民辦高職院校專任教師企業實踐難的癥結與對策

[摘要]教師到企業實踐是培養“雙師型”教師的核心途徑。目前教師企業實踐雖取得重要進展卻仍深陷困局，民辦高職院校專任教師企業實踐活動更是舉步維艱，其癥結主要表現在實施細則和配套制度不到位導致教師企業實踐有法難依；社會環境偏見擠壓民辦高職教師企業實踐的生存空間；民辦高校的根本屬性導致教師企業實踐缺乏內在動力；缺乏身份認同及獲得感導致民辦高職教師企業實踐主動性不足。建議確立“政府不缺位、政策不錯位、學校不讓位”的指導思想，強化民辦高職院校院長的執行力，樹立教師超強的危機意識和再生能力，以解決民辦院校教師企業實踐難題。

[關鍵詞]民辦高職院校 專任教師 企業實踐

[作者簡介]姚月霞（1978- ），女，江蘇泗陽人，硅湖職業技術學院，副教授，碩士。（江蘇 昆山 215332）

[基金項目]本文系2014年江蘇省哲學社會科學一般基金指導項目“現代職教體系下民辦高職師資培養困境與對策研究”的最終研究成果（項目編號：2014SJD603），還得到了江蘇省2014年“青藍工程”骨干教師培養項目的資助。（項目批準號：蘇師資[2014]23號）

[中圖分類號]G715 [文獻標識碼]A [文章編號]1004-3985（2017）16-0068-05

《中華人民共和國國民經濟和社會發展第十三個五年規劃綱要》中明確指出：“要進一步推進職業教育產教融合，促進職業學校教師和企業技術人才雙向交流以推動專業設置、課程內容、教學方式與生產實踐對接。”2016年5月，教育部等七部門印發了《職業學校教師企業實踐規定》（以下簡稱《規定》），以進一步加強“雙師型”教師師資隊伍建設，提升教師實踐教學水平，努力培養造就高素質專業化教師隊伍。作為中國職業教育重要組成部分的民辦職業院校如何在這次的教育改革紅利中抓住機會，切實提升專任教師的企業實踐能力具有重要的意義。

一、高職院校教師企業實踐的背景

（一）教師企業實踐制度不斷完善

職業學校教師到企業實踐起源于1996年我國頒布的《中華人民共和國職業教育法》，規定企事業單位有接納職業學校和職業培訓機構學生和教師實習的義務。2006年，教育部出臺了《關于建立中等職業學校教師到企業實踐制度的意見》，要求各地建立和完善職業學校教師到企業進行實踐的配套要求。而以國示范、省示范為核心的一批中高職院校在實踐中雖然形成了寶貴的實踐經驗，但也暴露了不少問題。要進一步推進教師企業實踐開展，提高實踐效果，則亟須完善和制定相關制度。因此，2016 年，正式印發《規定》，對教師到企業實踐的意義、內容、形式、組織、管理、考核等做了具體規定，強調職業學校專業課教師（含實習指導教師）依據專業特點每5年必須累計不少于6個月到企業或生產服務一線實踐。《規定》預示了我國職業學校專任教師到企業實踐進入制度化建設時期，力圖從制度上解開職業學校教師企業實踐存在的難題，跨部門、多方協助和助推“雙師型”教師隊伍建設。同年8月25日，教育部印發了《關于深化高校教師考核評價制度改革的指導意見》，將“鼓勵青年教師到企事業掛職鍛煉，職業院校專業課教師每5年到企業頂崗實踐不少于6個月”作為教師專業發展必備要求，納入教師專業可持續發展考評體系中。為貫徹落實《國務院關于加快發展現代職業教育的決定》（國發〔2014〕19號）精神，2016年10月28日，教育部、財政部印發了《關于實施職業院校教師素質提高計劃（2017—2020年）的意見》，通過三年素質提升計劃，助推職業教育發展實現新跨越。該文件從三個方面提出培訓目標：一是通過培訓提高職業學校校長的辦學治校能力；二是通過培訓提高教師的團隊科研和創新能力；三是通過培訓促進企業與教師的雙向合作交流，并形成常態化交流機制。其中，強調“教師定期”到企業實踐，組織職業院校專業課教師進行為期不少于4周的企業實踐。

由此可知，教師到企業實踐旨在通過專業知識和能力幫助企業實現成果的市場轉化，同時從中挖掘教學資源，優化教師的教學內容和方法，最終實現產教深度融合、協同發展。所以，不管是公辦職業學校，還是民辦職業院校，專任教師到企業實踐的意義不僅僅是提升教師的“雙師素質”，更是培養教師具有服務社會的能力和理想信念。

（二）教師企業實踐政策落地任重道遠

眾所周知，職業學校教師參與企業實踐對提高職業學校人才培養質量具有舉足輕重的作用。然而雖然《規定》已經出臺了數月，到目前為止仍然沒有在媒體看到各地落實《規定》的具體細則和完善相關支持政策，更沒有看到其他六部委出臺針對性的配套實施意見。由此推斷，各職業學校目前尚未制定基于地方政府政策支持下的新的教師企業實踐管理辦法。如果仍然缺乏有效的政策執行監督機制跟進，并且教師及承擔教師企業實踐任務的企業積極性沒有被真正調動起來，那么，該《規定》在實際執行過程中很有可能會大打折扣。特別是處于政府扶持和監管邊緣的民辦職業院校，對《規定》的嚴格執行和落地更是困難重重。我們有必要從民辦高職視角深入挖掘背后深層原因，尋求解決問題的突破口。

二、民辦高職院校專任教師企業實踐的困局

著名教育家潘懋元先生早在2006年就指出，“民辦高校只有堅持以質量求生存，以特色求發展，才能在激烈的競爭中立穩腳跟。教學質量的好壞，主要取決于學校師資力量的強弱。”而高職院校專任教師企業實踐能力和社會服務水平的高低是檢驗師資力量強弱的關鍵指標。阻礙民辦高職院校專任教師企業實踐深入推進的因素主要有：

（一）實施細則和配套制度不到位導致教師企業實踐有法難依

目前，從教師企業實踐的相關文件政策及后續配套制度的進展情況看，存在兩個方面的不到位。一是實施細則不到位。目前地方教育行政部門尚未出臺本地區教師企業實踐實施細則和鼓勵支持政策。現有《規定》里的原則性規定必須由配套的具體實施細則作保障，否則教師企業實踐制度就難以落實到位。二是制度文件對民辦職業學校教師企業實踐的權益和保障措施的規定不到位。政策的制定者僅以公辦職業學校這一“單一樣本”作為政策的特定對象，有意無意地回避了民辦職業學校的特殊性。從某種意義上講，這樣的制度從源頭上就存在隱性的結構性缺陷。因此，從文件中難以讀到對民辦高職院校師資隊伍培養的扶持和配套資助規定就不足為奇了。這種政策歧視會加劇民辦高職院校專任教師企業實踐的艱巨性和實效性，不僅與潘懋元先生提出的“民辦高等教育與公辦高等教育應具有平等的發展權”思想相悖，也回避了國家對發展民辦高等教育的責任。

（二）社會環境偏見擠壓民辦高職教師企業實踐的生存空間

毋庸置疑，我國社會環境對民辦高職院校仍然持有偏見。一是普通大眾的理解偏見。特別是學生家長往往認為選讀民辦職業院校屬于迫不得已的選擇。他們認為民辦高職院校學生生源差、專業特色和競爭力不強、師資隊伍水平和素質不高、學校的教學質量低，是“高收費”與“低質量”的代名詞。這種理解的偏見在短時期內很難根除，并會影響到民辦高職院校優秀“雙師型”教師的流失。二是政府教育行政管理部門的認知偏見。民辦職業院校從來不是教育行政管理部門關注的重點，從而在學校的招生、各種補助、獎項評選、師生待遇等政策方面難以做到公允，這種政策偏見是問題的根源。三是企業用人單位的認知偏見。社會及管理部門存有的偏見無形中導致學校的社會信譽降低，影響到轄區內重點扶持企業的合作意愿。企業認為沒有培養高職教師實踐能力的義務和責任，并且認為教師的能力和水平與企業實際生產需求有明顯差距，因此，他們對教師進行頂崗實踐不但不歡迎，甚至有抵觸情緒。由此可見，人們對民辦職業院校的思想觀念若不轉變，整個社會環境仍舊以“出處”論“英雄”的話，那么對于民辦職業院校的健康發展是極為不利的。

（三）民辦高校的根本屬性導致教師企業實踐缺乏內在動力

營利性是民辦高等職業院校的根本屬性，是由投資資本的逐利性決定的。民間投資舉辦的民辦高校具有營利性，營利是其生存與發展的必要條件。民辦高校辦學具有非商業投機性、社會效益外溢性，所提供的教育服務具有與商品交易不同的特點。

民辦高職院校專任教師企業實踐實施的效果，一是取決于民辦院校投資人對于投資收益的再分配去向決定。若大力支持校內專任教師全員參與企業不低于6個月的頂崗實踐，則要支付的巨大經濟成本是投資人不得不考慮的現實問題。據教育部公布的《2015年全國教育事業發展統計公報》統計，我國有民辦高校734所（含獨立學院275所），高職高專院校317所；在校生610.90萬人，高職（專科）在校生227.52萬人。《2015年全國教育事業發展統計公報》顯示高職（專科）學校生師比為17.77：1，那么依據這個數據測算，民辦高職院校專任教師數至少是12.8萬人。可見，按照《規定》要求，至少有十幾萬名專任教師需要到企業進行實踐培訓。在當下民辦院校招生日益艱難、辦學經費來源渠道單一、經費嚴重不足的情況下，能維持基本的辦學平衡就已經是幸事，更別提撥出專門經費用于專任教師到企業實踐了，這也是制約《規定》文件落地的根本原因。民辦高職院校專任教師企業實踐實施的效果，二是與民辦高職院校校長的視野與執行力有關。正常情況下，民辦高職院校的管理機制是在董事會領導下的院長負責制，院長的辦學思想和管理能力控制著整個學校的發展節奏與目標。是否能化解“巧婦難為無米之炊”的尷尬，讓教師成為一所優質高職院校發展的不竭動力和引領標桿，考驗著院長的智慧和水平。

（四）缺乏身份認同及獲得感導致民辦高職教師企業實踐主動性不足

讓教師無“后顧之憂”，全身心投入參加企業實踐，通過真實的工作活動獲得鮮活的職業技能和體驗是《規定》的目的。職業學校教師職業能力的高低決定著學生的就業質量和學生的未來。因此，不論是公辦還是民辦職業院校，都希望能夠提高專任教師的企業實踐能力。我們先拋開制約民辦高職院校教師企業實踐的制度因素、環境因素、自身因素不談，單從教師這一主體因素來看。經調查發現，教師對企業實踐不夠積極，對實踐期間的薪資待遇、交通住宿、企業是否給補貼等方面均有疑慮。換句話說，教師對到企業實踐后獲取的既得利益是什么并不明確。事實上，教師企業實踐是一種真實場景下的職業培訓，培訓的獲得感不僅包括理念的、視野的、人際的、行動的、知識的等內在獲得感，同時也包含有利于問題解決、工作改進、專業發展和改進等外在行動的獲得。目前而言，民辦高職教師企業實踐工作還停留在因專業人數招生不足，而送專任教師去企業進行實踐的“個案培養”階段，群體性的教師參與企業實踐鍛煉仍未形成趨勢，教師的獲得感還停留在個體的認知和體驗階段。

另外，通過調研我們發現，教師在企業實踐過程中還面臨著身份認同的困境。從教師個體角度，教師在企業面臨“我是誰”的困惑，陷入制度和文化的認同困境；從企業角度，大部分企業無法承擔教師企業實踐的職責，他們很難把教師等同于學徒，更沒有把教師當作真正的員工對待。如何激發教師的內在動力和持續的熱情？這需要挖掘民辦教師的自我效能，提高教師的實踐積極性。

三、化解民辦高職院校專任教師企業實踐難的對策

（一）確立“政府不缺位、政策不錯位、學校不讓位”的指導思想

1.政府職能“不缺位”。2017年政府工作報告中十大關鍵詞中提出“加快發展現代職業教育”，教育部2017年工作要點第16條中提出“加快發展現代職業教育”。這就意味著，政府及教育行政部門傳遞的信息是“不僅要大力支持，還要讓民辦職業教育興旺昌盛發展”。此外，各級職業學校不論是“公辦”還是“民辦”，都是中國共產黨領導下的“黨辦”教育。這就需要各級政府和教育主管部門，不僅不能對民辦高職教育“不管不顧”，還要“特別關照”，以滿足多樣化的社會需求。因此，政府應重視和統籌各方力量，在制定《規定》文件的實施細則和指導方案中，有針對性地加強對民辦高職院校教師企業實踐的具體執行層面和鼓勵性支持政策。

2.政策制定“不錯位”。現階段全面推進和落實民辦職業院校教師企業實踐規定還面臨著許多具體操作層面的問題。例如，各地方政府及教育行政主管部門的實施細則尚未明確，缺乏實施的規范化流程、目標的考核評價參照體系等。因此，建議政府主管部門盡快調研民辦職業學校教師企業實踐的具體需求，結合實際，實現“精準化扶持”的政策制定目標，做到政府、企業、學校“三位一體”的管理，形成一套兼顧民辦職業學校可持續發展的規范化、可執行的指導意見或實施指南。

3.學校執行“不讓位”。民辦高職院校是執行教師企業實踐政策的主體，不能推卸培養專任教師企業實踐的社會責任。民辦高職院校需要在行動上積極主動。例如，增加教師企業實踐經費的投入力度，制定詳細的校本政策，鼓勵和支持教師“真”下企業、下了企業做到“真”鍛煉、對考核優秀的教師做到“真”激勵。通過3～5年的實踐探索，將教師企業實踐規定做到制度化、規范化、精準化、成效最大化。

（二）強化民辦高職院校院長的執行力

現行民辦高職院校的管理體制大多是校董事會領導下的院長負責制，其優點是可以實現管理的高效能、執行的高效率、達到管理的高效益。因此，某種程度上而言，民辦院校院長的能力和水平決定著這所學校的命運走向。2017年1月13日，中共中央組織部、教育部印發《高等學校領導人員管理暫行辦法》，強調對高校校長任職的資格要求，除了具有良好的政治素質外，還要有較強的管理能力、專業水平和職業素養。執行力是重要的核心能力，是完善學校內部治理結構和內控機制的內核。

那么，院長在推行《規定》時扮演什么角色呢？首先，院長要有高瞻遠矚和俯視一切的氣魄。盡管民辦院校實行專任教師企業實踐鍛煉投入大、見效慢，但是，從長遠來看，師資隊伍企業實踐能力的提升有利于學生職業能力的培養，為學生高質量就業提供重要保障。其次，院長要做“定海神針”。在師資隊伍整體不足的情況下，派專任教師去企業實踐，必然要對各方資源要素重新調配，包括經費如何調轉，有可能會遭遇董事會及各方的誤解和非議，這時需要院長要有足夠的魄力和堅定的執行力。最后，院長還要是“天使與魔鬼”的化身。即指導學院教師發展中心（人事處）、校企合作處及系部在充分調研的基礎上制定出校級教師企業實踐鍛煉的管理辦法，一經研討確定發文，就要嚴格按照辦法執行，力保送出去的教師培訓取得最大收益。同時，給予企業實踐的教師各項“優惠”待遇，激發教師赴企業實踐的積極性和主動性。建議院長按照“三選、三定”原則指導教師企業實踐。對暫時沒有教學任務的專任教師，實行“定崗、定點、定時”的“三定”方式派教師到企業實踐；對教學任務較重的專任教師，實行“選崗、選點、選時”的“三選”方式，在寒暑假時間靈活到校企合作單位進行實踐。

（三）樹立教師超強的危機意識和再生能力

眾所周知，民辦高職院校教師比公辦院校教師心中永遠少一分“安全感”，導致一批又一批成長起來的民辦優秀教師投向公辦院校的懷抱。如何能讓民辦高職專任教師甘心情愿地留下來，深入企業進行實踐教學能力的培養，并且反哺教學？如何應對未來全球自動化帶來的知識和技能變化的挑戰？據牛津馬丁學院（Oxford Martin School）關于自動化對工作職位影響的研究表明，那些最依賴創造性技能和社交技能，以及復雜感知和操控的工作，最不易被自動化。其中包括：（1）運用批判性和分析性思維解決問題的技能；（2）汲取新知識的學習技能；（3）包括讀和寫在內的溝通技能；（4）自我管理能力、良好的判斷力和風險管理能力等個人技能；（5）合作、團隊協作、管理、領導和解決沖突等社會能力。這些技能也同樣適用于民辦高職的教師們，因為他們肩負著培養未來“工人”的使命。只有教師們提前掌握這些技能，才能讓培養的學生盡可能地免于“被自動化”。讓自己變得更有市場價值，隨時保持一種“居安思危”的危機意識，到企業中培養出真實的知識和技能，讓自己不斷有“斷腕”后仍能快速“再生”的能力，才是民辦高職教師最寶貴的財富。正如教育部教師工作司司長王定華所說，在新的一年里，要通過多種措施，讓更多教師在職業上有幸福感、在崗位上有成就感、在社會上有榮譽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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