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婷 王柏新
摘要:
玉麟風骨是后人對彭玉麟一生的總結和概括,是中國傳統文化的集中表現,也是中華文明應對挑戰、堅忍不拔的基本內核。本文試從彭氏家族遺風、湖湘文化的熏陶、湘軍生涯的淬煉、晚清王朝末年的絕唱四個方面就玉麟風骨的形成和發展作一個粗淺的探討,以期進一步挖掘發揚玉麟風骨給當代留下的寶貴財富。
關鍵詞:彭玉麟;玉麟風骨
玉麟風骨是后人對彭玉麟一生的總結和概括。玉麟風骨主要包括愛國愛民、英勇頑強、鐵面無私、廉潔自律。這是中國百姓對中國官吏的普遍愿景,雖然不是難以企及的標準,卻總是難以實現的現實。特別是在彭玉麟生活的年代,更是難能可貴。
彭玉麟(1816—1890年),字雪琴,號退省庵主人,祖籍衡永郴桂道衡州府衡陽縣(今衡陽市衡陽縣渣江)。清朝著名政治家、軍事家、書畫家,人稱雪帥。湘軍水師創建者、中國近代海軍奠基人。官至兩江總督兼南洋通商大臣,兵部尚書,封一等輕車都尉①。彭玉麟生活的年代橫跨兩次鴉片戰爭,正是中國遭遇“千年未有之大變局”的危難之際,一個長期徘徊于自耕自足的農業社會在工業社會的強力沖擊下土崩瓦解。軍事潰敗,80萬清軍被2萬英軍打得丟盔棄甲,一敗再敗。皇權衰敗,高高在上的九五之尊為了停火退兵,簽訂了一系列喪權辱國的條約,天子顏面掃地。社會頹敗,經濟失血、民不聊生;秩序失范、貪墨成風;精神失落、華夏文明一落千丈。這是封閉社會驟然打開時驚慌失措的年代,這是自然經濟社會被迫轉向工業經濟社會的痛苦年代。打開和轉型都是歷史的必然,打開和轉型的結果則有歷史的或然,關鍵在于轉型主體的適應能力和堅韌程度。玉麟風骨就是中國傳統文化的集中表現,也是中華文明應對挑戰、堅忍不拔的基本內核。在此試就玉麟風骨的形成和發展作一個粗淺的探討,拋磚引玉,以求共鳴。
一、基因:彭氏家族的遺風
彭玉麟先世籍隸江西省吉安府泰和縣。明洪熙年間(1425—1426 年),有彭顯明(字聲揚)者,以進士官于湖南衡陽,遂遷居衡州府衡陽縣渣江何隆甸(今衡陽縣渣江鎮和睦村)。明成化、正德年間,彭氏甲科相繼,屢有中試者。彭玉麟的家族素有耕讀傳統,后來家道中落,到其祖父彭啟象只是老實巴交的農民,沒有自己的土地,只能靠租種地主家的地養家糊口,其父彭鳴九雖出生貧寒、卻不甘沒落,天資聰穎且讀書發奮,科舉屢試不中,彭鳴九離家前往江南游學,后來又去京城參與編著《四庫全書》,通過這種曲折的方式最終實現了入仕的夢想,后任安徽省懷寧縣三橋鎮的巡檢司——一個打擊盜搶走私維護鄉間社會治安的基層專政機關。官價雖不入流,彭鳴九卻非常珍惜,劍膽琴心,忠于職守,清廉能干,嫉惡如仇,對于那些怙惡不悛的累犯,他不惜任何代價,將其擒拿歸案。時人李瀚章(李鴻章兄)曾經評價他“推為皖中循吏之最”。彭玉麟的母親王氏,知書達理、孝順恭謹、胸懷寬廣,不與人計較短長。這就是古人所謹守的為人處世的信念:寧可人負我,決不我負別人。在其家產被親人侵占、家人備受欺凌時,她告誡兒子們應當樹立遠大的志向,在丈夫去世家境陷入困頓之際,還苦勸彭玉麟去衡州府求學。因為錢財田產都是身外之物,關鍵要看有沒有才能,如果沒有才能,即使資產成山也會最終一無所有。進而,王氏告誡其子,一個人應當講信義,不要有奶便是娘,不要為自己的利害得失而置他人于不顧②。彭玉麟的父母還都樂善好施,由于出身貧寒,彭鳴九對老百姓的苦難深有體會,故而他當官之后,經常拿自己的俸銀周濟貧民,而自己經常是食不果腹,衣不蔽體。彭玉麟就出生成長在這樣一個家庭,其父母一言一行對彭玉麟的思想形成產生了深遠的影響,從小在心中埋下了淳樸、好學、剛直、仁義的種子,為他后來成為時人敬仰的“彭青天”提供了思想基礎。
二、底色:湖湘文化的熏陶
1832年彭玉麟祖母去世,其父彭鳴九攜家帶口辭官回到湖南衡陽老家奔喪,16歲的彭玉麟第一次回到自己的家鄉——衡陽縣渣江鎮。回到家鄉的彭鳴九受親戚欺騙,氣憤過度突發疾病身亡,因其生前為官兩袖清風,去世之后整個家庭陷入困頓。但彭玉麟的母親王夫人深明大義,說服彭玉麟放下家庭包袱去衡州府(今衡陽市)求學。不久,孝順的彭玉麟強壓怒火,通過考試,入讀當時衡州最好的學堂——石鼓書院。
石鼓書院位于現湖南省衡陽市石鼓區石鼓山。唐元和五年(810年)唐代處士李寬步李泌后塵來南岳,見石鼓山林木蔥郁,湘江、耒水、蒸水三江環繞,于是在此結廬讀書,創建了中國古代最早的書院——石鼓書院。宋至道三年(997年),李寬后人李士真將書院進行了擴建,作為歷代衡州學者講學之所③。石鼓書院在我國歷史上享有較高地位,不僅辦學最早,而且名氣最大,宋朝皇帝兩次欽賜“石鼓書院”匾額,這是全國書院僅有的。書院素有“道南正脈”“衡湘洙泗”美譽。宋代大儒朱熹曾為書院作《石鼓書院記》,在這篇名重千秋的歷史文獻中,他提倡將義理之學、修身之道作為書院的辦學宗旨,勸誡諸生不要為科舉功名所亂,要有志“為己之學”,以達到“明道義正人心”的目的,這一理念不僅為當時全國各大書院紛紛效法,并深刻影響了后來元、明、清歷代辦學④。
石鼓書院是湖湘文化重要發源地之一,石鼓書院不僅培育了眾多仁人志士,還為其積蓄了文化資源,樹立了文化自信,為湖湘文化的興起奠定了基礎,搭建了平臺。湖湘文化最初是由湖湘學派胡安國、胡宏父子所開創,后胡宏弟子、湖湘學派主要傳人張栻以岳麓、石鼓、城南等書院為基地,最終確立湖湘文化并發揚光大。公元1168年,即孝宗乾道戊子年間,張栻應邀作《衡州石鼓山諸葛忠武侯祠記》。張栻盛贊諸葛亮為“弘毅之士”、為“大丈夫”,勉勵石鼓學子見賢思齊,見德思齊,樹仁義氣節,懷武侯氣度。“仁義氣節,武侯氣度”成為石鼓書院和湖湘文化的重要精神,可以說,湖湘文化確立后與石鼓書院相互依存、互生共長,一方面石鼓書院培育眾多湖湘學派學子,繼承湖湘文化并推動和引領湖湘文化發展,另一方面湖湘文化的發展使石鼓書院再續輝煌,成為了全國書院的標桿、湖南最具生氣的學術中心。
湖湘文化內容非常寬泛,大致可以歸為兩類,一類是理性的:忠貞愛國,經世致用,開放包容;一類是血性的:重情重義,勇敢尚武,自強不息。正如錢基博所說“湖南……民性多流于倔強。以故風氣錮塞,常不為中原人文所沾被。抑亦風氣自創,能別于中原人物以獨立。人杰地靈,大德迭起,前不見古人,后不見來者,宏識孤懷,涵今茹古,罔不有獨立自由之思想,有堅強不磨之志節。湛深古學而能自辟蹊徑,不為古學所囿。義以淑群,行必厲己,以開一代之風氣,”⑤
湖湘文化這種既有理性又有血性的思想在歷經磨難、熱血膨脹的青年彭玉麟心中產生了強烈的共鳴,留下了深深的烙印。彭玉麟經常苦讀寒窗,“舊袍敝冠、三餐不繼,然介然自守,未嘗有饑寒之嘆”。
同時,彭玉麟的恩師兼學長曾國藩言傳身教,進一步強化了彭玉麟對湖湘文化的堅守和傳承。曾國藩年長彭玉麟五歲,但是他們卻有許多相同之處,他們來自同一個地方(衡陽渣江鎮與雙峰荷葉塘相距40公里,況且曾國藩老家也在衡陽縣),都是出自耕讀世家,都是師從石鼓書院,都是墨绖從戎,都想保境安民,都是克勤克儉。共同的水土,共同的家境,共同的文脈,共同的理想,共同的品行,使他們一拍即合,相見恨晚,彭玉麟一直以曾國藩為楷模與恩師,曾國藩一直以彭玉麟為兄弟和股肱。雖然由于年齡、閱歷、環境不同,他們處世為人的具體方式有所不同,但是總體而言,他們是整個湘軍將領中最為貼心的將帥組合。《彭玉麟家書》中直接涉及到曾國藩的地方不下二十處,彭玉麟經常將從曾國藩那里學到的修身齊家治國平天下的方法,用來教育他的后輩。可見曾國藩對彭玉麟影響至深。
三、磨礪:湘軍生涯的淬煉
1853年,彭玉麟應曾國藩之邀,加入湘軍水師,從此開始了他長達三十多年的軍旅生涯。彭玉麟由一名雖有膽略但無實戰經驗的文人迅速成長為一名讓敵人聞風喪膽大名鼎鼎的雪帥,其“智勇忠仁”的品行來自湘軍歷次戰爭的淬煉,同時彭玉麟也以其“智勇忠仁”改變了戰爭。
彭玉麟是一個真正有智謀的人。1854年4月,太平軍的西征軍控制了湘潭(相對長沙處于湘江上游)和靖港(相對長沙處于湘江下游),等于切斷了長沙的水路交通。湘軍水師面臨一個關乎生死存亡的抉擇——出兵靖港還是出兵湘潭,兩派意見截然相反又爭執不下。最終是彭玉麟做出了決定,出兵湘潭。但生性謹慎的曾國藩只派了水師的五個營前往湘潭,而約定剩下的五個營第二天開拔。但后來事情發生了變化,曾國藩帶領剩下的五個營沒有按照約定開拔湘潭卻出師靖港,最終遭遇慘敗,而彭玉麟以及其他幾個去往湘潭的水師營大獲全勝。曾國藩在靖港大敗之后,回憶起當初彭玉麟力主以全部主力進攻湘潭的意見,不由對彭玉麟的智謀刮目相看。
湘軍水師士兵當中有一種崇尚勇敢的風氣,膽小怕死的人會遭到鄙視,作為湘軍水師的將領彭玉麟更是以“不怕死”而著稱。其實,湘軍水師剛剛創建之時非常注重遮蔽炮火的方法,他們在船上張布漁網、濕棉絮、牛皮和藤牌,實戰證明這些都不管用,因此彭玉麟提出不要任何遮蔽,以血肉之軀冒著炮火沖鋒,他作為將領更是昂然矗立船頭,絲毫不畏懼敵人的炮火,就算被炮彈擊中仍然拼死指揮部下殺敵,因此彭玉麟經常受傷,有時還非常危險(1854年岳州之戰)。事后曾國藩查看彭玉麟傷勢時大發感慨:“假使我湘軍將士都能像雪琴這般不怕死,何愁長毛不滅,大清不中興?”
彭玉麟深受儒家文化影響,對國家、對首領忠貞不二。曾國藩建立湘軍的時候,彭玉麟丁憂在身。曾國藩一句“鄉里藉藉,父子且不相保,能長守丘墓乎?”就使彭玉麟慨然應征。湘軍不僅扶大廈之將傾,在晚清的對外戰爭中也起到了非常重要的作用,中日甲午戰爭之牛莊戰役全軍殉國,中法戰爭之淡水大捷,后來左宗棠收復新疆,湘軍都是功不可沒。歷次戰爭經歷使湘軍上下肩負起了國家民族復興之責任,彭玉麟更是為了國家民族將個人得失利益置之不顧的典型代表。彭玉麟在答應曾國藩加入湘軍時曾立誓“不要錢、不要命、不要官”,因此在他戰功赫赫之后三辭皖撫、兩辭漕督,后來又辭兵部侍郎、兩江總督、兵部尚書。然而,在他68歲高齡時,中法戰爭爆發,他主動請纓去廣東前線負責防務,“臣一息尚存,斷不敢因病推諉,遵即力疥遄征,以身報國,畢臣素志。”⑥這一行為向世人很好地宣示了什么叫湖南人的血性、什么叫國家興亡匹夫有責!這一行為也印證了他之前與左宗棠在吳淞口視察海防時說過的話:“若是有一天,中國和列強開戰,我彭玉麟必定沖在最前面!為了國家,拼了這條老命,也是值得的!”
彭玉麟對影響其一生的恩師曾國藩也是忠心耿耿,最典型的莫過于其芒鞋千里忠心護主的事例。1855年,被太平軍的天才將領石達開狠狠壓制的湘軍龜縮在南昌周邊,曾國藩手下水師統領蕭捷三戰死,兵力單薄,隨時可能被太平軍圍剿。曾國藩無奈之下寫信請彭玉麟救援,正在衡陽養傷的彭玉麟不顧道路兇險、歷經千辛萬苦終于來到南昌曾國藩大營。圍困中的曾國藩看到衣衫襤褸的彭玉麟后,抱住彭玉麟痛哭流涕:“人生得一知己足矣!我有雪琴,便死無憾!”
湘軍傳統是“敗則相救”,這是湘軍戰斗力的保障。在1855年的湖口戰役中,彭玉麟乘坐的舢板被太平軍炮彈擊中,身負重傷的彭玉麟掉入水中,而其水師同僚楊載福率領船隊經過卻不曾相救。事后,湘軍水師上下都替彭玉麟憤憤不平,心胸寬廣的彭玉麟得知大家的想法后,笑著說:“當時炮火聲很大,厚帥(楊載福)沒有聽見罷了。大家不要瞎傳亂猜!”在之后的多次戰爭中,彭玉麟不計個人恩怨,與楊載福通力合作打了不少勝仗。
四、獨奏:王朝末年的絕唱
彭玉麟所處的時代,是“三年清知府,十萬雪花銀”的晚清,在這樣一個“禮崩樂壞”、貪腐橫行的年代,彭玉麟卻辭官不就,給錢不要,于污濁不堪的晚清官場中獨樹一幟,出淤泥而不染,始終保持清正廉潔、勤儉節約的農家本色,真正踐行了他 “臣以寒士來,愿以寒士歸” 的誓言,實可謂晚清之絕唱!而這些可貴的品質與其家庭基因、湖湘文化的底色、湘軍中的淬煉也是分不開的。
彭玉麟個人生活非常節儉,晚年家居衡州時常著布衣草鞋,與一個普通的農村老頭并無二致,完全沒有一品大員、“中興”名臣的派頭。曾經有朋友請他吃飯,他看到滿桌的山珍海味,立馬皺起了眉頭,自始至終沒有動筷子吃那些好菜,只是獨自吃著那盤家常菜辣椒豆腐。彭玉麟不僅生活節儉,工作上也是時刻想著為國家節省銀兩。在他擔任巡閱長江專使期間,朝廷原意是要兩江總督和湖廣總督支付他經費,但彭玉麟上奏說,他1869年離開長江水師時曾留下二十萬兩白銀尚未用完的經費,在改造水師衙署后現還剩下數萬兩,他巡閱長江的經費就用這數萬兩銀子的利息便可,國家不必為此另增支出。彭玉麟不僅自己節儉,還要求家人節儉,在他寫給兒子、弟弟的家書中這方面的內容俯拾皆是。彭玉麟自身節儉,但對老百姓懷有深深的同情心,經常接濟他們。咸豐四年(1854年),彭玉麟率湘軍水師配合陸師攻下田家鎮后,朝廷獎賞給他四千兩白銀,彭玉麟一文不留,悉數轉而用于救濟家鄉。他在家書中自陳“人民遭瘡痛之深,歸無廬舍,食無糗糧,衣薄而天寒,鴻嗷遍野,觸景生悲”。在此情況下,彭玉麟將他自己的俸祿先行布施,“其余造冊散賑諸事,深恐掛一漏萬……“然獨恨吾非豪富,佛家以泛愛博施,拯民水火,登諸衽席也。”他不但自己是這樣做,而且鼓勵弟弟也多去行善“對子窮困之士,理宜周恤”“吾弟居多,見有須救難濟急之處,可代兄出力,缺少經濟,吾必補償,決不使吾弟為難也。”⑦
湘軍為地方武裝,朝廷基本上不會撥餉,軍費靠自籌。這種情況給許多將領中飽私囊提供了機會,但彭玉麟從不與之同流合污,甚至是深惡痛絕。在1854年4月28日的湘潭之戰中,湘軍水師大破太平軍的西征軍。當時西征軍有兩千余艘船只,且都為擄掠而來的商船,運載著大量物資。湘軍水師士兵將繳獲來的物資,全部堆積在一起。水師統領褚汝航見此興奮不已,對彭玉麟大笑道:“今日方知為將之樂也”。彭玉麟一聽,臉色立馬陰沉下來,悄悄叫過一個親兵,囑咐他將這些物資一把大火全部燒毀。彭玉麟不僅不貪,對自己應得的俸祿都大部分或捐贈百姓或上交國庫。按清朝制度,凡文武官員于正式薪俸之外,由國家另行發給養廉金一份,于離職之日一次發給,以獎官守,并杜絕貪污。據此計算,彭玉麟自咸豐五年(1855年)至同治元年(1861年),七年之間,應得養廉銀二萬一千五百余兩,他分文不取,全數上交國庫充作軍餉。
這正如彭玉麟自己所說:崇儉是我一生長處,非夸語;不貪亦是我一生長處,非夸語。數十年間,我未嘗營一瓦之覆,一畝之殖;受傷積勞,未嘗請一日之假;終年于風濤矢石之中,未嘗移居岸上,以求一人之安。雖得天子榮賞,自顧自己才疏學淺,未嘗肯濫竽蒞任;應領收之俸給及一切餉銀,未嘗侵蝕絲毫,未嘗置一新袍。敝衣草屨,御之而心氣舒泰,中懷澄然無滓,可以明徹天地,俯仰無愧怍。是以多次勸誡家人,以我為法,以戒奢侈崇儉實、戒貪欲崇廉義為要義,不可妄制一衣,妄用一錢。
正因為彭玉麟自身清正廉潔,他對貪污腐敗、恃強凌弱深惡痛絕。彭玉麟的謚號為“剛直”, 正是他廉潔奉公、疾惡如仇的性格寫照。他在為官期間對于懲治不法分子顯出特別剛直的一面,先后彈劾處置了腐敗無能官吏兩百余人,既有自己的部下,也有自己的親戚,其中不乏高官,最為突出的例子就是他不顧他人勸阻斬殺李鴻章的侄兒李秋升,以及不顧師生情面三次彈劾曾國藩的弟弟曾國荃并要求“斬殺之”的事情。他在家書中寫道:“強凌弱,眾暴寡,勢利之天下,豈自今日始?惟有堅毅卓立之精神足敵之。……臨難不畏,逢敵不懼,故能不亢不卑而成大事業。余性素剛強,每喜與京都名公巨卿之作威作福者尋仇,亦未嘗無卓立堅毅之精神,不畏強御,務使欲心斂跡而后已。”盡管當時時局動蕩,但“彭公一出,江湖肅然”。
總之,作為歷史人物,彭玉麟肯定有其人性的缺陷和歷史的局限,而玉麟風骨則是其留下的寶貴財富,它將匯入中國歷史優秀傳統,跨越時空,永駐人們心中。今天,千年變局仍在繼續,鳳凰涅槃后的中國已經大步走向世界舞臺,華夏文明正在綻放獨特的魅力,其中也有玉麟風骨的一束光芒!
【 注 釋 】
①李麗:《彭玉麟傳》,北京時代華文書局2016年版,第1頁。
②成曉軍:《慈母家訓》,重慶出版社2008年版,第133—134頁。
③郭建衡、郭幸君:《石鼓書院》,湖南人民出版社2014年版,第2頁。
④熊考核:朱熹與《石鼓書院記》,《衡陽師范學院學報》2006年第1期。
⑤錢基博:《近百年湖南學風》,岳麓書社2010年版,第1頁。
⑥彭玉麟:《彭玉麟集》(上),岳麓書社2003年版,第347—348頁。
⑦李金旺:《彭玉麟家書》,外文出版社2012年版,第124頁。
(編校:余學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