淺論李商隱無題詩中的意象

孫粉娥

摘 要 李商隱是中國文學史上第一個大量寫作無題詩的詩人。他用獨到的目光去審度世態人情，抒寫自身的感傷情緒，他的無題詩意象豐富纏綿，展示出他對人生的獨特感受和深遠的寄托。意境含蓄朦朧，抒情深細婉曲，多寫主人公內心獨白，少事件人物和客觀生活場景。在創作上運用恍惚迷離的意象組合以及大量的用典等表現手法，創作出朦朧多義的無題詩，對中國古代詩歌的發展作出了重大貢獻。

關鍵詞 無題詩 意象 意境 朦朧 感傷 寄托 象征

中圖分類號：G623.2 文獻標識碼：A 文章編號：1002-7661（2017）07-0120-02

李商隱是唐代繼李白，杜甫，韓愈之后自成境界的又一大家。詩以“無題”命篇是李商隱的創造。他的無題詩的范圍，一般的認為是詩人抒寫不愿明言的生活遭遇或思想感情的詩篇，大都意義比較隱晦，有的可能別有寄托，也可能有戀愛本事以為依托，包括以《無題》為題的十五首和以句首二字為題的“準無題”詩近三十多首。關于這些詩眾說紛紜，但主要的說法有兩種，即寄托說和愛情說。我們無需爭辯它的說法。只是詩的博大與精美就足以讓我們為之而傾倒。李商隱的無題詩總是隱約的，這和詩人的不幸身世及人生體驗有著某種密切的聯系。他的詩蘊含著更深的隱痛，在他的詩中，詩人將看似毫不相干的物象融入在自己的情思之中，寄托了詩人的本意，注入了自身的情思，體現了情感變化，造就了詩的境界。以心造境，以境寫心，形象總是大于思維，也就以此展開豐富而又含蓄的意蘊，既旨趣難求，又提供了無限闡釋的可能。李商隱善于運用象征、比興等手法，塑造出迷離恍惚的意象，因而創造出的常常是交織失望與希望、令人神迷目眩的帶有感傷情調的無題詩。

李商隱善于意象的創造，讀他的無題詩，會發現無論“珠淚、玉煙”（《錦瑟》）“蓬山、青鳥”（《無題》相見時難別亦難）“彩鳳、靈犀”（《無題》昨夜星辰昨夜風）“碧城”（《碧城三首》碧城十二曲闌干）“瑤臺”（《無題》紫府仙人）“靈風”《重過圣女祠》等富非現實的色彩的意象還是“榆莢、桂花”（《一片》）“山櫻”（《無題》何處哀箏隨急管）“殘燭”《銀河吹笙》“紅燭”《花下醉》等具體的動植物意象。其實這些都被李商隱心靈化了，意象是人生體驗的形象展現，所以我們會發現，李商隱在用獨特的抒情方式，造就著含蓄朦朧的“意象閣樓”，將我們引進一個充斥著感傷憂愁的角落，讓我們感受著詩人沉郁的個性。

李商隱的無題詩，往往意象迭加，增大密度容量，并加強意象的轉換、跳躍，或用象征、隱喻、幻覺等多種藝術手法加強詩的暗示性、朦朧性。“就心象與物象而言，往往是斷開的。”如《無題》“曾是寂寥金燼暗，斷無消息石榴紅”兩句，“寂寥”“消息”均屬內心或情感活動，屬心中之象。“金燼”“石榴”則屬物象。感情、情緒本是看不見，摸不著，最難以把握的東西。但是詩人用敏感的心靈、激情捕捉到了能寄托情感的視覺意象——金燼、石榴，并使感情外化，用“暗”與“紅”的色彩對比，來宣泄主人公在灰暗中看到的一線光芒的感覺。用這種方法使情感凝固成形，成為能看得見的意象，這就使審美意識物態化了。如《無題四首》其二的頷頸兩聯“金蟾嚙鎖燒香人，玉虎牽絲汲井回。賈氏窺簾韓掾少，宓妃留枕魏王才。”這里以象征的手法在很單純的形象中凝聚了多層復雜的意義；頷聯大致是寫情人在燃燒熏香時秘密潛入來與之歡會，在轆轤報曉時才戀戀不舍地離去。這是寫女主人公對往昔歡會的回憶。構思奇特，每句只見物象，不見背景，意象單純而突兀。頸聯兩個典故也有同工之妙。如果說頷聯是回憶過去一夜的幽會，從夜晚到黎明；頸聯則是用賈氏偷情，宓妃留枕兩個典故來回顧這場愛情的始末。在這兩聯間其意境是逐步推進，從一夜幽會到最終傷心離別。當我們看到這，心中不禁產生悲涼，整部愛情的終點最終是一種痛苦的破滅，這一夜的幽會只是愛情的瞬間，而這全部愛情過程則是她一夜感情的延伸擴大。從而造成一種渺茫感傷的氛圍，既神秘瑰奇，又嫵媚動人。每一位讀者讀罷，都有一番獨特的感受。

李商隱的無題詩選取了眾多的意象，這些意象往往是虛無而不具體，重情不重形。諸如珠淚、玉煙、蓬山、青鳥、彩鳳、靈犀、碧城、瑤臺、靈風等，均難以實指。他喜愛從自然界和社會生活取材來營造現實性的幻象和幻境，尤其偏愛表現那些柔弱細小的事物。他從這些事物中精心營造纖細柔美、縹緲朦朧、蕭條衰颯、孤寂凄涼的幻象和幻境。這些意象如夢似幻，恍若云煙，都被其心靈化了，是多種體驗的復合，意象的心靈化，情緒的感傷化，讓人讀來心生哀愁。《無題》（颯颯東風細雨來）中的“細雨”“芙蓉塘”“香爐”“賈氏”“枕頭”“春花”“香灰”等眾多意象交雜在一起，景象蒼涼孤寂，內心哀怨無限，整體上有一種不可名狀的悲愁。詩人表達總是期待幻化成云煙，而希望破滅之后又產生新的期待，于無望中保留一絲希望，把追求幻滅的心象融入上述自然物象中從而形成凄艷感傷之美。詩人著名的《錦瑟》，呈現給我們的也是冰凌凌的感傷。蝴蝶、杜鵑、玉煙、珠淚，這些意象構成的畫面、境界，彌漫著悵惘、寂寞、向往、失望、感傷的情思，正是感傷的情思串連起了這些意象，統一了這些意象。詩人善于將自然界情調蕭瑟的景物和主觀上創造的意象按情感特征組合在一起，如《無題》（紫府仙人號寶燈）中的“紫府”“仙人”“寶燈”“云漿”“雷月”等，極大地渲染了事業無望年華消逝的寂寞感傷之情。詩人飽嘗憂患的人生經歷，在他的眼中“社會現實，人事自然，一事一物，一草一木”，都帶有哀苦的情調，并成為感傷哀苦的心象。像“紅燭、冷月、夕陽、金井、丁香、翡翠、孤鴻、黃葉等等無不遍染悲色，清冷凄艷，讓人看了心生哀愁。

（責任編輯 全 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