孫守好
初中語文教材中選入了不少文學作品,從體裁上說有小說、散文、詩歌、戲劇等。面對這些文本,除了其他的解讀視角外,還可根據文學教育的價值和文學作品的性質,從文學的視角進行解讀。由于文學文本的特殊性和復雜性,文學解讀是更高層次的精神之旅,涉及的視角更多元,除傳統的主題、情節、語言等角度外,還有一些新的解讀視角,如敘述視角、文學風格、結構。
一、從形象和情境的角度解讀課文
文學作品的解讀不是純理性的對作品意義的認識過程,而是伴隨情感體驗和審美享受的心理過程,是以鮮明可感的形象訴諸人的感性和理性世界的審美活動。文學創作通過形象的文學語言,營造一個鮮明的具體的文學形象和情境,吸引讀者沉浸其中,展開豐富的聯想和想象,獲得審美的愉悅。閱讀文學作品不能像閱讀實用文章那樣直逼作品的核心意義,而是要抓住形象和情境,在充分感受的基礎上,進一步探求作品的意義。
文學形象有多種表現形式。以抒情性作品為例,主要是情感形象,情感的體驗和意義的獲得主要通過意象和意境的把握。比如魯迅的《社戲》中,為什么只有從平橋村到趙莊看的社戲,是他心底最好看的戲呢?在這樣的追問之下,引導學生解讀文本,發現,在平橋村去趙莊看到社戲時,作者是處在一種自由、無拘的自然環境中的,靈魂是舒展的,精神是愉悅的,甚至座位也是寬敞的,這從文中的描寫中可以讀出:“兩岸的豆麥和河底的水草所發散出來的清香,夾雜在水氣中撲面地吹來,月色便朦朧在這水氣里……”、“那聲音大概是橫笛,宛轉、悠揚,使我的心也沉靜,然而又自失起來,覺得要和她彌散在含著豆麥蘊藻之香的夜氣里”……品讀這樣的句子,學生仿佛觸摸到了當時融合在豆麥、蘊藻之香的夜氣里的沉靜而柔和的情境。在作者看來,這樣的心靈空間,才是最好的戲。因此,本文解讀重點在于,如何通過具體描繪的“眼中之景”,去感受人物的“心中之情”。
文學解讀必須關注文學的特性和文學教育的功能。從形象和意境入手,充分發揮感受力和想象力,是文學解讀的正途。有調動豐富細膩的內心感受才能捕捉到這種人情的溫暖。越過這幾幅畫面,雖然也能從文章結尾把握作者的情感,但文學的審美價值就消失殆盡了。
二、從文學形式的角度解讀課文
文學作品的解讀必須重視作品的形式,要克服以前只重內容不重形式的片面性。這是因為,從文本構成的角度講,文本的主題或思想意義及情感意義無法與具體的表現形式分開,解讀作品的思想意義離不開對形式的解讀,一旦剝離了表現形式,主題意義也就不存在了;其次,在文學欣賞中,形式也具有相對獨立的意義,形式的審美價值甚至不亞于內容的價值。20世紀文學理論發展中一個很重要的共識就是,形式在文學中具有本體性的重要地位。
所謂文學作品的形式包含諸多方面,如表現的技巧、語言形式、意象組合、結構方式等,而且不同文學樣式又有許多細類,不一而足。僅就現代敘事學的角度,其要點就可以從結構安排、環境設置、敘述視角等方面進行解讀,從中可以窺見形式的解讀對作品閱讀的重要意義。
以敘述角度而言。敘述角度是小說敘事學的重要觀點,敘述角度的成功運用對體現作品的意義有重要作用。如《孔乙己》,選擇了酒店里一個專管溫酒的小伙計“我”作為孔乙己悲劇的歷史見證人,十分巧妙。酒店必須有溫酒的伙計自不必說,孔乙已是站著喝酒的,他的一舉一動,一言一行都為“我”所耳聞目睹,并且把主人公的“歷史”僅限于“我”的見聞來寫,可使情節濃縮,使小說短小精悍。但從另一個意義上說,時空跨度拉大了,因為“我”的聽聞不受時空的限制,可以間接寫孔乙己的一切活動。而以一個孩子的身份和心理來敘述還有一個妙處:孩子對溫酒工作的無聊和掌柜的勢利是難以忍受的,需要有另外足以興奮的刺激,需要孔乙己作為“笑料”,帶來“快活的空氣”,而這“快活的空氣”正是小說所要揭露的社會的冷漠和冷酷。
三、從語言的表現力視角解讀課文
語言的特點制約著文學的特點。文學作品的文學性說到底來自文學的語言。文學語言和日常語言或科學語言有很大的不同,雖然文學作品的語言用的也是日常生活所用的一套語言符號。日常語言或科學語言的意義是比較固定的,能指與所指的關系是相對穩定的。而在文學中,這種關系就要活躍得多,文學語言常常不拘泥于能指與所指的固定關系,并不停留在日常語言所表示的意義上,而是通過種種途徑實現對意義的重建。
解讀文學作品,應充分利用文學語言的特性,結合特定的語境和自身的生活體驗,充分感受語言的意蘊。文學語言具有個人性、私密性、獨特性,甚至采用一種“變異”的形式來表達獨特的意味。這一點在詩歌語言中表現尤為突出,作者常常有意“違反”語言的常規組織,通過語言的“陌生化”達到一般語言所不能取得的效果。即使與日常語言最接近的散文語言,也會運用一些獨特的語言形式,使讀者獲得言外之意。
例如,魯迅作品中常出現一些有著特殊深意的詞句,似乎不合邏輯,不合語法,但卻極為重要:如《藤野先生》第一段中寫清國留學生的發髻說“實在標致極了”,一句中的“標致”一詞;又如在《孔乙己》一文中當喝酒的人嘲笑了孔乙己之后,寫道:“店內外充滿了快活的空氣”,這里的“快活”一詞又應該怎么理解呢?這里的諷刺意味,世人涼薄的展現,不是有親身經歷或者親眼所見的人是很難體會到的;又如在《從百草園到三味書屋》一文中“其中似乎確鑿只有一些野草”,這一句中的“似乎”和“確鑿”一開篇就把學生唬住了,而這恰恰是魯迅對百草園微妙而復雜的情感的體現;還有《孔乙己》一文的結尾一句中的“似乎的確”兩個看似矛盾,實則藝術的詞語;而在《故鄉》一文中寫道“瓦楞上許多枯草的斷莖當風抖著,正在說明這老屋難免易主的原因”,“我躺著,聽船底潺潺的水聲,知道我在走我的路”、“現在我的所謂希望,不也是我自己手制的偶像么?”等富有深刻復雜意蘊的句子。
魯迅自己也說,讀他的作品,需要一定的生活經歷。要很好地理解魯迅作品中這些詞句,學生必須有的足夠知識占有量,必須有一定的生活閱歷,必須結合語境,有很好的語感,必須有足夠的和文本對話時間。
總之,我們可以根據文學教育的價值和文學作品的性質,從文學的視角進行解讀。具體地說,可以從形象和情境的角度解讀課文,從文學形式的角度解讀課文,從語言的表現力視角解讀課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