教育敘事：以愛的名義助你高飛

陸勤芬

又一屆學生送走了，他們分流到市區或縣區的各個學校，有的是名校，有的是普通中學，只剩下一個我守著他們養的花花草草。欣喜的是，這一屆學生中沒有一個語文成績很弱的，就算是轉學來的劉××，也考了八十幾分，以不算很差的總分進入了附近的一所學校繼續學習。

我和他們一樣，開始了我的新的征程。年逾不惑的我是個尚有激情的人，每一個學期的開學我居然也有一點點興奮，特別是今年又接新學生，所以腦海中早早開始思索：摒陳出新，繼往開來，擬定計劃，摩拳擦掌，有時候也真為自己臉紅，教了幾十年的書，也不知道在興奮什么。這種情緒一直延續到我接觸了孟××，我的所有計劃和信心受到了嚴重打擊，覺得很是灰心。孟××，轉學來的孩子，招生面試時只覺得語文不是很好，但介紹人說數學、英語挺好，所以我就想當然地認為，既然數學、英語都不錯，那語文即便弱也不會弱到哪里去，用點心還是能抓上來的。第一天第一節課，我讓他讀書，一個回合下來，我的腦袋就大了：課文里的字基本上不認識，四年級了，只認得“大、的、多、少”這類，連“現、到、地”都不認識，他倒很誠實，讓他讀書，說：“我不會。”和家長電話，家長直言不諱：“老師，就是因為成績差，所以才轉到馬崗來，看有沒有希望……”回想我教書二十幾年，還沒有哪一個學生成績不及格。我決定“改造”孟××。我和家長聯系，請家長配合我，幫助孩子認字讀書，我每天晚上打一個電話，是為了監督和鼓勵他堅持給自己補缺補差；每天晚上我讓他發讀書錄音給我，即便讀得不夠好，也是點贊點贊再點贊；課堂上，我降低標準讓他讀詞語、句子和課文，每天都說：今天好多了！所以這孩子雖然成績不好，但一點沒有自卑的感覺，在課堂上活躍不已，他也很善于找機會。他知道稍微有一點點難度的題他都回答不了，只揀生字詞類、讀書類的問題回答，只要發現他舉手，我就盡量把機會給他。有一次，他舉手讀一個段落，讀完了，我不做聲，看著同學們，同學們先是靜默，然后掌聲響起來。我故意問：“你們干嗎鼓掌？”孩子們說他讀得很好，跟以前比，好太多了！聽了大家的肯定，他小臉興奮得通紅，坐得端端正正！我又安排一個小伙伴當他的老師，隨時教他認字；下課，我帶他到辦公室，一個字一個字教，他記性不好，一個字認完，轉眼就忘，但我堅持。第一課的課文他只認識幾個字，四天下來，他能比較順暢朗讀，我夸他，他笑了。我說：我們每天一起讀書，你有空就來讀給我聽，他一個勁兒地點頭。我承認，在“改造”他的過程中，有時候被氣得夠嗆，我哄他，帶著他，也怒吼發脾氣，但大多數，我是讓他親近我，讓他幫我拿東西，表揚他的點滴進步，不可否認的是，這孩子在進步，見我時的神情也不一樣了，有了笑容，兼有一點點自信，我心略感欣慰，為孩子明顯的進步，也為自己沒有把他放棄。

一個月后的測試中，孟××拿到了48分！我在班級表揚了他。自從他進入班級以來，他十幾分的語文成績、讓我頭疼。這48分，其實有10分是作文分，算是我送的。他的作文很短，也沒寫出什么內容，但看到工整的字，我竟然有點感動，要知道這是一個幾乎不認識多少字的孩子，讀一句話要跟著點讀機讀好幾遍，才能勉強記住，現在居然能在作文紙上寫幾句，卷面整潔，字跡工整，我還苛求什么？

晚上，這孩子又發讀課文錄音給我聽，我回復點贊，他居然和我聊起來，又和我約法三章，又和我發表情包，最后說，老師早點睡吧，要越變越漂亮！

一個孩子的成長，成績固然重要，但當這個成績遙不可及的時候，我們不妨給他點別的，比如自信和快樂，比如做事和做人，比如一顆感恩的心！隱約記得一句話：普通的一顆水滴，放在荷葉上就是美麗的珍珠。如果說，他是那滴水珠，我們要做的就是把他放回他那片荷葉。在我的朋友圈，很多人小時候學習一般，我以前的很多學生學習也很差勁，甚至是人們眼中的“笨蛋”，但現在都生活得很好，都是自己主宰的荷葉上的珍珠！所以，二十多年的教學經驗告訴我：不要輕易定位任何一個孩子，不要用統一的目標去要求每一個孩子！所謂的教育的理想，絕不是幾個專家在臺上的理論堆砌，也不是花樣繁多的教育改革所掀動的那幾朵表面美麗熱烈浪花而其實水底波紋不興；所謂的師德，不是轟轟烈烈地奉獻，也不是舍生忘死的獻身，它們那么實在，那么真切，它們只要求一線教師用師者的眼光溫柔注視每一個孩子，給他們陽光和雨露，他們就一定能成長，就一定能長成自己種群里的佼佼者。美好的教育理想和崇高的師德建立在無數一線教師嘔心瀝血、日復一日繁重細瑣的勞作之上，而這份勞作，不是拔苗助長，不是滿堂輸灌，而是在孩子們偶爾飛不動的時候，助上一臂之力。對于孟××，我下定決心繼續助力！

編輯 張珍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