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繼梅
【摘要】文章從男性權威和政治強權這兩個社會背景之下,簡要論述了嚴歌苓女性文學作品中的悲劇性女性形象。
【關鍵詞】嚴歌苓;女性;悲劇性
嚴歌苓作為女性文學作家,一直致力于書寫那些生活在社會最里層的女性,關注她們的命運和生存狀態(tài)。特別是生活在民間的毫無聲息卻堅韌生活著的女性群體。在嚴歌苓的筆下,面對生活在社會里層的平凡女性人物,她總能以細膩的筆觸,豐富的情感,悉心體察各類女性的內心世界,面對她們的頑強生活,她充滿情感的去探尋她們個體生存的真實景象和狀態(tài)。本文選取了嚴歌苓小說中幾個女性形象,從男權和政治的角度略談談她小說中的女性形象。
一、弱者的悲歌——男性權威下的悲劇女性
在人類漫長的歷史中,大多是男性操控大權,他們掌握政治、家庭中的主導地位,女性生活在男權統(tǒng)治的現(xiàn)實中,成為男性的影子和附屬。她們在自身多角色的交叉中,卻喪失了“自我”的認識,忽略了“自我”的存在,盲目的屈從,服從于男性,甚至很長時間以來一直默認著這種依附關系的存在。
巧巧是嚴歌苓中篇小說《誰家有女初養(yǎng)成》中的女主人公,一個農村女孩,在她的固有意識中,就是對男性權威的認可和依附。在她的意識中,只要對男性一味的順從就能生存,這恰恰導致了她的人生悲劇。被人販子拐走并強行占有時,她選擇了順從,竟乖乖的被他賣掉,當發(fā)現(xiàn)自己被賣掉時,她也憤怒的反抗和掙扎過,但很快又選擇了屈從。在男性的權威之下,她的“女性自我”意識完全喪失了,她從沒有想過要尋求自我的獨立,擺脫男性的掌控和壓迫,雖然被賣,但因為覺得丈夫大宏忠厚老實,又是一個正式工,工作穩(wěn)定,足以養(yǎng)活她,所以她安于現(xiàn)狀了,以為安心于這種“衣食無憂”的生活了。直到被二宏侵犯并知道這是大宏默許的,她憤怒反抗,舉刀殺死兄弟二人,逃亡路上雖經歷了短暫的美好,但最終還是釀成了人生悲劇,觸犯法律而走向人生的終結。
長期以來男人都是以絕對的主體存在著,女人則順理成章的成為男性的附屬品和她們賴以生存的主體,女人是男人的附屬體。正是基于這樣的關系,《陸犯焉識》這部長篇小說中的馮婉喻在社會生活中承受了很多不公正的待遇,陸焉識的入獄使她不得不挑起生活的重擔,還飽受別人的欺凌和冷眼,但又因為深愛陸焉識,想盡一切辦法為獄中的他改善伙食,甚至不惜犧牲自己的肉體來為他爭取免除死刑,原本無罪的她,對于她的命運,無力改變也無權選擇,而這一切也恰是男權的這種主體地位讓她甘心于這樣的付出。
再來看《小姨多鶴》中的朱小環(huán),同樣是一個在生活在男權籠罩下的悲劇女性。在戰(zhàn)爭中,朱小環(huán)因為日本人的迫害而喪失了生育能力,在男權社會中,沒有后代是大逆不道之事。她深知這一點,為了給丈夫延續(xù)香火,她不得不犧牲自己的幸福,以一毛錢一斤的價錢買來了日本少女多鶴,此后,兩個女性共同服侍著一個男人,在一種畸形的生活狀態(tài)下維護著男性的權威,幾十年來完全忽略了自我的存在。
男女平等的觀念在新中國成立后雖然有一定的體現(xiàn),但女性仍處于男性權利的壓抑之下,因為“女人和男人永遠不一樣,一樣了反而可怕,女人到頭來還是要和男人結婚、生孩子、過日子。”
二、毀滅的悲歌——政治強權下的悲劇女性
如果說男性權威是壓在廣大女性頭上的一座大山,那另一座大山則是政治強權。女性在飽受男權欺凌和壓制的同時,也受盡了政治強權的摧殘和迫害甚至扭曲。在中國歷史的風云變幻中,女性一次又一次的成為政治斗爭的犧牲品和殉葬品。在嚴歌苓的小說中,表現(xiàn)中國歷史上的“文化大革命”這一特殊背景下的女性命運,是她關注女性生存狀態(tài)的一個部分,因為她也算是經歷文革的一代人,從自己對那個歷史年代的真實體驗出發(fā),她的文革系列小說塑造了一個個在錯誤思潮的支配下失去自我,不斷改造、奉獻自己的女性形象,盡管她們的付出和犧牲在現(xiàn)實的印證下是毫無價值的。處在極左的畸形年代里,價值觀扭曲,人的思想也極度扭曲,在那樣的社會環(huán)境之下,個體自身猶如一滴水滴之于大海而顯得微不足道。
《一個女兵的悄悄話》里的陶小童,因為身份是反革命文人的女兒,在部隊中經過“思想改造”,而成為了一個“時代英雄”。表現(xiàn)了在文革的荒唐年代里,在那種特殊的政治規(guī)范之下,女性的自我價值和尊嚴被完全消解和破滅的悲劇。陶小童剛進部隊時,她有著和當時的軍隊環(huán)境格格不入的特殊性格,她有對藝術和自由的向往,有自己真實情感的流露,但她的個性化的追求和夢想,作為一個反革命文人的女兒,和時代的需求相悖的。為了自保,爭取進步,她不得不放棄內心的那個“真我”,而去追求另一個進步的符合時代需求的“自我”,放棄自己的愛情,放棄上大學的機會,只想著獻身,一刻也不閑著,壓抑自己的結果是她最終從落后走向了先進,成為了時代的楷模。在尋找?guī)准菲鲙缀踉嵘碛谀嗍鬟@個事件中,她成為了人們心目中的“英雄”,喪失了自我,成就了所謂的理想。在個人價值被完全否定的極左年代里,陶小童也對這種“英雄主義”產生過質疑,但時代精神的要求,使她成功的被時代改造而成為從“我”到“非我”的英雄和極左時代的楷模。在她生命的最后一刻,她感嘆自己“后悔極了”,這是她的內心獨白和真情流露,也是作者對那個荒唐年代的質疑和對個體生命價值的一種肯定。在這部作品中,女性所有的特質——溫柔、羞澀、愛美以及對愛的渴望都在極左的政治氛圍中被一一抹殺,作者刻畫這個形象的重點之處在于將她置身于那個荒誕的歷史時代中,寫她前后的思想轉變來引起人們反思殘酷時代對人的個性發(fā)展的巨大影響和控制。
在《雌性的草地》中,描寫了一群正是花樣年華的少女,在革命理想的號召下,慢慢走向毀滅的悲劇。基于“男女都一樣”的時代精神,響應“知識青年到農村去”的號召,一群女知青組成了“女子牧馬班”,來到兇險的大草原放牧軍馬。沈紅霞用她柔弱的身軀對抗著兇險草原的一切危險,克服生理和情感上的一切需要,在極度惡劣的艱險的環(huán)境中頑強的活著,但最終卻因為檔案的丟失,可悲的被歷史所遺忘。“她們奉獻了一切,完成了一切,犧牲了一切,卻發(fā)現(xiàn)一切本來都應該沒有,一切不過是假借了一個虛幻的‘革命的名義。”嚴歌苓讓我們看到了遠離權力中心的女性是可悲的,她們被政治邊緣化,成為不能自主命運的弱者,“悲劇是將有價值的東西毀滅給人看”。除此而外,還有她作品中的朱依錦、孫麗坤等形象,生活在特殊年代的一個個美麗、青春的女性被毀滅,深刻體現(xiàn)了女性在政治舞臺中的悲劇性。
作為生活的弱者的女性,在男權和政治斗爭的兩座大山的重壓之下,女性的特質被扭曲、異化、毀滅,女性顯示的生存境遇是一種“無出路”的絕望感,嚴歌苓以她悉心體察平凡女性內心世界的情愫,探尋女性個體生存的真實景象,給我們展現(xiàn)了在蕓蕓眾生之中的女性她們的心路歷程和境遇。
【參考文獻】
[1] 嚴歌苓. 寫作是一種生理運動[M]. 北京: 新世界出版社, 2009.
[2] 王列耀. 女人的“牧”、“被牧”與“自牧”——嚴歌苓《雌性的草地》賞析[J]. 名作欣賞, 2004(5).