制，因為這些勤務員經常是在公眾監督之下進行工作的”[2]414。三是無產階級國家的公職人員實行普通工人工資制。馬克思、恩格斯認為，這并不是一項單純的經濟措施，而是一項具有重大意義的避免國家機關工作人員蛻化變質的政治措施。這些總結對取得政權的無產階級進行廉政建設有著深遠的影響。

十月革命勝利后，列寧就防止布爾什維克黨的腐化提出了許多重要觀點：一是嚴格入黨條件，保證黨員質量。列寧認為，世界上只有我們這樣的執政黨，即革命工人階級的黨，才不追求黨員數量，而注重提高黨員質量和清洗“混進黨里來的人”。二是精簡機構，厲行節約。列寧多次強調：“無論如何，我們必須精簡我們的國家機關，我們必須厲行節約，能夠節約多少就節約多少?！盵3]三是依法反腐，從嚴懲腐。在實行新經濟政策時期，列寧把貪污受賄列為執政黨的三大敵人之一。他嚴肅指出：“只要有貪污受賄這種現象，只要有貪污受賄的可能，就談不上政治。在這種情況下甚至連搞政治的門徑都沒有，在這種情況下就無法搞政治，因為一切措施都會落空，不會產生任何結果。”[4]200因此，列寧提出，共產黨員的一項緊迫任務就是要利用蘇維埃法律同一切貪污受賄的現象作堅決斗爭，并提出“對共產黨員的懲罰應比非黨員更加嚴厲”[4]426。四是完善監督機制，消除權力腐敗。列寧十分重視監督的作用，認為在反腐敗斗爭中，必須建立一系列的監督制度，使其成為加強廉政建設的重要保證。

馬克思列寧主義廉政思想不僅是董必武廉政思想的直接來源，而且為它的形成和發展奠定了理論基礎。董必武廉政思想作為在中國環境下的產物，它還深受中國傳統廉政文化的影響。中國傳統廉政文化博大精深，其中“克勤于邦，克儉于家”、“儉以養廉”等都是深入人心的古語，這些都為董必武廉政思想提供了理論借鑒。早在1920年，董必武創辦武漢中學并以此為陣地傳播馬克思主義時，就把“樸誠勇毅”作為該校的校訓。他解釋說：“樸就是樸素，也就是艱苦樸素?！盵5]5361949年建國后，董必武更是在多次講話和多篇文論中都力倡節約。他曾題詞：“民生在勤，勤則不匱；性習于儉，儉以養廉?！盵6]303可見，源遠流長的中國傳統廉政文化也是董必武廉政思想的重要來源。

（二）正反歷史經驗是董必武廉政思想的歷史依據

“以史為鑒，可以知興衰”?？v觀中國歷史可以看到，凡是政治比較清廉的朝代，就會出現政通人和、國泰民安的盛世；凡風氣不正，貪官酷吏，往往導致政局動蕩，民怨沸騰，成為封建王朝改朝換代的一個內在原因。董必武的廉政思想正是在鑒戒古今王朝興亡嬗替的正反歷史經驗基礎上形成和發展起來的。

董必武是黨內博古通今的領導人之一，這與他的知識背景和社會閱歷密切相關。董必武出生在湖北黃安（今紅安）一個私塾先生家中，父親和四叔都是秀才，家庭環境使得他有機會較早接受教育。據《董必武傳記》一書介紹，董必武從三四歲就獲得父輩耳提面命的啟蒙教育，習讀了《百家姓》、《千字文》、《三字經》等傳統蒙學讀物。六歲起，他就熟讀《論語》、《孟子》、《大學》、《中庸》。十歲后，董必武對史書產生了濃厚的興趣，通讀了《左傳》、《通鑒輯覽》等史學著作，對他今后廉政思想的形式提供了理論支撐。十四歲時，董必武又用了更多的時間攻讀古代文史書籍，如《戰國策》、《史記》、《漢書》、《后漢書》、《舊唐書》、《新唐書》等。這些書籍中蘊藏著大量的歷史知識，它們潛移默化地深植于早年董必武的思想之中，并對他成年以后的思想起到了相當大的影響。此外，董必武作為黨內“五朝弊政皆親歷”①出自董必武的七言律詩《九十初度》。作者自注：“五朝”是指“滿清、民國初元、袁世凱（1859-1916）篡國、北洋軍閥割據、蔣介石（1887-1975）篡權。”的領導人，他對近代歷史有著更直觀的理解。

豐富的歷史知識為董必武廉政思想的形成提供了依據。早在1926年11月，董必武根據中共湖北區委的決定，在制定《湖北目前最低綱領》時，就把肅清貪官污吏、建設廉潔政府作為綱領內容之一。[6]891944年3月，郭沫若為紀念李自成領導農民起義勝利三百周年撰寫了《甲申三百年祭》，論述了明末李自成農民起義軍在攻入北京推翻明朝后，一些首領因為勝利而驕奢淫逸、生活腐化、失去民心，以致陷入失敗的歷史過程及教訓。董必武審閱該文后指示《新華日報》連載數天，全文發表。1947年10月，為紀念辛亥革命三十六周年，董必武寫了《歷史的懲罰》一文，文章通過列舉蔣介石集團腐敗、賣國、反動的事實，指出這樣的腐敗政府必然要受到歷史的懲罰。毋庸置疑，以謀求民族獨立和人民解放為目標的中國共產黨必然要厲行廉潔政治。董必武的廉政思想正是他正確總結歷史經驗的光輝結晶。

（三）長期從事并領導黨和國家不同領域工作的豐富實踐是董必武廉政思想的現實基礎

任何一種思想的產生，都離不開實踐活動。正如馬克思在《德意志意識形態》中指出：“思想、觀念、意識的生產最初是直接與人們的物質活動，與人們的物質交往，與現實生活的語言交織在一起的?！盵7]董必武的廉政思想，同樣源于他長期從事并領導黨和國家不同領域工作的生動實踐。

早在五四運動時期，董必武就在華中地區積極傳播馬克思主義并籌建了武漢共產主義小組。中共一大后，他又投身于領導湖北地區黨組織的建立和發展。大革命失敗后，董必武赴蘇聯的中山大學和列寧學院學習。1932年8月，他從蘇聯回國到達江西瑞金。此時，中華蘇維埃共和國臨時中央政府在瑞金已經成立。董必武初到蘇區擔任的一項重要職務是中央工農檢察委員會①中央工農檢察委員會，原名為中央工農檢察部（又稱工農檢查部），是在一蘇大會結束后成立的。二蘇大會后，改稱為中央工農檢察委員會。它屬蘇維埃政府的行政機關，在監督政府工作和檢舉揭發違法亂紀現象方面發揮了積極作用。（參見余伯流、凌步機：《中央蘇區史》，南昌：江西人民出版社，2001年版，第917-918頁。）委員。1934年1月，董必武在中共六屆五中全會上當選為中央黨務委員會②中央黨務委員會，它是中央監察委員會未成立以前的特設機構?！爸醒朦h務委員會的職責，在以布爾什維克的精神，維持無產階級政黨的鐵的紀律，正確地執行鐵的紀律，保證黨內思想和行動的一致，監視黨章和黨決議的實行，檢查違反黨的總路線的各種不正確的傾向（官僚）主義及腐化現象等，并與之作無情的斗爭。”（見《中共中央文件選集》第9冊，北京：中共中央黨校出版社，1991年版，第340頁。）書記，在中華蘇維埃共和國第二次全國蘇維埃代表大會上再次當選為中央工農檢察委員會委員。不久，他又先后被委任為臨時最高法庭主席、最高法院院長。作為黨的紀律和司法工作的主要負責人，董必武同黨內的貪污行為進行了堅決斗爭。他不僅與何叔衡等人一道參與制定了一系列反腐法令及綱要，還依法審理了幾起貪污要案，在蘇區引起了極大反響。1934年10月，董必武隨中央紅軍長征。董必武在蘇區工作的時間雖只有兩年多，但這期間的工作經歷卻為他日后廉政思想的形成奠定了基礎。

抗日戰爭期間，董必武撰寫并發表了多篇有關黨的建設的著作。其中，在《更好地領導政府工作》一文中，董必武提出了“黨員犯法應加重治罪”的主張。解放戰爭爆發后，他在領導財經工作的實踐中敏銳地洞察到了從事財經工作的人員中出現的貪污腐化現象，并及時提出了“以法令反腐，靠監察防腐”的思想。可以說，這一思想是他對在中央蘇區反腐實踐和經驗的理論化概括。中華人民共和國成立后，董必武又重新走上了政法和監察工作的領導崗位，先后任政務院政法委員會主任、最高人民法院院長、中央監察委員會書記等職務。1951年底，中共中央在黨政機關開展了一場反貪污、反浪費、反官僚主義的“三反”運動。作為新中國法制建設的負責人，董必武針對“三反”運動的新特點，進一步豐富和發展了他在革命環境中提出的“依法反腐”思想。

二、董必武廉政思想的內涵

（一）指明廉政建設的主要內容

“廉政”就是廉潔政治、廉潔政府或為政清廉的簡稱。就本質而言，廉政是一種與腐敗相反的政治行為和政治現象，即國家公務人員在公務活動中保持廉潔而不以權謀私的政治行為和政治現象。[8]廉政建設是一項復雜的系統工程，它需要多方面的配合與保障。對此，董必武從思想、組織、作風以及家風等方面，對黨的廉政建設進行了深入思考。

第一，在思想上，同黨全心全意為人民服務的宗旨保持一致。腐敗現象的滋生蔓延有其思想根源，強化思想意識是消除這一根源的治本之策。中國共產黨自成立之日起，就以全心全意為人民服務為宗旨。1921年7月，黨的一大通過的綱領規定：黨的任務和奮斗目標是“承認無產階級專政”、“消滅資本家私有制”、“承認蘇維埃管理制度”。1922年7月，黨的二大進一步明確：“中國共產黨是中國無產階級政黨。他的目的是要組織無產階級，用階級斗爭的手段，建立勞農專政的政治，鏟除私有財產制度，漸次達到一個共產主義的社會?！盵9]黨的性質和奮斗目標表明，共產黨員必須具有全心全意為人民服務的崇高理想，不能有任何入黨謀私的意圖，這是黨員的行為準則，也是黨員廉潔奉公的出發點和歸宿。因此，董必武十分注重從思想上強化黨員的宗旨意識。他多次指出：“共產黨除了群眾的利益，沒有自身單獨的利益。它不是謀個人或幾個人私利的小團體。”[10]83在董必武看來，無條件為人民服務是共產黨員黨性純潔的標志。正如他所說：“要知道，我們共產黨員是無條件為人民服務的，如果為人民服務夾雜著個人的地位、待遇等要求，就成為有條件了，那就是黨性不純的表現。”[10]264廉政建設的首要問題，就是要筑牢共產黨員勤政為民的思想道德基礎。

第二，在組織上，重視干部的選拔和教育。在各種腐敗現象中，人事上的腐敗，乃是萬惡之源，百病之根，吏治的腐敗是最大的腐敗。[11]董必武較早就認識到了這一點，1947年9月，他在晉察冀邊區財經會議上，分析財經部門貪污腐化現象出現的原因時指出：“有些領導機關不大注意，往往把有問題的人，派到財經部門去工作，這就助長了財經部門的不純?！盵10]171對此，他呼吁要挑選正派干部擔負財經工作。建國以后，董必武對干部問題有了更為詳盡的論述。首先，針對部分老干部中出現的論資排輩的不良傾向，他明確指出：“我們干部的標準是德、才、資，功勞也不是放在第一位的?！盵10]265其次，在科學論述黨政關系時，他提出黨應該“挑選和提拔忠誠而有能力的干部（黨與非黨的）到政權機關中去工作”[10]309。再次，對于少數黨員中滋長的自恃對革命有貢獻便以為自己可以不受法律約束的特權思想，董必武多次給予批評并號召黨員要尊重法律。此外，董必武還指出黨必須注重對黨員的法制思想教育，使他們知道國法和黨紀是同樣必須遵守的，遵守國法是遵守黨紀的必然要求。[12]這些認識對從組織上保證黨的廉潔具有指導意義。

第三，在作風上，厲行節約、反對浪費。董必武向來力倡節約，1947年8月，他在全國土地會議的報告中，強調土地改革完成后黨和政府必須厲行節約，并提出“號召節約，要干部領頭”[10]149。同年9月，董必武又在《我們的財經任務與群眾路線》一文中指出，節約的內容應當包括人力、物力、財力、時間。同時，節約又應當從防止浪費開始。[10]162在董必武的號召和組織下，華北財經辦事處于1948年1月發出了《關于反貪污反浪費的指示》，文件動員干部要對各種貪污浪費現象進行斗爭、批評和自我批評，揭發各部門的貪污浪費現象，引起全黨警惕。在“三反”運動中，董必武強調了厲行節約的必要性和長期性。他指出：“節約，到共產主義社會也仍需要。要使國家走上社會主義道路，走向富強，非要節約不可。”[5]402此外，董必武還對節約、浪費、貪污之間的關聯性作了辯證分析。他說：“浪費及貪污對國家財富損害很大，并且破壞了我們簡樸風俗，貪污的人都是浪費的，浪費的人雖不一定貪污，但卻助長了貪污。因此，要增產節約，非要反貪污反浪費不可?！盵5]402這段論述是極富深刻性的，它闡明了黨的作風建設與廉政建設的內在關聯。

第四，在對待親屬問題上，應從嚴要求、不搞特殊。腐敗的本質是公共權力的異化，其中，家庭是導致為政者偏離公共角色規范而以權謀私的誘因之一。董必武在領導黨和國家事業的過程中，十分重視對親屬的嚴格教育和管理。新中國成立初期，他就對身邊的人“約法三章”，即“不許向地方要東西；不許以他的名義在任何部門搞特殊化活動；不許接受禮物”[6]298。針對家鄉的一些親屬紛紛來信要求他幫助解決工作、升學、生活等方面的事情，董必武一律拒絕，并教育他們不要有特權思想。比如，1953年12月，他就外甥王俊山來信要求幫助調到國營商店去工作一事復信指出：“你如果是青年團員，想調動工作，應向團請求，不應當向我個人請求?！辈⒄f：“現在想憑借私人力量，以介紹方式去找工作，那是直接違反中央的政策。”[13]1969年5月，董必武的兒子董良翮下鄉前夕，董必武叮囑他說：“革命的后代更要嚴格要求自己，生活上要艱苦樸素，和群眾同甘苦，決不能高人一等?！盵5]543這些家風家教為共產黨員廉潔齊家樹立了光輝榜樣。

（二）構建厲行廉潔政治的保障體系和制約機制

反腐敗是廉政的邏輯前提，離開治腐防腐的廉政建設就會成為一句空話。因此，董必武在領導黨的廉政建設的過程中，逐步構建了一套相對完整的保廉防腐的保障體系和制約機制。

第一，法制保廉。腐敗就是某些掌權者利用公共權力追求私利的違法行為，只有用法律的力量才能有效地制止公共權力的濫用。[14]董必武較早就提出了“依法反腐”的主張。1947年8月，他在全國土地會議的報告中，認為土改完成后黨和政府要“嚴禁貪污，謹防腐化”，并提出“懲辦貪污應當著為法令”[10]150。不久，董必武又將法令具體化為國法和黨紀。他說：“犯罪的如果是黨員，除按黨紀處分外，同樣應按國法處理。我們做財經工作的同志必須知道，僅僅自己省察，僅僅訓導被領導人還不夠，國家應當有法律制裁，黨應當有紀律制裁，才能使貪污減少，直至根絕。否則，防止貪污將成為紙上空談?！盵10]171這段言論表達了兩層深刻認識：一是黨紀與國法是有區別的，不能以黨紀處分代替國法制裁；二是黨紀與國法是有聯系的，二者的雙重效力是消除腐敗的根本保障。[15]新中國成立后，為適應“三反”運動的需要，董必武組織制定了《懲治貪污條例（草案）》。1952年3月，政務院通過了《中華人民共和國懲治貪污條例》，這是建國后的第一部系統性的反貪法律文件，它對有關貪污問題的處理方針、辦法、步驟及批準權限作出了明確界定，對保障當時黨的廉政建設起到了重要作用。

第二，監督促廉。一般而言，“一個被授予權力的人，總是面臨著濫用權力的誘惑，面臨著逾越正義與道德界線的誘惑，如果公共權力得不到監督，許多因素都可以誘使權力執行者以權謀私”[16]。董必武十分重視監督在黨的廉政建設中的作用。他認為，為預防貪污腐化現象，必須建立和健全監督機制。一是黨內監督。董必武認為，黨內上下互動的監督是謹防腐化的重要途徑。正如他在《我們的財經任務與群眾路線》一文中所述：“我們做財經工作的同志應當特別警惕，經常省察自己的意識和行為，注意教育被領導的同志，監督他們，也讓他們來監督領導者?！盵10]171同時，他還指出要發揮監察機構的職能和作用。二是群眾監督。早在1940年，董必武在論述黨政關系時就指出，政府的權力源于群眾，政府工作人員要在群眾的監督下工作。1947年8月，他再次提出，懲辦貪污既要著為法令，又要“由群眾監督檢舉”[10]150。這種群眾監督，首先是廣泛動員人民群眾，對各級領導干部的權力加以約束；其次是通過各級人民代表大會及其常設機構對政府進行監督；另外，還要發揮民主黨派的監督作用。三是輿論監督。董必武還指出：“防止腐化，最好是由團體和社會的輿論及制度來實現?！盵10]150

第三，懲腐揚廉。董必武向來主張從嚴治腐。早在中央蘇區時，毛澤東就曾在一次工農檢察委員會上說道：“查辦官僚主義和貪污浪費是中央政府決定的，……何叔衡同志開了一個好頭，董必武同志也很堅決。反貪污浪費，你們兩個人都過硬?！盵17]對于黨員干部中的腐敗分子，董必武主張要紀律嚴明，嚴刑峻法。1940年8月，他在陜甘寧邊區的一次會議講話中，提出了“黨員犯法應加重治罪”的主張。他說：“黨員應當自覺地遵守黨所領導的政府的法令。如果違犯了這樣的法令，除受到黨紀制裁外，應比群眾犯法加等治罪?！盵10]58他進一步解釋說：“因為群眾犯法有可能是出于無知，而我們黨員是群眾中的覺悟分子，覺悟分子犯罪是決不能寬恕的，是應當加重處罰的。不然的話，就不能服人?！盵10]58這里的“服人”，實際就是在從嚴治吏的基礎上“服人心”。1941年5月，《陜甘寧邊區施政綱領》中嚴肅規定：“厲行廉潔政治，嚴懲公務人員之貪污行為，禁止任何公務人員假公濟私行為，共產黨員有犯法者從重治罪?！盵18]這些認識奠定了中國共產黨從嚴懲腐的基礎。

三、董必武廉政思想的當代啟示

董必武的廉政思想作為馬克思列寧主義廉政思想中國化、實踐化、時代化的產物之一，是中國特色社會主義廉政理論吸收和借鑒的重要來源，對新時代黨的廉政建設具有深刻啟示。

第一，強化不敢腐的氛圍。董必武廉政思想中一個鮮明的特征就是從嚴懲腐。這就啟示我們：反腐倡廉必須堅持懲治這一手不放松。黨的十八大以來，以習近平同志為核心的黨中央以“治國必先治黨，治黨務必從嚴”的堅定態度，以“刮骨療毒、壯士斷腕”的堅強勇氣，堅持“老虎”“蒼蠅”一起打，嚴格依法依紀查處了各類腐敗案件，反腐敗斗爭的壓倒性態勢已經形成。但是我們也清醒地看到，滋生腐敗的土壤依然存在，反腐敗斗爭形勢依然嚴峻復雜。在這種形勢下，我們必須堅持重遏制、強高壓、長震懾。首先，要嚴肅黨紀國法，有紀必執、有法必依。在“有法必依”方面，董必武60年前的精辟論述至今仍具有指導意義。他指出：“我們反對一切隨便不按規定辦事的違法行為。今后對于那些故意違反法律的人，不管他現在地位多高，過去功勞多大，必須一律追究法律責任?！盵10]419從嚴懲腐必須堅持黨紀國法面前沒有例外，不管涉及到誰，不論其職務多高，都要嚴肅追究，決不姑息。其次，要嚴厲懲處的尺度不松，發現一起查處一起。董必武在提出“黨員犯法應加重治罪”時曾強調：“這并不是表示我們黨的嚴酷，而是表示我們黨的大公無私。黨決不包庇罪人，黨決不容許在社會上有特權階級?！盵10]59最后，要強化監督執紀，防微杜漸，讓黨員、干部知敬畏、存戒懼、守底線，習慣在嚴明的紀律和嚴格的監督下工作生活。

第二，扎牢不能腐的籠子。董必武廉政思想中的剛性約束是國法與黨紀。這就啟示我們：反腐倡廉必須扎緊國法與黨紀的籠子。今后，黨的廉政建設中的一項緊迫任務就是推進反腐敗國家立法，即由全國人大常委會牽頭，邀請最高人民法院、最高人民檢察院、公安部等相關部門以及法律界的專家學者，在認真總結黨的十八大以來反腐敗斗爭的經驗、比較分析國內外有關反腐敗的法律政策條例以及深入調研的基礎上，著手起草《反腐敗法》草案，從而將反腐敗上升到國家法律的層面?！斗锤瘮》ā返暮诵膬热輵ü毴藛T財產申報制度、金融實名制度、公職人員職業回避制度等。[19]同時，要實現國法與黨紀的銜接與調適。即要深刻認識到反腐倡廉必須充分發揮國法與黨紀的聯動效應，把加強反腐敗國家立法與加強反腐敗黨內法規建設聯系起來，促進反腐執法與反腐執紀的有機銜接和有效實施。具體來說，一是在制度的制定上，要通過總結中央八項規定實施以來的經驗，加強和完善黨內法規，以適應《反腐敗法》的出臺。二是在制度的執行上，根據國法高于黨紀、黨紀嚴于國法的要求，黨的各級組織和黨員干部不僅要模范地遵守國家法律，而且要按照黨規黨紀以更高的標準嚴格要求自己?？傊锤仨殬嫿ㄆ鹨試ê忘h紀“雙籠關虎”的制度體系。

第三，增強不想腐的自覺。董必武廉政思想中既包含剛性的外在約束，也包含柔性的內在自覺。這就啟示我們：反腐倡廉還要重視從內因方面鏟除滋生腐敗的土壤。首先，要抓好思想理論建設、抓好黨性教育和黨性修養、抓好“不忘初心、牢記使命”的主題教育，引導黨員干部堅定理想信念、堅守共產黨人精神家園，不斷夯實廉潔從政的思想道德基礎，筑牢拒腐防變的思想道德防線。其次，要高度重視黨員干部的家風建設。黨的十八大以來，習近平總書記從歷史和現實出發，強調黨員領導干部要重視家風建設。從歷史來看，“諸葛亮戒子格言、顏氏家訓、朱子家訓等，都是在倡導一種家風。毛澤東、周恩來、朱德同志等老一輩革命家都高度重視家風”[20]。就現實來說，“從近年來查處的腐敗案件看，家風敗壞往往是領導干部走向嚴重違紀違法的重要原因”[21]。對此，黨的十八屆六中全會審議通過的《關于新形勢下黨內政治生活的若干準則》第十二條中就嚴肅規定：“領導干部特別是高級干部必須注重家庭、家教、家風，教育管理好親屬和身邊工作人員。”在新的歷史條件下，黨員干部應該以董必武為榜樣，學習和弘揚他的優良家風，自覺將“修身”、“齊家”與“治國平天下”聯系起來，用自身的高尚品德和人格魅力推進家風建設，并以此帶動黨風政風的山清水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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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虞崇勝.國法與黨紀：“雙籠關虎”的制度邏輯[J].探索，2015（2）：59-67.

[20]習近平在會見第一屆全國文明家庭代表時強調動員社會各界廣泛參與家庭文明建設推動形成社會主義家庭文明新風尚[N].人民日報，2016-12-13（01）.

[21]習近平在十八屆中央紀委六次全會上發表重要講話強調：堅持全面從嚴治黨依規治黨創新體制機制強化黨內監督[N].人民日報，2016-01-13（0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