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燕麗
(1.東莞理工學院 城市學院, 廣東 東莞 523000; 2.廣東外語外貿大學 英文學院, 廣東 廣州 510000)
獨特的空間敘事藝術和多重的主題指涉*
——《典型的美國佬》的文化新探
黃燕麗1,2
(1.東莞理工學院 城市學院, 廣東 東莞 523000; 2.廣東外語外貿大學 英文學院, 廣東 廣州 510000)
美國華裔女作家任璧蓮的代表作《典型的美國佬》被視為觀看華裔移民歷史與文化變遷的一個獨特的維度。目前評論界大都是在后殖民、后現代、女性主義等理論的框架下對小說進行研究。 本文以列斐伏爾的空間批評理論為視角,解析這部作品通過獨特的空間敘事形式,呈現多重的主題關涉。本文認為,作者透過文本設置了從家庭到整個美國社會到最后回歸家園的空間輪回,由對華裔個體的現實體驗的敘事擴展到對華裔歷史與族裔性的探索,即通過物理、社會和精神三個空間層面動態地再現了少數族裔的文化認同和倫理觀的流變,揭示了美國文化中的不合理之處,同時指向精神與社會內涵,激發了人們重新反思多元文化語境中的族裔的沖突與融合的問題。
《典型的美國佬》;物理空間;社會空間;精神空間
《典型的美國佬》(TypicalAmerican)是當代美國華裔女作家任璧蓮最負盛名的代表作,出版于1991年,一發表即一炮而紅,獲得了《紐約時報》“年度最佳圖書獎”,并入圍了“全美書評人協會獎”。此書的巨大成功不僅使任璧蓮獲得了大批讀者的青睞,同時也引起了文學評論家的廣泛關注,使其成為湯亭亭和譚恩美之后華裔美國文學界最受矚目的新生代代表作家之一。
小說講述了20世紀40年代華裔移民拉爾夫·張與妻子海倫、姐姐特雷莎一家追尋美國夢和精神家園的艱辛歷程。目前評論界大都是在后殖民、后現代、女性主義等理論的框架下,對小說的文學性進行研究,內容或是集中于對作品中所揭示的移民的文化認同、美國夢主題、離散身份的構建和人物形象等思想內容和主題關涉,或是集中于作者獨特的“金色幽默”的寫作風格和創作藝術,但是對文本中所蘊含的更深層次的關系,譬如小說的敘事形式如何服務于主題關涉的探索尚無深入的探討。實際上,這部作品的成功之處不僅在于它所體現的少數族裔屬性的流變特征和自身身份的探求,更在于它獨特的敘事中的空間具有物理、社會、精神、心理等多維屬性,因此,空間既是這部小說故事展開的基點,也是人物塑造和主題表達的場所。
本文以列斐伏爾的空間批評理論為視角,重點解析《典型的美國佬》這部小說通過獨特的空間敘事形式,藝術性地再現華裔移民的個人和族裔的歷史與空間背后蘊含的社會和文化內涵,并呈現多重的主題關涉,即小說通過物理空間、社會空間和人物的精神空間三個空間層面的敘事藝術揭示了在多元文化的美國社會少數族裔在流動過程中對中西方價值觀的沖突、倫理觀念的變化、文化身份的雜糅、女性主體意識的訴求等問題的思考和認識,透視作者傾注在文本中對少數族裔的生存狀況的關懷和觀照。
列斐伏爾指出,我們所關注的空間領域有三個,第一個是物理的,即自然和宇宙的空間層面[1]。物理空間是以物理屬性為特征的真實感知的客觀存在,現代的空間研究轉向不僅把空間看作是故事發生的場所,同時強調從文本不同的空間維度去發現歷史[2]。在《典型的美國佬》中,任璧蓮借助一系列的空間意象,一方面體現了小說人物的性格和命運,另一方面激發出不同的事件的碎片,推動著小說故事情節的發展。這部小說共分成五個部分,每個部分又分成若干小節,每小節以獨立的小標題聯結起來構成了一個圍繞“張家佬”而展開的美國華裔移民故事。從多個小標題,譬如“在地下室”、“海倫在家”、“新居”、“蓋房”、“海倫的房屋”等不難發現,主角們的故事都離不開一個關鍵詞——房子。在中國傳統觀念里,房子是個抽象又具體的概念,作為物理空間的最明顯的表象,它不僅僅是一個外部的結構框架和棲身場所,而且是一個具有多重象征意義和空間意蘊的符號。作者在場景描寫中借用這一符號的意象和延伸,揭示出小說的多重主題指涉,即華裔美國夢的追尋、倫理價值觀的變化和文化認同的思考。
房子是人類安居或存放東西的建筑物,它是家庭的載體和人類生存的寄托,在現代社會里更是“一個傳達人們的社會地位、身份、品格和格調的符號和象征”[3]。對于大多數的華人而言,房屋是儒家文化的內核體現,儒家的“仁、義、禮、孝、道”等核心倫理價值觀以及家庭成員的親疏關系都在房子里得到最佳的詮釋。同時,在物質化的美國主流社會里,房子也是實現美國夢的基本標尺。因此,房子是華裔在異國建立新家園不可或缺的元素,這種“以房子為本”的思想深深地影響著他們。在《典型的美國佬》中,男主人公拉夫爾出生在一個深受儒家思想影響的中國傳統家庭,為了光宗耀祖他背井離鄉到美國求學,而后由于簽證問題滯留在美,成了沒有身份的非法移民,不得不像《了不起的蓋茨比》中的蓋茨比一樣,想方設法努力實現美國夢。為了擁有體現身份和地位的房子,過上美國中產階級的生活,拉夫爾搬家數十次,開始為了躲避移民局的追蹤而租住在簡陋的磚瓦房子,并且迫于生計在地下室當屠夫,狹小的房屋空間讓拉夫爾身心受挫。結婚之后為了節省,一家人不得不租住在一個有跳蚤的簡陋的舊公寓。公寓的墻上有道很深的裂縫,越裂越厲害,“一旦將文件柜從墻邊推開,他們就可以看到一彎天空從這里射入,亮光光白花花”[4]118。“亮光光白花花”象征著“美國夢”的誘惑,而“裂縫”則是房屋空間意象的變體,寓意“美國夢”潛在的危機。他們急切地想要逃離這樣的生活空間,因為在他們看來,“優秀家庭來自優質的房屋”[4]156。因此,他們開始努力地進行空間的擴張。后來幾經努力,張家人以典型的美國消費方式——高額貸款購置了一座帶花園的錯層式別墅,還買了車,過上了向往已久的美國生活。從公寓到獨立房屋,從底層的貧困區到中產階級的中高檔社區,空間的擴充和層次的上升似乎讓張家人感受到美國夢近在咫尺。在這樣的房子里,他們實現了自己的家園建構。每個人終于有了自己獨立的活動空間,有了不受空間限制的活動自由,為此他們感嘆“這房子,什么都能做”[4]158。當置身花園時,他們一致認為,“這樣的草坪是美國”[4]156。
海倫甚至覺得自己的呼吸也多了起來。從某種層面來說,這個錯層式的房子不僅僅只是作為物理空間的一種存在,而是被物質化、被“美國化”了的張家人的縮影。也正是在這交錯的空間里,故事中人物的價值觀和倫理觀也產生了變化。剛來美國之初,他們對美國人充滿鄙夷,“典型的美國佬靠不住”、“典型的美國佬沒禮貌”是他們的口頭禪。然而漸漸地,他們的價值觀被美國主流文化同化,接受了美國人的生活方式和實用主義的教條,做出種種有悖于傳統的儒家價值觀和道德觀的事情來:海倫在格列佛的大房子的引誘下與其偷情,背離了恪守了多年的“三從四德”的中國婦女信條,而拉夫爾則燃起了對金錢狂熱的欲望和追逐,以至于放棄辛苦得來的終身教職的教授職務,開起了炸雞店。在此過程中,他們都淪為了拜金主義者和美國夢的奴隸,不經意中變成了他們當初所嘲諷的金錢至上的“典型的美國佬”。小說的結尾,作者以炸雞店這一代表著拉夫爾的“理想空間”的倒塌暗喻張家人的“美國夢”的破滅,凸顯了小說的反諷意味。小說人物的命運和遭遇通過房屋這個具有現代性物質空間的意象生動地展現在讀者面前。因此,房屋空間的變遷不僅記錄了張家人在美國社會奮斗的艱辛和美國夢的幻滅的痛苦歷程,同時動態地再現了20世紀中葉華裔美國人的文化認同流變和指征了張家人的倫理觀的變化。
列斐伏爾將空間批評的研究領域從具體的物理空間擴展到抽象的社會空間,他認為空間并非僅指傳統地理學意義上的物質形式,也是具有社會屬性意義的空間形式,是當代社會重要問題的符碼的濃縮和表征[5]。他進一步指出,空間是社會性的,是一種物質的存在,一種社會關系的容器空間。在被文化生產的同時,也生產著一定的社會文化,這是空間與文化互為所指、所指關系的深刻底蘊[6]。《典型的美國佬》通過華裔移民張氏一家將讀者的視線從他們居住的房子這一封閉的物理空間引向整個四五十年代的美國社會。
雖然《排華法案》在美已經廢除,但是潛藏在美國主流文化的種族歧視仍然無所不在,嚴重地威脅華人移民的生存空間。不管華人取得多大的成就和對美國社會做出多大的貢獻,由于黃皮膚、黑頭發的種族特征,他們仍與異質文化的主體隔閡。美國主流社會的白人擇地而居、據地稱雄,把弱勢族裔視為他者排斥在外,形成了“排除的地理”(Sibley,“geographies of exclusion")[7]127。華裔移民因應主流社會的各項宰制和歧視的行為,只能在有限的空間內畫地自限、尋求生存,從而“內化了這個想象的、隱形的界限”,加深了華人在美國社會的“非我族類”的“邊緣人”印象[7]127。這實際上是美國社會空間的一種外在表征。即使已經是中產階級的拉夫爾一家,還是受到了不少種族偏見。比如,拉夫爾的姐姐特蕾莎靠自己的實力得到了醫院的體面工作,而周圍的人卻認為她靠的是旁門左道;當拉夫爾一家去看棒球比賽時,卻遭到了同場的美國觀眾的辱罵,“人們謾罵他們,讓他們回到洗衣店去”[4]125。在白人眼中,華人移民被固化在唐人街的中餐館的廚子或洗衣店的雜工等服務性行業的刻板印象,似乎只有容納廉價勞動力的空間才是華人的真正歸宿,而像醫院這樣的代表著良好教育背景和身份地位的空間場所則與他們毫無關聯。實際上,洗衣店作為早期華人謀生的主要場域,蘊含了歷史、政治、社會、文化、意識形態等多重意義,是族裔化了的空間意象的產物。它所呈現的具有種族屬性的空間特質恰恰體現了美國華人的生存狀況以及其中涉及的權力關系。作者借助洗衣店這一場景空間意象,生動地呈現出族裔和社會認同的關系,質疑美國主流社會族裔本質論的偏見,這實際上與美國夢所標榜的“人人平等,人人的機會都均等”的核心價值觀相悖,美國主流社會的排外思想仍然根深蒂固難以消滅。后來張家人逐漸減少了到外面的活動,更多地呆在“家”里觀看,他們認為“更舒服、更方便、看得更清楚”[4]126,相對于外面廣闊、自由的空間及其所暗示的財富、身份、地位,“家”這塊局限的空間對他們而言具有相對優勢,給予他們更多的安全感和歸屬感。而在任璧蓮看來,“家”應被看作是國家的隱喻(metaphor for the nation)[8]。小說開頭的第一句話“這是一個美國的故事”,表明作者認為拉夫爾一家始終是美國人,他們的故事就是一個美國的故事,她試圖通過以拉夫爾為代表的族裔縮影,構建出整個族裔在美國社會的認同。這種呈現的形式,給予讀者解讀特定社會、歷史、時代的具象腳注。在故事的結尾時,拉夫爾在漫天的風雪中發出感嘆:“一個人在中國注定要滅亡,在這兒也同樣要滅亡。看不見,聽不見。他不是想要做什么就能做什么的人。一個人就是他自己限度的總和,自由只不過使他看清了自己的限度所在。美國根本就不是美國。”[4]285由此可見,作者不僅僅囿于反映某個族群家庭的族裔經歷,而是希望通過張家這一少數族裔家庭的視角來重新審視美國社會以及美國文化中不合理之處,激發全體美國人乃至全世界人們重新反思多元文化語境中的族裔的沖突與融合的問題。
在列斐伏爾看來,空間不僅僅是純粹的物質容納器皿,而且“空間是政治性的、意識形態性的。它是一種完全充斥著意識形態的表現”[9]。他的空間理論研究的一大目的在于探索空間中抽象化的精神空間領域,包括邏輯抽象與形式抽象,從而在空間中把主體層次的內在世界展示出來。《典型的美國佬》這部作品有別于其他移民小說的一大特點在于,在女性形象的塑造上,任璧蓮并未像以往華裔女作家那樣極力地渲染華裔移民女性的無所適從的窘況,而是巧妙地以拉夫爾妻子海倫為切入點,通過內心獨白、身體空間等呈現外部空間作用下人物的精神和心理空間的真實形態,生動地刻畫出她如何從一個中國傳統的大家閨秀轉變為典型的美國佬的心理群像圖:在異質文化語境中身份認同的困惑與焦慮、女性主體意識的訴求與覺醒。
海倫是一個充滿了悖論的復雜性的人物。出生在中國富裕家庭的她,外表柔弱嬌小,個性羞澀內向,在深受“父母之命”、“門當戶對”的傳統思想的影響下嫁給了書香門第之后的拉夫爾。婚后她一直以家庭為中心,秉持“男主外、女主內”的觀念,始終扮演著相夫教子的傳統賢妻良母的女性角色。“家庭”是以婚姻和血緣為紐帶的基本社會單位,是人們最重要、最基本、最核心的精神家園,同時也是女性賴以生存的空間,折射出居住者的文化精神。家庭對海倫的成長起著重要作用,是海倫女性氣質和價值觀形成的空間化的存在。海倫在出嫁前最大的心愿是永遠地待在家里,甚至不嫁,更不用說到外面工作。這個相對禁閉的空間,對她而言意味著少女時期的自我觀照,外部世界對于她而言是極具侵犯性的。自從結婚后,海倫把家打理得井井有條,她將自己束縛在這個狹小的空間里,保有曾經的心理習慣以及相應的行為方式和思想意識,履行自己作為母親和妻子的職責,經營自己隱秘的私人空間,她喜歡在家里隱藏鑰匙、信、雜志等小東西,在拉夫爾看來,“或許是一種病”[4]68。但實際上,這是海倫心理空間建構上缺乏安全感和歸屬感的一種表現,她內心渴望在家庭空間中占據一席之地,這也是她潛意識的一種自我宣示和言說——尋求獨立自主的女性主體地位的精神訴求。
家庭對海倫而言不僅有禁閉的意味,更是一種“力量”的象征,是她發現自我、完善自我的空間,具有深刻的寓意。剛到美國時,海倫對美國人和美國的許多現象都嗤之以鼻,然而多年的美國生活使她慢慢被同化,她的思想和意識形態也隨之產生了根本性改變,逐漸接受了美國化的生活方式和價值觀念。她掌握了許多美國人的生活技能:“現在,她自己做中國煎餅,煮豆子,然后將其搗碎油煎,再將它們塞到自己做的面包里”[4]76。她還學會了做窗簾、做床罩、修燈泡、還爬到屋頂去檢查漏雨情況、根據操作指南修理暖氣爐、收聽英語廣播節目、看美國雜志、參加社區的俱樂部活動等等。海倫似乎在不經意間從沉默寡言、溫柔嫻靜的柔弱的中國傳統女子變成了能干獨立、積極向上的典型現代美國女性的一員,“他們都有了英語思維……盡管中國成分仍是他們更自然的部分,但是中國成分和美國成分兩者對他們都已經不可缺”[4]121-122。海倫在其居住空間的生產和創造,表明了她在潛移默化中將美國的身份意識內化并逐漸加深了對美國文化的認同和融入。因此,讀者在海倫身上感受到了多元文化語境下族裔文化身份的建構和轉變——從“典型的中國佬”變成“典型的美國佬”。任璧蓮曾經在采訪中提到,她認為“典型的美國佬”的標志就是對身份的困惑。海倫一家都遭遇到了認同的危機,文化身份在他們身上呈現出混雜的狀態,這種狀態是中西方文化相互滲透、相互影響的結果。他們的個人文化身份的復雜性從側面透視出族裔身份的混雜性、矛盾性和流動性,任璧蓮的這種動態的身份觀從某種側面而言更接近于霍米巴巴所提倡的“第三空間”的狀態。
小說對女性內空間的關注還體現在作者對與海倫的身體空間有關的大篇幅的描寫上,使其成為連接女主人公海倫內外空間的重要線索。作為欲望空間的物質載體,身體具有創造和接納快樂的雙重屬性。同時,身體也是敘事的產物,對心靈而言是其誕生的空間,是所有其他現存空間的基質,對身體的觀照亦象征了主體的書寫方式與反抗策略[10-11]。格列佛的出現,讓海倫重新憶起自己的女性身份。受內心欲望的驅使,海倫在和拉夫爾的婚姻還未出現裂痕的情況下與格列佛發生了婚外情。她拋棄了自己作為妻子的倫理身份,和格列佛在客廳的沙發上、廚房里經歷著身體空間的背離和越界。小說中對海倫的身體部位做了多處的細致描寫,“她笑了起來,讓他去涂她的腳趾甲,這種事情本來是不會發生在她身上的……她讓他的指尖在她的肚臍上撫摸著,‘噢,我現在被你征服了'……”[4]209家庭空間隱喻人的社會屬性,人在權力關系里被結構的處境,正如海倫長期被禁錮在婚姻、家庭和社會的多重牢籠中,扮演著不同的身份角色;指甲、肚臍是體現女性氣質的重要身體部位,隱喻人的自然屬性。海倫對自己的身體意識的重新關注,從某種層面來說,是一種對男權的挑戰和報復,體現了她從女性經驗重新審視兩性關系和家庭生活,即充滿本能和情感觀照的人性本質。小說的最后她覺醒并離開了格列佛,寓意重歸現存空間發現自我,這是她的成長與覺悟。總而言之,任璧蓮在作品里傾注了對女性“家庭”這一生存空間的關懷,但這里的“家”早已突破了傳統的物理空間概念,具有一種內在交織的隱含意義,指向精神與社會內涵,是自我審視與審視他者的意識覺醒。
作為當代美國華裔作家的代表人物之一,任璧蓮的創作可以被視為觀看華裔移民歷史與文化變遷的一個獨特的維度。她在《典型的美國佬》中建構起物理、社會、精神等多重空間的敘事效果,將“美國夢”、“價值觀”、“倫理觀”、“文化認同”、“族裔身份建構”、“女性主體意識”等多個命題進行反思和討論。縱觀整部小說,我們發現作者設置了從家庭到整個美國社會到最后回歸家園的不同空間的輪回,由對華裔個體的現實體驗的敘事擴展到對華裔歷史與族裔性的探索以及人類在社會框架下的處境的關注。每個空間之間既相互滲透又相互作用。作家在傳統敘事的基礎上,注意時間性、空間性和藝術性的相互融合,從敘事性走向蘊含抽象的具象,無疑是一部具有獨特的藝術個性和深刻的思想內涵的作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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I712.074
A
1004-342(2017)06-88-05
2017-02-15
東莞理工學院城市學院“青年教師發展基金”項目(項目編號:2016QJY009R)。
黃燕麗(1981-),女,東莞理工學院城市學院外語系講師,英國約克大學教育系碩士,廣東外語外貿大學訪問學者。
劉曉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