區(qū)域刻書研究的典范之作
——評唐桂艷《清代山東刻書史》

江 曦

(山東大學儒學高等研究院，山東濟南 250100)

書評

區(qū)域刻書研究的典范之作
——評唐桂艷《清代山東刻書史》

江 曦

(山東大學儒學高等研究院，山東濟南 250100)

《清代山東刻書史》收錄宏富、著錄準確、體例完備、總結精當，很好得梳理了清代山東刻書的面貌，是編纂?yún)^(qū)域出版史乃至全國出版史的典范之作，對于提升山東的文化史地位、推進清代刻書研究具有較高的價值。

清代山東刻書史 區(qū)域刻書 出版史

印刷術是我國古代偉大發(fā)明之一，它改變了以往文獻靠手鈔流傳的局限，便利了人類知識的積累和傳播，對世界文明發(fā)展產(chǎn)生了重大影響。流傳至今的清代以前的出版物百分之八十以上是雕版印刷的刻本，因此對刻本的研究是中國出版史研究的主干。對于刻本的研究，宋代至清初的文集和筆記中偶有涉及，但多為零篇短章。清代中期以后，隨著版本學和校勘學的發(fā)展，對歷代刻本特別是宋元舊刻的研究不斷深入，出現(xiàn)了不少版本目錄，但仍不成體系。民國以來，對刻本的研究逐漸體系化、學科化，出現(xiàn)了不少專著，其體式大概有四種：一是版本學著作，如葉德輝《書林清話》、孫毓修《中國雕板源流考》，特別是上世紀八十年代以來，隨著版本學成為高校古文獻專業(yè)的的一門必修課，出版了十馀部版本學著作，如黃永年《古籍版本學》、曹之《中國古籍版本學》等；二是印刷史類著作，如魏隱儒《中國古籍印刷史》、張秀民《中國印刷史》等；三是出版史，其中最為有名的是多卷本《中國出版通史》；四是版本圖錄，如《中國版刻圖錄》《明代版本圖錄初編》《清代版本圖錄》等。對于區(qū)域刻書的研究，較早的是王國維的《兩浙古刊本考》，近年來則有《徽州古刻書》《福建古代刻書》《明清江南私人刻書史略》《甘肅出版史略》《浙江歷代版刻書目》《全明分省分縣刻書考》《全清分省分縣刻書考》等。

以上這些刻書史研究著作，或為宏觀的概括，微觀考察不足；或僅據(jù)別家書目過錄信息，未能目驗原本；或受體例所限，難以體現(xiàn)刻書史全貌；或偏重明代以前，清代以后則較為簡略。唐桂艷《清代山東刻書史》(2016年齊魯書社出版，以下簡稱《刻書史》)，很好地彌補了這些不足，取得了令人欣喜的成績，在區(qū)域刻書史乃至整個中國出版史研究方面后來居上，堪稱一部典范之作。詳閱《刻書史》，其優(yōu)長有四：

1 收錄宏富

《刻書史》皇皇三巨冊130余萬字，著錄清代順治元年至宣統(tǒng)三年山東人刻書、外地人在山東刻書、山東人在省外刻書4000馀種，不論存佚，凡有跡可循者皆予以著錄，充分反映了清代山東刻書的面貌。此前的區(qū)域刻書史研究的重點一般為江蘇、浙江、福建等省份，而對山東刻書的研究十分不足，《刻書史》彌補了這方面的缺憾。

2 體例完備

全書以時間為序，把清代刻書分為前、中、后三個時期，采用分府分縣的形式，分別臚列山東諸府州道刻書，并進行了深入研究。每一時期有全省刻書概述，每一府按照官刻、家刻、坊刻的順序分別著錄，最后總結一府刻書特色。《刻書史》的一大亮點是著錄項目完備，凡目驗諸書，詳細著錄刻書人小傳、行款版式、字體風格、封面卷端、牌記識語、序跋題記等。如道光九年張柏恒刻《漁山吟》四卷，《刻書史》詳細著錄了刊刻者張扶輿的生平著述、該書的卷端題名，過錄了乾隆十二年秦勷序，最后描述此書面貌：“八行十九字，白口，四周雙邊，單黑魚尾。”[1]553如此詳密的著錄，使《刻書史》不僅僅是一部優(yōu)秀的研究山東刻書歷史的專著，同時兼具書志的特征，可視為一部著錄體例完備的古籍版本敘錄。另外，《刻書史》編有書名、著者、序跋者、刻書者、刻書地、刻工、寫工、堂號等綜合索引，方便了讀者的使用。

3 著錄準確

作者充分利用在圖書館服務的便利，同時旁求國內外館藏，目驗山東刻書2000馀部，參考歷代文獻200多種，并善于考訂，故《刻書史》著錄準確，且訂正了不少前人著錄的訛誤。清代輯佚大家山東章丘馬國翰的《玉函山房輯佚書》，《中國古籍總目》著錄清同治十年濟南皇華館書局補刻本，其實《玉函山房輯佚書》早在道光咸豐間即已刊刻。《刻書史》據(jù)馬國翰《耕道獵齋詠史小樂府序》得出“先是道光二十九年刻經(jīng)、子二部。時輯佚工竣，因此二編訂正完善，故先刻之”[1]774的結論。由于此書初印本今已失傳，流傳下來的最早版本為同治十年補刻本，《中國叢書綜錄》《中國古籍總目》據(jù)“同治十年辛未濟南皇華館書局補刻”的牌記著錄，略有瑕疵，《刻書史》著錄為“道光咸豐間刻同治十年濟南皇華館補刻本”，甚為允當。王筠《說文解字句讀》三十卷補正一卷，《中國古籍總目》著錄為清道光三十年刻本，《刻書史》“據(jù)鄭時《王菉友年譜》，咸豐二年六月，王筠復調署曲沃，刊《說文句讀》于曲沃……咸豐三年仍未刻成……咸豐四年六月，朱次琦又與王筠書，稱《說文句讀》刻成”[1]1142，《中國古籍總目》僅據(jù)道光三十年王筠自序定之為道光三十年刻本是不妥的，《刻書史》著錄為“清咸豐四年安丘王筠與山西曲沃邑人襄陵刻九年安丘王彥侗刻《補正》本”，則更為準確。此外如《中國出版通史·明代卷》著錄《泰山蒐玉集》為明嘉靖刻本，《刻書史》指出此書當為“明萬歷七年泰安州刻本”；《全明分省分縣刻書考》著錄《集古錄》“明萬歷章丘縣謝啟光刻本”，《刻書史》訂正為“清順治十年刻本”，皆言之有據(jù)，可為定論。

4 總結精當

《刻書史》對山東全省、每一府刻書的特點皆有總結，特別是對一些家刻本特點的總結，十分精當。如臚列王士禛刻書72種后，《刻書史》總結了王士禛刻書大多為自己著述、所刻集部書最多、刻書時間橫跨五十五年、以家刻為主、不少由門人操辦、亦有請他人代刻、重視刻書質量、刻書風格等九大特點，特別是說明其刻書風格前后不同，“刻書風格比較明顯，分兩個階段。康熙十六年前，多為九行十九字，白口，左右雙邊；或十一行二十三字，白口，四周單邊。康熙十六年后，多為十行十九字，黑口，左右雙邊，亦有二十字者。其刻書幾乎全部為寫刻題，甚精，是康熙寫刻題的實踐者代表”。[1]237又以王士禛刻書與宋犖刻書進行對比，得出二人刻書的十個共同點和五個不同點。又如對于盧見曾刻書，《刻書史》總結了其所刻《雅雨堂藏書》的五大特點，特別是“從底本選擇上可以看出盧見曾的刻書思想”：對版本來源考察得十分清楚、選擇錯誤少的底本、底本選擇流傳稀少的本字、底本盡量用稀見的宋本但不佞宋、底本校勘精密。《刻書史》的這些結論是建立在目驗原本基礎之上，十分精當。

以上四大優(yōu)長，決定了《刻書史》在刻書史和文化史研究中，其價值至少有以下兩點：

第一，提升山東在出版史乃至文化史上的地位。《刻書史》研究的重點是清代山東刻本，而且涉及明代以前和民國時期的刻書。《刻書史》第一章為“清以前山東刻書概況”，重點介紹明代山東刻書；第五章為“清代山東刻書的余波”，介紹了民國刻書情況。所以，《刻書史》堪稱一部山東刻書通史。如前所述，刻書史、出版史和印刷史的研究范圍，多集中在江浙、福建和四川等地，而對山東的研究較少。如張秀民的《中國印刷史》對山東刻書著墨甚少，宋元時期僅僅提及青州一地，明代山東刻書僅僅用幾行字概括，清代更是僅僅提及濟南皇華館書局的刻書。山東刻書雖不及江浙、福建這些刻書中心，但其在中國出版史上的地位不至于如此之低，其地位被低估。《刻書史》對在山東刊刻的典籍進行了梳理，使得學術界能了解山東刻書的歷史面貌。出版業(yè)是衡量一個地區(qū)文化發(fā)展水平的重要參照，一般來說刻書中心往往是文化中心。正如王紹曾先生《山東藏書家史略》的出版，確立了山東在藏書史上的地位一樣，《刻書史》在彌補山東刻書無系統(tǒng)研究缺憾的同時，彰顯了山東在中國出版史上的地位，也有利于提升山東省在全國的文化地位。

第二，彌補清刻本研究的不足。現(xiàn)存古籍百分之七十以上是清刻本，明清以來，研究者多關注宋元刻本，晚清以降，明刻本亦逐漸受到重視。但由于清刻本數(shù)量大、刻書地域廣，總體特征難以把握，一般關注的僅僅限于清初寫刻本、武英殿刻本等，對于其他刻本則關注較少。如趙萬里編《中國版刻圖錄》收錄清刻本甚少。黃裳《清代版刻一隅》、黃永年《清代版本圖錄》等雖有關注，但仍很不夠。《刻書史》著錄兩三千種清代古籍，其中既有山東刻書，還包括山東人在省外刊刻的書籍，所以在一定程度上可以反映整個清代全國刻本的面貌。

這對于推動清代刻本的研究，推動版本學的發(fā)展，具有較高的價值。

總之，《刻書史》收錄宏富、著錄準確、體例完備、總結精當，很好得梳理了清代山東刻書的面貌，是編纂?yún)^(qū)域出版史乃至全國出版史的典范之作，對于提升山東的文化史地位、推進清代刻書研究具有較高的價值。

〔1〕 唐桂艷.清代山東刻書史[M].濟南：齊魯書社，2016

〔2〕 中國古籍總目編纂委員會編.中國古籍總目·經(jīng)部[M].北京：中華書局，2009

AModelWorksofRegionalEngravingBooksResearch——ReviewonTheHistoryofShandongEngravingBooksofQingDynastybyTangGuiyan

JiangXi

With an extensive collection of materials, a precise description, a complete style and an accurate summary,theHistoryofShandongEngravingBooksofQingDynastydescribes the basic situation of Shandong engraving books in the Qing Dynasty pretty well. It is a model works in compiling the history of regional engraving books or even national publishing history, which has high value in elevating Shandong’s position in cultural history and promoting the research on engraving books of Qing Dynasty.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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G239.2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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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曦(1983-)，男，山東大學儒學高等研究院古典文獻研究所副教授，研究方向為版本目錄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