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茂松
(紹興職業技術學院,浙江 紹興 312000)
農村居民主體性參與是其確定農民主體地位的前提與保證。在新農村建設與城鎮化進程中,體現農村居民主體性參與特征的主要表現在土地流轉、拆遷舊宅、集中居住、社區公共服務等多個方面。農村居民在這些方面的認知與困惑,是農村社區居民主體性問題的集中體現。
2017年8月,課題組研究成員分組帶領所在的專業學生深入農村社區一線進行實地調查。共抽選了紹興市農村社區建設進程中的BH社區、DY社區、FQ社區、JM社區、LH社區等五個社區作為研究的對象。在調研的方法與手段上,首先是通過實地考察的方式了解這5個農村社區的整體大致情況,以及政府的公共服務情況及供給狀況;其次是通過資料收集法對紹興市農村社區建設相關部門出臺的文件、法規或辦法,以及農村社區相關建設方面與社區組織活動的相關資料記錄;再次是通過訪談法,與所選樣本社區的鄉鎮領導干部與社區黨支部書記、社區主任等展開大量訪談,了解他們眼中的農村社區建設的真實情況;最后通過問卷法,按照分層抽樣的原則在研究對象的5個社區展開問卷調查,通過“一對一”問卷調查方式,共發放問卷215份,收回210份,有效率達到98%,數據最終運用SPSS進行統計分析。問卷在設計時從性別、戶口狀況、年齡分布、文化程度、政治面貌、職業類型、居住情況、收入情況、土地擁有量等方面全方面進行考量。
新農村社區的建設,給農村帶來了日新月異的變化。但在變化過程中,農村社區居民的認知情況與主體參與的現狀卻無法與新農村建設的速度相匹配。筆者通過前后多次的走訪調查,發現農村社區建設過程中,社區居民主體性的缺失主要表現在以下幾個方面。
1.“不愿意的”土地征收流轉。搞好新農村、美麗鄉村與特色小鎮的建設,必須要結合當地的優勢,實現特色農業的產業化、規模化與集約化。因此必然要提高農村土地的利用率。農村土地的征收流轉不是指農民與市場之間的自由交易買賣,而是通過政府、村集體或中介組織在適當補償的基礎上進行土地的征收。從具體統計數據來看,樣本選擇的5個社區中,有80%的農民土地被部分或全部征收流轉。從土地流轉的數量來看,數量越多的社區,新農村建設規劃的會越好。
課題研究者通過深入訪談和實地走訪得知,目前農村社區的居民愿意種田種地的農民的年齡主要集中在51~70歲之間,在問及他們的子女有沒有種田的意愿時,他們的回答是90%的年輕人都不愿意。相對落后的農村經濟,讓那些“農二代”幾乎都逃離了自己生活的老宅,而進城務工,少數留在家鄉的,也不愿意以種田為生計。出乎意料的是在問到農村居民的土地是否愿意征收流轉時,卻有75.2%的居民選擇不愿意,問及不愿意的原因時,他們大多數覺得,土地征收的補償、安置等等都遠遠達不到他們的要求。
在調查中可以看出,農村土地的現狀是:農民不愿意種田,但他們又不愿意流轉,這種矛盾的現狀能夠很好地說明,處在被動中的農村居民,看不到農村社區建設的美好出路在哪里。在實際調研之中,我們能夠看到農村土地在征收流轉中基層政府的干預程度大、征收流轉過程不合理、土地征收補償低、農民的合法權益沒有得到有效的保障等。在調查的訪談中得知農民土地征收流轉認知情況相對較低,農民對土地承包使用的相關法律法規等了解甚少,同時對農村土地流轉的意義更是知之甚少。
2.“不適應”的集中居住方式。傳統的中國農村居住相對分散,人口密度相對較低。近年來,紹興市政府按照“統籌規劃,合村并居”的思路,采取“多村一社區”、“村莊合并社區”、“一村一社區”的有效方式,實現農村社區“人口集中、產業集聚、要素集約、功能集成”。這些政策的實際落地,為農村社區的居民環境、公共服務有效供給等提供了前提與基礎。
農村社區的集中整體規劃建設,使得農村居民具有較高的住房品質,優美的社區環境、完善的基礎設施配套與良好的交通便利條件,為農村社區生活提供了較好的硬件條件建設,對社區居民,尤其是年輕的社區居民擁有較大的滿意度。在農村集中區與非集中居住區的實際調查中,有81%的居民愿意集中居住,只有少數年齡大的居民表示不愿意。在是否適應新的居住環境方面,其中已經在集中居住環境中的社區居民有68.5%的表示不適應。在鄰里關系的問卷調查選項中,鄰里關系相處中85%的表示沒有太大變化,但在干群關系的選項中,集中居住區的居民的滿意度明顯高于非集中居住區,集中居住區的干群關系非常滿意度達到40.5%,而自然村莊即非集中居住區的居民非常滿意度只有11.9%。
從整體上看,農村居民對集中居住的認可度較高。這也說明,農村社區建設過程中統一規劃,集中居住的合理性。但在集中居住區的居民訪談中,我們明顯看到,大多數居民表示不想住,其中最關鍵的原因是感覺給生活上帶來不習慣。
3.“不滿意的”新居人際交往。農村社區居民的人際交往主要是指農村社區居民個體與個體、個體與社會群體及組織之間交往的深度與廣度。農民的社會人際交往是衡量農村社區居民參與的重要指標。農村社區居民的人際交往主要體現在居民的日常生活中與親戚、朋友、鄰里往來的頻率,以及集體組織活動的參與情況。
在我們的實地調查中發現,居住在統一規劃的社區農村居民,雖然在空間上改變了他們的居住方式,但他們在人際交往中仍是以過往的血緣與地緣關系為基礎,交往中仍是以家人、親戚、朋友、鄰居為主,交往對象相對單一、封閉。我國社會學家費孝通先生認為“中國鄉土社區的單位是村落,村與村之間的關系是孤立和隔膜的。鄉土社會的生活是富于地方性的,地方性是指他們活動范圍是有地域上的限制,在區域間接觸少,生活隔離,各自保持孤立的社會圈子。而村落內部人們從相互熟悉到信任,在一定區域范圍內形成村莊共同體”。因此,農村社區居民雖然實現了統一規劃居住,但他們新的鄰里關系尚未建立,仍未擺脫過去以地緣與血緣關系建立的人際關系交往形式,與過去居民以自然村落建立起的信任感、歸屬感相比,遷移到新居的農村社區居民之間的歸屬感與信任感大大降低。
4.“不參與”的社區公共服務。以自然村居散落居住方式向統一規劃集中居住方式的轉變,為加強農村社區管理與社區公共服務提供了前提。浙江省作為農村社區建設較早的省份之一,其農村社區整體建設水平相對較高,然而,在硬件建設十分完備,社區服務中心人員配備相對完善的基礎之上,作為農村社區建設的主體,即農民自身的主體性作用并沒有得到應有的發揮。農村社區居民在社區建設中的“不關心、不參與、不積極”的現象普遍存在。
農村社區服務中心的建設是提供農村社區公共服務的前提與基礎,農村社區服務中心的建立與完善不僅是為農村社區居民提供必要的社區公共服務的內容,更有助于提升社區居民參與農村社區的建設與發展,有利于提升農村社區居民的認同感與歸屬感。自2009年以來,紹興市從組織機構、政策支持、資金保障三方面不斷健全機制,進行科學規劃,創新管理建設模式,有序推進農村社區服務中心建設。然而,在現實中,這些硬件建設的不斷完善與發展,在實際中發揮的作用如何呢?
筆者通過農村社區服務中心提供的項目與社區居民的滿意度進行對比調查研究來考察農村社區服務中心是否體現了其開放性、公益性與參與性。通過研究發現,調查中列舉的15項提供的項目中只有居民的“剛性”需求如小學教育、基本醫療、證件辦理、計劃生育等的項目農民感覺供給相對充足,達到72%。而對于一些“發展性”項目如文化娛樂項目、養老服務、法律援助等方面的供給很不充分,只有39%。在居民的參與認知上,90%的農村居民知道社區服務中心的存在,但社區服務中心建立的本來意義卻不清楚,87%的人認為社區服務中心就是解決農民的剛性需求的行政辦事處。從統計結果來看,居民的社區參與率在80%左右,但參與的內容與項目單一,主要體現在與農民生活密切相關的教育與醫療等方面。
農村社區居民的主體性構建,由于農村社區居民整體文化水平相對城市居民較低,其主體性地位的凸顯更弱,更需要政府、市場、社會給予更多的幫助與扶持,為其創造更好的環境與機制,其主體性構建才能更好更快地實現。
農村社區由于地理位置、人口結構、產業特點等情況的特殊性,發展相對落后于城市社區。進行新農村社區建設,系統開發、發展農村社區,首先要考慮的是農村社區的實際情況,然后根據實際情況開展調查進行規劃。農村社區的集中建設主要包括選址規劃、支撐本社區的未來發展方向與基礎公共服務設施建設等三大塊內容。
政府在進行新農村規劃選址時,一要進行實地調研與考察,廣搜民意,充分尊重廣大農民的意見,制定多套方案,專家充分論證;二要在農村社區產業結構及未來發展方向方面,要體現“宜農則農、宜商則商”的原則;三要在社區經濟發展整體規劃中,根據實際情況,確定農村社區產業發展規劃,引導農民以農產品加工,現代服務業為主的產業發展方向,同時要注意農村社區產業發展規劃所需用地規模,不可盲目審批,實現規模經濟;四是充分發掘農村社區的地方特色、文化底蘊,實現農村社區村容村貌的現代元素與所具有的歷史文化的傳承相結合。
在課題組的實際調研中,我們看到了諸多農村社區發展規劃的成功轉型。2016年12月,紹興市政府下發了關于印發《紹興市美麗鄉村升級版行動計劃(2016—2020年)》的通知,對紹興市農村社區的建設發展因地制宜地進行了新一輪的升級。譬如我們調研中的D社區、F社區與W社區的經濟主要以農業耕種與水產養殖為主,多年來一直沿襲傳統的農業生產習慣,村里的青壯年基本進城務工,而該三個社區在五年前實施的發展轉型過程中,將產業帶動經濟發展的理念貫穿其中,在近幾年的發展中,將原來的農業耕種與水產養殖轉化成現代生態農業和旅游產業,規劃方案充分體現了“靠山吃山,靠水吃水”的優勢,凸顯宜居、宜業、宜游的特點,充分體現了市場主體性的特征。
農村社區的建設與發展不同于城市社區,農村社區發展的關鍵在于通過生產方式的轉變,提高農民收入。為了提高農業生產的效率,必須培育良好的現代農業。農村社區沒有持續可發展的產業作為支撐,就將成為一個簡單的人口聚集地。培育農村市場主體需要政府牽線搭橋,建立良好的農村發展市場。紹興市在過去多年的農村社區示范點建設過程中根據各自的地理優勢、產業結構、人口分布及經濟發展水平等綜合因素進行全方位考察,依托集約化農業生產模式,因地制宜發展農業品牌與農業龍頭企業。如我們調查組在YD社區調查中了解到該社區大量種植了優質西瓜、玉米、土豆等農產品,還統一規劃了農家樂與民宿等項目。JK社區成立農業發展公司,使得該村積極組織轉向集約化、規模化與市場化方向發展,形成了生態農業與觀光旅游為主的產業支撐模式;ZK社區形成了以大棚蔬菜種植與水產養殖為主的產業模式;KN社區憑借自己優越的自然地理優勢,發展鄉村旅游和民宿產業。
自2016年12月紹興市政府下發了《紹興市美麗鄉村升級版行動計劃(2016—2020年)》的通知以來,新一輪美麗鄉村建設中將農村社區建設發展中以“創新、優化”為主體,創新農村體制機制,優化農民創業環境,將地域資源優勢、生態優勢轉化為經濟優勢。
農村市場主體的培育,離不開政府的大力支持,更需要政府出謀劃策,帶領農村社區居民發家致富,同時更需要農村社區居民意識的轉變與農民自身的積極配合。任何一個農村社區產業的精心培育都需要時間、經歷與經驗,只有政府與市場緊密結合,農村社區居民積極配合,農村社區的市場主體性行為就會向著良性方向發展。
農村社區的發展雖然離不開政府的引導和市場的開拓這些外在的因素,但任何事物的發展真正起決定作用的乃是內因的推動。因此,農村社區居民主體性積極作用的發揮,最終起決定作用的仍是社區居民自身,提升農村社區居民的基本素養和各種技能,是彌補農村社區建設進程中居民主體性缺失的關鍵性因素。
要通過各種途徑不斷提升農村社區居民的綜合素養、能力與技能。第一,要提高農村社區居民的教育科學技能文化水平。重視農村成人職業技術教育,充分利用當地職業技術學校資源,建立農村成人職業技術教育的培訓基地;利用遠程教育,網絡、電視等等現代通訊技術對農村居民開展職業技能培訓;積極開展科技下鄉活動、文化進基層活動,為農村居民營造良好的學習氛圍;積極建設基層文化宣傳中心,定時向農村社區居民推出最新的時事、快報和最新技術,讓農村社區形成良好的文化氛圍。第二,要努力提升農村社區居民的團體及組織意識,培育農村社區居民的團隊組織意識,多組織適合農村社區居民的文化娛樂、體育等多種活動,讓農村居民參與進來,提升農村社區居民的參與意識,進而形成組織意識。第三,培育社會資本,提高農村社區居民的參與能力。農村社區居民社會資本的培育,需要建立豐富多樣的組織活動,組建社團,讓農村居民在寬廣的社會交往過程中,相互之間取得較好的信任,來增加各種信息的傳遞,促進合作,減少交易成本,增進交往,促進集體行動的多樣性與參與性,進而推進社區的良性發展與治理。
農村社區居民整體文化水平的相對較弱影響到了他們的公民參與意識。第一,作為政府,要運用多種方法、渠道與載體推動農村社區居民、公民意識的提高,通過多種形式的活動宣傳或載體提升農村社區居民的參與意識。第二,要通過多種多樣的組織形式與豐富多彩的活動形式,讓社區居民參與其中。比如有些社區開展的“文明家庭”、“五好家庭”、“模范家庭”等等精神方面的創建評比活動。通過諸如此類活動的開展,倡導農村社區居民的科學、健康、文明、積極向上的生活方式,以及鄰里和睦、尊老愛幼、勞動致富等的道德風尚。通過此類活動的開展,農村居民之間的關系變得更加和睦了,居民們的心胸也變得更寬廣了,農村社會關系也從此變得更加穩定了。第三,農村基層政府要為農村社區居民公共意識的培養提供一定的制度與資金保障。制度的設計不是紙上談兵,一定要有可操作性;資金的保障是農村社區居民開展活動的基礎,“巧婦難為無米之炊”,再好的制度沒有資金的保障都是空中樓閣。在我們實際調研中發現,一些農村社區依照國家的政策法規,因地制宜地制定了相關的制度與公約,明確規定了農村社區居民的一些相關的權力、義務及責任,這對培養農村社區居民的公共意識起到了積極的推動作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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