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們的教育生態,似乎正在步入中國式的霧霾之中。被豎的牌坊與青樓攜手并肩,讓游者駐足,讓戀者往返;被請的阿Q和洋人聯袂共舞,讓云霧彌漫,讓風情變幻。教育的理性光輝,掩映在這迷離霧蒙的神光里。教育,是有靈魂的教育,教育的救贖,是靈魂的救贖,是心靈的覺醒和人性的改變。撥開籠罩在教育天空的霧霾,改變我們教育的生態,拾回那被淹沒的理性光輝,我們應該放慢腳步,安靜環境,踐行本真教育。
課程的進程何以神速
課改之初一個非常有意思的隱喻說:課程這個名稱源于希臘文,被稱之為“跑道”,就是通過課程這一“跑道”讓孩子快速地奔跑。用這個隱喻來審視自1999年正式啟動的第八次課程改革過程,最深切的感受是,我們這些奔跑者,跟不上改革過程中的變化,而且每一次的變化,都給我留下深深的疑惑。如果我們對第八次課改的歷程作一個簡要的梳理,大致可以分為這樣四個階段:第一階段,按國家課程改革總體目標,按照國家的課程方案,開足開齊開好課程階段,此階段關鍵詞是:執行。第二階段,在開足開齊開好國家課程的基礎上,一些地區、學校在某些項目上尋求突破,如改革課堂教學、開發校本課程、建設特色學校等等,此階段關鍵詞是:突破;第三階段,一些地區、學校在課程改革理念感召下,結合本校學生的情況,根據追求的教育價值觀提煉本校的培養目標、教育理念、辦學目標,做人才培養的頂層設計,形成本校獨有的課程方案。此階段關鍵詞是:創新;黨的第十八次代表大會提出了要把立德樹人作為教育的根本任務,以教育部印發的《關于全面深化課程改革落實立德樹人根本任務的意見》(2014年)為標志,課程改革進入到全面提升學校品質的第四階段:構建全方位立體化“核心素養”育人體系成了學校辦學的價值追求。此階段的關鍵詞就是“核心素養”。
至今,我們在問自己,我們的國家課程開齊開足了嗎?我們的國家課程開好了嗎?開好課程的標準是什么?我們所了解的是,還有相當的一部分地方,因為教師的結構性缺編,無法滿足開齊開足國家課程的要求,也有一些學校,為了片面地追去考試的成績,人為地削減甚至故意少開或不開有些非考試學科的課程,至于開好國家課程,根本就沒有一個可以評價的標準,于是,一些課改的弄潮人,以轉變課堂教學為抓手,以提高課堂教學效益為目標,建構了多樣化的課堂教學模式。我們敬佩這些課改先行者們的勇氣,因為在他們的課堂教學結構中,顛覆了教師主宰的地位,突顯了學生的主體地位,邁開了由教師的教向學生的學轉變的步伐。但同時我們也能發現這些課堂教學模式所存在的問題:教學課型的多樣化,教師教學的個性化,學生學習的多元化,教學場景的復雜化,教學過程的生成化,絕對不是用一種教學模式可以涵蓋的。
課堂從來都是靈動的,教學從來都是教師個性化的智慧勞動,學習從來也都是因人而異。大小不同的腳,用同一尺碼的鞋子讓他們穿,能合腳嗎?實踐讓我們明白:課程就不是“線性”狀態的跑道,而是學生成長的立交橋。課程應該是學校里發生的能夠促進個體成長的因素所產生的綜合影響的立體過程,即課程設置必須滿足學生的需求并能促進學生的多元發展;教師的責任,就是盡可能地理解、構建、實施以及協商能夠對學生產生正向影響的教育活動;學校的管理,必須針對學生的發展差異,針對特定的教學內容、特定的學生、特定的環境三者而創造出能夠促進學生差異性發展的課程。在課程的開發和實踐中積累豐富的知識、情感和理性,飽滿教育者和受教育者的思想,實現師生生命成長的目標。在我們潛心努力依據一定的教育哲學致力構建滿足和促進學生發展的課程體系的時候,我們迎來了“核心素養”的時代,我們終于感覺,穿著鞋子奔跑是不行了,必須赤腳了。問題是即使赤腳也趕不上。
有一支西方科考隊在神秘的原始森林考察,為了不至于在原始森林里迷路并用最快的速度取得考察成果,他們聘請了當地的印第安人做向導。這位印第安向導要求科考隊員在每次連續行進幾天以后停下來休息一天的決定引起了一心盡快獲得考察成果的科考隊員的不滿。這位向導對科考隊員說:“我們走得太快了,靈魂跟不上,要停下來,等一等靈魂。”因為科考隊員不知道,在古印第安,人們相信,靈魂是跟著人行走的。如若人走得太快,靈魂會跟不上。反思當下的教育,我們是否到了需要停下來,用心去思考停下來等一等靈魂的時候了。行走在教育急功近利的道路上,我們越走越快,越走越遠,以至于忘了我們從哪里出發?為什么出發?我們要到哪里去?為什么要去那里?教育,別跑,慢慢走!
教育的環境何以熱鬧
有這樣一所學校,被央視主持人白巖松驚呼為“成批成批地像韭菜一樣批發生產狀元”的奇跡學校,他們的學生,每天5:30起床,5:45之前必須離開宿舍,拿著書到跑操地點集合。跑操結束后,所有班級必須跑步上樓早讀,6:38分,班里的80多個人全部離開教室的時間甚至可以用秒來計算,為的只是能吃到早飯,因為7點前要回到教室上自習。如果去晚了,在樓道堵5分鐘,排隊5分鐘,來回7分鐘,最多只能有3分鐘早飯時間……學生說,在這所學校生活了3個月,才明白什么是人間煉獄。
有這樣一種模式,被稱之為“三三六”自主學習模式,成為全國各地膜拜并爭相仿效高效的教學方式。
有這樣一位洋人,因為《56號教室的奇跡》這本書在中國家喻戶曉,但就是在他成名的洛杉磯,在他們的教育圈,知之者甚少。
牌坊和雕像不是靠豎而流芳,阿Q和洋人不是靠捧而永久。孔老夫子一生志于教學,教書育人,最終獲得了“萬世師表”的美名,又因為桃李滿天下,被世人雕像。這或許不是夫子本意,他認為這些都是身外之物。即便是半部就能治天下的、記錄其一生教育行為言行的《論語》,也不是自己撰寫的著作,夫子一生“述而不作”,估計是不想參與世人所制造的吵嚷的繁榮迷亂之局,趟那爭名奪利的混水。
與夫子經歷大致相似的蘇格拉底,這個古希臘最聰明的人,畢其一生探索正義、知識和教授學生,堅信“認識自己”——知“無知”的教育信條。他從不強以為知,而是自我貶抑謙卑地求知;他從不好為人師,更不向他們兜售各種包裝精美的假藥,而是把心中感染的毒素逼迫出來,讓“善”存于心。這與當今社會在名利場逐鹿之人形成了鮮明的對比,現在我們可見的是,那些不是某種理論或模式踐行的包裝者,綁架了這些理論和模式的實踐者,而一些實踐者也樂意泥像鍍金身,搖身一變成為了大教育家,于是在名利的漩渦中不能自拔,發展到后來由最初的被綁架者,自己也成為了爭名奪利的山寨大王。
回望,這些現象之所以形成氣候,成為一種市場,從外在說,除了一部分被那些無良的綁架者忽悠蒙蔽之外,也有一部分地區的長官,一部分學校的領導,為能立竿見影地勇立課改的潮頭,期待能找到一條最快到達理想國的帆板,或成為教育領地的一方諸侯,或博取耀眼業績作為升遷的資本;從內在說,自身對教育的無知,他們在搖曳多姿、教派林立的教育圈子里,根本看不清也摸不到教育的本質,也就只能成為人云亦云的鸚鵡和隨波逐流的扁舟。
教育,不是城頭變換的黃旗,教育,需要安靜!
教育的理性何以閃光
我們守望的教育是孩子走向快樂生活的世界:愿明天的孩子們,擁有自己的言語個性和浪漫情懷,能盡情地放飛想像和幻想,體驗言語表現的幸福和快樂,覺悟作為符號動物的崇高和莊嚴;走出急功近利、爭名奪利的浮躁和焦灼,揣一顆稚拙純真的童心,隨心所欲地演繹言語人生、詩意人生,恬淡從容地營造精神家園,品味情趣盎然的生命。
我們守望的教育是教師職業的尊嚴和幸福:愿我們的老師,擁有仰望天職的教育信仰和腳踏實地的教育情懷,去感受教師職業的尊嚴和幸福。我們可以踏著泥濘的田埂,嗅著新翻的泥土氣息,抖擻著昂揚的精神,行走在希望的田野上,用我們的思想和個性,去播撒愛的種子,讓他們在寒冷的冬天孕育,在爛漫的春天萌動,在炎熱的夏天勃發,在金色的秋天收獲,用我們的智慧去搖動閃光的靈魂。
這是對教育理性光輝的認知。
我們不要讓孩子為了家長可憐的臉面而活,為了老師可悲的業績而活,為了學校的名次光環而活;我們也不要讓自己為了標新立異而活,為積累自己升遷的資本而活,為了成名成家而活。我們應該在這個心理從眾和價值功利的時代保持清醒的頭腦,從孩子的需求和真正的興趣愛好出發,用恰當的方式滿足和引導孩子的成長發展需求。我們不能只關注學生最后的學習結果,要關注過程,我們不能把孩子學業成績的好壞作為評價學生優劣的唯一標準。“教也者,長善而救其失者也”,我們不能總是用挑剔的目光看學生,過多地帶上苛刻。我們不能只關注學生成績最差的學科,而不是關注他最擅長的科目,不能只關注學生行為表現中最壞的地方,而不關注他最具創造性的奇思妙想。作為人學的教育,我們應該從人的生命的自然限度,從它的性質,依據教育活動的規律去思考設計我們的教育方式,而不可以是成人信仰和價值觀念的強加,并以被強烈夸大了的教育控制性,把教育——一個非常生命化的過程,極其表面化地看成兩個個體的相互授受關系,以致使我們的教育實踐過程不是個性張揚的過程,而是一個規范個性,甚至扼殺個性的過程,使得真正主體的生命力無法張揚。潘光旦先生說:“教育就是教人認識自己與不斷戰勝自己的過程及在這一過程中對自我的培養。”他認為,教育不是“受”的,也不應當有人“施”。教育是“自求”的,教師只應當有一個責任,就是在青年自求的過程中加以輔助,使自求于前,自得于后,由自求走向自得。
這是對教育理性光輝的實踐。
潘光旦先生提出的教育就是教人認識自己,尤其認識自己在能力上的限制,教人破除成見,少受些成見的蒙蔽的理念,對從事教育的老師來說特別重要。教育要用豐富的靈魂和高尚的情操去引導孩子精神的健康發育與成長,它決定了教育工作者要對自身能力缺陷的超越,對功名利祿的淡化。
這是對教育理想光輝的情懷。
(作者單位:江蘇省常州市勤業中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