逆向探親：異鄉的團圓夢

李海燕

當帶有濃厚色彩的祭祖等儀式消減為單純的與父母團聚后，不可避免地會出現逆向探親的團聚模式。

“團圓”是每個中國人春節不變的主題。作為中國最富有特色的傳統節日，每年的春節都上演著大規模的遷徙——春運。春節歸鄉一直以來都是專屬于中國人的“荷馬史詩”。每年春節大規模的“候鳥遷徙”，不止為了探親，更是為了回歸內心的歸屬感。

然而比起出門在外的子女趕著“春運”大潮返鄉探望父母，這兩年更多的家庭出現了父母來到子女工作城市一家團聚的情景。異地團聚可以說有效補充了傳統探親方式的不足，不用為搶票難而傷腦筋，不用為過年的娛樂節目發愁，夫妻不用為回誰家過年、每家各呆幾天而傷腦筋，不必為密集的走親訪友而感到負擔，避免了年輕人為工作生計奔波，又要兼顧照顧父母、顧全親友的難題。當帶有濃厚色彩的祭祖等儀式消減為單純的與父母團聚后，不可避免地會出現逆向探親的團聚模式。

異鄉過個清靜團圓年

在深圳工作的十四今年是第一次不回武漢而選擇在深圳過年。因為她大年二十九才放假，所以父母買了當天從武漢到深圳的高鐵來和女兒團圓。

“回武漢的票太難買啦，在深圳的湖南湖北人特別多，每年回家都是惡戰，公司網絡有限制也沒法搶票，感覺很心累。”十四聊起來這次父母來深圳過年的緣由這樣說道，“爸媽說不如過來這邊，也可以看看我工作和生活的地方，反正他們來深圳的票好買。過完年回去的時候車廂也很空，很方便。”

因為媽媽愛逛街，十四帶著父母逛了南山附近的幾個百貨商場，還陪著他們去中英街買東西。“因為我爸工作的原因，我媽吐槽說這是這么多年我爸第一次陪她逛街，還給她拎東西。”除了逛街，十四還跟父母一起去靠近海邊的紅樹灣玩了一圈。

因為很多餐飲商鋪都關門了，十四一家人就在家里做飯。“我爸來的第一天我們去超市買了面粉和肉、菜，我爸揉面，我媽剁餡，我調味，全家一起包餃子。”十四覺得過年就是一家人開開心心，在哪都一樣。

最讓她覺得有意思的地方是，她養了兩只貓，“我媽之前一直說養寵物不好，要我把貓送走，結果來了之后天天跟貓一起玩，一回家就逗貓”，因為親身體驗了女兒在深圳的生活，十四媽媽終于理解了女兒對自己養的貓的情感，也喜歡上了這兩個小家伙。

因為把父母接過來深圳可以讓他們過個暖冬，空氣也好，十四考慮以后可能在深圳武漢輪流過年。“武漢空氣不好，有武鋼，還全城大修，灰塵很大。我有過敏性鼻炎，在深圳呆久了，回家就開始犯病，鼻涕眼淚噴嚏不斷，眼睛都會腫起來。而且我覺得這邊清凈，我爸搞地質常年在外，因為工作原因，我們很難得能一家人呆在一起。以前過年各種串親戚各種忙，今年算是很難得的了，只有我們一家三口在一起，只是吃飯、逛街、聊天。”

喜歡新事物的父母為女兒異地團聚

因為總在家里過年覺得有點俗氣，很沒意思，在北京工作的白領曉夢就想讓家人感受下北京過年的氣氛，一家人去年的春節就是在北京過的。年中商量好了之后，曉夢的父母元旦就來了北京，之后一直在北京各處玩，到了除夕一起看春晚，白天去各種廟會。

“北京廟會多，每天去一個也蠻好玩。雖然街道比平時冷清多了，但廟會里人不少。”讓曉夢印象最深刻的就是地壇廟會，舞獅子節目很好看，而一家人其樂融融的歡樂更讓她珍惜。“那天下了雨，我媽媽把她的帽子讓給我爸爸戴，自己戴衣服上的帽子。我們就在雨里跑著玩，很開心！我跟媽媽在前邊邊走邊看，爸爸就跟在我倆后面拍照。”

雞年春節曉夢一家還是在北京過的，逛去年沒去的廟會，跟父母去小胡同轉轉，“我爸爸特別喜歡老式的小胡同”。

“爸媽一直在家，就想趁我過年最輕松的時候多出去玩玩，他們是為了遷就我的時間才選在過年時候來的。不過好在我父母很開明，喜歡新事物，體驗不同的生活。他們覺得，只要家人在一起，在哪過年都一樣。”在曉夢看來，一家人在一起才是家。說起在家過年和在北京過年的區別，曉夢這樣覺得：“在家里親情味重一點，親戚間的走動使得親情感特別強。在北京就是輕松，只管玩樂就好，只是少了點煙火氣。”

低溫也成回鄉難原因

網友蔣曉峰則說自己每年都選擇不在過年期間回家去看父母親友，不是因為不想回，只是總覺得過年期間走親訪友，他們也不缺自己的這份問候，算不上雪中送炭。反而是過完年，到了年中比較安靜的時候去看看他們，驚喜更多。時間長了，父母好像也慢慢習慣并接受自己的這種探親節奏。這種逆向思維應該為減輕春運壓力做出了貢獻。回去的時候，不知道給他們買些什么好，這是蔣曉峰最苦惱的問題。不過，他坦誠，過年不回，最真實的一個原因是浙江寧波春節時實在太冷了。

曉夢身邊也有不少朋友過年出去旅行或者逆向探親，逆向探親的情況基本上就是因為老家冷，北京條件較好，家里暖和，就選擇在北京過年了。

追尋年味仍是大眾需求

在北京一家互聯網公司任職的謝飛去年因為妻子正在孕期，兩人過年就沒有回老家，小兩口在北京獨自過了第一個不在父母身邊的春節。今年寶寶出生，兩人回味去年獨自在北京過春節的經歷，覺得實在有些孤單，就商量把父母接過來一起在北京過年。

謝飛的弟弟畢業之后也同在北京工作，所以這次謝飛一提來北京過年，父母并未有太多反對聲音，早早就做好來北京一家人團圓的準備。謝飛的父母是教師，學校寒假放得早，臘月十七老兩口就從河南駐馬店老家坐火車來北京了。“帶著父母去逛了附近的商場和公園，孩子小，也去不了遠的地方。不過感覺還是不如在家過年有感覺，等孩子大一些了，我們還是會帶著孩子回河南老家過年。”

家在新疆工作在北京的孔明今年也沒回家，父母早早從新疆老家飛到北京，為的是參加兒子和他女友的訂婚儀式。不過孔明覺得在北京過年缺乏年味，“要不是因為今年訂婚，肯定要回家過年，還是在家鄉過春節有意思”。

孔明今年的春節一切都是圍繞訂婚的主題來安排的，除了初一帶父母和女友去了龍潭湖公園廟會和雕塑公園，就是訂婚和參加女友家各種走親訪友的飯局了。“很想在家里的妹妹、妹夫還有外甥女，總覺得加上他們這年過得才有意思，不過以后可能度假過年或者輪流在新疆和北京過年。”

另外，時下流行的“逆向探親”還有一個焦點，就是父母“回家過年”的傳統觀念，該如何平衡舊習俗和新形勢？對此，民俗專家韓養民表示，考慮到如今的現實情況，父母無須過多地糾結傳統。如果介懷老家親戚朋友的看法，可以在去城里過年時多和子女拍些照片發在朋友圈，一方面向親朋展現子女的新面貌，另一方面也通過畫面傳遞了“新式團聚”的觀念。

（應采訪對象要求，部分人物為化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