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代民主社會主義的價值訴求

陳婷

摘 要：民主社會主義是當代價值社會主義的一種，在政治綱領上強調從制度改良到民主決定一切；經濟綱領上強調建立資本主義國有企業與資本主義私營企業并存的混合經濟；思想綱領上強調指導思想多元化，逐漸走向反馬克思主義。基于價值基礎的民主社會主義與基于制度基礎的科學社會主義在各方面有著原則上的區別。研究民主社會主義的價值訴求的實質，對于準確把握科學社會主義理論有著重要的理論和實踐意義。

關鍵詞：民主社會主義；基本綱領；價值訴求

中圖分類號：D521 文獻標識碼：A 文章編號：1009 — 2234（2017）01 — 0067 — 03

社會主義制度和社會主義價值顯然是兩個不同維度的理念，相比于強調實現社會主義的價值理念，實現社會主義價值的手段，即建立適當的制度，顯得更為重要。民主社會主義從追求制度社會主義向價值社會主義的轉變、從社會民主主義到民主社會主義的發展、從制度改良到越來越多的重視倫理價值訴求，從反對資本主義到發展成為“資本主義病床旁的醫生”這一變化使得民主社會主義越來越背離科學社會主義。民主社會主義的價值訴求在基本綱領上表現為政治、經濟、思想各個方面，這也是價值社會主義與制度社會主義存在根本原則區別的體現。

一、民主社會主義政治綱領的價值訴求

在世界社會主義運動處于低谷的今天，民主社會主義傳播的價值理念依舊活躍。早期的民主社會主義同科學社會主義的社會發展目標一致，以建立社會主義制度為實現本理論體系的發展目標，但實現發展目標的路徑卻截然不同，民主社會主義從產生之日起就主張實現社會主義的漸進性與和平性，與科學社會主義主張的革命道路相區別。在全球化浪潮日益推進的背景下，民主社會主義在社會發展目標上逐漸偏離從制度上建立社會主義，而是日益強調民主社會主義的倫理道德價值。在民主社會主義的政治綱領中，民主決定一切，民主不僅是一切運動的政治手段，更是運動的根本目的。從社會民主主義改為民主社會主義也是為了標榜這種思想是“民主”牌的社會主義。民主社會主義反對無產階級專政，認為民主與專政是根本對立的，民主社會主義的民主是純粹的民主，科學社會主義的專政是純粹的專政，并企圖用形式上的平等和自由來掩蓋實質上的不平等，企圖以此思想來對社會主義國家進行和平演變。

（一）民主社會主義認為民主和專政的絕對對立。民主社會主義思想的代表人物之一考茨基提出了“民主方法和專政方法根本對立論”，考茨基認為，專政這個詞就意味著消滅民主，意味著個人獨裁，在無產階級專政的社會主義社會里不存在任何意義上的民主，專政就是暴政。而事實上，民主和專政歷來就是每個國家政權的兩個不同的方面，一方面，任何統治階級都需要用民主的方式去解決階級內部的矛盾，用專政的方式去解決與被統治階級的矛盾；另一方面，民主具有階級性和歷史性，不存在沒有民主的純粹專政也不存在沒有專政的純粹民主。列寧認為，“無產階級民主在世界上史無前例地發展和擴大了的正是對大多數居民，即對被剝削勞動者的民主”，“無產階級民主與任何資產階級民主要民主百萬倍”〔1〕，在任何階級社會中，民主和專政都是統治階級維護統治的手段。在無產階級專政的社會主義社會里，專政只是對少數人的專政，只是對絕大多數人民主的一種補充劑，并不是根本對立的。“我們的專政叫做工人階級領導的以工農聯盟為基礎的人民民主專政。這就表明，在人民內部實行民主制度，而由工人階級團結全體有公民權的人民，首先是農民，向著反動階級、反動派和反抗社會主義改造和社會主義建設的分子實行專政”〔2〕，這就是民主社會主義和科學社會主義在民主和專政問題上的根本區別，民主社會主義混淆民主和專政的關聯，就是公然背叛了社會主義，否認無產階級進行革命的權利。

（二）民主社會主義表面上的平等和自由以及實際上的不平等、不自由。社會黨國際在《法蘭克福聲明》中指出：“社會主義是一個國際性的運動，它不要求對待事物的態度嚴格一律。不論社會黨人把他們的信仰建立在馬克思主義的或其他的分析社會的方法上，不論他們是受宗教原則還是受人道主義原則的啟示，他們都是為共同的目標，即為一個社會公正、生活美好、自由與世界和平的制度而奮斗” 〔3〕這里的社會主義和馬克思說的社會主義也存在很大的區別，這里的社會公正、美好、自由也不同于科學社會主義，這些美好的價值訴求是建立在資本主義私有制的基礎上，事實上，民主社會主義并不否認資產階級私有制，而私有制的存在就把法律上的平等造成了實際上的不平等；一方面在憲法中宣布公民具有各種不受侵犯的權利，另一方面又通過借口剝奪被壓迫人民享受這些權利的機會。表面上公民享有普選權，這在法律意義上賦予了資產階級統治的合法地位，給公民造成一種平等的錯覺；表面上公民享有集會、結社、出版的自由，而實際上所有這些權利的行使都建立在擁有一定物質財富的基礎上，對于廣大貧困的勞動者來說，滿足基本的生活需求已然十分困難，所以這些權利也不過就是一紙空文。一旦出現危機統治的暴亂，資產階級為了維護本階級的統治地位馬上就會采用武力鎮壓，這時候的平等、自由、博愛等也就蕩然無存。這些帶著虛偽面具的人一方面反對暴力、反對革命，另一方面又用暴力的手段來鞏固和維護自己的統治，這種悖論性恰恰說明了這種理論體系的不科學性。

二、民主社會主義經濟綱領的價值訴求

為了建立一種國家、市場和社會之間的協調機制，民主社會主義在經濟綱領上主張建立資本主義國有企業與資本主義私營企業并存的混合經濟，完全不同于科學社會主義建立在社會主義制度基礎上的混合經濟，強調不以所有制形式來改變社會性質。民主社會主義混合經濟主張公民參與決策和管理的經濟民主，尤其強調社會福利制度的重要性。

（一）主張發展混合經濟。“民主社會主義者又竭力把生產資料所有制的作用加以貶低，他們認為不應把公有制本身看成是目的，而應該把它看成是一種監督手段，或者說是為了使效益差的工業企業和部門合理化，防止壟斷資本過份剝削公眾的一種手段。”〔4〕民主社會主義認為私有制不是社會危機的根源，并不把消滅私有制建立公有制作為一種社會目標，而是作為一種改良手段。而在馬克思看來，所有制問題是根本的問題，所有制問題是國家性質問題。資本主義周期性的經濟危機表明在資本主義社會制度下，生產社會化和生產資料私人占有之間的矛盾是不可調和的，部分企業生產的有序和整個社會生產的無序狀態必然會引發社會危機的出現，要解決這種矛盾最根本的就是消滅私有制、建立生產資料由廣大無產階級掌握的公有制。而民主社會主義者認為關鍵的問題并不是公有制，而是在保存資本主義社會制度的前提下實行資產階級國有化，實行國家對資本的控制。民主社會主義者所謂的混合經濟，并不是指社會主義經濟成分和資本主義經濟成分并存，而是指資本主義的國有企業和資本主義的私營企業并存，認為這種混合經濟能夠克服資本主義的缺陷而保存資本主義的基礎。資本主義國有企業雖然是一種公有形式，但是屬于資產階級公有，生產資料仍然為少數人占有，與社會主義公有制實現的生產資料為廣大無產階級占有有著本質的區別。“在保存生產資料私有制的情況下，所有這些使生產更加壟斷化、更加國有化的措施，必然會加重對勞動群眾的剝削和壓迫。”〔5〕所以，從根本上來說，民主社會主義的混合經濟論，就是資本主義所有制的改良主義。

（二）主張社會福利制度。“我們生活在一個應該被稱為民主社會主義世紀的世紀，而社會福利國家應該被認為是我們時代最偉大的成就。”〔6〕社會民主黨在自己的綱領中，非常關注社會福利問題。民主社會主義認為社會主義不僅意味著基本的政治權利，而且也包括：休息、醫療保險、教育的權利等，盡管這些價值理念建立在對資本主義的強烈批判基礎上，但這里的社會主義也只是一種倫理價值追求，而不是以建立社會主義制度為目標。民主社會主義提倡的社會福利制度，對于改善工人的生活狀況、維護工人利益，有一定的意義。但是這種社會福利制度是建立在資本主義所有制基礎上的福利制度，盡管通過對不同收入階層征收累進所得稅、把它說成是能夠滿足人們需要的公平分配、說成是消滅剝削和貧困最好的制度。但我們要看到，由于它是在資本主義私有制的前提下實行的，生產資料依然掌握在少數人的手中，不僅不會消滅剝削和貧困，反而會造成貧富的巨大分化。“吃的好一些，待遇高一些，持有財產多一些，不會消除奴隸的從屬地位和對他們的剝削，同樣，也不會消除雇傭工人的從屬關系和對他們的剝削。由于資本積累而提高的勞動價格，實際上不過表明，雇傭工人為自己制造的金鎖鏈已經夠長夠重，容許把它略微放松一點。”〔7〕實際上，工人被剝削的地位沒有從根本上得到改變，相反的，工人的革命斗志在不斷地被消解，被表面的福利給迷惑。這種福利制度歸根到底只能說是一種緩和資本主義制度下階級矛盾和經濟危機的“穩定器”。

三、民主社會主義思想綱領的價值訴求

19世紀末20世紀初，就已經存在著馬克思主義與拉薩爾主義、蒲魯東主義等機會主義的斗爭，拉薩爾的超階級國家學說成為民主社會主義的信條，民主社會主義在這種斗爭環境下逐漸走向機會主義。尤其在第二國際建立之際，伯恩斯坦主義和考茨基主義盛行，他們的反對無產階級革命和階級斗爭的觀點被民主社會主義吸收，加以改頭換面卻仍以馬克思主義“正統”自居。所以民主社會主義的思想來源本身就具有多元化的色彩。由于社會民主的民主社會主義不僅在手段上，而且在根本目標上不同于馬克思的社會主義觀，因此，它們也就不再把馬克思主義作為自己的指導思想，主張世界觀中立，強調指導思想的多元化，并且公開表明不要求有統一的指導思想，表明民主社會主義是吸收日常生活各種表現及其精神反映的“開放性理論”〔8〕。

（一）與馬克思主義理論劃清界限。在民主社會主義看來，馬克思主義的暴力革命論不僅不符合現實需要，反而會阻礙社會的進步和發展，這也是民主社會主義者一步步背離馬克思主義理論而逐漸走向改良主義的過程，盡管他們必須承認消滅馬克思主義是不可能的，因為這是現實的實際情形，“改良主義成了在社會黨國際內占統治地位的意識形態，幾乎所有的黨（社會國際的成員）在戰后都加入了政府（或獨立地、或同資產階級政黨結成聯盟地），他們的政策依據的意識形態是以改良主義為基礎的，即實行關鍵性工業部門國有化、社會計劃化、監督生產制度和社會保險制度，使社會逐步發展。因此，在歐洲民主中，馬克思主義不再是作為無產階級革命理論的有限力量。”〔9〕其思想淵源已經不再提及馬克思主義了。而且隨著工業化以及新科技革命的飛速發展，社會的分工、產業結構等都發生了深刻的變化，在民主社會主義者看來，這些變化正在為資本主義社會向一種新文明、新社會的演變創造條件，是結合資本主義的發展做出的一種改良。雖然民主社會主義的價值理論是代表工人階級而提出，但所有這些要求的公正、要求的平等并不能從根本上改變工人階級受剝削受壓迫的地位和處境，這也使民主社會主義本身就是建立在進化和改良理論基礎上的一種思想體系，這也說明，民主社會主義完全變成一種背離馬克思主義的資本主義改良學說。

（二）強調指導思想的多元化。民主社會主義公然放棄馬克思主義學說，反對指導思想的一元化，與堅持馬克思主義為唯一指導思想的科學社會主義截然不同，這也決定了民主社會主義成為一種反馬克思主義的政治思潮。在民主社會主義看來社會主義不是一種制度體系而是一種道德價值體系，民主、自由、公正、平等是最重要的理念，這也是民主社會主義為什么越來越走向價值社會主義，在民主社會主義看來，最根本的不是建立社會主義制度，而是用道德規范來整合和改良社會。民主社會主義不再以某一種單一的思想作為其指導，而是強調世界的多元化以及指導思想的多元化，這種思想就導致了民主社會主義在政治上主張多黨制、經濟上主張混合經濟、思想上主張多元化。所以，民主社會主義不再把馬克思主義作為指導思想、不再把社會主義作為奮斗目標，用社會存在的多元來強調思想的多元，根本區別于以馬克思主義作為唯一指導思想的科學社會主義。民主社會主義已經成為本質不同于科學社會主義的一種價值社會主義，盡管這種思想體系一定程度上改善了勞動人民的生活狀況，但從根本上不能改變勞動人民受剝削的地位，不能改變資本主義私有制的性質，只能作為一種資本主義社會制度的一種改良主義而存在。

〔參 考 文 獻〕

〔1〕列寧全集（第35卷）〔M〕.北京：人民出版社：243—244；247—248.

〔2〕毛澤東.關于正確處理人民內部矛盾的問題〔N〕.1957-02-27.

〔3〕殷敘彝，主編.社會黨國際文件集〔M〕哈爾濱：黑龍江人民出版社，1989：42.

〔4〕社會黨重要文件選編〔M〕.北京：中央黨校出版社，1983：05.

〔5〕列寧全集（第29卷）〔M〕.北京：人民出版社：441.

〔6〕戈爾巴喬夫，勃蘭特，等.未來的社會主義〔M〕：281.

〔7〕馬克思恩格斯全集（第23卷）〔M〕.北京：人民出版社：678.

〔8〕引自浙江省委黨校，浙江行政學院圖書館.資料通訊，1991，（04）.

〔9〕社會黨國際通訊〔J〕.1968，（09）.

〔責任編輯：張 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