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國古典詩意美術教育的傳承與發場

張華

中國古代的藝術家們追求一種詩化的生活，他們也創造了一種生命的藝術。上世紀三十年代，英國詩人勞倫斯·比尼·安在《亞洲藝術中人的精神》一書，開篇即講到：當前我們在西方正處于一種自知失敗的感受之中，并且為之怏怏不快，我們對種種自然力已經掌握，并且能夠隨心所欲地加以運用，然而，不管我們如何努力，還有一些事物是我們力所不及。我們把生活分為各自孤立的領域，每個領域都用一門赫然醒目的名稱命名的科學來管轄，但不知是什么緣故，生活的整體被人們視而不見。

他認為地球的另一端，那些有創造力的成就，可能會觸發西方人的人生，以及對生命的藝術產生有益的觀念。這位西方藝術家認為，中國繪畫和造型藝術的特點是對動態的喜愛，把它看作是生命的表現。他認為至少從漢代開始，中國的構圖就具有這種特色、形態，充滿了生命的動感，線條奔放又流暢。他認為中國人有一種做整個宇宙公民的欲望，因此不僅山川河流，而且小鳥和昆蟲，還有比這更深一層的，我們稱之為無生命的東西也都被包括進她們關于宇宙的生命意識之中。

中國的藝術植根于大地上，有著對于生命之物的那種慢慢擴大、無所不包的同情。流水、樹木、云彩、山石都充滿著盎然的生命意蘊。他分析了波士頓博物館收藏的馬遠的一幅小畫：這是山中的初春時節，柳樹彩圖綠芽剛剛下過雨，天空正晴朗，這位畫家的筆觸是如此的迷人，他筆下的柳枝幾乎使我們相信這條柳枝和嫩葉本身是有感覺的東西。

在兒童階段，孩子的內心與世界還是融為一體的，因此，教師所講述的事物，應該息息相關，例如一朵花與一只飛來的蝴蝶，一棵為苔蘚提供保護的樹和一塊兒為樹保存水分的苔蘚，一只鳥與可以在里面筑巢的灌木叢等，諸如此類聯系，通過這種方式講解，孩子們會動心，會睜大眼睛，接受各種美的事物。當教師用這種方式把廣闊天地變為學生的故鄉，可以觀察到那些好動的孩子在聽故事時也開始變得真心、變得安靜了，這對整個教學會發揮良好的影響。

孩子身上有著最寶貴的天賦。老師自以為聰明地去教孩子，往往會破壞了孩子內心的本能，直覺和沖動。華德福幼兒園從來不教孩子講會話，甚至也不要求孩子去畫一個房子或一棵樹。只給孩子提供紙和筆，讓他們自由發揮。如果注意觀察孩子的繪畫，我們就會發現繪畫是孩子內心的一種表達方式，每個年齡階段的孩子畫的畫不同，反之，從畫中我們能得知孩子正處于哪個年齡階段。如果一個五歲孩子的畫像兩歲孩子的畫，他的心理發展可能有些滯后。

有位到美國留學的父親得意洋洋地向美國教授宣揚五歲兒子畫的國畫上的小鴨子栩栩如生，可是美國同事不以為然，反而認為畫的很糟糕，孩子的想象力和創造力到哪里去了？孩子的繪畫是被老師教出來的老師把孩子的想象力限制在一個狹窄的范圍內，過早地破壞了孩子繪畫方面的創造力。

曾經有人以花蘋果為例，說明教學方式的不同，美國人教孩子畫蘋果，老師發給每個孩子一個蘋果。日本人教孩子畫蘋果，老師放一個蘋果在講臺上。中國人教孩子畫蘋果，老師在黑板上畫蘋果，全體學生照著老師的標準化。也許我們可以嘗試講一個和蘋果有關的故事，然后根據自己對蘋果的感受，每個人畫出心目中的蘋果。這樣畫出來的話無法比較，誰畫得比較真或誰畫得好，每幅畫都很特別。

濕水彩畫在低年級有重大意義，因為通過運用色彩，兒童的想象力可以得到很好的滋養，他們的創造性活動同時也被激發出來。就算是受過最好的培訓，也不能保證每個老師都能夠畫得非常出色，即便如此，我們仍然反問自己持久的學習愿望是否會比掌握繪畫技能發揮更大的教育作用？關鍵是什么？孩子們要每周一次沉浸于色彩的世界里，他們了解神奇色彩的本質，并實際運用色彩。老師應該盡量虛構出所謂的色彩故事，生動形象地表達每一種色彩的特征，展現不同色彩之闖出現了的相互影響。通過這些極富想象力的故事，孩子們漸漸對色彩有了認識，他們體驗到每一種色彩獨特的、別具一格的本性。色彩語言絕不是隨心所欲的主觀表現，而是客觀表現。這種看法在歌德的色彩學中逐漸成形。關鍵在于老師要出于內心體驗，把這些色彩故事轉換到紙上。如果他親自用色彩喚醒自身的創造力，并知道如何給孩子示范水彩筆，浸潤性的紙，水溶性三原色的使用，那么他就可以逐步引導孩子在全力感受的同時進行藝術創造活動。

老師同樣還要熟悉用彩色蠟筆畫彩色線條，以便能夠正確指導孩子。并應該采取如下的方式進行教學。在孩子自己開始畫之前，老師先在黑板上畫一幅大的畫作示范，同時讓他們觀察畫的結構。老師可以有針對性的指導孩子，也可以進行個別輔導，我們發現如果老師在示范并且孩子仔細觀察，他們的畫就會非常相似，因為他們主要是在模仿。過一段時間，他們就可以自己畫畫了，但老師仍然要在黑板上畫，因為這樣孩子們會受到啟發，同時也會更有勇氣獨立創造。老師在黑板上給他們畫的示范畫，他們總會覺得非常美。老師也可以提前黑板上畫好，因為這樣不容易出現瑕疵，孩子們會感到很驚奇，但是很難照著畫下來，因為孩子們沒有看到是怎么畫出來的。在這種情況下，學畫畫的孩子就會沒有老師多年來堅持當面畫給他們看的那些孩子畫得美。

以上水彩畫和蠟筆畫的例子，很好地整合了藝術的詩意和表達的詩意。雖然目前完全實行這種美術教育的理念還有一定的難度，但老師們可以盡量多的嘗試。因為，畢竟美是一種完整的自然感受，任何強迫和教條對她都是一種破壞。我們可以達到祖先的高度，但首先我們應該先學會他們的感受和表達的方式。

中國藝術是生命表現的藝術，是人的生命與宇宙生命的和諧統一，人的生命與藝術生命、自然生命的和諧統一。這種生命的藝術和思維方式，不正是21世紀的人們仍然要認真學習和掌握的生活智慧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