基于利益相關者理論的職業教育產教融合路徑探析

[摘要]利益相關者理論對于探析職業教育產教融合路徑具有較好的適切性。依據該理論，職業教育產教融合路徑包括利益相關者的甄別分類、戰略制定、關系協調。利益相關者分為核心利益相關者、間接利益相關者、邊緣利益相關者三類；相應戰略包括彰顯核心利益相關者的主導地位、發揮間接利益相關者的導向作用、利用邊緣利益相關者的調適功能；利益相關者關系協調方式包括厘清多元關系、開展契約合作、聚焦政策支撐。

[關鍵詞]利益相關者 職業教育 產教融合路徑

[中圖分類號]G717 [文獻標識碼]A [文章編號]1004-3985（2017）02-0043-05

近年來，學界有關職業教育產教融合的研究方興未艾，學者們從不同視角出發，對職業教育產教融合的內涵、問題、策略等諸多方面展開了探討，相關文獻可謂汗牛充棟。利益相關者理論與職業教育產教融合具有一定的契合度，對于深入研究職業教育產教融合具有重要的指導意義。目前，雖然有些學者嘗試運用利益相關者理論對職業教育產教融合問題進行分析，但是僅限于籠統地將兩者進行表層關聯，并未在深入剖析利益相關者理論的基礎上厘清職業教育產教融合問題。基于此，本研究對利益相關者理論進行深入剖析，進而對職業教育產教融合的路徑進行探析。

一、利益相關者理論

“利益相關者”一詞的出現可以追溯至20世紀20年代末期，時任美國通用電氣公司（GE）的一位經理人在就職演說中指出公司必須為利益相關者提供服務。20世紀60年代，斯坦福研究所首次對“利益相關者”進行了界定，并指出缺少利益相關者的支持，組織便無法生存。在此后的數十年間，西方學術界對利益相關者的研究逐漸增多，并形成了一個相對完整的理論體系（stakeholder theory）。在有關利益相關者概念與理論的研究中，具有影響力的學者主要包括弗里曼（Freeman，R. Edward）、瑞安曼（Eric Rhenman）、克拉克森（Clarkson）、米切爾（Mitchell）等。其中，最具代表性的學者為弗里曼。

1984年，弗里曼的著作《戰略管理：利益相關者方法》（Strategic Management：A Stakeholder Approach）問世，該書成為利益相關者理論的奠基之作。弗里曼將利益相關者定義為“能夠對組織目標的實現產生影響，抑或組織在實現目標的過程中所波及的一切個體及群體”。該定義相對寬泛，描繪出了一個圍繞組織運轉的利益相關者集合。按照弗里曼的觀點，組織管理者的任務在于厘清組織與利益相關者之間的關系，其依據為利益相關者的權益與特征。該過程包括三個層面：首先是理性層面（rational level），該層面涉及的主要事務為利益相關者的甄別分類，即準確識別組織的利益相關者，分析利益相關者的身份和權益，并在此基礎上對利益相關者進行分類。其次是程序層面（process level），該層面涉及的主要事務為戰略制定，即詳細分析組織目標的實現與利益相關者權益和行為的關聯度，并基于此制定組織的發展戰略。最后是交易層面（transactional level），該層面涉及的主要事務為關系協調，即明確組織與利益相關者之間的關系模式，并基于此形成共同治理的方案。

職業教育的產教融合包括職業院校和企業兩類主體，這兩類主體皆屬于典型的利益相關者組織，運用利益相關者理論對產教融合的相關問題展開研究具有較好的適切性。本研究主要從職業院校的視角出發，借用利益相關者理論，對職業教育產教融合路徑進行分析。職業院校作為一類組織，處于不斷變化的外部環境之中，被政府、企業、公眾、社區、校友、師生等諸多利益相關者所圍繞。不同的利益相關者對職業教育產教融合的影響是紛繁蕪雜的，此外，職業教育產教融合過程亦無法離開不同利益相關者之間的交流與溝通。根據利益相關者理論，職業教育產教融合的路徑主要包括：產教融合利益相關者的甄別分類、產教融合利益相關者的戰略制定、產教融合利益相關者的關系協調。

二、邏輯起點：產教融合利益相關者的甄別分類

對產教融合的利益相關者進行甄別分類是問題研究的邏輯起點。這是因為，“利益相關者”由“利益”和“相關者”兩個子概念組合而成。其中，“利益”子概念是對“利益相關者”質的規定（是非問題），涉及利益相關者的甄別；“相關者”子概念是對“利益相關者”量的規定（程度問題），涉及利益相關者的分類。依循上述邏輯，首先，從“是非”的視角出發，影響職業教育產教融合目標實現的個人或組織皆屬于產教融合利益相關者的范疇。具體而言，主要包括企業、政府部門、行業協會、教師、學生、家長、校友、社會公眾、捐贈者等。其次，從“程度”的視角出發，按照影響程度的大小或影響關系的親疏，可以把職業教育產教融合的利益相關者分為三類，分別為核心利益相關者、間接利益相關者、邊緣利益相關者。

1.核心利益相關者。核心利益相關者處于職業教育產教融合利益相關者關系網絡的核心地位，主要包括企業以及職業院校的教師、學生。這三類利益相關者的發展訴求能夠迅速引起職業院校管理層的關注，直接對職業院校的決策產生較為明顯的影響力。首先，企業是以營利為目的的組織，在產教融合過程中可以從職業院校獲取人才供給、技術咨詢和員工培訓等服務；與此同時，企業也要履行參與人才培養、專業建設、課程開發，提供實訓場地、設施設備等義務。企業與職業院校的利益密切相關，是職業教育產教融合過程中最重要的影響者。其次，職業院校教師在產教融合過程中作用突出，產教融合對他們的自身素質提出新的要求，促使他們在兼顧企業需求和人才培養的同時不斷審視自身的專業定位，以滿足職業教育產教融合過程中的自身發展需求。最后，職業院校學生在產教融合過程中關注企業頂崗實習的時間、場地設施的安全、實驗實訓的內容、個人技能的提升等問題，產業發展趨勢、企業用人標準、教師專業水平等都對學生的自身發展產生重要影響。有關學生的信息反饋是職業教育產教融合過程中必須關注的重要議題。

2.間接利益相關者。間接利益相關者連接了職業教育產教融合利益相關者關系網絡中的核心利益相關者和邊緣利益相關者，主要包括政府部門與行業協會。這兩類利益相關者在職業教育產教融合過程中的參與程度雖然不及核心利益相關者，但是卻高于邊緣利益相關者。間接利益相關者能夠將邊緣利益相關者的訴求傳遞至核心利益相關者，并對職業院校管理層的決策產生重要的導向作用。首先，政府部門主要包括教育主管部門、經濟與信息化委員會、人力資源和社會保障部門等，它們通過頒布政策法規、提供資金經費、實施監督評價等方式引導職業教育產教融合的走向，并據此回應邊緣利益相關者的訴求。其次，行業協會是某一類企業的代表，一般通過制定行業崗位標準、人才質量標準、專業課程標準等對職業教育產教融合產生影響，并據此引導職業教育產教融合過程中的教學與管理改革。

3.邊緣利益相關者。邊緣利益相關者處于職業教育產教融合利益相關者關系網絡的邊緣地位，主要包括家長、校友、社會公眾、捐贈者。這四類利益相關者在職業教育產教融合過程中的參與程度相對較低，它們基于各自利益的訴求對職業院校管理層決策產生的影響力也相對較小。首先，家長總是從學生的立場出發，他們關注職業教育產教融合過程中涉及學生的身心發展、權益保障、就業前景等方面的問題。其次，校友則是從職業院校的立場出發，他們關注職業教育產教融合過程中涉及職業院校的發展前景、社會聲譽等方面的問題。再次，社會公眾對職業教育產教融合的影響相對抽象和寬泛，大都經由媒體和輿論傳播等途徑得以實現。最后，捐贈者對職業教育產教融合的影響相對具體和集中，大都通過捐贈設備設施或資助某個項目等形式得以實現。

三、多方參與：產教融合利益相關者的戰略制定

核心利益相關者、間接利益相關者、邊緣利益相關者在職業教育產教融合過程中扮演著不同的角色。職業教育產教融合順利實現的首要前提在于明晰不同利益相關者的角色定位，并在此基礎上針對不同的利益相關者制定不同的戰略，主要包括：彰顯核心利益相關者的主導地位，發揮間接利益相關者的導向作用，利用邊緣利益相關者的調適作用。戰略制定有利于整合多方要素，通過多方參與的方式調動不同利益相關者的積極性，進而有利于發揮不同利益相關者的作用或功能。

1.彰顯核心利益相關者的主導地位。目前，企業、職業院校教師和學生這三類核心利益相關者在職業教育產教融合過程中暴露出一系列問題，由此導致它們的主導地位難以彰顯。這些問題主要包括：企業參與職業教育產教融合的動力不足，消極應對職業院校的實習實訓、課程開發、專業建設等環節。教師的雙師素質相對較低，為企業提供技術服務的能力有待提升，創新符合職業教育產教融合需求的人才培養模式的能力有待加強。學生的責任心、工匠精神、吃苦耐勞品質等相對欠缺，參與頂崗實習和實驗實訓的積極性不高。究其原因是：企業的戰略發展理念相對欠缺，參與技術技能型人才培養的經驗匱乏，職業教育培訓的標準和規范缺失。職業院校教師的專業發展理念相對落后，缺乏參與企業實踐培訓的經驗。職業院校學生的工程素養偏低，頂崗實習和實驗實訓的內容、要求與工作崗位的用工標準不符。

因此，為了充分彰顯核心利益相關者的主導地位，首先，企業應樹立產教融合的戰略發展理念，修訂職業教育培訓的標準和規范，主動參與技術技能型人才的培養。其次，職業院校教師應致力于通過下企業實踐等方式提升自身的雙師素質，并在職業教育產教融合過程中探索新的人才培養模式。最后，職業院校學生應正確對待頂崗實習和實驗實訓的機會，借此平臺提升自身的工程素養和技術技能。

2.發揮間接利益相關者的導向作用。作為核心利益相關者和邊緣利益相關者的銜接方，政府部門和行業協會這兩類間接利益相關者在職業教育產教融合過程中的表現不盡如人意，同樣出現了一些問題，并影響了它們導向作用的充分發揮。這些問題主要包括：各政府部門之間的職責分工不夠明晰，現有的關于產教融合的制度法規相對較少，能夠發揮的協調引導作用相對較弱。行業協會指導職業教育產教融合的權限不夠明確，自身能力尚存不足，難以制定科學合理的行業崗位標準及專業課程標準。究其原因是：政府部門有關產教融合的管理體制不夠完善，對于如何發揮自身導向作用的認識不到位。行業協會與職業院校的有效溝通機制不健全，行業協會在職業教育產教融合中的地位缺乏合法性來源。

因此，為了充分發揮間接利益相關者的導向作用，首先，不同政府部門應明確各自職責，通過協調分工引導職業教育產教融合的順利開展；釋放政策紅利，鼓勵試點單位先行先試，并將試點經驗推廣傳播；頒布法律法規，使職業教育產教融合更加規范。其次，行業協會應致力于自身能力的培養與提升，以期達到指導職業教育產教融合不斷發展的水平；健全與職業院校交流溝通的渠道與途徑，加深對職業院校的了解；制定科學合理的行業崗位標準和專業課程標準，引導職業院校的專業建設和課程建設。

3.利用邊緣利益相關者的調適功能。雖然家長、校友、社會公眾、捐贈者這四類邊緣利益相關者在職業教育產教融合過程中的影響力相對較弱，但是他們所發揮的調適功能卻不能被忽視。目前，這四類群體的調適功能并未在職業教育產教融合過程中得到合理利用，他們的反饋信息與建議并未有效傳達至政府部門和行業協會等間接利益相關者，他們的捐助經費與資金等并未有效激發職業院校在產教融合中的潛力。究其原因，邊緣利益相關者皆為“理性人”，出于對時間成本或經濟成本的考慮，他們缺乏參與職業教育產教融合的意愿，不愿在此事上花費過多的時間或金錢。

因此，為了合理利用邊緣利益相關者的調適功能，應適當舉辦家長參訪會、校友座談會等，通過擴大宣傳和正面引導等方式使邊緣利益相關者積極參與到職業教育產教融合的相關事務之中，使邊緣利益相關者充分意識到自身在職業教育產教融合過程中的調適功能以及調適功能之于職業教育產教融合的重要作用。

四、共同治理：產教融合利益相關者的關系協調

在職業教育產教融合過程中，核心利益相關者、間接利益相關者、邊緣利益相關者的地位、影響力、利益訴求等各不相同。不同利益相關者對各自利益的追求伴隨著復雜互動關系的出現，并導致不同利益相關者之間利益沖突的產生。因此，協調不同利益相關者之間的關系是十分必要的。關系協調的方式包括：厘清多元關系，構建常態化的利益關系網絡；開展契約合作，形成多樣化的長效合作機制；聚焦政策支撐，打造系統化的政策保障體系。關系協調的目的在于合理權衡不同利益相關者的利益，有效緩解不同利益相關者之間的利益沖突，最終實現產教融合利益相關者的共同治理。

1.厘清多元關系，構建常態化的利益關系網絡。從宏觀層面來看，職業教育產教融合涉及職業院校與行業企業、職業院校與政府部門、職業院校與社會公眾、行業企業與政府部門等多方關系。從微觀層面來看，職業教育產教融合涉及職業院校的專業設置、課程標準、教學項目、就業創業等與企業的職業崗位設置、職業標準、生產項目、實習實訓之間的對應和融合。宏觀層面與微觀層面的多種關系構成一個錯綜復雜的多元利益網絡，核心利益相關者、間接利益相關者、邊緣利益相關者散布其間。為了厘清多元利益關系，首先要明確職業教育產教融合利益相關者的責任，使核心利益相關者的主導地位、間接利益相關者的導向作用、邊緣利益相關者的調適功能都得以體現。其次要實現職業院校制度文化與企業制度文化的對接，職業院校管理過程、教學過程與企業生產過程、培訓過程的對接，據此來調整和檢視微觀層面的關系網絡。最后要以微觀層面關系網絡的完善帶動宏觀層面關系網絡的建立，在兼顧微觀與宏觀的基礎之上構建常態化的利益關系網絡。

2.開展契約合作，形成多樣化的長效合作機制。職業教育產教融合過程中的契約合作是指不同的利益相關者通過簽訂協議的方式進行戰略合作，并形成相應的戰略聯盟。現存的職業教育集團、校企合作發展理事會等組織，其實質皆為基于契約合作關系建立的職業教育產教融合戰略聯盟。契約合作免除了復雜產權關系的困擾，適用于職業院校與政府部門、職業院校與行業企業、行業企業與政府部門等不同類型利益相關者之間建立合作關系。然而，契約合作也存在“一紙合同”約束力不足的弊端。因此，在契約合作的基礎之上，各利益相關者仍需以穩定的合作關系為基礎，形成高層互訪聯席會機制、多方利益協調聯動機制、資源多元配置機制、經費投入保障機制等形式多樣的長效合作機制。長效合作機制能夠有效處理不同利益相關者之間的各種矛盾和沖突，增強契約合作的效力和約束力，在平衡和保障核心利益相關者、間接利益相關者、邊緣利益相關者自身利益的同時推動職業教育產教融合的順利開展。

3.聚焦政策支撐，打造系統化的政策保障體系。職業教育產教融合離不開相關政策的支撐。目前，我國職業教育產教融合的相關政策支撐存在諸多問題，比如職業教育產教融合的立法工作滯后、稅收優惠規定缺乏有效的激勵政策、行業協會的職能與權限不夠明晰。這導致政府部門、職業院校、企業行業的責、權、利模糊混亂，部分利益相關者在職業教育產教融合過程中無法可依，其利益也難以得到有效保障。聚焦政策支撐是維護利益相關者合法權益和推進職業教育產教融合的重要舉措。應完善職業教育產教融合相關立法，形成相對嚴謹的法律政策體系，使職業教育產教融合做到有法可依；實施減免稅、退稅等多樣化的稅收優惠政策，調動行業企業參與職業教育產教融合的積極性；厘清行業協會的職能和權限，出臺引導和規范行業協會、加強行業協會指導能力建設的政策。上述舉措的同步開展與相互配合有利于實現職業教育產教融合的制度創新和打造系統化的政策保障體系，進而有利于實現產教融合利益相關者的共同治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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