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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山學院,云南 文山 663099)
留住鄉音 共圓坡芽隴端夢
——坡芽歌書傳承路上幾個鮮為人知的小故事
許六軍
(文山學院,云南 文山 663099)
在坡芽歌書發現、傳承、走向全國與世界的過程中,有一些鮮為人知的往事。從坡芽村首次趕隴端街,到坡芽歌書發現,再到坡芽山歌的提煉與走向全國、走向世界,再到2015年坡芽村高規格、高質量的隴端街,前后二十余年間,一直有許六軍、梁天祿、張曉妹、農會忠四位老人相伴始終,他們不忘初心、不計個人得失的全身心投入,最終留住了鄉音,與坡芽村再圓隴端夢。
坡芽;坡芽歌書;隴端街;命好才相會;松音冬嘎
說到坡芽歌書,那是一個婦孺皆知、耳熟能詳的名詞;一提起坡芽山歌,人們就會想起壯族歌手唱著山歌上北京,登上央視舞臺,在2010年CCTV第十四屆青年歌手大獎賽團體賽上助推云南隊奪得銅獎,那驚心動魄的搏弈現場和激動人心的場景至今仍歷歷在目、銘刻于心;想起坡芽山歌漂洋過海到夏威夷讓大洋彼岸聆聽了中國壯族民歌神奇的天籟之音;想起應邀到北京參加首屆中國民族民間音樂周,在國家大劇院、清華大學、中國音樂學院、中央音樂學院、中央民族大學獲得的雷動掌聲;想起參加中央電視臺《歌聲與微笑——合唱先鋒》的周冠軍、月冠軍到年度總決賽摘取桂冠獲得全國合唱的最高榮譽;想起2015年7月,坡芽歌書合唱團帶著天籟之音飛越千山萬水,參加第九屆世界合唱節榮獲冠軍組別無伴奏民謠組金獎時,鮮艷的五星紅旗在俄羅斯索契冬季大劇院高高飄揚。回首曾經的過往,金杯金牌和金獎、笑聲掌聲歡呼聲伴隨著坡芽歌書一路走來,低吟淺唱高歌猛進,爭金奪銀一路放歌。毋庸置疑,這是集體智慧的結晶,是各級領導關心支持的結果,是眾多專家學者指導引領的收獲。然而,在坡芽歌書傳承的路上還有那些鮮為人知的小故事、小浪花,筆者一路揀選,把他們寫到文章里來,和大家一起享受天籟和輝煌。
“隴端街”是富寧壯族地區最為隆重的傳統節日。由于隴端街的傳統性、廣泛性、民族性和特殊性,在2010年首屆中國節慶創新論壇暨2010中國品牌節會頒獎盛典上榮膺“弘揚傳統節日獎”。
富寧縣剝隘鎮的壯族村寨都有趕隴端街的習慣。從正月到四月,各村寨都忙著趕隴端街,你方唱罷我登場,紅紅火火,好不熱鬧。壯家人都有一種共同的觀念:能趕隴端街的村寨就有臉面,被人羨慕,村民就會受人尊敬;反之,趕不起隴端街的村寨是村窮人慫,沒有臉面,被人看不起。由于坡芽村窮,不敢請人到村里玩,也就從來沒有趕過隴端街。每年隴端街期,坡芽村民們就期待著鄰村趕隴端街,和其他村的村民相約而至,去隴端街走親串戚做生意、對唱山歌看土戲、談情說愛結友誼。在親戚朋友的餐桌上,坡芽人還會受到外村人的嘲諷和挖苦。“你們坡芽人只會吃別人的,你們不唱戲、不趕隴端街,舍不得請我們去玩,真是小氣……”言者無意聽者有心,坡芽村村民被人譏諷,心里受到很大傷害。每次趕隴端街回來,村民們都議論紛紛:我們不能再受人家的譏諷了,坡芽一定要趕隴端街!
坡芽村過去因為窮趕不起隴端街情有可原,但現在的坡芽村富裕了,生活好了,就很想爭一口氣,掙回坡芽人的面子,無論如何也要趕一回坡芽的隴端街,這是坡芽全村人的共同愿望和夢想。
1991年10月18日,時任坡芽村村長的農加業組織召開全村群眾大會,討論熱烈,出謀獻策,一位寨老說:“請村長和黃老師代表我們全體村民到縣文化局要求派老師來幫我們建立文藝隊,坡芽明年要趕隴端街!”聲音沙啞低沉,但卻鏗鏘有力、擲地有聲。坡芽村要趕隴端街的要求得到了剝隘鎮政府的支持,時任鎮長黃志陽表態:你們存在的困難和問題政府幫你們解決!10月20日,農加業村長委派副村長農加順和坡芽小學的黃玉忠老師到縣文化局匯報。我(時任富寧縣文化局局長)聽完他們的想法很受感動,當時立即表示,經費再困難也要派老師幫助你們成立業余文藝隊,幫助你們趕隴端街。10月21日一早,文化局選派了具有強烈責任感和豐富的業余文藝輔導經驗的張曉妹和羅進興兩位老師于當天隨黃玉忠老師和副村長進駐坡芽村。
聽說輔導老師要來坡芽排練節目幫助趕隴端街,全村老幼到幾里遠的地方迎接;村民們從來沒有表演過,連最簡單的十字步都教了8天才會,但他們刻苦努力,直到學會為止;沒有樂隊,文化局又增派農會忠老師幫助組建樂隊;沒有樂器,這些從未演奏過樂器的青年硬有本事模仿老師帶來的樂器自己做了能以假亂真的1把板胡和3把二胡,算是有了自己的樂隊;開春過后排練節目時正值早稻栽秧的季節,年輕演員們焦急萬分,老人們卻說:你們只管排練節目,生產上的事不用你們操心,一臺晚會的節目排出來,全村也關了秧門;一位老者久病臥床不起,聽說有老師來輔導排練節目明年坡芽要趕隴端街,毅然叫自己的兩個孫女也要參加排練。臨終時把孫女叫到床前說:我活了一輩子,還沒有見我們寨子趕過隴端街,明年我們坡芽就要趕隴端街了,你們要好好排練,我死了也閉眼。老人天天等、日夜盼,還沒有等到坡芽隴端街開街,就在無限的期待中離開了人世;距開街還有一個星期,文化館梁天祿館長親臨指導,確保順利演出;為了使坡芽隴端街順利進行,還自發組織了坡芽民兵巡邏組維持本村的社會治安。
節目還沒有排好,摩公就鄭重的擇了吉日,大人們在一天天的忙,娃娃們在一天天的等,全村人都在一天天的盼,盼望著坡芽村的第一個隴端街,都在想圓坡芽村的隴端夢。
1992年農歷三月初四壬子日,陽光明媚的春天,一個風和日麗的日子,坡芽村有史以來的第一個隴端街開街了。聽說坡芽趕隴端街了,遠親近鄰相約而至,坡芽村人頭攢動歡聲笑語。靜謐安詳的坡芽村熱鬧了、沸騰了,人們聚集到坡芽村趕坡芽隴端街、喝坡芽土酒、品坡芽美食、看坡芽土戲、唱坡芽山歌,祝賀的話語、羨慕的眼神使坡芽人揚眉吐氣、驕傲自豪!今天終于圓了坡芽隴端夢。
坡芽村第一個隴端街開街了。由坡芽村民排練的豐富多彩的文藝節目輪番上演。晚飯后,我因為工作的緣故要返回縣城,這可急壞了村民們。未曾想到,我剛走到村口,突然看見村里的寨老、村干部和幾個女青年攙扶著手杵拐杖的一位老太太站在村口。我剛到,老人家杵著拐杖顫巍巍地用壯話對我和張曉妹老師說:“多謝領導派老師來幫助我們坡芽趕隴端街,今天晚上無論如何不能走,和我們坡芽過隴端節。”聲音沙啞而真誠、細弱而親切、沉穩而堅定(見圖1)。面對坡芽村這種最高的禮遇和別具一格的挽留,面對老人純樸的眼神和善良的懇求,我和張曉妹老師拉著老人粗糙而顫抖的雙手,眼睛濕潤了,我們攙扶著老人,和村民們一同返回坡芽村。后來才知道,老者叫婭調,85歲高齡了,是坡芽村年齡最大的老人。
我和老師們留下了,按照隴端街的活動安排,晚上是山歌對唱。入夜,坡芽村的山歌此起彼伏,飄蕩在坡芽村的上空。溫馨、快樂、幸福和自豪溢滿坡芽村。用夜宵時,村民們輪番給我和幾位老師唱坡芽山歌敬酒。據后來黃老師講,這是坡芽村民特意為我們安排的內容。天籟的山歌融進醇香的米酒中,流淌在我和老師們的心里;青年演員們唱山歌敬酒時帥氣漂亮的身影縈繞在我和老師們的腦海中,村民們善良、純樸、真誠、感恩的神情溢于言表。老師們雙眼朦朧,品味著米酒和山歌在他們身上肆意浸潤的感受;我迷上眼睛忘情地陶醉,愜意地接受天籟的坡芽山歌柔情地刺激自己的聽覺神經。是呀,土酒到處都有,但恬靜清醇、溫婉柔美的山歌只能去坡芽聽,漂亮的姑娘加上醇香米酒和天籟山歌的絕妙融合只有在坡芽才能感受得到。

圖1 挽留
坡芽土酒、坡芽山歌、坡芽情意銘刻在我和老師們心中,多少年來始終揮之不去,總有一種再去享受的欲望和再去聽歌的沖動。
2006年1月,壯族文化電視系列片《麗哉勐僚》開機拍攝。攝制組邀請我為本片提供壯族音樂資料,要求將文山最美的壯族民歌放在電視片作主題歌或片頭片尾曲。為此,必須跑遍全州八縣壯族村寨采風。當我到富寧采風時,富寧縣委宣傳部安排到剝隘鎮的索烏村和者寧村采風。據調查顯示,索烏和者寧都有不少優秀的歌手和很多優美的壯族民歌曲調,去這兩個村采風并無不妥之處。但此時我的腦海里頓時浮現出柔情的坡芽姑娘捧著醇香的米酒唱著天籟的民歌的畫面,這些畫面十多年來始終深埋在心中,現在又產生了強烈的再去坡芽聽歌的沖動:那些漂亮的唱歌姑娘現在還好嗎?天籟的山歌今天還在唱嗎?為此,縣委宣傳部譚金花部長把采風地點調整到坡芽村。
2006年春節剛過,一個乍暖還寒的晴天,我和時任宣傳部副部長、文產辦主任劉冰山、宣傳部辦公室主任黎盛根和文產辦副主任李寧一起,先到老街三寨錄音,之后直奔坡芽。找到了十多年前唱歌的歌手,還是唱十多年前的曲調,但遺憾的是,歌手只唱幾句就說“忘詞了,我去家看一看歌書”。歌書?大家感到奇怪,尾隨到他家,只見他從板壁縫中抽出一張紙,上面畫有40個圖符,他說,歌書有81個圖,在農鳳妹那里,這40圖是男唱的,采風組的幾人隨便點了幾個圖符,他都能準確的唱出相應的曲調(見圖2)。之后,我們又找到了農鳳妹,見到了那塊被命名為“中國富寧壯族坡芽歌書”的土布。采風組意識到這種現象很奇怪,必須盡快向縣委匯報。采風組錄完音回到縣城已是凌晨一點鐘。
次日,采風組向《麗哉勐僚》攝制組報告。云南省壯學會副會長、云南壯學研究的資深學者何正廷老師仔細地端詳這張畫有40個符號的“歌書”鄭重地說:“這是一項重大發現,因為在壯族經詩中講,古代曾經有一種叫做‘司萊’的圖畫文字,但一直找不到實證,這次你們發現了。這種圖畫文字可以與漢族的甲骨文、納西族的東巴文以及水族的女書、水書相媲美。由于是記歌的圖文符號或圖畫文字,用壯語講可叫‘布瓦吩’或‘布萊吩’,翻譯過來可以叫‘坡芽歌書’,我建議盡快挖掘和保護。”后來,采風組又向縣委政府匯報,再后來……,坡芽歌書走到了今天。
沒有想到,一次平常的采風竟然成就了一次不平凡的發現。從那以后,一次不平常的發現引發了一場激蕩抒懷、經久不息的詠唱。試想,如果沒有坡芽隴端街那些天籟山歌引發采風組到坡芽采風的欲望和沖動,如果不到坡芽而到其他村采風是否會有這種不平常的發現呢?

圖2 發現坡芽歌書
為了弄清演唱坡芽歌書的曲調有多少種,是否還能挖掘出一些未知的文化現象,富寧縣文化局又邀請我再到坡芽村進行調查挖掘和記錄整理。
2007年11月17日至26日,我和壯劇團的呂成權、文化館的黃玉梅、羅玲、黃麗等幾位文藝輔導老師入住坡芽村。初冬的坡芽村,氣溫變化大。白天,歌手們在冬日溫暖的陽光下悠然唱歌;夜幕下垂,溫度驟降,歌手們在傳習館內圍坐在幾堆通紅的炭火旁,把演唱坡芽歌書的所有曲調一遍又一遍的演唱。在男女合唱時,男女各自堅守自己的聲部不互相影響也不互相干擾,但又珠聯璧合順暢和諧。優美而特別的和聲竟然那樣干凈無暇晶瑩剔透。歌手們時而低吟淺唱、纏綿悱惻,時而高亢空靈、頓挫抑揚;似哀怨傾訴呢喃依偎,又像吶喊呼喚激情相擁;有山盟海誓,又有牽掛和不舍;有思戀和哀怨,又有牽手和悲別……。坡芽歌書的情愛內涵在此刻詮釋得如此完美和精彩、如此深刻和釋懷,完美得令人扼腕、精彩得令人贊嘆、深刻得令人窒息、釋懷后令人坦然。
青年歌手們唱,老人們還不時提示、指導和糾正,娃娃們在大人身旁跟著哼學著唱。寂靜的夜晚、微弱的燈光、通紅的炭火、老人、青年、娃娃和著天籟的山歌,儼然一幅自古至今口傳心授、代代傳承的泛黃了的“坡芽歌書傳承圖”的真實再現。是的,坡芽歌書就是這樣永不停滯地傳承、永不消逝的詠唱。
靜謐的坡芽,安詳的夜晚,在火塘邊,一串串恬靜溫婉的旋律、一陣陣清新柔美的天籟之音在寧靜得似乎凝固的坡芽村中流淌,從遠古流淌到今天,從今天流淌到永遠……
坡芽歌書山歌隊于2009年7月、8月先后參加文山州、云南省組織的青歌賽獲得金獎。接下來要做的就是繼續融入民間更深入地挖掘、記錄和整理壯族特點濃郁的壯族民歌曲調來接受云南省備戰CCTV第十四屆青歌賽審聽專家的篩選,最終確定是否出征青歌賽。
在往幾屆青歌賽上,原生態唱法在人們心中的印象是“高尖硬”“喊吼嚎”的風格特點。但壯族是水的民族、水的生活、水的性格和水的山歌,有“水柔美”和“醇甜潤”而凸顯天籟的壯族民歌特點。有的專家提出把“高尖硬”的特點融入壯族民歌以迎合評委和電視觀眾的固有印象和審美需求。按何種風格記錄和整理壯族民歌令坡芽歌書山歌隊十分糾結。
應縣委宣傳部邀請,文山學院黨委書記熊榮元指派我于2009年12月15日至27日到富寧和鄒漢松老師共同整理坡芽山歌。我們二人經過分析,決定還是以柔的特點為壯族民歌的風格來記錄和整理參賽曲調。
在富寧的那幾天我正患重感冒,高燒不退、咳嗽不止,但此時必須堅持。
《命好才相會》是壯族民歌中各種曲調都要唱的內容。從歌詞內容和表達的情感來看,上半部分是男女之間苦苦相戀、含情脈脈的情感表達,下半部分是情感升華,歡愉喜悅的心情和充滿信心的海誓山盟。為此,我選用了流行在富寧阿用鄉的溫婉傷感、悲涼凄楚的著名曲調〔吩丫玉〕作為上半部分的原生素材;下半部分則選用了流行在花甲鄉的空靈高遠、舒張豪放的〔吩喂嗨咧〕來與〔吩丫玉〕形成旋律對比,增強情感張力;同時還在下半部分運用了坡芽村民間歌手常用的純四度音程平行進行的雙聲部演唱形式使曲調達到高潮。框架結構搭成后就請來了當地著名的〔吩丫玉〕歌手劉會明教演員演唱,之后又請來文山學院恩榮澤老師和州文化局退休干部鄭巧玲老師來教發聲、用氣、情緒處理等演唱技巧,最后又到昆明經過專家們的不斷打磨、提升和強化訓練。《命好才相會》終于順利通過審聽,代表云南省隊作為參賽曲目出征青歌賽。在青歌賽上,《命好才相會》在團體賽上獲得了當晚所有比賽曲目的最高分99.77分而助推云南隊戰勝對手獲得銅獎。
在此之后,《命好才相會》這首經典曲目就成為了各種賽事和在各種場合展示坡芽歌書的主打曲目,經久不衰。
經典就是這樣煉成的。
云南文山坡芽歌書山歌隊帶著幽靜委婉、清新流暢的坡芽情歌在央視舞臺驚艷亮相后立即受到媒體熱議和社會的廣泛關注,全國電視觀眾好評如潮。但專家評委們卻認為民間不可能有如此完美的合唱民歌,《命好才相會》是創作歌曲而不是原生態民歌,決意要到坡芽村作實地調查。受云南省委宣傳部的邀請,原生態組評委組長田青教授將于2010年5月29日到坡芽聽歌。
聽說北京的專家要來坡芽聽歌,大家既高興又緊張,高興的是,《命好才相會》曲目將在坡芽村接受“調查”,這是一個讓頂級專家認識坡芽情歌的最佳機會;緊張的是如果坡芽村的歌手唱不出純四度音程平行進行的合唱效果,《命好才相會》將被判定為創作曲目而不能參加原生態組的單項決賽,天籟的坡芽山歌將遭受深度質疑。山歌隊的隊員們在忐忑不安中期待專家的到來,而縣委領導們卻承擔著巨大的壓力在謀劃著如何完美展示坡芽歌書原生態民歌。萬一……沒有萬一!決策者們運籌帷幄、沉著應對。
2010年5月26日早,我在廣西田林縣參加廣西北路壯劇文化藝術節,正在緊張的做田野調查,突然接到時任富寧縣委宣傳部長譚金花的電話:田青教授將于5月29日到坡芽聽歌,請你務必于今天晚上趕到坡芽村組織展示活動。我接到電話著實嚇了一跳,這種事情絕不能草率地輕易承擔,一旦出現萬一,你就要背負千古罵名。但我轉念一想:《命好才相會》原本就是原生態民歌,純四度音程平行進行的合唱方式就是2007年那次采風時從傳習館火塘邊流淌出來的天籟之音,經得起調查。于是我收拾好攝像設備乘大巴從廣西田林一路顛簸連夜趕到坡芽并立即組織歌手演唱雙聲部民歌。聽說來聽歌的是北京來的大專家,看得出村民們十分興奮,更多的還是極度緊張。越是興奮越找不著調,越是緊張就越不知道如何唱。凌晨1點鐘了,仍然越唱越糟,怎么辦?如此下去將功虧一簣,如何是好?
27日全天練,28日接著唱,依然找不到特殊和聲的感覺。我慌了,田青教授明天就要到坡芽了,《命好才相會》面臨裁決,命好不好在此一舉,坡芽情歌的命運前途未卜。我愧對坡芽情歌,我辜負了山歌隊和縣委領導的信任和重托,我絕望了。此時,我感到頭暈眼花、口干舌燥、臉色發白。靠在墻邊坐下,努力使自己平靜下來,閉上眼睛平復心情……。稍事休息,重新進行演唱,我努力把歌手們的記憶拉回到2007年在傳習館唱歌的情景,引導他們去尋找傳習館火塘邊流淌出來的天籟之音。這時,漸漸聽到一種似曾相識的旋律,這串旋律越來越清晰,越來越和諧,對!這就是當年從傳習館火塘邊流淌出來的天籟之音。我看看時間,已是2010年5月28日中午11點42分。我急忙架起攝像機,把這串旋律錄下來,急忙找到農鳳妹,問她:這種唱法叫什么?農鳳妹淡定地說:“松音冬嘎”。漢意“雙音交融”,太絕妙了,天籟的合唱,純真的稱謂。原來純四度音程平行進行的合唱形式在坡芽叫做“松音冬嘎”。此刻,我全身輕松,心里在呼喚:田青教授,您來吧,“松音冬嘎”歡迎您。
28日下午繼續唱,晚上歌手們興致不減,越唱越美、越唱越和諧。深夜,演員們該回家做準備了。為了迎接明天田青教授的到來,翻出最新的服裝,蒸好五色花糯飯,靜等北京老師的到來。
29日黎明,坡芽村突降暴雨,瓢潑大雨導致坡芽到剝隘的鄉村公路多處塌方,道路泥濘,北京專家不能進坡芽聽歌了,臨時決定改在剝隘展示。天剛亮,坡芽村全村村民徒步趕往剝隘參加坡芽山歌展示。年輕人背著老年人、挑著幾甑還冒著熱氣的五色花糯飯,娃娃們赤著腳,大家一起行走在泥濘的土路上。
我擔心村民們因道路泥濘而不能準時趕到剝隘展示,于是找到鎮里最高的房子,站在房頂上眺望坡芽至政府所在地的公路上,遠處,一長串穿著黑衣服的坡芽村民們正在艱難緩慢地朝前移動,場面震撼并感人至深,我的眼眶濕潤了,心里在說:前進吧,“松音冬嘎”,命好才相會呢!
田青教授還未到,坡芽全體村民就到齊了。
11點,省州縣領導陪著田青教授一行來到剝隘,當他們聽說坡芽村民冒雨徒步6公里趕來剝隘展示時,微笑點頭連聲稱謝。
吃完午飯由我主持展示坡芽山歌。當輪到展示“松音冬嘎”時(這是重點展示曲目),我強裝淡定地介紹“松音冬嘎”,但內心卻十分擔憂:坡芽的歌手們吶,千萬不能出錯,好好的展示吧。
坡芽村民們面對北京的專家,極度緊張,表情僵硬,音色有些干癟,但音高沒錯,純四度音程平行進行準確無誤,畢竟是火塘邊流淌出來的天籟之音,怪不得呢!
展示結束,田青教授意猶未盡,提出要去看坡芽村,因大雨而公路塌方,田青教授就踩踏泥濘徒步進村。教授的執著和堅韌、調查的細致和嚴謹、科研的鍥而不舍充分展示了一個音樂家對民族音樂的堅守和尊重,令人肅然起敬。
田青教授30日飛回北京,6月3日在上海音樂學院的學術講演中介紹了坡芽歌書的“松音冬嘎”:“面對民間,面對這么廣大的國土,面對 56 個民族,面對這么豐富的民間民族文化,每個人的知識都是有限的,我們常常會發現意想不到的東西存在。比如今年的 CCTV 青年歌手大獎賽,云南省文山壯族苗族自治州富寧縣坡芽村的原生態演唱 《坡芽歌書》,就讓人耳目一新。 歌書記錄在布上,上面有81 個圖畫,每一個代表一首歌。村子里人一看圖就知道是什么歌。他們唱同樣一首歌,對唱的時候男、女是兩個不同的調子;合唱的時候男、 女唱一個曲調,但是在兩個隔著四五度的不同調性上唱,音響非常和諧,以至于讓人懷疑這究竟是真的原生態,還是當地文化館事先排練的。結果調查發現,當地真正的農民就是這樣歌唱的,他們堅持自己聲部的能力非常強,從頭唱到尾,哪怕中間有斷開 “說”的部分,還是會找到原來那個調再唱下去。這種能力,就是最好的合唱隊也不一定做到。所以,民間的歌唱真是讓人感覺到以往我們對聲樂的理解太膚淺了。”
一次特別的展示為《命好才相會》驗明了正身,從此披荊斬棘,一路高歌。
20多年前的1992年首次坡芽隴端街,圓了全村人的隴端夢,僅僅是為了爭口氣、掙面子,終于揚眉吐氣、驕傲自豪了,那是坡芽人的初心。而今,坡芽歌書蜚聲海內外,備受社會廣泛關注。坡芽村不是被鄙視而是受贊頌;坡芽人不是遭譏諷而是受尊重;坡芽村的快速發展令人羨慕遭人嫉妒,但圓夢坡芽隴端街是坡芽人的初心。初心不忘,春風浩蕩。
2014年坡芽村新村長上任伊始的第一件事,就是不忘初心,再圓坡芽隴端夢。縣委也想把坡芽隴端街作為傳承坡芽歌書的平臺。平臺一致、目標相同,最終確定舉辦2015年坡芽隴端街。
縣委宣傳部確定由我和梁天祿、張曉妹、農會忠四位退休老人為坡芽隴端街的總策劃和總導演。活動宗旨和總原則是“留住鄉音”;活動內容是兩臺晚會:一是民歌演唱會,二是回歸民間的經典壯劇《螺螄姑娘》。
本次隴端街出現了“高規格、高質量、高難度、大規模、大眾化、大年齡”的“三高三大”現象,大家都在為我們四位老人擔憂,你們能行嗎?
說來湊巧,1992年坡芽首次隴端街也是由我們這四位老師承擔總策劃和總導演(那時平均年齡才43歲),最終連趕三年隴端街,成功圓夢,這也是四位老人的初心。23年后的2015年,我們都已退休,最大年齡71歲,最小也58歲了,平均年齡66歲(見圖3)。我們還能幫助村民再圓坡芽隴端夢嗎?
2014年11月1日起,四位老人開始進駐坡芽村,2015年4月28日為云南省壯學會演出,30日坡芽隴端街正式開街,籌備時間整整半年。
在坡芽隴端街的“民歌展示會”上展示了坡芽歌書的傳承模式:最大82歲最小58歲的11位老奶奶演唱的坡芽山歌古樸滄桑、低沉深邃、哀怨凄苦,與她們的滿臉皺紋和滿頭白發共同見證了坡芽歌書的古老和神秘,訴說著她們坎坷人生的酸甜苦辣;歌書傳承人帶領一群幼兒圍坐在竹桌旁學畫圖符學唱山歌,稚嫩的臉龐、清脆的童聲共同展示坡芽歌書的傳承方式;最大8歲最小3歲的12位幼童用她們的可愛童聲演唱坡芽山歌,預示著他們將來就是坡芽歌書的傳承人;來自于民間傳說,在上世紀六十年代升華為經典劇目,今天再回歸民間、全體演職員都是坡芽人演出的壯語民間版五場壯劇《螺螄姑娘》扣人心弦、掌聲不斷,專家和觀眾都贊嘆“專業劇團都演不出這種水平”,成了那段時間人們茶余飯后談論的熱門話題。演出成功背后的艱辛付出無需細說,但需要特別提起的是擔任總策劃總導演的四位老人,他們是為了坡芽歌書和云南壯劇這兩項國家級非物質文化遺產的傳承和保護,本著對坡芽情歌的熱愛和發揚民族民間文化的責任心開展工作的。他們在坡芽排練的時間正值冬天,晝暖夜寒霧水重。白天頂著太陽演唱山歌,晚上冒著霧水排練《螺螄姑娘》,每天晚上到次日凌晨排練結束時身上的衣服已被霧水浸透,冰涼潮濕。體弱多病,帶病工作是他們的常態,村民們過意不去而時時噓寒問暖,端水送藥無微不至,之間的坡芽情緣感人至深、令人動容。

圖3 不忘初心的四位老人
“命好才相會·2015坡芽隴端街”成功了,四位老人和村民終于再圓隴端夢。“不忘初心,方得始終”,四位老人,你們也該歇歇了。
坡芽隴端街是坡芽人的初心和幾代人的夢。坡芽歌書和云南壯劇都是國家級非遺保護項目,坡芽隴端街是傳承保護坡芽歌書和富寧土戲的平臺和手段。為了隴端街,坡芽村幾代人不忘初心共圓隴端夢。這種不懈的追求和鍥而不舍突出地表現在坡芽的父子村長身上。
1991年時任坡芽村村長的農加業召開群眾大會并派人請來幾位老師輔導排練,在1992年破天荒第一次趕了坡芽隴端街,使坡芽人揚眉吐氣,那時兒子才15歲;2014年兒子農定新上任坡芽村長,為了實現坡芽隴端夢,效仿父親的做法,召開群眾大會共商圓夢大計,為了表示決心,全村61戶,戶戶都簽字畫押,請求舉辦坡芽隴端街,最終感動縣委宣傳部,派來了1992年的原班人馬四位老師耗時半年再圓坡芽隴端夢。
傳承坡芽歌書和富寧土戲是坡芽隴端街的永恒主題,留住鄉音共圓坡芽隴端夢是坡芽人的不忘初心,世世代代的坡芽人為了留住鄉音而不懈努力,一代一代地傳唱天籟的坡芽山歌。
這些小故事的所有人物平庸淺顯、平淡無痕,他們從來沒有體味過掌聲和歡呼聲,金杯金牌金獎也與他們無緣,因為他們僅只是坡芽歌書這棟精美的藝術大廈的一塊磚一片瓦,只是坡芽歌書傳承路上的一顆石頭一粒沙;他們從來沒有獲得過光環和鮮花,只因他們是一朵朵無聲無息、默默無聞、不忘初心、與世無爭的小浪花;他們只會在汗水苦水淚水中摸爬滾打;一切的付出一切的奉獻只是為了天籟般沁人肺腑的情歌,為了神秘而多情的坡芽!
筆者把這些小故事寫在這里,無意為他們論功行賞,只是想讓這些小故事的所有人物知道自己也曾經為坡芽歌書的傳承鋪過路墊過腳,進而激發他們以更加飽滿的熱情為坡芽歌書的傳承再作貢獻,迎來更加輝煌的坡芽!也希望關心坡芽歌書傳承發展的人們,記得這些薄磚片瓦,念想一顆顆石頭一粒粒細沙。
(責任編輯 王光斌)
Keep Boya Song Alive and Realize Longduan Dream: Several Unknown Anecdotes in the Inheritance
XU Liujun
(Wenshan University, Wenshan Yunnan 663099, China)
There are several unknown anecdotes, in the inheritance of discovering, inheriting and developing Poya song books in China and world. Four old men, Xu liujun, Liang tianlu, Zhang xiaomei and Nong huizhong, have been accompanying the Poya songs for over 20 years from first performance in Longduan street, discovering and refining to walking to all the country and world and to the highly grand Longduan street in 2015. They keep Poya songs and realize Longduan dream with their selfishless effort and persistence.
Poya; Poya song books; Longduan dream; lucky people effect; Songyindongga
J607
A
1674 - 9200(2017)01 - 0006 - 07
2016 - 11 - 02
許六軍,男,壯族,云南富寧人,文山學院退休教師,主要從事云南壯劇音樂的創作與研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