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說比特幣

徐令予

比特幣（BitCoin）的概念最初由“中本聰”在2008年提出，根據開源軟件的設計思路建構一種點到點（P2P）形式的數字貨幣。比特幣不依靠特定貨幣機構發行，它由特定算法通過大量的計算產生，使用網絡上眾多節點構成的分布式數據庫來確認并記錄所有的比特幣交易行為，并使用密碼學的設計來確保貨幣流通各個環節的安全性。

比特幣從誕生起，跌跌撞撞已經走過了八個年頭，在網絡商務市場生存了下來并占有一些份額。但是比特幣的成功極為有限，至少與當初的預期有很大的差距，理想是美好的，現實卻總有種種的無奈。

比特幣不是合格的貨幣

數據顯示，比特幣的波動率遠高于美元、黃金和標準普爾500指數。2011年，一個比特幣的價值從大約0.30美元迅速上升到32美元，然后又回到2美元。在2012年下半年塞浦路斯金融危機期間，比特幣的價格再次開始上升，2013年4月10日達到266美元的高點，然后跌至50美元左右。2013年11月29日，比特幣上升至歷史最高點1242美元。在2014年，價格又大幅下跌60%之巨。

一些日本學者指出，比特幣的高波動性是因為系統沒有穩定機制。比特幣基金會認為，高波動性是由于流動性不足。而《福布斯》記者聲稱，這與其長期價值的不確定性有關。比特幣是一種新的貨幣，人們仍在試用和探索中，這可能也會造成幣值的不穩定。更主要的原因是：比特幣的總數有限，比特幣系統在開始的4年內生成不足1050萬個，將來的總數量被永久限制在2100萬個。它的“盤子”太小，投機者并不需要大量的資金即可操控其市場價格，因此比特幣的價格非常不穩定。到目前為止，比特幣市場仍沒有進入金融大鱷索羅斯之流的法眼，否則情況可能還要不堪設想。

一種貨幣進入高通貨膨脹固然不好，但大幅的波動有時更為有害，它將難以充當商品的定價標準。設想餐館的菜單以比特幣定價，那菜單豈不天天得重??！商家無形中增加了成本，而顧客見同一道菜的價格每天不一樣，是否還有進食的好心情？

從長遠看，比特幣總數有限，而網絡上的商品和服務只會增加，由于供小于求，比特幣更大的風險可能是進入通縮預期，人們持幣觀望，結果導致商品的比特幣價格進入螺旋式下降通道，難以翻身。這樣比特幣則會失去交換媒介的功能。

常識告訴我們貨幣應具有定價標準、交換媒介和價值儲藏這幾個最主要的職能。通過上面分析，比特幣很難履行定價標準和交換媒介這兩個功能，可能只剩下價值儲藏這個功能了。

美國政府對比特幣的定義到目前為止還不是很清晰，存在多個相互沖突的裁決。2013年美國得克薩斯州東區美國地方法院的阿莫斯·馬扎特法官指出，“比特幣是貨幣或貨幣的某種形式”。2016年7月，佛羅里達州第十一司法巡回法院的特雷莎·瑪麗·帕切爾法官在對埃斯皮諾薩涉及使用比特幣洗錢的指控中指出：“比特幣與我們通常所說的錢可能有一些共同的屬性，但在許多重要方面有所不同，它們肯定不是有形的財富，不能如現金和金條那樣隱藏在床墊下?！?/p>

記者和學者對比特幣的認知也不完全一致。一些媒體確實把“真正的”貨幣和比特幣區分開來，而另一些媒體則稱比特幣為真實貨幣。《華爾街日報》在2013年12月宣布比特幣是一種商品，《福布斯》記者稱之為數字收藏。

美國商品期貨交易委員會將比特幣分類為商品，而國稅局將其視為資產。

交易成本不低，存在安全隱患

比特幣交易時，收款方沒有費用，這是比特幣受商家歡迎的重要原因。但是比特幣付款方需支付交易手續費（交易手續費一般為0.0001BTC，即萬分之一比特幣），而且為加快交易的確認必須支付額外費用。交易費用與轉移的金額無關，發送10萬比特幣與1比特幣的費用相同，這一點使得比特幣不適合小額交易。

比特幣到目前為止很難成為大眾喜愛的真正意義上的貨幣。消費者常常需要先用法定貨幣購進比特幣作交易，這個過程導致了額外的兌換費用。而商家通常會在收到比特幣之后把它兌換成法定貨幣，這樣就又增加了一筆交易手續費。比特幣價格的高波動性，導致用法定貨幣買進賣出的差額也較大。計入貨幣之間的兌換成本后，在多數情況下，比特幣相對于信用卡及其他支付手段并不具有多少優勢。

比特幣的安全機制是建立在不對稱公鑰密碼系統和分布式數據庫之上的，從長遠來看這些技術都不是絕對安全可靠的。就目前技術水平而言，比特幣系統從設計原理上來看應該還是安全的，但這并不表示比特幣使用上就沒有問題。比特幣用戶操作失誤和存儲設備損壞會導致比特幣錢包中的私鑰丟失，沒有了私鑰的比特幣一無用處。另外黑客可以通過網絡攻擊盜竊用戶比特幣錢包中的私鑰，黑客一旦得手立即可把比特幣據為己有。

不幸的是，用戶的比特幣一旦丟失或被盜幾乎沒有找回的可能，因為沒有任何一個中央結算機構需要為此負責。而且，有關比特幣的欺詐交易幾乎都是在比特幣交易平臺上發生的。也就是說，黑客通常會嘗試直接入侵比特幣交易平臺，而非單一的用戶賬戶，因此用戶幾乎沒有辦法單方面防止這類事件的發生。當然，使用“兩部驗證機制”能夠在一定程度上保障用戶的賬戶安全。

由于比特幣的匿名特性和缺乏政府的監督控制，使其成為犯罪分子的作案工具。研究人員估計，在2012年，世界上在暗網絡（Darknet）市場及其他地下市場上有關毒品、兒童色情媒介、買兇殺人和武器交易等犯罪活動中有9%是經由比特幣達成的。這個比例高得驚人，因為比特幣在網絡支付市場中僅占極小的份額。

有一種與比特幣相關的惡意勒索軟件，被稱為CryptoLocker的程序，通常通過合法的電子郵件的附件傳播，該程序會對受感染的計算機的硬盤驅動器上的文件加密，然后設置倒計時計時器，并索要贖金（通常是2比特幣價值，超過1300美元）才會解密恢復文件。美國馬薩諸塞州警方說，他們在2013年11月支付了2比特幣贖金，才得以解密他們的硬盤驅動器。

犯罪分子使用比特幣已經引起了金融監管機構、立法機構、執法機構和媒體的注意。美國聯邦調查局準備了情報評估，美國證券交易委員會對使用比特幣的投資行為發出嚴厲的警告，美國參議院于2013年11月舉行了一次關于虛擬貨幣的聽證會。

比特幣的未來

由于上述種種原因，到目前為止比特幣的使用范圍仍極其有限。用比特幣購買一只大餅需額外支付一根油條的手續費，而且還要等待十分鐘的確認時間，試問在小額交易市場上有多少人會使用比特幣？但是比特幣在一些幣值十分不穩定、銀行系統極其落后的國家有一定的需求。有些商家還是歡迎比特幣的，因為商家收受比特幣不用提出申請也無需在銀行開設專門賬戶，收款時也不需負擔任何交易手續費。更重要的是貨款一到，除非商家自己愿意，顧客是沒有任何方法取回貨款的。

比特幣會變得毫無價值嗎？有這種可能。歷史上有不少被拋棄不再使用的貨幣，例如在魏瑪共和國期間的德國馬克，以及最近的津巴布韋元。雖然以前貨幣的失敗通常是惡性通貨膨脹導致的，而比特幣對通貨膨脹有先天免疫力，但是潛在的技術故障、其他競爭貨幣和政治問題對比特幣可能造成的致命傷害不能低估。

將來如果出現了更好的數字貨幣怎么辦？這完全可能發生。現在，比特幣仍然是比較受歡迎的分布式數字虛擬貨幣，但它的前途誰也無法保證。已經有幾種受比特幣啟發的新的數字貨幣正在籌劃之中。當然新的數字貨幣需要有顯著的改進，才能替代在市場上已經相對成熟的比特幣。比特幣也可以采用競爭貨幣的一些長處，在不改變協議基本部分的同時作必要的升級，以維持自身在市場上的份額。

總之比特幣的前途取決于多種因素，但從長遠角度來看，技術的發展會對其產生決定性的影響。比特幣系統安全的根本保障是建立于非對稱公鑰密碼系統之上的，但是從密碼學觀點來看，這種非對稱公鑰密碼不是絕對安全的。

公鑰密碼的RSA算法基于兩個大質數的乘積，它不是一個完全的隨機數，這就是整個密碼系統中的阿喀琉斯之踵，一旦公鑰系統被破解，比特幣就失去了屏障，“皮之不存，毛將焉附？”整個網絡數字貨幣系統就會崩潰。近年來美國技術標準局已經強烈建議把RSA公鑰從1024位提高到2048位。提高公鑰密碼位數極大地增加了加密和解密所花的時間，給日常的應用會帶來諸多不便，卻并沒有從根本上阻止黑客攻擊的熱情和力度，提高位數給使用者增添的困難遠超對黑客的阻力。

2014年的一條爆炸性新聞更是震驚了密碼學界。從美國國家安全局（NSA）叛逃的斯諾登（Edward Snowden）披露了NSA有一個絕密的項目“滲透硬目標”（Penetrating Hard Targets），計劃建造一臺專用于破解公鑰密碼的量子計算機。量子計算機雖然還在試制中，但貝爾實驗室的一位數學家已經為此設計好了攻擊RSA的算法，并聲稱已經寫成可以在量子計算機運用的程序，輕松地破解公鑰密碼體制。

量子計算機的研發進展是各強國的最高機密，媒體上的報道真真假假千萬信不得，很有可能用以破譯的專用量子計算機已經接近完工。這絕不是危言聳聽，密碼世界從來是云譎波詭莫測高深。即使按專家們保守的預測，量子計算機的實際應用也許還要等十到十五年，但是它已經給比特幣的未來之路上投下了深深的陰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