徹子終于成了小學生。她背著還有些不太習慣的、锃亮锃亮的紅書包,開始去上學了。
好奇心旺盛的徹子對于被叫做“學校”的未知之所的一切都感到新奇和興奮,她每天都高高興興。
學校有著各種各樣的規定,學生必須遵守,可是徹子似乎并不理會這些。
班主任是個溫和漂亮的女老師,就連她也無法與徹子相處,漸漸地,徹子似乎成了老師的沉重負擔。
也難怪,即使老師不去管徹子,繼續上自己的課,可是其他的同學卻看著徹子,覺得她干的事挺好玩。老師終于忍無可忍,將我叫到學校去。
“真的讓我很為難!”
老師說的話,我覺得一點沒錯。
對有接受義務教育權利的小學生不能說“開除”二字,還真是很棘手。我只好一味地賠禮道歉。
有沒有其他更適合徹子、能讓她快快樂樂地學習的學校啊?我獨自一人開始暗中尋找。
再好的學校,太遠了也不行。因為到了二年級,我還得讓她一個人去上學。
考慮了幾所學校之后,我決定去見一見地處自由之丘的巴學園的校長。
“請帶她來一次吧。”校長對我說。這之后的事情,就是徹子在《窗邊的小豆豆》的開頭部分說的那樣了。
要是巴學園也不行,我還得再找別的學校。可我一點也不覺得徹子是一個無法對付的孩子。我也無法承認徹子所做的事,作為一個孩子來說特別壞。
我想大人形形色色,那么小孩有各種各樣的也絲毫沒什么不可思議的,因此,我并不認為這是很嚴重的問題,也不為該怎么辦苦惱,而是樂觀地思考著這件事。對班主任老師,我也說:“為了徹子,我正在思考最好的方法。”
要是孩子聽到父母說的話,總是回答“是,是”,什么都按照父母說的去做,那么這個孩子便不可能超越父母。要想讓孩子成為一個具有寬廣胸懷的人,讓孩子更多地“用自己的腦子思考問題并付諸行動”,不循規蹈矩難道不是很有必要的嗎?
我覺得失敗算不了什么,敢于挑戰的精神及勇氣,才是真正美好而又可貴的東西。
徹子第一次與小林先生見面,就滔滔不絕地說了幾個小時。這次幸福的邂逅,如同在徹子小小的胸脯上戴上了亮閃閃的勛章一般。
小林先生那時四十歲上下,是一位非常坦誠而又心地善良的優秀教師。
他總是穿著皺巴巴的衣服,牙也掉了幾顆,腳上的鞋早已磨禿了。由于老讓孩子們從他身上跨來跨去,或是騎在他肩上,甚至爬到身上,所以他的頭發總是亂蓬蓬的。不僅是徹子,所有的孩子都非常喜歡他。無論是哪個孩子,他都真心實意地接觸。他總是熱情洋溢地說:“我要讓這孩子的才能發揮出來。”據說他常思考的是:“即使現在立刻發揮不出來也沒關系,只希望自己的教育方法能對孩子們的未來起點作用。”
他認為:“無論什么樣的孩子,都有閃光之處。如果你發現不了那閃光之處,那么你就失去了做教師的資格,因為你的方法不對,或是沒有能力。”
我想這樣的教師是不可能不受孩子們敬仰的。無論哪個孩子,都認為這里是讓他們最最快活的學校。
只要自己的課題完成了,去外面爬樹、玩沙子,干什么都是自由的。但這絕不是放任。對于沒有完成課題的孩子,老師會待在他的身旁,一對一個別輔導,一直教到他完全弄明白為止。這里不會發生學生還沒弄懂就接著往下教的事情。
當然,即便是徹子做了讓人吃驚的事情,校長先生自不必說,每個老師都是傾聽完她的訴說之后再作判斷,徹子很快就和新同學相處得很好了。
迄今為止早上總是起不來,被叫醒后也老是睡眼惺忪的徹子,不知是否想快點上巴學園去,她開始每天都早早地起床,而且還常常迫不及待地盼望第二天的到來。
有一次,由家長陪伴,學校組織大家去河邊郊游。那里有小魚和大頭蝦,巴學園的孩子們高興極了。
高興極了的還有我。在我的故鄉瀧川,到處都有小河或沼澤,涓涓細流里也會有許多大頭蝦、小魚之類的小生物,我常和哥哥弟弟們一起下到齊腰深的水里去撈小魚。我撈起來還很拿手呢。
我早已無法控制自己,撩起裙子下了水,打開手巾,專心致志地撈起小魚來。時間很快過去,集合了。大家都返回了停巴士的地方,只有我還在河里。
開運動會時也是這樣,只要有學生媽媽參加的項目,我總是一等獎。
別的媽媽都穿著和服,一邊掩著前襟一邊謹慎地往前跑,而我穿的是連衣裙,當然跑得快。孩子們與其說在聲援自己的媽媽,還不如說在拼命地為我加油。
在這所學校里,徹子不知不覺中養成了不管周圍環境有多吵,都能埋頭做自己想做的事情的習慣。如今她能在演播室里非常有限的空間和時間里迅速地寫信、寫稿,也許就是那時練就的本領。
除此之外,巴學園的小朋友有的身體殘疾,有的在國外生活了很長時間,以致不能很好地用日語表達等等。自身有著不利條件或障礙的孩子們聚在一起,互相承認對方的優點,互相勉勵,通力協作,我想這些對徹子作為一個“人”的成長,都起到了很大的作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