兒子今年23歲了。他上小學二年級時,老師讓他們班學生寫過一篇作文,題為《我想成為這樣的父親》。這些作文被結集成冊,送到了家長們手中。一篇篇文章幼稚可愛,多數孩子都以自己的父親為榜樣,描繪出了心目中理想父親的形象。可翻到我兒子那頁時,我驚呆了。妹尾太郎寫道:“我想做一個平常的父親。”僅此一行。
紙上的空白仿佛是對我無聲的控訴,讓我十分狼狽。不由想起太郎的姐姐,她長大后也說過一句讓我震驚的話:“被幼稚的父母撫養的孩子,很不容易!”
我同孩子接觸時,最基本的是想知道孩子感受到了什么。孩子會爬時,我也和他一樣在地板上爬來爬去。那一刻我體會到,孩子看到的世界和大人完全不同,他們只能看到桌角上放的東西,這會激發他們的好奇心。當桌上的茶杯掉下來時,如果我們說“危險”,就等于扼殺了他們的好奇心。
兒子上幼兒園時,一次,盤子里只剩一個包子,兒子正要吃,我說,“為什么你一個人吃?要么一分兩半,要么猜拳,誰贏誰吃。”兒子同意猜拳決勝負,結果我贏了。
“雖然爸爸贏了,可爸爸分給你一半。”然而,當我把包子一掰兩半時,兒子哇的一聲哭起來。其實我是想以一個長輩的身份,向兒子傳授將來自立后社會生活中所必需的常識,但是看來似乎行不通。
記得看過一個電視節目,演的是北海道狐貍怎樣哺育下一代。當時女兒嚷道:“原來我是像北海道狐貍一樣被養大的!”
狐貍的父母并不把夢想寄托在兒女身上,希望小狐貍“成為這樣的狐貍”,而只是向它們傳授生存技巧。比如,地面上映出大鳥飛來的身影時,要教給小狐貍快速隱蔽自己。其教育方法是,猛地咬住小狐貍,讓它感到身體的疼痛。小狐貍雖然吃驚畏懼,但卻掌握了父母一反常態的行動和外敵攻擊之間的因果關系。

我家也發生過類似事情。入冬后要生爐子,由于房間狹小,很擔心女兒碰到后燙傷。接二連三說“爐子危險”是無濟于事的,于是我把爐子加熱到不至于燙傷的程度,當著女兒的面摸爐子,大叫“好燙!”接著抓過女兒的手按向爐子,大喊“燙!”女兒哇的一聲哭了,從此每次從爐子旁邊走過都會很注意。
“真是個怪爸爸!不過現在很感激他那種獨特的教育方式。”孩子們長大成人后這樣對我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