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英梅
摘要:在中國現代文學界,王小波是一個異數。推崇他的人視他為“神一樣的存在”,詬病他的人則將其踩在腳底?!饵S金時代》是王小波承受冰火兩重天評價最為重要的一部小說,雖然是以知青為題材的小說,但本文試圖從人物形象的塑造、性在文中的所指以及小說所蘊含的反抗精神等方面分析其不同于知青文學的特點。
關鍵詞:王小波 《黃金時代》 知青文學 另類 特點
王小波的《黃金時代》是以文革這一特殊的歷史時期為背景,以知青上山下鄉為題材的小說。在上個世紀70年代末到80年代初,中國文壇掀起了“知青文學”的浪潮和“反思文學”的思潮,其作品中講述了知識青年在毫無理性可言的年代中的痛苦遭遇,對特殊時期中人性的淪喪進行了無情揭露和深刻的反思。而王小波在20世紀90年代創作的這部三萬字的《黃金時代》以“知青文學遲到者”的形象登上中國文壇,但其真正身份在知青文學中卻顯得十分另類。
一、與主流相對的人物形象
知青文學中的人物形象大都是以“時代被害者”的形象出現的,或凄苦或悲壯,在他們身上,體現了如善良、隱忍、堅強、正義等很多優秀的品質,以致當他們遭受不公待遇的時候就越發地讓人覺得難過和憤懣,讀者甚至可能會哭著讀這些作品。但在《黃金時代》中,王小波筆下的王二其形象是桀驁不馴的,是和當時的社會主流相對的,甚至在他的身上有著明顯地痞子、流氓的特點,這與文學作品中對主人公形象的設定格格不入。王小波是這樣來形容王二的:臉上毫無血色,一臉焦黃,嘴唇已經干裂,并且沾滿了細碎的煙絲和紙屑。頭發也是凌亂的,就好像已經開始枯萎的棕木,身上穿著的是一件破舊的軍大衣,布滿破洞只用橡皮膏簡單的粘上了事。當他坐在木板床上,并且翹著二郎腿的時候,完完全全就是一個流氓。
但難能可貴的是,在那個理性喪失、思想上要求絕對整齊劃一的年代里,絕大多數人都是盲目地跟隨時代形勢的發展,熱切地投入到所謂的革命斗爭中去,而王二卻沒有盲從,他保持了清醒的頭腦,并在行動上對當時的種種荒謬進行了反抗。
比如王二不尊重領導,我行我素,導致生產隊長對他有意見。羅小四打瞎了隊長家的狗的一只眼睛,但是隊長不敢去找羅小四,就把這筆賬算到自己不待見的王二頭上。王二并不像其他老百姓那樣用努力的工作討好的態度證明自己的無辜求得隊長的原諒,而是采用打瞎隊長家的狗的另一只眼睛來作為報復。
在《黃金時代》里,軍代表是王二最痛恨的人,因為軍代表總是想要改造王二,要把王二改造成具有“以苦為樂、以苦為榮”的思想高度的人,并讓他以此為幸福。為此,王二甚至想一槍打死軍代表。雖然王二并沒有真的干出一槍打死軍代表的事來,但軍代表的教誨他沒放在心里卻是真的,他甚至不給軍代表一點情面,裝聾作啞,“我只是看著他,像野豬一樣看著他,像發傻一樣看著他,像公貓看母貓一樣看他。把他看到沒了脾氣,就讓我走了。……他到今天想起我來,還是搞不清我是不是啞巴。想到這一點,我就萬分的高興。”所以有這樣一個主人公,讀《黃金時代》沒法讓人哭。
二、不寫愛只寫性
在當時意識形態單一的社會環境下,愛情在文學作品中很少提及,性更是徹底退出了中國文學的舞臺,即便是涉及,也是少之少,而且表達得相當隱晦。但《黃金時代》里有大量的性愛描寫,幾乎貫穿整個小說。小說一開篇就是從王二找陳清揚看病,陳清揚返追過來讓王二證明自己不是破鞋開始的。王二擺出一副流氓的架勢,拿出非常清楚情況的口氣,用非邏輯的理由闡釋陳清揚沒辦法證明自己清白的原因,不僅如此,王二還說服陳清揚與其證明自己清白不如證明自己不無辜。陳清揚從開始的近似病態的拼命要站到清白的隊伍里靠近革命群眾到絕望后體驗到不無辜的坦然,性愛成為重要的救命稻草。顯然,性愛在《黃金時代》里的指向性絕非低級下流齷齪抑或是媚俗所能相提并論?!度撋钪芸非爸骶幹靷ピ谄鋺涯钔跣〔ǖ碾S筆中指出:“(王小波)通過寫壓抑中的性自由,來寫人的自由?!惫P者認為,朱偉是了解王小波、能夠讀懂他作品的人。
王二和陳清揚在小說中并不是戀人關系,一開始不是,后來也不是,而是特殊的境遇促使他們建立了“偉大的友誼”。小說中并沒有談及他們的感情變化,也少有感情交流,關于他們在一起的描寫都是白描似的性愛畫面。不寫愛只寫性,在古今中外的文學作品中也是少有的。王小波為什么不去成就一段稀世愛情呢?顯然,性成為王二反抗意識形態灌輸的工具和方式。脫離愛情的性,指向更為直接,也更為有力。
三、追求自我的反抗意識更為強烈
加繆在《西西弗斯神話》里闡釋了荒誕世界,并在《反抗者》中明確了一個概念:我反抗故我存在?!饵S金時代》的背景是一個意識形態單一并強行灌輸的時代,是一種狂熱的盲從的時代,個人的需求得不到尊重,個人必須無條件放棄自我,選擇服從。知青文學也控訴了非理性社會現狀以及非理性社會現狀給人們帶來的不幸,主人公大多數即便是頭腦清醒但也不得不屈從于現狀。很少有像王小波《黃金時代》里王二這樣赤裸裸地反抗。秀才遇見兵是沒道理可講的,所以王二被塑造成一個地痞流氓的形象,他打瞎隊長家狗的眼睛、怒視軍代表還裝聾作啞、跟當地的孩子說臟話,更重要的是以友誼為名勾引陳清揚擔起“破鞋”的罪名,可以說王二是個十足的混蛋。但是讀過小說之后,你會發現,不是混蛋的良民都順從了意識形態地禁錮,只有混蛋的王二擺脫了別人給自己安排好的生活狀態。他選擇了一種看似倒行逆施的方法,刺痛了當時的社會神經,宣布自我的存在和對自由的向往。
參考文獻:
[1]劉增城.王小波作品中的“自由主義”精神[J].安徽大學學報,2006,(03).
[2]王軍.愛·反抗·存在——王小波小說中“性”的三重意義[J].當代文壇,2004,(04).
(作者單位:遼寧廣告職業學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