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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浙江省衢州市中級人民法院民一庭,浙江 衢州 324000)
特殊動產的物權變動與對抗規則
——兼析物權法解釋(一)第六條*
方 帥
(浙江省衢州市中級人民法院民一庭,浙江 衢州 324000)
《物權法》第24條關于特殊動產的物權變動,應采意思主義的規范模式,即當事人之間達成最終移轉標的物所有權合意時發生物權變動,不以交付與登記為生效要件,而以登記為公示方法。物權法解釋(一)第6條為《物權法》第24條中“善意第三人”的范圍確定,提供了一種類型化分析的思路,排除轉讓人的債權人、人身損害債權人等,此處的善意第三人僅指善意取得物權的人。物權法解釋(一)第6條增加“支付對價”的條件,不是物權變動的生效要件,而是司法解釋的技術性處理,避免轉讓人與受讓人惡意串通損害債權人的利益。
特殊動產;物權變動;物權對抗;善意第三人
從我國《物權法》第9條和第23條可以看出現行立法是將登記和交付分別作為不動產和動產物權的變動生效要件。又由于我國民法理論不承認物權行為的獨立存在,因此對于物權變動模式,我國原則上是持債權形式主義立場。而關于特殊動產的物權變動,《物權法》第24條既未遵從一般動產的交付生效主義,也未適用一般不動產的登記生效主義,這在我國債權形式主義的原則下,便產生了理解上的爭議。特殊動產的物權變動生效要件和對抗效力是什么?交付和登記在特殊動產物權變動中到底扮演著何種角色?解析上述分歧,有必要從《物權法》第24條入手,通過解釋予以澄清。
由于法條未對船舶、航空器和機動車等物權變動生效要件作明確規定,因此在理論上成為討論熱點。有的學者認為,特殊動產的物權變動自交付時生效,但未經登記不得對抗善意第三人,此為“交付說”*王利明,尹飛,程嘯.中國物權法教程[M].北京:人民法院出版社,2007.133-135 ;胡康生.中華人民共和國物權法釋義[M].北京:法律出版社,2007.69;郭明瑞.中華人民共和國物權法釋義[M].北京:中國法制出版社 2007.56-58 ;法律出版社法規中心編.物權法一本通[M].北京:法律出版社,2007 .32;崔建遠.再論動產物權變動的生效要件[J].法學家,2010,(5):52-53;楊代雄.準不動產的物權變動要件[J].法律科學,2010,(1):124.。另一些學者認為,特殊動產的物權自以變動物權為內容的合同生效時發生變動,未經登記不得對抗善意第三人,此為“合意說”*江平.中華人民共和國物權法精解[M].北京:中國政法大學出版社,2007.42 ;黃松有.《中華人民共和國物權法》條文理解與適用[M].北京:人民法院出版社,2007.114 ;魏振瀛.民法[M].北京:高等教育出版社、北京大學出版社,2007.229 ;劉智慧.中國物權法解釋與應用[M].北京:人民法院出版社,2007.78-79;李志文.船舶所有權法律制度研究[M].北京:法律出版社,2008.94.。采納何種觀點,應立足物權法體系本身,看哪種觀點能在法理和邏輯上給出更合理的答案。
持“交付說”的主要理由在于:其一,依文義解釋,第24條未明確規定特殊動產物權變動的生效要件,屬不完全法條,須結合其他法條加以解釋*崔建遠.機動車物權的變動辨析[J].環球法律評論,2014,(2):36.。其二,依邏輯解釋,第24條中“未經登記”是“不得對抗善意第三人”的充分條件,但不能通過反面解釋得出“經登記”即可“對抗第三人”,對抗力的發生還需其他條件。換言之,需要滿足登記和交付兩個條件*〔6〕楊代雄.準不動產的物權變動要件[J].法律科學,2010,(1):126.。其三,依體系解釋,第23條規定了基于法律行為而發生的動產物權變動以交付為生效要件,但法律另有規定的除外。此處的但書規定主要是指第188條和第189條第1款,并不包括第24條,因此特殊動產的物權變動仍應適用第23條的一般規定*崔建遠.再論動產物權變動的生效要件[J].法學家,2010,(5):49.。第24條處于《物權法》第二章“物權的設立、變動、轉讓和消滅”的第二節“動產的交付”之下,該節共包括5項法條,其中第23條系對動產物權變動的一般規定,第25條至第27條規定了三類觀念交付。可見,“交付”是該節所有法條的“聯結點”。依第24條,在對抗善意第三人的情形下交付不再具有對抗力,此時應以登記為對抗要件,這只是對交付效力的限制,如“交付”對于特殊動產物權變動而言沒有必要,就應該規定在第二章第一節“不動產登記”之中〔6〕。而且第212條明確規定動產質權自出質人交付質押財產時設立,只有將第24條解釋為以交付為生效要件才不會產生矛盾*崔建遠.再論動產物權變動的生效要件[J].法學家,2010,(5):52.。
“交付說”認為第24條是不完全法條,應以法解釋方法進行論理,值得肯定。但上述論理在法理和邏輯上存在難以自圓其說的難題。
其一,第24條規定特殊動產物權變動“未經登記,不得對抗善意第三人”,依反面解釋應當就是特殊動產物權變動“已經登記,得對抗善意第三人”,第24條適用的前提就是物權已經變動。認為對抗力的發生還需其他要件,此處的“其他要件”應該指的是變動生效要件,而非對抗要件。依“交付說”在欠缺“其他要件”即“交付”的情形下,物權都尚未發生變動,不存在對抗他人的問題,無需適用第24條。
其二,第24條雖未明確規定特殊動產物權變動的生效要件,但不能逕行得出第24條就不是第23條特別規定的結論,因為第24條是否適用交付生效原則本身就存在爭議。第23條、第25條至第27條均與交付有關,就此推論第24條也應與交付有關,顯然依據不足。至于體系安排的解釋,可以對《物權法》體系條文作“以登記為要件的物權變動”與“以交付為要件的物權變動”的理解,但也不能就此否定以規范對象為標準的條文安排理解。《物權法》第二章第一節針對不動產,第二節針對動產,既然船舶、航空器、機動車等特殊動產,性質上歸屬動產,那么關于特殊動產的物權變動規范當然應當置于第二節之中。
其三,第212條與第24條是否會存在矛盾的問題。依“交付說”的觀點,以特殊動產設立質權,應同時適用第24條和第212條,因為第24條是對特殊動產物權變動的原則性規定,且未設但書規定,只有將特殊動產質權的設立解釋為“交付生效加登記對抗”模式,才不會造成第212條與第24條的矛盾。在未明確第24條規范內容的前提下就直接認為第24條是項原則性規定,適用于特殊動產所有物權類型的變動,這一結論未免武斷。而且討論第212條是不是第24條的例外規定,不能因為條文未設但書規定而簡單定性*《合同法》第229條規定:“租賃物在租賃期間發生所有權變動的,不影響租賃合同的效力”,條文中雖無但書規定,但抵押權設立在先而后租賃的規則即是該條款的例外規定。。若將第212條解釋為第24條的例外規定,而返置于第23條“麾下”,那么特殊動產與普通動產的質權設立規則相一致,都是以交付為生效和對抗要件,這樣第212條與第24條也不會發生沖突。實際上,第212條就是第23條在動產質押范疇中的重申性條文,《物權法》中類似的重申性條文并不少見。例如第139條關于建設用地使用權自登記時設立即是對第9條的重申,還有第187條關于建筑物等抵押權自登記時設立也是對第9條的重申。特殊動產的抵押權設立,《物權法》第188條和第189條第1款已經作為一個完全法條進行了明確的規定,排除了第24條的適用。既如此,第24條特殊動產的物權變動事實上僅是針對特殊動產的所有權變動*特殊動產的物權類型包括所有權、抵押權、質押權、留置權,留置權為法定擔保物權,系基于法律規定而發生,排除了抵押權、質押權與留置權適用,第24條的調整對象僅是所有權的變動。。
以“交付說”解釋第24條之所以會出現上述問題,其癥結在于登記對抗是意思主義的邏輯產物,與形式主義難以兼容。以比較法觀之,德國系采物權形式主義的典型,當事人欲移轉一項標的物所有權,除達成債權合意外,還須另外達成一項物權合意,并且履行登記或者交付的形式*陳衛佐譯.德國民法典[M].北京:法律出版社,2010.333.334.。瑞士則為債權形式主義,與物權形式主義雖在是否承認物權行為上有所差異,但都認為除債權合意外,尚需登記或交付*謝在全.民法物權論(上冊)[M].北京:中國政法大學出版社,1999.64.。意思主義立法例的代表是法國,僅依當事人意思即可達到物權變動的效果*尹田.法國物權法[M].北京:法律出版社,1998.197.。比較發現,在形式主義原則下,登記不僅是公示方法而且也是物權變動的構成要件,但在意思主義原則下,由于只要債權合意就可以引發物權變動,這種債權合意只發生在當事人之間,不易為他人所知曉,不利于交易安全,故發展出登記對抗主義,以登記公示作為對抗第三人的方法,“如此推演,登記對抗主義是對意思主義物權變動模式的修正,或者說登記對抗主義是意思主義物權變動模式的必然結果”*李永軍,肖思婷.我國《物權法》登記對抗與登記生效模式并存思考[J].北方法學,2010,(3):41.。而且,形式主義原則下物權變動因公示而發生效力,公示除了權利推定和公信效力外,還具有物權變動效力,而意思主義原則下不以公示為物權變動生效要件,公示僅具有權利推定效力和公信效力*我國物權法理論和《物權法》普遍承認物權公示具有使物權發生變動的效力、權利推定效力和公信效力,參見孫憲忠.中國物權法總論[M].北京:法律出版社,2009.284;戴永盛.論特殊動產的物權變動與對抗(上)[J].東方法學,2014,(5):53.。換言之,無論是在形式主義還是意思主義原則下,物權公示所具有的各項效力,本質上應賦予同一種公示方法。“交付說”一方面將物權變動的效力賦予交付,另一方面又將公信效力賦予登記,不僅違背了物權公示的基本原理,而且這種登記對抗模式在債權形式主義原則下也難以自洽。
依“合意說”解釋第24條,主要從以下三個層面分析:其一,從第24條的文義來看,特殊動產的物權變動(事實上僅指所有權讓與,下同),以登記為公示方法當無疑義,有爭議的是是否以公示方法為生效要件。其二,從上下條文的理解來看,第24條應當不以登記為物權變動的生效要件,否則第24條直接應按第23條的條文設計表述為自登記時發生效力。而且如前所述,也不應當是以交付為生效要件,以交付為生效要件,又同時以登記為對抗要件,與我國債權形式主義立場相悖,也違背了物權公示方法的同一性。其三,羅列《物權法》中有關“未經登記,不得對抗善意第三人”的條文,除第24條外,還有第129條、第158條、第188條與第189條第1款,比較分析可以發現,后五項條文規范的內容均是以合同有效成立,即當事人合意為物權變動生效要件,同時規定登記為公示方法但非生效要件*第129條關于土地承包經營權互換、轉讓,雖未明文規定自合同生效時設立,但結合第127條應當可以明確土地承包經營權的設立、讓與系以合同生效時設立;第158條關于地役權的設立、第188條關于動產抵押、189條第1款關于浮動抵押均是以合同生效時設立。上述條文后半段均表述為“未經登記,不得對抗善意第三人”。。因此,對于同樣表達為“未經登記,不得對抗善意第三人”的第24條,應無理由作不同的解釋*戴永盛.論特殊動產的物權變動與對抗(下)[J].東方法學,2014,(6):37.。“合意說”將登記對抗模式復歸于意思主義原則,不再將公示方法作為生效要件,在我國現行物權法的立法體例之下,這種解釋在法理和邏輯上更為順遂。對于“合意”的理解,本文贊同戴永盛教授的觀點,即區分出“抽象的合意”與“具體的合意”,前者系指達成移轉標的物所有權的意思,后者系指最終將標的物所有權移轉于買受人的意思,而“合意說”中“合意”指的是“具體的合意”而非“抽象的合意”*戴永盛.論特殊動產的物權變動與對抗(下)[J].東方法學,2014,(6):37-38.。具體至特殊動產的所有權讓與:一是如已交付或已申請登記,以已交付或已申請登記時為達成“具體的合意”時間,既交付且已申請登記,以在先者為達成“具體的合意”時間,無需區分買賣合同是否約定履行期限。二是如既未交付亦未登記,在買賣合同未約定履行期限的情形下,應認定合同訂立時已達成“具體的合意”;在買賣合同約定履行期限情形下,表明訂立合同時無實際移轉所有權意思,應認定未達成“具體合意”。
前文已經闡述了“交付說”與“合意說”在學理上的不同立場,要驗證兩個學說何者更具合理性,還應當看不同學說背景下法條的具體理解與適用。由于司法實踐中爭議最多的是多重買賣情形下的所有權歸屬問題,所以我們對《物權法》第24條進行類型化設例也是以“一物二賣”為基本形態,包括:(1)甲將其所有機動車賣于乙,與乙簽訂買賣合同,后甲又與丙簽訂買賣合同將車賣于丙,車未交付且未登記于乙和丙中任一人;(2)甲出售其所有機動車,先后與乙、丙簽訂買賣合同,甲將車交付并登記于乙或者甲將車交付并登記于丙;(3)甲與乙簽訂買賣合同將其所有機動車賣于乙,并完成交付,后甲又與丙簽訂買賣合同將車賣于丙,并登記于丙;(4)甲與乙簽訂買賣合同將其所有機動車賣于乙,并登記于乙,后甲又與丙簽訂買賣合同將車賣于丙,并交付于丙;(5)甲出售其所有機動車,先后與乙、丙簽訂買賣合同,甲將車交付于乙或者甲將車交付于丙,但均未登記;(6)甲出售其所有機動車,先后與乙、丙簽訂買賣合同,甲將車登記于乙或者甲將車登記于丙,但均未交付。
(一)“交付說”下的具體分析
第(1)例情形下,機動車未交付且未登記于乙和丙中任一人。依“交付說”此時機動車所有權仍屬出賣人甲,甲有權決定向買受人中的任一人履行合同義務。乙和丙均為債權人,應按債權平等性原則上處理。此時,后買受人丙是否為善意,在所不問。這種處理與最高法院買賣合同司法解釋第10條第3項不盡一致,于此情形該條似乎確立了合同成立在先規則,以先成立的債權優于后成立債權*《最高人民法院關于審理買賣合同糾紛案件適用法律問題的解釋》第10條第3項:“均未受領交付,也未辦理所有權轉移登記手續,依法成立在先合同的買受人請求出賣人履行交付標的物和辦理所有權轉移登記手續等合同義務的,人民法院應予支持。”。該條規則雖飽受爭議,但“交付說”下的處理規則與司法解釋現行規定不相一致,易對司法實踐造成困擾。
第(2)例情形下,機動車交付并登記同一買受人。若機動車交付并登記于前買受人乙,乙因交付取得所有權,依登記可對抗任何人,丙即使為善意,也無權向乙主張權利,只能向甲請求違約責任;若交付并登記于后買受人丙,丙同樣取得所有權,乙雖買賣在先,即使為善意也無法對抗丙,乙可依違約責任或確認合同無效等制度向甲主張權利。于此情形下,依“交付說”不存在法理或邏輯上的問題。
第(3)例情形下,機動車交付于乙,后又登記于丙*根據《機動車登記工作規范》、《船舶登記條例》以及《民用航空器權利登記條例》,機動車、船舶和航空器要完成所有權變更登記,需提交所有權移轉的證明文件。因此,有觀點認為如交付為所有權讓與的生效要件,通常不會發生未交付已登記的情形。參見殷秋實.登記對抗的理論解讀[J].北大法律評論(2015),第16卷第1輯,第182頁以下.。此時,乙取得機動車所有權,因未登記不得對抗善意第三人。丙若不知甲與乙之間買賣的事實且無重大過失,則為善意,乙不得對抗丙。而丙與甲之間未交付機動車,丙并未取得所有權。持“交付說”學者認為,可準用《物權法》第19條第1款的規定,“乙有權憑買賣合同和基于合法占有該車的事實,請求機動車登記部門更正登記。丙若書面同意更正,問題迎刃而解,若不同意,因證據確鑿,登記部門也應予以更正。更正后,乙及時辦理登記,對抗他人。同時,甲也有義務和權利請求登記部門注銷登記,因丙的所有權不符合事實。”*崔建遠.再論動產物權變動的生效要件[J].法學家,2010,(5):54.依此分析,可以得出的結論是乙因交付取得所有權,雖未登記亦得請求更正以對抗善意第三人,這與《物權法》第24條的規定是相抵觸的。
第(4)例情形下,機動車先登記于乙,后又交付于丙。乙作為先買受人,原則上是善意的,但乙未取得所有權,所有權仍歸屬甲,甲將車交付于丙屬有權處分,無論丙善意與否,丙均取得所有權,此時丙未辦理登記能否對抗善意的乙?(相對于甲和取得所有權的丙而言,乙就是第三人)。如前例所述,丙可基于有效的買賣合同和有權占有的事實請求更正登記,所以丙雖未登記仍得對抗乙。那么,乙作為已登記的善意第三人能否對抗丙呢?首先,乙不可能以所有權對抗丙,乙未取得所有權;其次,乙也不能以合同成立在先,丙為非善意而對抗丙,這有違債權平等性原則;最后,乙也不能以登記對抗丙,第24條的登記對抗是在物權已變動的情形下適用,乙未取得所有權,登記不發生任何法律效力。所以,綜合第(3)例情形,得出的結論是無論買受人先受領交付還是后受領交付,雖未經登記,均得對抗善意第三人。
第(5)例情形下,機動車交付于乙或者丙,但均未登記。甲作為出賣人僅履行了交付標的物的合同義務,受領交付買受人可要求甲辦理所有權變更登記,未受領交付的買受人則可基于債權請求權要求出賣人承擔違約責任。于此情形,依“交付說”不存在問題。
第(6)例情形下,機動車登記于乙或者丙,但均未交付。依“交付說”,已受登記的買受人并未取得所有權,出賣人僅向其履行了辦理登記的合同義務,而未受登記的買受人若請求出賣人履行交付機動車并辦理登記的義務,基于債權平等性原則,應當與已受登記的買受人居于同等地位。這與最高法院買賣合同司法解釋第10條第2項又不盡一致,該條似認為出賣人不可自主選擇買受人,而應向先登記的買受人履行交付義務,其背后的依據是一物數賣違背誠實信用原則,應否定出賣人的自主決定權*《最高人民法院關于審理買賣合同糾紛案件適用法律問題的解釋》第10條第2項:“均未受領交付,先行辦理所有權轉移登記手續的買受人請求出賣人履行交付標的物等合同義務的,人民法院應予支持。”參見張先明.妥善審理買賣合同案件,切實維護公平交易秩序——最高人民法院民二庭負責人答記者文[N].人民法院報,2012-06-06(3).。
從上述類型分析可見,除第(2)例交付并登記同一買受人、第(5)例已交付于但均未登記,其余4例均存在無法自圓其說的問題。
(二)“合意說”下的具體分析
第(1)例情形下,機動車未交付且未登記于乙和丙中任一人。依“合意說”又需區分為三種情況:一是兩份買賣合同均未約定履行期限,出賣人甲與乙、丙均已達成所有權讓與合意,但甲與后買受人丙之間的讓與屬無權處分。這里需先討論“合意說”下特殊動產物權善意取得是以登記為構成要件還是交付。有學者認為,《物權法》第106第1款第3項中的“應當登記”應解釋為“未經登記就不能取得所有權”,而所謂“不需要登記”應解釋為“未經登記也能取得所有權”*程嘯.論不動產善意取得之構成要件[J].法商研究,2010,(5):83;楊代雄.準不動產的物權變動要件[J].法律科學,2010,(1):128.。如作此理解,特殊動產抵押權的善意取得應以何者為構成要件呢?因為特殊動產抵押權自抵押權合同有效成立時設立,按上述觀點屬“不需要登記”則以交付為善意取得構成要件,而事實上抵押根本無須交付。同理,還有地役權、土地承包經營權等的善意取得也都面臨相同的問題。可見,《物權法》第106第1款第3項中的“登記”應指公示方法而非所有權生效要件。換言之,以登記為公示方法,該物權的善意取得以登記為構成要件,以交付(直接占有)為公示方法,該物權的善意取得以交付為構成要件。基于上述分析,丙未登記為所有權人,不構成善意取得,故應由前買受人乙取得所有權,這與最高法院買賣合同司法解釋第10條第3項規定是一致的;二是兩份買賣合同均約定履行期限,應認定出賣人甲未與乙、丙中任一人達成所有權讓與合意,乙、丙均處于債權人地位,應按債權平等性原則處理;三是一份為約定履行期限合同,另一份為未約定履行期限合同,此時應認定未約定履行期限合同的買受人取得所有權。
第(2)例情形下,機動車交付并登記同一買受人。若機動車交付并登記于前買受人乙,應認定出賣人甲與乙達成所有權讓與的合意,由乙取得所有權,依登記可對抗任何人,丙即使為善意,也無權向乙主張權利,只能向甲請求違約責任。若交付并登記于后買受人丙,區分兩種情況:一是甲與乙的買賣合同未約定履行期限,甲與乙于合同訂立時即達成所有權讓與的合意,由乙取得所有權,甲后又將機動車交付并登記于丙屬無權處分,因乙未登記不能對抗善意第三人,故所有權最終歸屬取決于丙是否構成善意取得。如丙構成善意取得,則由丙最終取得機動車所有權;如丙不構成善意取得,則由乙取得機動車所有權,乙可基于買賣合同要求甲辦理所有權變更登記并交付機動車。二是甲與乙的買賣合同約定履行期限,應認定甲與乙未達成所有權讓與合意,乙居于債權人地位,不得對抗后買受人丙。
第(3)例情形下,機動車交付于乙,后又登記于丙。應認定出賣人甲先與乙達成所有權讓與的合意,后又與丙達成所有權讓與的合意,后者屬無權處分,如丙構成善意取得,則由丙取得機動車所有權,丙有權請求甲履行交付義務,并得向乙行使所有權返還請求權;如丙不構成善意取得,則適用最高法院買賣合同司法解釋第10條第4項規定,由乙取得機動車所有權,乙可要求甲辦理所有權變更登記,并得向丙請求配合辦理更正登記。
第(4)例情形下,機動車先登記于乙,后又交付于丙。應認定出賣人甲先與乙達成所有權讓與的合意,后又與丙達成所有權讓與的合意,后者仍屬無權處分,只是丙不論善意與否,因機動車已登記于乙,故丙不構成善意取得。乙因登記得對抗善意第三人,且出賣人甲與乙之間有所有權讓與的合意,所以乙得請求甲交付機動車,并得向丙行使所有權返還請求權,這與《物權法》第24條也是相吻合的。
第(5)例情形下,機動車交付于乙或者丙,但均未登記。應認定出賣人甲與受領交付的買受人已達成所有權讓與的合意,受領交付的買受人可向甲要求履行所有權登記的義務。如出賣人甲將機動車交付于乙后,又交付于丙,如前文所述,丙不論善意與否均不構成善意取得,仍由先受領交付的乙取得所有權,這與最高法院買賣合同司法解釋第10條第1項規定相一致。
第(6)例情形下,機動車登記于乙或者丙,但均未交付。應認定出賣人甲與已登記的買受人達成所有權讓與的合意,已登記的買受人可請求出賣人甲交付機動車,這與最高法院買賣合同司法解釋第10條第2項規定相一致。
“合意說”下的六例類型分析,更與我國現行規定相符,不易造成法理與實務的混亂。
前文已經分析了特殊動產物權變動不以交付或登記為生效要件,但以登記為公示方法,未經登記,不得對抗善意第三人。“不得對抗”的意義即在于不得以未經登記而已取得的物權來對抗善意第三人。那么,此處的“善意第三人”的范圍又如何確定?
最高法院物權法解釋(一)第6條提供了一種類型化分析的思路,該條規定:“轉讓人轉移船舶、航空器和機動車等所有權,受讓人已經支付對價并取得占有,雖未經登記,但轉讓人的債權人主張其為物權法第24條所稱的‘善意第三人’的,不予支持,法律另有規定的除外”。專門針對轉讓人的債權人作了規定,將其排除在“善意第三人”的范圍之外。依物權法第24條,已取得物權人雖未登記,但基于物權絕對性,仍享有物權人的權利。轉讓人的普通債權人只處于債權人地位,依物權優先于債權的法理,此時不發生所謂的對抗問題,故不適用《物權法》第24條的規定。該債權人若有反證可以證明轉讓人與受讓人之間的所有權讓與,侵害了其利益,則可依《合同法》第74條和第75條予以救濟。此處的普通債權人還可以包括破產債權人,轉讓人破產債務清償時,除有法律規定或特別約定外,應以轉讓人財產清償,受讓人已取得物權得對抗破產債權人,即使債權人是善意無過失。同理,強制執行的債權人、參與分配的債權人也都應排除在《物權法》第24條“善意第三人”范圍之外。當然,我們所稱的只是普通債權人,若是債權已設定擔保,該債權人已成為擔保物權人,其自然可就抵押或質押的財產享有優先受償的權利。
基于物權法解釋(一)第6條的思路,可對“善意第三人”的范圍作進一步的類型化分析:
(一)轉讓人的繼承人。例如轉讓人甲與乙訂立機動車買賣合同,并將車交付于乙,乙取得所有權,后甲于未登記于乙之前死亡,丙作為甲的繼承人即使不知機動車轉讓的事實,也不能對抗乙,因為繼承人只能繼承被繼承人的財產。所以,轉讓人的繼承人應排除在《物權法》第24條“善意第三人”范圍之外。
(二)人身損害債權人。例如轉讓人甲將機動車轉讓于乙,但未辦理所有權登記,后該車發生交通事故,造成丙人身損害。應當說,此時并不存在物權變動的對抗關系,在人身損害賠償法律關系中受讓人乙是作為侵權人而非所有權交易的當事人出現,受讓人乙是否完成物權登記,并不影響丙依據《侵權責任法》第48條、第50條和第53條向侵權人主張損害賠償。“至于這種情形下哪一個權利應優先保護的問題,屬于立法者基于價值理念判斷通過法律規定加以回應。”*最高人民法院民一庭負責人程新文法官答記者問[EB/OL].[2016-05-31].https://www.aiweibang.com/yuedu/91213760.html.因此,人身損害債權人也不應作為“善意第三人”。當然,法律另有規定的除外,例如《海商法》第22條明確規定船舶在營運中因侵權行為產生的財產賠償請求具有船舶優先權。
(三)無償受讓特殊動產的第三人。例如轉讓人甲將機動車轉讓于乙,但未辦理所有權登記,雙方又約定由甲以占有改定方式繼續占有機動車,后甲將車贈與交付于丙,并為丙辦理登記。此時,丙是否得以對抗乙?甲將車贈與丙性質屬無權處分,丙只能依善意取得制度取得物權,但根據《物權法》第106條第1款第2項的規定,善意取得須以有償受讓為構成要件,所以不論丙善意與否,均不成立善意取得,丙無法對抗乙。可見,無償受讓特殊動產的第三人不屬于“善意第三人”。
(四)租賃或借用特殊動產的第三人。例如轉讓人甲將機動車轉讓于乙,但未辦理所有權登記,甲以占有改定方式繼續占有機動車,后甲將車出租或出借給丙,乙作為所有權人,不論丙善意與否均不得對抗乙。
從上述分析可見,《物權法》第24條中的“善意第三人”只有對所轉讓的特殊動產具有物權關系,才能發生所謂的“對抗”問題。正如有的學者提出,善意第三人是“應當不知道或者不應知道特定動產物權變動的事實,且對標的物享有正當物權利益的人”*〔25〕程新文,王丹.特殊動產物權變動中的“善意第三人”:基于類型化的研究[N].人民法院報,2016-03-30(7).。排除上述類型,所謂享有物權利益的第三人實際上僅指善意取得物權的人。
物權法解釋(一)第6條還設置了受讓人須“支付對價并取得占有”的條件。受讓人取得物權不以交付或登記為生效要件,當轉讓人與受讓人訂立未約定履行期限的合同,雙方已達成所有權讓與合意,受讓人取得所有權,是否支付對價并取得占有并非必須完成的要件;當轉讓人與受讓人訂立約定履行期限的合同,自轉讓人將特殊動產交付于受讓人時,雙方達成所有權讓與合意,受讓人取得所有權,是否支付對價并非必須完成的要件。無論是在形式主義還是意思主義原則下,物權變動的要件是特定的。因此,物權法解釋(一)第6條增加的條件,只能作為訴訟證明規則來理解,是“司法解釋的一個技術性處理,盡量避免別有用心的人惡意利用該制度損害債權人利益”〔25〕。特殊動產的所有權讓與,如未經登記,有時確實很難為第三人所知悉,不排除轉讓人與受讓人有惡意串通轉移財產的行為。司法實務中,對于“支付對價并取得占有”應區分不同情形予以把握。關于“支付對價”,一般情況下轉讓人支付對價說明轉讓人與受讓人之間的買賣合同已開始實際履行,支付方式可以是一次性付清,也可以是分期付款,如確實不存在惡意串通的情形,即使未支付對價也應謹慎對待,不能一概排除。關于“取得占有”,當轉讓人與受讓人訂立約定履行期限的合同,所有權讓與合意自交付占有時達成,應適用物權法解釋(一)第6條的規定,受讓人須取得占有;對于轉讓人與受讓人訂立未約定履行期限的合同的,如無反證,應認定雙方于合同訂立時即達成所有權讓與的合意,無須交付標的物,此時受讓人是否取得占有也不應作為是否得以對抗善意第三人的條件。
The Rule of the Changes and Registration Antagonism of Real Rights in Special Movables—And Review on Article 24 of the Judicial Interpretation of China’s Property Law
FANG Shuai
(TheIntermediateCourtofQuzhou,Quzhou,Zhejiang324000,China)
The pattern of the article 24 of China’s Property Law which governs the changes of real rights in special movables is Intentions of Credit Rights. Namely changes in property rights are only subject to autonomy of will between the parties. The article 6 of the Judicial Interpretation of China’s Property Law defines the third person in good faith is a person who acquires property rights in good faith, excluding the creditors such as the assignor’s creditors, personal injury creditors. It provides a type of analysis of ideas to confirm the range of “bona fide third parties” in “Property Law” Article 24. The article 6 of the Judicial Interpretation of China’s Property Law adds the documents of the payment of the price is not the elements of the changes of real rights, but the technical treatment on Judicial Interpretation to avoid the assignor and the assignee malicious collusion damaging the interests of creditors.
special movables; changes of real rights; registration antagonism of real rights; the third person in good faith
2016-07-15 該文已由“中國知網”(www.cnki.net)2016年11月18日數字出版,全球發行
方帥,男,浙江省衢州市中級人民法院民一庭,主要研究方向:民商法。
DF521
A
1672-769X(2017)01-0092-07
DOI.10.19510/j.cnki.43-1431/d.2017.01.01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