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揚
基于弗洛伊德人格理論分析人物形象中的光與影
——以《烈日灼心》中的人物辛小豐為例
□李揚
影片《烈日灼心》中,鄧超扮演的角色辛小豐,從一個強奸殺人犯到一名懲惡揚善的協警,無法用簡單的善惡來定義他,這個人物的復雜程度令人咋舌。本文將運用弗洛伊德的人格理論,從本我、自我、超我三個層面剖析辛小豐的人物形象。
人格理論;辛小豐;人物形象
電影《烈日灼心》改編自小說《太陽黑子》,講述三兄弟因牽扯滅門慘案,逃竄七年,期間改頭換面,隱藏身份,并收養被害人家中遺留的嬰兒。直至伊警官的出現,當年慘案再一次被提起,真兇逐漸浮出水面。影片中,辛小豐作為逃亡三兄弟中的一員,是三人中污點最大的一個,而這樣一個背負人命的家伙,卻成了一名為人民服務的協警,并以其“縝密的心思和過人的勇氣”,在工作中表現出色。從一個強奸殺人犯到一名懲惡揚善的協警,身份差距不可謂不大。善惡的二元對立,在辛小豐身上并不成立。
精神分析人格理論,是心理學史上首個重要的人格理論,由奧地利的精神病醫生弗洛伊德創立。本文將運用弗洛伊德的人格理論,從本我、自我、超我三個層面剖析辛小豐的人物形象。
意識充滿了各種本能、欲望、沖動,并長期被潛意識監督,處于被壓抑的狀態,而本我完全是潛意識。弗洛伊德曾說:“人是一個受本能愿望支配的低能弱智的生物。”當人受到巨大的刺激或誘惑,心底產生欲望,觸發本能,人的“動物性”就會破體而出,從而產生嚴重后果。在《超越快樂原則》中,弗洛伊德區分出兩類本能:“一類本能的目的是引導生命趨向死亡,而另一類本能,即性本能。”本文從性本能和死亡本能兩方面來分析辛小豐本我失控,做出具有破壞性的舉動。
(一)性本能
弗洛伊德從生物學角度,把性還原為心理發展的驅動力,性本能在人的一切本能中是最基本、最核心的。在電影《烈日灼心》中,導致辛小豐三兄弟后來一系列逃竄、偽裝、贖罪的源頭,都源于辛小豐對別墅中的裸體女畫家產生性欲。處于青春期的辛小豐,性欲被壓抑,面對赤裸的美女畫家的巨大誘惑,意識中的法律道德、人類良知被掩埋,自我協調失衡,獸性大發,遵循自己的原始本能,強奸了女畫家。辛小豐本我的失控,導致了滅門慘案這一破壞性結果,也致使他背負強奸殺人犯的罪孽茍活七年。
(二)死的本能
從人類本能的表現形式來看,分為生的本能和死的本能,上文提到的性本能屬于生的本能范疇,而死的本能分為兩個方面。其一是能量向外,表現為侵略、挑釁、破壞、爭吵等形式。在影片中,辛小豐面對赤裸的女畫家,產生了性本能并對其進行強奸,顯示出強大的攻擊性和侵略性,在逃亡過程中,和陳比覺發生爭吵等,都是其死的本能能量外放的表現。其二是能量向內,表現為自我懲罰、自殺自殘、自罪自責、自我毀滅等形式。辛小豐關于此類的表現不勝枚舉,在抓捕犯人的過程中不要命,捏滅熾熱的煙頭以消除指紋,尤其是選擇協警這一職位,雖然說“蠟燭下面最暗”,辛小豐也做出一些誤導伊谷春發現真相的事情,但是選擇留在警局,選擇在伊谷春知道真相的情況下依舊堅持救他,不可不說,辛小豐其實也在期盼著“鞋子掉下來”的那一天,期盼以死亡來結束內心長達七年的煎熬。
自我,主要負責處理人在現實生活中遇到的各種事情,是“人性”的展露,要調節個體的精神思想和其所處生存環境的關系。辛小豐本我失控犯下罪惡后,受到超我的譴責,本我和超我直接沖突,產生極大的焦慮,自我努力協調人格,以防發生精神崩潰,并在協調過程中觸發防御機制。
弗洛伊德認為,當自我感受到威脅時,會產生焦慮的情緒來予以警示。而自我防御機制是個體無意識或半意識采取的歪曲現實的、非理性的應對焦慮、心理沖突或者挫折的方法。弗洛伊德提出自我的防御機制主要有:移置、合理化、投射、否認、反向作用、壓抑、過度補償和升華。細細想來,辛小豐在本我和超我的激烈碰撞下,他的種種行為在這八個防御機制里均有表現,如圖1所示。

圖1
其中最為明顯的有兩個。一是移置,指個體的本能沖動和欲望不能在某種對象上得到滿足時,就會轉移到其他對象上。影片中,辛小豐養育尾巴,是將尾巴當成了那位死去的女畫家轉世。對于死者,辛小豐無法贖罪,只能將情感移置到尾巴身上,拼命對她好,來盡可能彌補心中的深重罪孽。二是升華,指把本能沖動不可見人的一面轉移到受到社會贊許的方面。辛小豐因為性本能沖動,將女畫家強奸致死,本我受到強烈的譴責,自我觸發了防御機制,他選擇做一名協警,拼了命地抓壞人,成為一把打擊犯罪的利刃,讓本我的骯臟升華到受社會褒獎的一面。
超我是至善、完美的,它是人類的“神性”。下面將從良心和法律兩部分來分析辛小豐的超我人格。
(一)良心
弗洛伊德說:“良心是一種內心的感覺,是對于躁動于我們體內的某種異常愿望的抵制。”良心是超我的一個重要部分,它存在于我們的人格中。辛小豐七年來的贖罪,做協警伸張正義,盡心盡力照顧尾巴,都是良心在督促著他抵制內心的骯臟。影片中有個十分唯美的畫面,是個特寫鏡頭,尾巴躺在病床上,她的側臉在鏡頭下方,柔美的黃色燈光打在她的臉上,像一個散發圣光的恬靜天使,而辛小豐的側臉在鏡頭上方注視著尾巴,逆光的臉上沒有一絲光亮,一明一暗,和尾巴臉上的柔光形成了鮮明的對比。在這樣的畫面中,尾巴就是辛小豐的神,是激發辛小豐良心的源頭,是辛小豐生命中的救贖之光,是辛小豐抵抗內心罪惡的力量。雖然此時的辛小豐處于暗面,但他一心向往光明,這是超我對他的指引。
(二)法律
關于法律,伊谷春在電影中有一段很精彩的臺詞,“……法律更像人性的低保,是一種強制性的修養……”在伊谷春對辛小豐說這段話的時候,辛小豐的臉上出現了陰陽臉的打光,以辛小豐鼻子為界線劃分的光暗兩面,與臺詞對應著,表現出辛小豐搖擺的復雜人性,具有強烈的藝術性。最后,在辛小豐被繩之以法的天臺上,辛小豐第一次整個人全部暴露在烈日之下,逃亡七年,他終究逃不過法律的制裁,塵埃落定,不是被捕的惶恐,而是對內心煎熬即將結束的釋然。
世上有兩種東西無法直視:烈日和人性。人性復雜,弗洛伊德的人格理論將人類精神分層,有助于我們更好地分析人性。辛小豐作為《烈日灼心》中的靈魂人物,人物形象刻畫得較為深刻。通過上述分析我們可以看出,我們不能用簡單的善惡來劃分他,一切皆有因果,辛小豐的復雜正是人性的復雜,斑駁的光影打在辛小豐的臉上,他無時無刻不在接受著內心的煎熬。這樣的人物形象豐滿立體,可愛可恨。
反觀如今的中國電影,影片中的人物塑造大多只浮于表面,難以觸及人性深處,膚淺的人物很難造就成功的電影。不僅是弗洛伊德的人格理論,乃至更廣泛的精神分析學范疇,都能夠幫助我們更好地剖析人性,由果至因,構建出飽滿的劇作人物。因此不論是編劇還是導演,都應該花費更多的心思在人物塑造上,創造出更多有深度、富有人性的“有趣”人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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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系河南大學新聞與傳播學院碩士研究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