俄日關系會“春暖花開”嗎

劉雪蓮++孟祥臣

【摘要】在東北亞地區的大國關系中，俄日關系是進展比較緩慢，也是被忽視的大國關系。俄日兩國如果想將雙方關系提升一個層次，不僅需要繼續發現和挖掘共同的利益需求，更需要雙方有強烈的合作意愿，強大的推動力和執行力來不斷觸發動力因素的正向促進作用。

【關鍵詞】動力因素 阻力因素 體系層次 地區層次 國家間層次 【中圖分類號】D815 【文獻標識碼】A

俄日關系的動力因素

世界多極化進程中提高國際地位的共同意愿。蘇聯的解體使俄羅斯從一個“超級大國”淪落為一個“二流國家”，但是俄羅斯領導人并不認為俄羅斯已經完全喪失了大國地位，仍然認為俄羅斯有責任也有能力恢復其世界大國的地位。作為“二戰”戰敗國的日本也一直在為恢復“普通國家”的身份而努力。俄羅斯和日本一直未能真正實現兩國關系正?；?，這顯然與兩國的身份和地位是不相符的。雖然俄日兩國對外戰略目標不盡一致，但增強在國際政治舞臺上的話語權，彰顯大國地位，提高自身在國際社會中的威望，這一方向卻是共同的。因此，加強兩國之間的合作對于兩國達成政治目標無疑是有益的。

維持東北亞地區安全的共同性需求。目前在亞太地區，朝鮮半島局勢依然是影響東北亞地區安全重要的不穩定因素。朝鮮半島未來走向不僅僅是朝韓兩國的事情，更牽扯美中俄日四國的切身利益。從安全角度來看，俄日兩國都不希望在朝鮮半島出現擁有核武器的國家，更不希望核擴散在自身周邊發生，更不愿意看到朝鮮半島發生大規模軍事沖突和戰爭。對于俄羅斯而言，如果朝鮮半島爆發軍事沖突，將直接威脅俄羅斯的國家安全。同時東亞格局問題、難民問題、領土可能遭受到的化學污染等衍生性問題也將會給俄羅斯帶來巨大挑戰。對于日本而言，也存在著相同的安全威脅。無論是朝鮮核試驗的可能污染，還是朝鮮的彈道導彈和核武器，都對日本構成了現實的安全威脅，這是日本難以忍受的，必然會盡其所能阻止朝鮮擁有核武器。因此，在維持東北亞地區安全的問題上，俄日兩國有著共同的需求。

能源領域合作是俄日經濟合作重要的推動力。在經濟全球化發展進程中，俄羅斯和日本的經濟發展水平存在較大差距，但兩國的經濟互補性非常強。作為橫跨歐亞大陸，領土面積最大的俄羅斯能源十分豐富。根據2015年《BP世界能源統計年鑒》報告，2014年，俄羅斯石油探明儲量141億噸，占世界總量的6.1%；天然氣探明儲量32.6萬億立方米，占世界總量的17.4%。與俄羅斯資源的極其豐富形成鮮明對比的是日本資源的極度匱乏。資源的稀缺是日本經濟高度發展的內在壓力和動力，也是日本發展脆弱性的重要體現。實現能源進口多元化，在最大程度上消解由于能源進口單一化或者其他無法抗拒的因素而造成的能源進口障礙給日本經濟帶來的不利影響，保障能源安全，保證持續、可靠和穩定的能源供應和運輸，對日本來說不僅僅是發展問題，更為重要的是基本的生存問題。因此，開展能源領域合作是推動俄日經濟關系的重要動力。

俄日關系的阻力因素

俄日對二戰的歷史認知具有較大的差異性。俄羅斯和日本分別作為二戰中的戰勝國和戰敗國，對二戰的起因、歷史和結果有著截然不同的理解和認知。俄羅斯是前蘇聯的主要構成部分，對于蘇聯在二戰中所起到至關重要的作用是正面肯定的。日本是二戰的戰敗國，但日本一直拒絕對戰爭負起其應有的責任，沒有明確承認侵略戰爭的罪責，向受害國家和人民進行真誠的道歉。日本的二戰史觀不僅是企圖否定二戰歷史，也存在著否定二戰勝利成果的危險。俄日兩國對二戰的歷史認知具有較大的差異性，對戰后的國際安排也有不同的理解，在很大程度上限制了俄日關系的進展。

美日同盟強化對俄日關系的制約。一般認為，美日同盟主要針對的是中國。實際上，美日同盟的核心是防止在亞太地區出現能夠挑戰美國霸權國地位的新興大國。從理論上講，美日同盟的初衷是希望亞太地區保持一定的均勢平衡，保證不會出現任何一個能夠挑戰美國的第二個大國或者是聯盟，因此作為美日同盟的副產品，對俄羅斯的制約也是同盟的應有之義。2015年4月，美日出臺了新版《美日防衛合作指針》，標志著美日同盟得到了新一輪的強化。盡管俄羅斯很清楚強化后的美日同盟主要是為了應對中國的崛起，但也真切地感受到了遠東地區地緣政治環境的惡化和安全威脅。一方面，美日同盟的強化擠壓了俄羅斯沖向太平洋地區的戰略空間。在烏克蘭危機的背景下，俄羅斯同時在歐洲和亞太地區都受到了美國的戰略圍堵。另一方面，美日同盟的強化為日本解決北方領土爭端提供了支持。新版《指針》為國家間解決領土糾紛提供了極為不好的立場表達和處理問題的范式。因此在美日強化同盟后，俄羅斯也加強了在遠東軍事力量的部署。

北方四島領土爭端——俄日關系難以逾越的障礙。俄日之間北方四島領土爭端對于兩國政治關系來說是一道難以逾越的障礙，也是兩國關系難以全面改善的一個“死結”。從俄羅斯的角度看，歷史上俄羅斯地緣政治戰略的核心目標之一就是尋求出海口和不凍港，北方四島使俄羅斯能夠自由出入鄂霍次克海，這是俄羅斯通往太平洋的門戶和窗口，并且為俄羅斯提供可以全年通航的不凍港。對日本來講，北方四島的戰略地位和經濟價值不可估量。北方四島5000平方公里的面積占日本現有國土面積的1.32%，如果日本收回北方四島，不僅國土面積大幅增加，更會有效改善日本的安全環境。日本將大大增加防御范圍，減少俄羅斯對日本的戰略牽制和威脅，增強日本的戰略進攻能力。

俄日關系中的互動模式解析

俄日之間并不缺少共同的利益與合作的領域，但是共同的利益需求并沒有促使俄日關系提升一個層次，通過綜合分析影響俄日關系的各項因素，可以發現俄日關系沒有完全實現正常化的原因。

首先，從影響俄日關系不同層次的動力因素和阻力因素的相互作用來看，阻力因素的制約作用明顯強于動力因素的促進作用。綜觀各層次和領域的動力因素，除了國家間層次經濟領域的能源合作對俄日來說是迫切的現實需要，能源合作成效也比較突出外，體系層次中政治領域提高兩國國際地位，地區層次中安全領域維持東北亞地區安全，這兩個層次和領域動力因素的促進作用則顯得動力不足。反觀各層次和領域的阻力因素幾乎都是發展兩國關系的重要障礙，國家間層次中北方四島領土爭端，體系層次中政治領域對二戰的歷史認知差異性，地區層次中安全領域面對美日同盟制約，這些障礙難以通過常規手段解決和打破，給兩國關系的發展帶來了沉重的包袱。

其次，從影響俄日關系不同層次的阻力因素結構性來看，北方四島領土爭端和美日同盟制約是阻礙兩國關系發展的結構性障礙。北方四島領土爭端是制約兩國關系發展的關鍵性內部阻力因素，兩國國內多種政治力量的影響和民族主義情緒的渲染，把解決領土問題的可能性大大降低了。美日同盟是制約俄日兩國關系發展的關鍵性外部阻力因素，在無形中限制了俄日關系大幅度提升的可能性。影響俄日關系的動力因素可能蘊含著不利的因子，阻力因素卻沒有包含有利的因子。俄羅斯既積極表達自己的立場，也尋求與中國的合作力圖通過和平和政治手段解決問題，而日本則追隨美國的步伐，借助美日同盟尋求解決之道。

最后，從影響俄日關系不同層次的因素對俄日關系作用力來看，體系層次因素對俄日關系影響不大，對俄日關系升溫與惡化作用力偏小，地區層次因素對俄日關系有一定的影響，整體上對俄日關系的惡化具有一定的作用力，國家間層次因素對俄日關系影響較強，俄日關系之所以沒有太大的進展，主要源于影響兩國關系的關鍵因素集中在國家間問題。

（作者分別為吉林大學行政學院教授、博導；吉林大學行政學院博士研究生）

【注：本文系國家社科基金重點項目“中國東北亞地緣安全環境及戰略研究”（項目編號：13AZZ014）階段性成果】

【參考文獻】

①呂桂霞：《俄日關系中的北方四島問題及其深層原因》，《華東師范大學學報》，2010年第1期。

責編/孫垚 美編/楊玲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