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學里的愛情

李繼峰

本人1989年到聊城師范學院讀書，剛入校時，談戀愛還是個比較地下的事物。有段時間校方明文規定，談戀愛者不能當班干部。后來發現，都是這些班干部在談戀愛。這有力說明，校方的規定還是比較有針對性的。中文系書記特工一樣，說起哪幾個學生在談戀愛，如數家珍。聽一些老師說，上世紀80年代學生分配時，不會照顧那些談戀愛的，有時甚至故意把他們分開，院系甚至輔導員都能夠掌握、左右學生的命運，我們1993年畢業時就好多了，盡量給鴛鴦們提供一些方便。

大學生們的愛情林林總總，不一而足，其中，有悲劇，有喜劇，也有戲劇。歷史系一對男女談戀愛，出了點事故，女方懷孕了。女方家長得知后勃然大怒，一直告到校長辦公室，校方斷然作出處理：男女雙方全部勒令退學！女方家長一下蒙了，本以為自己是受害者，沒想到是這個結果，真是悔之晚矣。當時學生的戀愛，家庭的干預其實很多的，很多人在家長的反對下分了手，這也對以后的生活埋下了很多待萌的種芽。得不到的永遠是最好的，抱著這樣不甘的心理，有的仍然保持多多少少的聯系，也影響著雙方的生活。一位張姓同學，大學女同學知道他胃不好，常暗暗寄一些藥品，引起了家庭不和，最后動了手，離了婚。再婚的時候，新娘也不是寄藥人。人們珍惜往昔、珍惜記憶，但過去零距離時都沒走到一起，經過長期的疏離，已經非常陌生，很難再續前緣，真是悲莫悲兮生別離，樂莫樂兮新相知。

大學期間有三個戀愛高峰，一是剛剛入校時，看到了新天地，盡情舒展自己的身心。二是到了大三，相互之間已慢慢了解熟悉，再找自己喜歡的人。三是畢業在即，很多人覺得不談戀愛虧了，抓緊補課。新生一入校，男老鄉們紛紛圍了上去，獻殷勤，一些小女孩在高中哪見過這個啊，一棍子就被打暈，成了別人手中的羔羊。當輔導員時我就曾這樣教育女生：防火防盜防老鄉。

班里有個男同學談戀愛非常有毅力，在班內連追5個女生，最后兩手空空。老伙計犯了個致命錯誤，班里就那么幾枝花，誰多看了誰一眼不出3天大家都心知肚明，一旦被一個拒絕，不會有女生再接受他，年輕人都講究個面子，特別是女生。這伙計很投入，每每失了戀，買一瓶烈酒，就幾頭大蒜，一個人在宿舍里喝得酩酊大醉。時間長了，舍友都習慣了，只是冷眼相看。

中文專科一個張姓姑娘，真有博愛之心，與她談過戀愛的小伙子不下20人之多，每次都那么盡情，男同學之間變成了烏眼雞，她在那里獨享愛情的陽光雨露。

也有的戀愛期間能夠相互促進，一起考研。政治系曾有男女二人一個考上北大國際共運、一個考上人大國際共運的戀愛佳話。戀愛時，也有因心誠而得手的。政治系一男生，現在青島工作，愛上了中師班的女同學黃，該女生長得很是清秀，身材也好。男同學苦追不舍，女同學避之不迭。終于，女同學說，我們斷了吧，便毅然上樓。女生宿舍管理極嚴，除非檢查衛生，男生不能入內。男生無奈，便說：你不同意，我就在樓門口站著，你何時同意，我何時離開。待到凌晨兩點起夜，黃發現小伙子依然在路燈下雕塑般佇立，頓時心軟，交付身心。

談戀愛有段時間被明令禁止，學校領導拿著手電在校園各個角落抓談戀愛的，逼得學生都跑校外去了。聊師圍墻外原來全是果林和農田，夏秋兩季莊稼茂密，極易出事。因為校外更不安全，也出了幾個事情，學校從此不敢再抓。其間有個笑話。一女生與男友在學校操場躺在塑料布上親昵，被校長抓住，女同學大怒：“你什么人，上過大學沒有啊？！”校長一聽火了：“TMD，我上大學時還沒有你哪！”最后，兩人都背了個警告處分，呵呵。

當時，聊師有幾個談戀愛的好地方，畢業留校后才發現。在校圖書館南側，有一叢很茂盛的冬青樹，表面一株，其實由幾棵圍成，看起來郁郁蔥蔥，密不透風，西邊則有一個很隱蔽的小洞，是入口。進去之后，里面有片很大的空地，平整而寬闊。雖然使用頻率高，收拾得卻非常干凈，大家的愛情職業道德還是很好的：與人方便，與己方便。畢業后我做輔導員，督促學生做操，走近那叢冬青時，學生們不自覺微笑，便很蹊蹺，發現了其中秘密。可惜，晚了。還有圖書館外面懸梯每層有個很隱蔽的角落，天一黑下來，便有人結伴紛紛前去，一對占一層，各不相擾。時間長了，這些經常占位的人都熟了，見了面也微微點頭致意。一個行業，一條戰線，成熟人了。

談戀愛的人有共同經歷，也有很多默契。戀人們回宿舍常常比較晚，學生宿舍區的大門早早關了，男孩子爬鐵門沒問題，女生就不行了，特別是夏天，多數還穿著裙子，很不方便，容易走光。女生爬門的時候，另一對的男生便主動扭著臉幫著托另一只腳。兩個女生都過去了，男生則爭搶著一躍而過，展示雄性風采。

問人間情是何物，直教人生死相許。這話，絕了。愛情，也許就是童年時那顆白白的糖精，生活是碗白開水，有了糖精，生活就有了味道，放多了，會苦不可耐。當然，比喻，都是蹩腳的，對愛情，尤其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