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外的秋千是學校最靈動的風景,從不寂寞地靜立,總有三三兩兩的學生圍繞著她。天空中不時地飄過一串串清脆的笑聲。
我喜歡倚著窗子遠遠地欣賞秋千,小小的秋千在眼前飄來飄去,飄進了我美麗的童年。那時的秋千遠遠沒有這五彩斑斕的線條光滑柔軟,只是一條粗粗的麻繩笨拙地架在庭院前兩棵挺拔的大樹上,足夠牢固。這一方窄窄的天地卻成了童年最鮮活的記憶。
兒時,我家門前的空地上一年四季綠意盎然,有高大的皂莢樹,蓊郁的迎客松,柔韌的垂竹,還有一地姹紫嫣紅不知名的花兒。媽媽喜歡植樹栽花,總是把家拾掇的素樸簡凈,讓人賞心悅目。或許因為這樣,來我家玩的小伙伴特別多,這兒成了我們的樂園。春天,我們把嫩綠的柳枝編織在秋千上,零星地點綴些燦爛的野花兒;夏天,我們把寬大的荷葉做成帽子戴在頭頂,帽沿里插上或粉或白的蓮花瓣;秋天,我們給秋千渡上一繩子的金黃,全部鋪上了怒放的野菊花,沁人心脾;冬天的秋千也不寂寞,飄逸的雪花也快樂地隨著我們的身影輕盈地飛舞……這架古老而破舊的秋千承載了童年許多純凈、質樸的幸福。
后來,我上了學,才知道校園里也有秋千,但它比家里的更結實和雄偉——是用鐵制作的,它成了學生們快樂的玩伴。一次,課外活動時,我正蕩秋千一不小心失手從秋千上摔落下來,那時候,我們年輕漂亮的王老師抱起我就往醫務室,經過檢查,只是頭碰傷了。好在當時秋千蕩的不高,讓我至今還想起王老師暖暖的香香的懷抱。
再后來,在校園里我學更多的知識,也讀到了許多關于秋千的詩詞。我閱讀的第一首描寫秋千的詩是李清照的《點降唇》,至今仍記憶猶新?!磅砹T秋千,起來慵整纖纖手。露濃花瘦,薄汗輕衣透。見客入來,襪刬金釵溜,和羞走。倚門回首,卻把青梅嗅。”詩是一朵會開花的樹,一個一個的字就像一朵一朵的潔白的海棠靜靜地綻放在心間。每每輕吟淺唱,我總愛思緒飛揚,去遙望詩人當年矜持而嬌美的模樣。一架溫暖的秋千曾寄予過我許多美麗的幻想。
現在的秋千美麗而高貴,精致的支架上青藤翠蔓,蒙絡搖綴,隨風搖曳。
而今,我又回到校園,日復一日,年復一年,自己的棱角也被磨得光滑,自己的銳氣也將磨得殆盡,可是當我看見純真的學生們穿著漂亮的衣裙優雅地蕩來蕩去,從而賦予秋千新的生命力,唯美而動人。有時我也情不自禁地信步來到秋千下,像個童心未泯的孩童美美地坐在上面,小心翼翼地蕩起來。每每這時,學生們總會在身邊或輕輕攙扶或使勁地把我送上天空。這時的我笑靨如花,單純而快樂。孩子們是永不凋零的花朵,每天游走在芬芳的花朵里,我又重新變得年輕起來。再見了,“梧桐秋雨濕秋千”的多愁善感!我的心漸漸褪去了暮氣沉沉的繭,開始復蘇、新生、創造。原來真正的快樂來自于心靈深處,塵世的喧囂被一點點地過濾干凈,我漸漸地喜歡上這種狀態,寧靜、充實、純粹。
是啊,“只記花開不記年”,古老的秋千穿越塵埃在耳邊輕輕地歌唱。即使再蒼老的心也會越來越年輕,嫩嫩地綠著。
(作者單位:湖北省宜城市朱市第一中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