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叫杰克·瓊斯,今年十五歲。雖然還是學生,但我已經是個知名的歌手了。我舉辦過很多場個人演唱會,每次都有成千上萬的歌迷來捧場。去年我受邀為電視臺錄制節目主題曲,從那以后,我就變得非常有名。
“每天至少會有一百個人找我簽名,那些人主要是學校的同學。我就讀的學校還因為我在那里讀書,有人甚至提議把校名改為‘杰克·瓊斯中學’,有趣吧!
“校長把我的海報貼在辦公室墻壁上,在這張海報中,我穿著一件黑色的皮夾克,雙手緊握著麥克風,夾克上有閃閃發光的鉚釘,看起來帥得不可思議。
“聽到這里,你一定很羨慕我吧!你希望我繼續講下去呢?還是就此打住……”
好吧!其實,以上這些故事純屬虛構,都只是我的幻想。現在的我躺在床上無法入眠,痛苦萬分。老實說,我幾乎每天晚上都這樣,一到晚上就睡不著,而且無事可做。
如果能找些事情來做,也許就可以解決這個問題了,但我不知道該怎么辦。于是我開始想呀想,如果我不是自己,那該有多好啊!
但假如我不是自己,又會是誰呢?
在幻想中,我變成了勇猛的消防員、聰明絕頂的偵探、楚楚可憐的孤兒……或是 ……一位紅透半邊天的偶像歌手。
現在你們已經知道了,其實我不叫杰克·瓊斯,沒有演唱會,沒有粉絲,當然也沒有出唱片。我只有九歲,更準確地說,是九歲半。
我會把自己想象成十五歲,那是因為我覺得九歲就當歌手,好像不太可能,而且那只會被媒體說成“天才童星”,不是我希望的青春偶像歌手。
所以我想出了“杰克·瓊斯”這個名字,它很酷吧?“杰克·瓊斯”聽起來就像一個大紅大紫的明星的名字。就連我的好朋友也這么說,盡管她也很喜歡我本來的名字。
告訴大家吧!我真正的名字,其實叫作蘿拉·維勒森。
“蘿拉”這個名字是媽媽取的,我姓維勒森。維勒森是爸爸的姓,爸爸來自巴西,我稱呼我爸爸為“老爸”,因為在巴西,人們都把爸爸叫作“老爸”。
老爸常對我說巴西語,因為他怕我把巴西話說得怪里怪氣的。他認為我應該要學會他的母語,只要有巴西人的血統,就要會說巴西語。但我認為,其實是他自己怕荒廢了母語,因為老爸已經在德國生活很長一段時間了,他和媽媽也是在德國認識的。

說了這么多,現在言歸正傳嘍!關于這個故事,就讓我從復活節前的星期三、大約早上七點半開始說起吧!
今年夏天,我就是三年級的學生了,我剛轉入了一所新的學校。
轉學的原因是因為我們搬家了,從一個很小的城鎮搬到一座很大的城市。我們的新家在德國北邊一座名叫漢堡的城市里,不是那個香噴噴的美味漢堡哦!我們之所以要搬到漢堡,是因為老爸在原來的城鎮遇到了“大問題”。
他遇到的“大問題”和住在那里的人有關。在那個小鎮里,幾乎沒有人是黑皮膚。就連老爸的小孩——我,也是淺色皮膚、淺色頭發,加上一雙淺綠色的眼睛。
媽媽告訴我,黑皮膚的人在那里被視為“異類”,所以不受歡迎,我覺得他們真是怪極了。
在超市里,很多人看見老爸時,會露出驚訝且不友善的表情,仿佛咬了一口檸檬,五官剎那間全皺在一起。之前在學校的慶典中,還有一個四年級的女生問我,我爸爸是不是從來不洗澡,所以皮膚才會這么黑?
直到有一天,有人在我們家的墻壁上貼了一張紙,上面寫著:“黑人滾回叢林里去!”于是老爸說,他受夠了。兩個月以后,我們就搬家了。現在,漢堡這里有很多黑皮膚的人,老爸的心情好多了,人也變得開朗了起來。他和外公決定在這里開一間餐廳,我覺得這樣很好。
話說回來,在這個故事開始的星期三,老爸和外公的餐廳還沒開業,而我就要到一所新學校去上課了,我有點兒感到不安。
“你一定很快就會找到朋友的,不要擔心。”在送我上學的途中,媽媽這么對我說。
的確,我想快快找到朋友,特別是關系親密的要好的朋友。老實說,我比任何人都想找到一個好朋友。
剛搬到漢堡的時候,我并不覺得新環境很討厭。打從一開始,我就有種特別的預感,我會在這里找到最親密的朋友,而我的家人也會在這里得到真正的幸福!
星期三,這種感覺就變得更加強烈,但當我推開教室的門時,我的膝蓋卻軟得像奶油一樣,幾乎邁不開腳步跨入教室。
映入眼簾的是,有些同學像是裝了馬達似的,不停地在教室里跑來跑去,有些則靜靜地坐在桌子旁邊。講臺前有兩個男孩特別滑稽,他們把板擦兒扔向對方,不知道這是游戲,還是吵架,板擦兒不停地發出“啪啪”的聲音,最可笑的是,其中一個男孩總是擊中對方的臉。
我仔細看了一下,發現班上大部分都是男孩子,總共只有四個女孩,她們坐在同一張桌子旁。
其中一個女孩是黑皮膚,她的頭上綁了許多小辮子,“哇嗚!”我仔細觀察了,她甚至比老爸的皮膚還黑。在她旁邊的紅發女孩梳著馬尾辮,對面的女孩有著一頭金色的頭發,柔柔順順地披在腦后。紅發女孩的對面,還坐了一位棕色卷發的女孩。
糟糕!我立刻發現她們圍繞一張大桌子坐在一起,但那里已經沒有空的位子了。
當我看到紅發女孩和黑皮膚女孩在咬耳朵時,我的心開始“撲通”地跳,我的頭皮開始發癢,我不敢走向那些女孩……
這時,老師正好走了進來,她把手放在我的肩膀上說:“你一定是蘿拉了,去找一個喜歡的位子坐下吧!你看,那邊還有一個空的座位,你覺得怎么樣?”
她的手指向前面的一張桌子,那張桌子旁邊已經坐了兩個男孩,一個蓄著長發,另一個頭發很短。不過,這兩個男孩都是黑皮膚,就跟我老爸一樣,這讓我覺得安心許多,因為黑皮膚給我一種值得信任的感覺。
我在那兩個男孩的對面坐下,身旁還有一個空位。我還是覺得有點不自在,于是我悄悄地在心里許愿:“如果能有一個女生坐在我旁邊,那就太好了。”
半個小時后,真的來了一個女孩,雖然那時都快下課了。突然,我想起外公的話:“許愿時要小心一點,因為不管你的愿望是好、是壞,都很有可能實現。”
起初我一直不知道這句話的意思,現在,我終于知道了……
走進教室里的這個女孩,直接走到我身旁,然后在那個空位坐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