歐盟一體化的藝術

謝爾蓋·古里耶夫

一種突破政治阻力的可能是將一攬子提案打包在一起，讓一項政策的短期成本被另一政策的短期利益對沖

過去的2016年里充滿了分水嶺式的事件。除了特朗普成功贏得美國總統大選之外，歐盟的一些弱點也充分暴露出來，而英國的脫歐公投則令其被人們置于刺眼的聚光燈下審視。但是英國脫歐并不一定預示著歐盟的分崩離析。相反，它可以作為一記警鐘，推動人們行動起來解決歐盟所面臨的問題。

一些歐洲國家領導人已經開始敦促各歐盟成員國“把歐盟完善起來”。他們認為，沒有了英國的掣肘，其實更容易推進一體化進程，因為剩余成員國之間的差異較小，因此更可能協商一致，推進一些原本可能會遭到英國反對的提案。

其中一項提案是自歐元危機開始以來不斷受到關注的建立銀行業聯盟。雖然歐洲銀行業在這方面已經取得了實質性進展，但一體化進程遠未完成，如存款保險計劃、創造一批高安全級別主權資產以及全歐元區通用的無風險證券。

另一項提案則是聯合失業保險計劃。考慮到歐元區國家在危機期間的經濟表現差異較大，該計劃希望通過歐盟預算撥款來發放周期性失業救濟金。

最后，難民危機引發了一項包含歐盟外部邊境執法、各成員國之間尋求庇護者的分配機制以及撥款協助這些難民融入所在國的聯合計劃。

上述提案已經得到了詳細討論，甚至已經制定了可操作的議程，但進展甚微。事實證明，英國人絕非抵制更深層次一體化的政治阻力的唯一來源。當然，那些反對一體化的人都各自針對不同的具體提案，因為這些提案可能使一些歐盟成員獲得比其他成員國更大的利益。在某些情況下，一項提案可能會使所有人都獲得更大的長期收益，但對某些國家來說則會帶來重大的前期成本。特別是在幾個主要歐盟成員國都將舉行全國選舉的時候，許多國家領導人不愿犧牲自身的政治資本推動此類改革，因為這隨時會導致反建制勢力退出溫和派聯盟。

那么如何使改革更具吸引力呢？一種突破政治阻力的可能是將一攬子提案打包在一起，讓一項政策的短期成本被另一政策的短期利益對沖。以解決難民危機的工作為例，一旦某些國家（特別是中歐國家）公開表示不愿接受歐盟強加的重新安置配額，那么就得允許尋求庇護者選擇另一個落腳處，遷移成本將由歐盟預算支付——可能使用新發行的安全債券。

但這一方案也可能遭到抵制，尤其是那些吸引最多難民的國家往往本身經濟狀況較佳，因此也只能拿到最少的歐盟資助。解決辦法是采取另一項措施，在執行難民政策的同時促進難民由富國到窮國的逆向流動。

而最佳候選措施則是聯合失業保險計劃。那些因為高周期性失業率而不愿接受難民的國家將大幅受益于這種政策，特別是在短期內。而如果要吸引那些低失業率國家參與進來的話，就得讓它們抱有這些轉移支付費用最終將由難民重新安置資金抵消的預期。可以肯定的是，在難民問題上，會出現額外的復雜性。在德國等國家，在恐怖襲擊和民粹主義政治言論的驅使之下，社會對移民的抵制可能會降低這種方案的吸引力。但這種情況可以通過對具體的政策進行一攬子調整來解決。

將改革打包以使其更容易通過可能聽起來像商業操作。但這可不僅僅是普通的交易，而是通過建立一個更可持續的架構來完善并保護歐盟。如果歐盟要繼續成為開放和自由民主的燈塔，就必須推進一體化。但如果要取得進展，其領導人就必須確保所有成員在整個進程中平等受益。

（作者為歐洲復興開發銀行首席經濟學家）

Copyright： Project Syndicate， 201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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