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反洗錢角度看我國在美資產安全性

孫莉萍

摘要 近年來，美國投資移民由于投資門檻低、無移民監和語言要求，吸引了大量中國投資考；美國房地產市場持續升溫，也吸引中國投資考海外置業。但我國外匯管制使大額資金跨境劃轉受限。2013年3月，中行推出“優匯通”業務，我國居民跨境匯款不受現有結售匯及匯款業務限制，單筆金額最高可達1000萬人民幣。2014年7月受央視報道影響中行停辦“優匯通”業務。業務停辦后，我國居民的正常投資只能通過地下錢莊或考用“螞蟻搬家”的方式進行資金跨境劃轉，不僅違反我國反洗錢法，更因資金劃轉渠道不合法在國外面臨反洗錢調查，本文嘗試以美國為例，對我國居民大額資金跨境劃轉需求進行分析，配合中行臨沂分行辦理“優匯通”案例加以說明。

關鍵詞 投資移民 海外置業 優匯通 反洗錢 民事沒收

中圖分類號：F752 文獻標識碼：A DOI：10.1938/j.cnki.1009-0592.2016.12.323

一、我國居民美國投資移民和海外置業大額資金跨境劃轉需求

美國投資移民是指投資者將資金投資到美國政府批準的基金或合適的商業項目的一種行為，一般投資5年后返還，目的在于促進美國經濟，創造就業機會，所需投資金額是100萬美元，投資區域中心的金額為50萬美元。美國是中國居民海外移民首選的目的國，2000-2013年，獲得美國永久居留權的中國大陸人口約為90.3萬人。中國投資者選擇美國投資移民項目后，需要將50-100萬美元投資款、項目發行費等匯款至美國政府EB5項目合同中指定的監管賬戶。

近年來，美國房地產市場持續升溫。據美國全國地產經紀商協會（NAR）的統計，2015年中國人投資到海外房地產的資金總額達到286億美元，比2009年的41億美元增加了逾50倍，最受中國人青睞的購房目的地就是美國。從2015年1月至今，美國房價已經上漲8.2%，這種穩健的復蘇讓不少中國投資者認為，購買美國房產是較好的一種投資方式。中國投資者在選擇房產后，需要將購房款匯至境外。

二、美國投資移民與海外購置房產大額資金跨境劃轉途徑

我國居民美國投資移民和海外置業進行大額資金跨境劃轉途徑主要有以下幾種：

（一）螞蟻搬家式匯款

每人“湊人頭”向境外匯款5萬美元。例如，謝女士在美國購買了一套學區房，需要向美國匯款支付100萬美元購房款項，按照中國現有外匯管理政策，每人每年向國外匯款最高額度為5萬美元，謝女士找了她的親戚朋友和同學共20個人幫她向國外匯款，她先把人民幣轉給他們，每人幫她換5萬美元匯往美國。由于各家銀行對多個不同賬戶間向海外同一賬戶的匯款進行反洗錢監管核查，謝女士足足用了一個月的時間才將這筆100萬美元的跨境匯款完成。謝女士的行為違反了外管局“個人不得以分拆等方式規避個人結匯和境內個人購匯年度總額管理”的要求，按規定銀行應不予辦理。

（二）地下錢莊“洗錢”

地下錢莊往往通過“境內人民幣、境外外幣平行交割”對敲方式，實現非法資金的跨境轉移。境內的“客戶”將人民幣轉給地下錢莊，境內合伙人便通知境外合伙人，按照匯率將相應的外幣轉入“客戶”指定的國外賬戶。雖然有關部門不斷加大對地下錢莊的打擊力度，但香港實施資本項下可自由兌換政策，進行私人兌換和私人資金往來屬于合法。

（三）搭虛假貿易“慢車”，虛增進口價格致使國內資金外流

一些私營企業的業主，往往采取借助虛假的境外貿易合同將資金轉移到國外，或者用“高報進口、少報出口”等方式將資金留在海外。比如報關進口某批醫療器械，每個醫療器械價格為1萬美元，應報關貨物價值在1億美元，企業報關時將價格提高到2萬美元，虛增的1億美元就讓國內的資金搭了“便車”。

（四）通過海外并購的方式“混出去”

擁有私營企業的業主也可以借助直接投資境外公司股權或礦產項目向境外轉移資金。向境外投資的項目估值高低沒有評價標準進行參考，很容易將個人資產混入境外投資的資金轉至境外。雖然海外投資目審批需要通過外管局、商務部或者發改委，但是只要外匯來源手續齊全都能順利獲得通過。

無論是螞蟻搬家方式、還是地下錢莊“洗錢”、或者虛增進口價格外流資金、甚至海外并購“混出去”向境外轉移資金，都是我國反洗錢法中禁止的行為。但是在現實中我國居民投資移民和海外置業又存在大額資金跨境劃轉需求，每人每年5萬美元的額度無法滿足需求，我國沒有提供大額資金跨境劃轉的合法途徑，投資者只能“八仙過海，各顯神通”。

三、美國政府對洗錢的處罰措施

美國政府對洗錢犯罪處罰異常嚴厲，對洗錢犯罪的處罰包括民事沒收和刑事沒收兩種。

獨立的民事沒收制度是美國創設的一種法律制度。是指享有聯邦執法權的機構，如負責毒品案件的美國毒品管理局（DEA）、主管詐騙案的美國聯邦調查局（FBD、負責槍支等武器案件的美國酒精、煙草、武器、和爆炸物品管理局（ATE）等行政機關在執法過程中對所扣押的擬被沒收財產按行政或“非司法”程序實施的沒收。執法機關只需向擬被沒收財產的所有人和相關利益人發出財產將被收歸政府的通知，如果權利人和相關利益人在規定的時間沒有向政府提出異議，美國政府即可宣告對該財產的沒收。該宣告與司法沒收判決具有同等效力。

在美國司法體系中，民事沒收被告不是人，而是物，只要證明有關財物的構成、起源、或者來自于通過犯罪取得的收益，司法機構即可進行凍結、扣押或沒收。即使有關的犯罪嫌疑人、被告人在逃、失蹤、死亡或者被監禁在其他國家、甚至在犯罪嫌疑人、被告人或其他利害關系人還未知的情形下，也可直接對該犯罪資產進行沒收。

美國調查和追繳犯罪所得主要司法機構主要包括：美國司法部管轄“打擊有組織犯罪與欺詐處、資產沒收與反洗錢處、刑事局“國際事務辦公室”、美國國土安全部管轄的“移民和海關執法局”及美國財政部管轄的“金融犯罪執法網絡”。

上述機構均有權限對非法轉移至美國涉嫌洗錢的資產進行司法調查，執行民事沒收或者提起司法訴訟進行刑事沒收。2013年，美國司法部曾以洗錢罪起訴前臺灣當局領導人陳水扁的兒子陳致中，并且拍賣陳致中在美國的兩處豪宅，共獲得210萬美元的拍買收入，美國司法部沒收了其中的85%既178.5萬美元。雖然陳致中購置豪宅的錢來自陳水扁任上的貪污行為，臺灣當局也只能以配合美方調查為由要求請求“酌情”分享其中15%既31.5萬美元沒收資產。也就是說，我國公民的合法資產以上述幾種途徑轉入美國后，美國司法機構可以依據美國法律對這類涉嫌洗錢的資產予以民事沒收或者提起司法訴訟進行刑事沒收，我國只能按照與美國司法機構在執法合作中作出的“貢獻”，要求美國“酌情”返還部分資產。重大協助通常的分享比例為50%至80%，較大協助通常分享比例為40%至50%，提供便利分享比例通常在40%以下。

四、中行臨沂分行辦理“優匯通”案例

2013年12月27日，中行臨沂分行辦理首筆“優匯通”業務，客戶為程XX，男，40歲，某私營企業主，辦理50萬美元的美國投資移民項目，跨境匯款總金額為3370394.47元人民幣；2014年3月20日，臨沂分行辦理第二單“優匯通”業務，客戶為張XX，女，45歲，某房地產開發公司老總，辦理50萬美元美國投資移民項目，跨境匯款總金額為3462290.30元人民幣；2014年5月9日，臨沂分行辦理每三單“優匯通”業務，客戶為鄭XX，男，65歲，某私營企業入股股東，辦理20萬美元新西蘭移居項目，跨境匯款總金額為1342561.28元人民幣。

中行在辦理“優匯通”業務過程中，均嚴格按照中行總行《關于試點推出“中銀財富優匯通”跨境金融增值服務的通知》的要求，對客戶職業、背景資料進行嚴格審核，辦理客戶多為私人業主或企業股東，公務員或者來自公務員家庭的客戶不予辦理；對于資金來源，要求客戶按照三類資金來源，提供合理的資金來源證明，主要包括：

1.完稅類，需提供個人完稅證明、房產銷售完稅證明等合法收入的完稅證明。

2.銀行貸款類，需提供銀行貸款合同等。

3.企業分紅或借款類，需提供企業營業執照、企業財務報表（經會計師事務所審計的）、企業股東會決議、企業分紅證明、企業借款證明等。中行對匯款用途也進行嚴格審核，大額跨境匯款僅限投資移民與海外購置房產兩項定向用途。

其中，投資移民項目，需提供與移民中介機構簽訂的協議、移居海外的項目合同（或海外移民局相關批復文件）；海外購房項目，需提供海外購房合同、首期款證明等相關背景材料。所有客戶交易均遵照反洗錢相關制度進行監控。客戶在辦理“優匯通”業務時，必須親自到經辦網點辦理。

2013年全年中行“優匯通”全轄總計辦理2485筆，匯款金額為90.33億人民幣，其中，向美國匯款金額為53.53億人民幣，占比達到59.25%。2014年1季度，中行全轄總計辦理“優匯通”業務765筆，總金額為30，86億人民幣，其中，向美國的匯款金額為15，12億，占比達到49.13%。以投資移民為目的的匯款占所有匯款總量的82.11%，而投資移民匯款中美國投資移民占比較高。

投資移民款項來源的合法性是美國國土安全部管轄的“移民和海關執法局”反洗錢調查關注的重點，這使我國居民用于投資移民的資金處于不利境地，而通過“優匯通”業務辦理大額資金跨境匯款，因客戶背景、資金來源、匯款途徑均經過嚴格審核，可有效避免此類現象發生。鑒于美國對我國的遏制性戰略決策，我國政府應未雨綢繆，在盡可能的范圍內，為我國居民的海外正常投資提供安全、合法的跨境大額資金劃轉途徑，正因如此，重啟“優匯通”業務成為當務之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