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是教育學者張詩亞的“得意門生”,也是鄭州九中的“掌門人”,更是“中教育”的首倡者和實踐者。作為西南大學優秀博士畢業研究生,他沒有摘取唾手可得的“飛黃騰達”的機會,卻選擇到學校從事默默耕耘的基礎教育工作。面對嘆息,他笑稱,這不是低就,而是升華!
從成立河南省首家“校長工作室”到推行“博士進課堂”,從打造特色鮮明的“教師教”到欣賞差異之美的“學生學”……他雷霆般的改革舉措,在一次又一次地經受同行的關注和質疑的同時,也一次又一次地贏得了掌聲和鼓舞。
他立志要在中學從事學術研究,不為烏托邦般的信仰,只為教育情懷的執著堅守。他力圖將對教育的思考浸透整個生命,力圖通過教育變革引領學校生活世界真實變革,讓每個學生都自信、陽光,都歡樂地聆聽生命贊歌。
他就是鄭州市第九中學校長——田寶宏。
“中”字里誕生出教育理念
學習是不是只有課堂和書本,在這個被稱為“學校”的園子里,教育應該給這個園子再加上一些什么?一個學生個體在走向社會的過程中,學校、家庭和社會,要讓他成為什么樣的社會人?作為一個1985年就已經撲向教育事業懷抱的老教育人,田寶宏一直思考著解決上述問題的現實途徑。
這樣的思考讓田寶宏在2005到2008年,暫時放棄工作,進入西南大學尋找答案。彼時,拜在西南大學教授張詩亞門下的田寶華,茶余飯后,與老師討論學術問題時,往往會不經意間脫口而出一個家鄉話中所夾雜的“中”,這讓深諳教育之道的老師常常“忍俊不禁”。
“中”是河南人天天都在掛在嘴邊的口頭語。但是,因為長期生活在河南,田寶宏開始的時候對“中”字并沒有太多的概念和想法。在西南大學,田寶宏不經意說“中”的時候,才發覺大家對此都很好奇。
也就是從這個時候開始,田寶宏注意起了“中”字背后的文化符號意義。而且,田寶宏越研究越發現,這個字含有的文化意義非常豐富。博士畢業,田寶宏回歸一線教育,當把這個字放入教育當中的時候,他想到了“中教育”的概念。
在中國,還沒有其他人提出過這樣的概念。田寶宏的授業恩師張詩亞告訴田寶宏說,你可以寫“中之教”。但,田寶宏卻認為“中之教”是另外一個概念,而自己想要的“中教育”是一個理論體系,“作為校長,‘中教育’是我所追求的。”
田寶宏饒有興趣地說,“中教育”就是在對漢字“中”的起源、演變、發展的研究中產生出來的一種教育哲學。而也正是基于“中教育”的引領和浸潤,“教得其中,學得其中”,鄭州九中“如沐春風”,學生快樂地學習成長,教師幸福地教書育人。如今,田寶宏這種生機勃勃的教育景象正在影響著中學教育界。
我來到了故事發生的現場
“如果用一句話概括,我認為,我的追求,是基于教育真問題解決的研究,我想推動學校生活世界的真實變革,我也是這樣做的。中學很苦,我要解決中學里面的這些問題,我希望學生學習很苦的時候,精神上能夠得到一種愉悅”,這是田寶宏博士畢業最終選擇回到鄭州九中時的心聲。
轉了一圈,成為博士之后的田寶宏又回到了基礎教育戰線,回歸中學當老師,這多多少少讓很多人不解。何況,田寶宏博士畢業時,依據河南省的政策,田寶宏可以直升副縣級干部,但田寶宏似乎對此并不感興趣,相比官員,他更傾向于成為一個教師。可恰恰是除了“官位”誘惑,還有來自深圳等地的私立學校以及一些地方大學拋出的高薪誘惑,對此,田寶宏都堅定地選擇了放棄。
自小生長在河南,田寶宏終究感覺有所不舍。而更重要的是,田寶宏其實還有另外一種“私心”。田寶宏說,自己讀博士的時候,是帶著很多的疑問和問題去的,是想重新審視已有的教育教學經驗,找出問題所在,希望解決教育問題的,所以,自己不能再去選擇其他地方。
而在田寶宏心里,自己博士畢業到中學教書,不是低就,而是一種升華。因為,在田寶宏看來,“我來到了故事發生的現場,學術思想在這里可以‘火花四濺’”。田寶宏認為,教育一定要到鮮活的地方,才能看到教育鮮活的那一面,在學生當中、課堂當中,才能看到真正的教育故事。
盡管,中學教育很辛苦,但田寶宏執著地認為,自己回到鄭州九中能做出自己認為的正確的教育,重構學校生態,用自己的教育思想去影響中國教育的高中階段,很值得,也是很有意義的。
育人與育分不矛盾
從1985年大學畢業之后進入鄭州五中當老師到2009年5月,在教育行業浸潤達到24年的田寶宏迎來了一次施展拳腳的機會,那一年,他正式成為鄭州九中校長。
學生除了趴在桌子上學習之外,還應有其他的方式來展開學習!為此,走馬赴任校長之位的田寶宏開始思考做“中教育”,田寶宏選擇的路徑是“生態大課堂”。田寶宏的規劃當中,“生態大課堂”應該解決人際關系問題,進行學校的生態重構。田寶宏的切入點選擇了學校社團,準備利用社團來改變人際關系。讓每個人都用特長來加入社團,用特長交往,改變以往簡單的分數交往。
但是,沒想到的是,田寶宏的這一設想,遇到了阻力。因為面臨高考,學生學習任務很重,家長和老師們多少有些擔憂。但田寶宏認為,“磨刀不誤砍柴工”,育人與育分是不矛盾的。學生在業余時間參加社團,是另外一種學習方式,這種學習方式和傳統的教室學習只有時間上的分配問題。學生無論是在社團里活動還是在教室里學習,抑或是在操場上踢球,這都是學習,不能認為趴在桌子上的才是學習。
田寶宏一直認為,教育是要幫助孩子們找到自己的生命方式。你可以用分數找到,我可以用足球,還有很多孩子用武術、跆拳道等進入了名牌大學。每個人生命方式的選擇,生命道路的行走,由每個人來走,你幫助他走就可以了,而不是把他的路砍斷截斷。這不是教育該干的事情。
有一個學生參加了學校的話劇社,因為需要寫劇本和排演,該學生用去了兩個月的時間。當時,就在現場觀看社團展示的時候,學生家長跑來找田寶宏說:校長,你看社團活動是不是太耽誤學習了?對此,田寶宏回復說,學生參加社團活動,你也喜歡。但是,我可以幫助孩子的就只有幫孩子分析如何把時間分配好,什么時候去參加社團,什么時候應該去學習。但無論是在社團里,還是在教室里,對孩子而言都是一種成長。田寶宏說完之后,家長突然豁然開朗,很高興地離開了。
而與此類似,一些教師在一度質疑后,開始學習、思考,接著研討,進而炫耀、自豪田寶宏帶來的改變,老師們也由之前的不理解到全力支持配合。
好校長不會在孩子的世界瘋狂開采
田寶宏認為,真正的校長對教育的理解一定要到位。對教育本身的問題以及教育的功能,一定要想清楚,這是解決教育問題的前提。而另一方面,一個校長一定要能夠在鮮活的生活里面找到教育的意義。在教育的故事當中,發現教育的意義。“現在很多人做教育很簡單,在孩子的世界里瘋狂開采”,想到什么,就敢在學校里面推行什么,從不經過仔細的論證和思考,非常莽撞。
“人的成長和教育本身是應該小心翼翼的”,田寶宏認為孩子是一張很純潔的白紙,孩童時代的成長也是很脆弱的。我們要培養他們的堅強,我們也要小心翼翼地呵護他們的成長。很多校長在推行各式活動以及教育理念的時候欠缺教育情懷和人文精神。
另外,在學校制度當中,田寶宏也認為,制度建設一定要有人文性,一定要用人文性考察我們的學校生活,讓我們的學校生活世界實現真實變革。
因為文化的不同,中國的相關部門在學校的建設上,很少建設草坪。即便有草坪,很多時候,也不讓學生踩。當田寶宏到哈佛大學交流學習的時候,他發現美國的孩子居然可以在草地躺著看書,他感覺很新奇。
回來之后,田寶宏開始在鄭州九中建立長廊、草地:“既然美國的孩子都可以躺在草地上看書,中國的孩子也可以”。而為了建設草地,田寶宏甚至將學校的停車位進行改動,挪出地方來讓學生可以在草地上讀書。田寶宏說自己當時的想法很簡單,就是認為,這是一種改變。如今,這塊草地被命名為“哈佛草地”,深受教師和孩子們的喜歡。
而這小小的改變,也將學生學習的空間從教室拓展到了草坪上,如今,走在九中的校園,總能看到三五成群的學生,躺臥草地,悠閑讀書嬉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