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海林 周禛
2016年10月1日,人民幣納入SDR正式生效,標志著人民幣成為“可自由使用貨幣”。人民幣“入籃”將加速人民幣國際化進程,對“一帶一路”戰略實施具有積極的促進作用,但也對我國工業經濟,尤其是工業轉型升級提出了新的挑戰。
“入籃”生效后我國工業經濟
面臨的機遇與風險
面臨機遇。一是我國工業貿易結構將進一步優化。工業貿易產品結構中,工業制成品在進出口貿易中都占主導地位。2000年,我國工業制成品占出口總額的比重已近90%。人民幣“入籃”生效后,人民幣國際化程度進一步提高,人民幣將被更多地用作貿易計價貨幣,我國工業制成品的主導地位將進一步強化,并加快我國工業制成品由低附加值的勞動密集型出口商品結構向高附加值的技術密集型出口商品結構轉變,提升我國工業制成品出口檔次。而以往初級產品由美元計價的局面將被打破,我國進口初級產品的比例將繼續上升,工業貿易結構將進一步得到優化。
二是我國工業企業融資難問題將得到一定緩解。我國工業創新能力不強的一大困境就在于創新投入不足,充分利用資本市場融資用于創新是解決這個困境的有效途徑。目前A股外資占比只有2%,但隨著人民幣“入籃”之后,人民幣國際化進程加快,A股中外資配置比例將逐年提升,客觀上為我國工業企業的資金融通提供了更多的渠道。加之2016年7月國務院發布《關于在自由貿易試驗區暫時調整有關行政法規、國務院文件和經國務院批準的部門規章規定的決定》(國發〔2016〕41號),再度放寬外資準入,更多外資將獲準流入我國工業領域。由此可見,我國金融體系管制將進一步放松,減少對資本流動的管制,有利于我國工業企業享用多層次的金融服務和新型貨幣政策工具,加速我國工業結構調整升級。
三是增強我國工業企業“走出去”的國際競爭力。根據IMF對SDR的條件,成員國可享用一種“便宜的融資”,成員國分配到SDR只需支付較低利息。因此,我國工業企業在國際資本市場上可以更低的成本借貸,工業企業海外投資成本將大大降低。另外,“入籃”之后,直接采用人民幣計價可以降低匯率波動風險以及減少匯兌成本,對我國“走出去”的資本密集型企業和大型基礎設施建設企業可增強國際競爭優勢,工業產品及配件的出口也將降低風險和成本。從長期看,有利于我國工業產品“走出去”,加速我國工業企業融入全球價值鏈。
四是加速我國工業行業結構轉型升級。人民幣“入籃”后,意味著人民幣將在國際貿易中被廣泛作為支付貨幣使用,同時在國際匯率市場上可廣泛兌換并直接使用,國際資本對我國直接投資可預見性提高。一方面,或可緩解越南、印度等發展中國家以低制造成本優勢搶占我國“世界工廠”的趨勢;另一方面,發達國家在我國直接設廠以及高端制造業設備和零部件的大量進口將倒逼我國產業轉型升級。部分落后產能和低端制造業廠家將在此趨勢下逐漸淘汰,倒逼企業向產業中高端和生產高附加值產品轉型。
潛在風險。一是警惕短期內人民幣大幅波動,部分行業企業成本突增。截止到2016年10月25日,人民幣對美元中間價報6.77,累計下跌912個基點,下調幅度超過1.36%,刷新六年來最低。此次人民幣匯率短期內大幅波動,與“入籃”不無關系。一方面,由于人民幣貶值引發本幣資產估值快速下降,造成我國部分工業企業在海外投資的資產縮水嚴重,企業的財務成本突增;另一方面,我國外匯儲備自2014年歷史高點至今下降了約8000億美元,不得不采取穩匯率的手段,采取外匯管制,這導致我國有進出口貿易的企業資金使用成本上升,特別是對高度依賴原材料或能源進口的行業將產生不利影響。以煤炭進口為例,人民幣匯率單次貶值2%,對用煤企業而言每噸成本將增加至少0.5到1美元。
二是警惕美國主導的交易和清算規則對我國相關政策有效性的沖擊。雖然人民幣“入籃”之后,降低了美元和歐元的權重,但美元占比41.73%,仍是SDR權重最高的重要貨幣,掌握一定的話語權。因此,在人民幣“入籃”之后,美國仍會利用其主導的金融交易和清算規則,要求人民幣匯率和利率承擔更多的“市場化責任”,從而影響到我國匯率政策和貨幣政策的自主性。進一步而言,則是對我國產業政策引導效果產生沖擊,考驗我國工業企業對國際金融環境的趨勢把握和風險管理能力。
對策建議
一是深化金融改革,探索對外投資開放新模式,為工業企業“走出去”創造有利的國際環境。第一,在利率市場化改革方面,完善利率調控架構和基準利率,提高金融機構定價能力,結合不同工業行業領域特點,有選擇、有策略性地開放外資準入領域,規避國外直接投資所帶來的沖擊。第二,在匯率形成機制方面,適時擴大匯率彈性、波幅,逐步完善人民幣匯率雙向浮動機制,鼓勵工業企業把握人民幣匯率波動的相對有利時機,加快高鐵、電力、通信、工程機械、電子等我國裝備和優勢產能“走出去”,擴大優勢產品出口,逐步參與到全球價值鏈中高端環節。第三,在資本項目可兌換方面,探索人民幣在資本項目中可兌換的多種可能性,提升工業企業外貿和投資的便利度,從審批制轉向備案制,從重管理轉向重監測分析。
二是運用政策工具,加強對跨境資金流動的管理和監測,降低匯率變動對我國工業經濟健康運行的風險。首先,合理運用價格型、數量型貨幣政策工具,完善政策組合,優化調控體系,調節市場流動性。其次,理順貨幣政策傳導渠道,提高政策透明度,完善與市場的溝通機制,降低信息不對稱程度,減少工業經濟受匯率震蕩帶來的波動。再次,在外匯市場出現異常波動時,采取必要的干預措施,維護外匯市場的穩定運行,確保我國工業經濟始終在可控可監測的范圍內運行。同時,針對短期資本跨境流動,可通過建立跨境資金監管預警體系、資本流動監測系統、企業外債管理系統以及覆蓋機構和個人各種交易數據的數據庫等,加強跨境資金動態監測。
三是引導工業企業樹立匯率風險意識,加大研判力度,增強企業風險防控能力。人民幣“入籃”后,有必要引導工業企業,尤其是從事進出口業務的企業,盡快建立人民幣匯率分析機制,防范匯率雙向波動的風險。從制度上設置匯率漲跌波動的容忍機制,合理適當運用匯率避嫌工具,如遠期結售匯、遠期外匯買賣等金融衍生工具對境外資產在匯率短期大幅波動時的套期保值,對沖匯兌風險。另外,外向型工業企業還應隨時關注與匯率波動相關的各國政治因素,如美聯儲加息預期,以及因人民幣匯率波動引發的貿易爭端事件,如歐盟要求WTO審查我國12種原材料出口設限行為。(秦海林為中國電子信息產業發展研究院工業經濟研究所所長,周禛為助理研究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