法國高等教育發展戰略及其啟示

周偉

摘 要：法國是世界上高度重視教育的國家之一。文章分析了法國高等教育的成就與現狀，對法國高等教育的發展戰略和實施情況進行了研究，提出了對我國高等教育的啟示：提高我國大學對留學生的吸引力；增加我國大學的自主權；進一步推動大學的重組與合并；加大高等教育投入，并鼓勵投資來源多元化。

關鍵字：法國；高等教育；發展戰略；大學重組與合并

一、法國高等教育的現狀

法國高等教育與科研的發展一直卓有成效。從1901年諾貝爾獎首次頒發以來，法國已有50多人次獲得諾貝爾獎，領域涉及物理、化學、醫學、文學等，排名世界第四，僅次于美國、德國和英國。同時，法國高度重視文化對國家和社會的影響，迄今共有15人次獲得諾貝爾文學獎，也是獲得諾貝爾文學獎人數最多的國家。法國高等教育在培養諾貝爾獎獲得者方面起到了重要的作用。在1970年分解之前，巴黎大學曾是培養諾貝爾獎獲得者人數世界排名第三的大學。由諾貝爾物理獎獲得者讓-佩蘭（Jean Baptiste Perrin）創建的法國國家科學研究中心，是法國重要的科學研究機構之一，曾經有16名諾貝爾獎獲得者先后在那里工作過。同時，自1936年第一次頒發菲爾茲獎（被喻為數學領域的諾貝爾獎）以來，先后共55位數學家獲獎，其中11位是法國人，占到獲獎人數的1/5。

（一）法國高等教育的督導制度

督導制度是法國教育的一大特色。法國教育督導制度開始于19世紀初拿破侖時期頒布的《國民教育總法》，該法以法律形式規定了國家必須建立統一的教育督導制度，規定了教育督導的職能范圍，即監督各級教育、學校管理和教師考核等[1]。教育督導是法國教育制度中重要的制度設計，法國教育管理堅持四項原則——立法、執法、監督和指導。法國是典型的采用中央集權教育制度的國家，教育督導制度的機構設置分為中央、學區和省三級[2]。法國教育行政管理機構包括國民教育部和高等教育及科研部。其中，高等教育及科研部負責法國高等教育和各類科學研究的組織工作。法國高等教育督導制度不僅保留了拿破侖時代的傳統，而且注重結合社會需求把握教育發展的趨勢。

（二）法國高等教育的多元化體系

法國高等教育歷史悠久，具有多元化的體系，教育目標、課程設置和入學條件因學校類型不同而有所差異。當前，法國高等教育機構包括綜合性大學、高等專科院校、其他高等院校。法國綜合性大學通常是公立大學，通過各種學科的劃分實施基礎知識教學及應用。法國強調高等教育的公共服務屬性，高中學生獲得會考證書或具有同等學歷可以向綜合性大學遞交申請材料，學校根據候選人資料擇優錄取。法國的公立大學不收取學費，學生只需支付一定的注冊費。高等專科院校，如國家行政學院、高等師范學院、部分商業學校與工程師學院，其學制較長，為期5年，而且入學要求比較嚴格，學校通過候選人的中學會考成績和申請材料擇優錄取。被選上的學生需要完成2年預科班學習（或通過綜合大學1至2年的學習）后，再參加全國統一考試，被錄取后繼續學習3年。除以上兩類高等院校外，法國高等教育還非常重視藝術、建筑等創作領域。這些領域的高等院校通常獨立組織入學考試，根據考試成績擇優錄取。

二、法國高等教育的發展戰略

2011年頒布的《2011-2014年法國國家改革計劃》（Programme National de Réform de la France 2011-2014）中提出了法國教育的發展戰略[3]，涉及高等教育的發展戰略主要包括：發展高等教育，促進國際學生流動；持續促進大學自治；加快綜合大學、專科院校和研究機構的合并重組等。

（一）合并涉外文教機構，增強法國對留學生的吸引力

法國一直致力于青年學生的國際交流活動，鼓勵外國學生赴法學習、交流，同時資助法國學生到國外留學。2010年以前，法國有兩家服務于外國學生的機構，分別是法國教育服務中心（Campus France）和外國學生與國際交流接待管理中心（EGIDE）。其中，EGIDE主要負責外國學生赴法的接待管理業務。2010年2月，法國通過了《國家對外行動法》，計劃改革涉外教育文化機構。在該法律的推動下，Campus France兼并了EGIDE，承擔接待外國學生和推廣法國高等教育的工作，并由外交部和高教部共同管理。法國期望通過對以上兩個機構的合并來改善對外國學生的服務工作，統一管理外國學生，為留學生提供一條龍的服務，以增強法國對留學生的吸引力。

法國計劃擴大招收高層次留學生的數量，并加強與國外高校的交流與合作。法國計劃將赴法攻讀碩士、博士學位的留學生比例提高到留學生數量的70%左右，以鼓勵高層次留學生赴法學習。同時，法國重視與國外高校的校際合作項目，試圖將通過院校合作項目到法留學的人數比例提高到50%左右。

（二）增強大學的自主權，促進大學自治

法國屬于中央集權制的國家，在教育治理上長期實行高度的中央集權制[4]。2007年，法國頒布了《大學責任與自治法》，試圖讓大學在財政管理、人事決策方面擁有一定的權限，從而促進大學自治，激發大學辦學的積極性。根據此法律，到2012年底，法國80多所大學已全部實現自治。為了支持大學實現自治，法國政府堅持對學校的資源投入。大學自治后擁有多種渠道的資金來源，不僅包括政府投入，而且包括企業等私人機構的投資[5]。在人事和經費管理方面，法國大學可擁有更大的自主權。法國高校不僅可以根據自身的發展計劃靈活地制定教學、科研政策，而且可以通過多種途徑提高教師、科研人員的地位。在國際發展方面，法國高校可以自行決定聘請世界著名專家學者任教，也可以設立多種獎學金鼓勵外國學生赴法留學，從而在教學、科研方面進一步促進國際交流合作。

（三）鼓勵大學重組合并，提高大學國際競爭力

法國高等教育改革曾經經歷了大學由合到分的過程。以法國巴黎大學為例，巴黎大學的前身是索邦神學院，1261年正式使用“巴黎大學”一名，與意大利博洛尼亞大學并稱世界上最古老的大學，被譽為“歐洲大學之母”。后來隨著法國高等教育改革的浪潮，巴黎大學由1所劃分為13所，新生的13所大學各自獨立，沒有隸屬關系，但共同擁有一個名稱——巴黎大學。近百年來，巴黎大學作為世界頂級高校，為中國培養了大量著名人士，如嚴濟慈、許德珩、錢三強、陳寅恪、施士元、楊秀峰、王力、王毓瑚、汪德昭等，其中施士元于1929年清華大學畢業后赴巴黎大學留學，師從居里夫人。

當前，法國高等教育改革開啟了由分到合的過程。2006年，法國頒布了《科研規劃法》，創設“高教科研聯合體”（PRES），即讓同一區域的綜合大學、高等專科院校和研究機構形成高教和科研聯合體，以實現高校之間的合作和資源共享。2007年，法國教研部制定了一項“校園行動計劃”——通過建設10所聯合大學來提高法國高等教育在國際上的聲譽[6]。這10所聯合大學將包括39所大學、37所高等專科學校和一些研究機構。時任法國總統薩科齊提出，法國要建設10所世界先進水平的大學，以吸引最優秀的教學、科研人員和學生。2012年7月，新任教研部長修改了“校園行動計劃”，任命專人負責，制定了項目時間表，計劃在5年內組建30～35所超級聯合大學，以提升大學的科研水平和創新能力。

（四）實施多項計劃和戰略，提升高校科研實力

21世紀以來，法國啟動了多項計劃以提升大學的科研實力。其中，“卓越計劃”（Initiatives dExcellence）和“高教科研聯合體”項目就是通過鼓勵高校制定合理、積極的全面提升戰略以改進科研和教學質量。2009年，法國制定了《國家研究與創新戰略》，將“健康與生物技術”“環境與生態技術”“信息、通信與納米技術”列為法國未來科研發展的優先領域，鼓勵大學和科研機構合作實施國家科研項目。同年，法國決定優先發展對國家未來發展具有重要戰略意義的五大領域，即高等教育與培訓、科學研究、工業與中小企業、數字化經濟和可持續發展，對其進行重點投資，資金總額為350 億歐元。另外，法國還制定了“未來投資”計劃，對高教和科研中的重要領域進行投資。例如，2010年開始實施的“優質設備”（Equipements dExcellence）項目旨在加快高校研究機構尖端研究設備的更新或配置，使研究工作的硬件設施達到世界先進水平，滿足科學探索和科技創新的需要。此外，國家鼓勵私有資金對高等教育和科研的支持力度，主要以簽訂合同的形式實現企業與高校的合作。

三、法國高等教育發展戰略的實施

（一）在國外廣設辦事機構，便于外國學生申請法國高校

目前，Campus France已經在全球100多個國家設有130多個分中心和近40個辦事處。在合并了EGIDE之后，Campus France不僅在國外給外國學生提供咨詢服務，而且在法國境內接待赴法的留學生，為留學生提供一系列服務。現在，在法國留學的外國學生約有27萬，占全法在校大學生人數的12%。2011年，法國高教部在其研討會上探討了提升法國高校對外國學生吸引力的戰略，包括大學自治、高校合并重組、本科文憑改革等。同時，法國計劃開發和完善歐盟新的全球大學評價體系——多維全球大學評價數據庫（U-Multirank），力求全面評價法國高等教育的水平。此外，法國也嘗試通過多種項目和計劃增加對高等教育和科研的投入，以提升法國大學的科研水平，增強法國高校的國際知名度。

（二）大學自治的發展與弊端

現在，法國共有公立大學81所，工程師學院224所，高等商學院220所，藝術學院120所，建筑學院20所。法國從2007年推行大學自治以來，大多數高等院校已經實現了自治。自治后高等院校在財政收入方面有所改善，大學不僅擁有來自政府的財政支持，也可以接受私有機構的資助。大學自治后，高等院校在財政投入和人事聘任方面擁有了更多的自主權。但也存在一些弊端，一些高校在實施大學自治后，出現了財政赤字。

（三）部分地區的大學實現了合并重組

法國高等教育實施合并重組計劃以來，一些地區的大學實現了合并。早在2007年，法國政府就批準了9個高教科研聯合體。到2011年底，高教聯合體的數量增加到21個，包含60多所大學、高等專科學校和科研機構。而且，一些地區的大學合并成立了新的大學，如洛林地區的梅茲大學、南錫一大、南錫二大和洛林理工學院合并成立了洛林大學（Université de Lorraine）；馬賽地區的馬賽第一大學、馬賽第二大學、馬賽第三大學合并成立了艾克斯-馬賽大學（Université dAix-Marseille）；巴黎大區的一些高校合并組成了巴黎薩克雷大學（Université Paris-Saclay），并獲得了“未來投資計劃”額外的10 億歐元資助。

（四）投入資金多元化，開展多項投資計劃

盡管金融危機給法國經濟帶來了一些問題，但政府仍然積極支持高等教育和科研改革。總體而言，投入研發的資金來源相較之前變得更加多元化，不僅有實驗室獲得的來自政府項目的資金，而且包括和私有機構合作的經費來源。同時，法國政府加大了對基礎知識的研究。為促進高等教育改革，法國政府還制定了多項投資計劃，旨在通過這些高教和科研領域的項目，提升法國的教育、科技和經濟實力。就“未來投資計劃”而言，法國政府預計投資650億～700億歐元，共有1500多個項目。2011年，這些項目完成了招標。在高教科研領域，法國有52個大學研究機構獲得了國家“優質設備”項目資助，總金額達3.4億歐元。

四、對我國高等教育的啟示

高等教育的質量和發展關系到國家的繁榮富強，關系到民族的振興。法國作為世界大國，尤其重視高等教育的發展和科研人才的培養。當前，我國正處于經濟新常態，面臨著人口老齡化和經濟增長轉型的多重壓力。從長遠來看，重視教育發展，特別是高等教育的發展，是我國提高人口素質、適應經濟轉型的一劑良方。法國高等教育的發展戰略及實施情況對我國高等教育的發展具有一定的借鑒意義。

（一）提高我國大學的留學吸引力

留學生對一個國家而言，具有很重要的意義。一方面，留學生在外國學習后對留學國家和自己國家都比較熟悉，是兩個國家之間文化交流、經濟發展的橋梁；另一方面，留學生在外國留學結束后，有一部分選擇留在求學國家工作，能有效地彌補求學國家由于低出生率而導致的勞動力不足問題。因此，廣泛吸引國外學生成為很多發達國家高等教育發展的一大戰略。

我國的人口紅利正在逐漸消失，人口出生率僅為1.2%。因此，吸引外國學生來華留學具有重要的戰略意義。根據相關數據統計，2013年在華留學生數量已超過35萬人。這些留學生來自200多個國家和地區，分布在我國31個省、自治區、直轄市的746所高等學校、科研院所和其他教育教學機構。2013年，我國接收留學生排名前十位的省市依次為北京、上海、天津、廣東、浙江、江蘇、遼寧、山東、湖北、福建。從留學生來源看，2014年，來自東盟的留學生人數已突破6萬，來自中亞國家的留學生數量更是突破了16萬。除了這些臨近地區和國家外，還有一些來自歐洲、北美、澳大利亞等發達國家和地區的留學生，但人數有限。我國制定的留學中國計劃是到2020年在中國大陸的小學、中學和大學接收各類海外留學生共50萬人，其中接受高等教育的海外學生人數將達到15萬人。中國人力資源和社會保障部的數據顯示，2012年在中國大陸就業的外國人已超過24萬，與2007年相比增長了17%，目前這一比例仍在不斷增加。因此，我國高等教育需要采取多種措施，進一步實施國際化戰略，設置多種語言授課等項目，提高對留學生的吸引力。

（二）增加我國大學的自主權

大學作為學術文化機構存在的組織，其根本權力應該是學術權力。要根本解決大學自主權的問題只能從大學組織的基本權力層面切入，分析和解決校長選擇權、學生選擇權、自主理財權、教員聘任權問題[7]。近年來，法國高等教育改革進一步擴大了大學在財務經費和人事聘任方面的自主權。中國在長達30年的高等教育改革中，以法律形式保障的大學的自主權卻遲遲沒有落到實處[8]。從長遠來看，我國高等教育的發展，還依賴于逐步增加我國大學的自主權，激發大學自主發展的積極性。從法國高等教育在自主權方面的改革來看，在大學財務和人事聘任方面給予一定的自主權有利于大學的發展。

（三）進一步推動大學的重組合并

大學的合并和重組，能實現資源的共享，促進教學、科研方面的整合，提升我國大學在世界大學中的科研實力排名。另外，我國高校數量眾多，截至2014年7月，共有普通高等學校2246所，遠遠超過一些西方發達國家。大學之間的進一步重組合并，不僅有利于各級教育部門的管理，而且可以精簡高校內部的管理機構，提高高校的運作效率。

（四）加大高等教育投入，并鼓勵投入多元化

與法國等西方發達國家相比，我國的教育投入占GDP的比重較低，而且在財政教育支出分配結構中，高等教育的投入占財政教育投入的比重也較低。2012年，我國財政性教育經費僅占GDP的4.28%，而在2010年，法國用于教育的投入占GDP的比重就達到了6.3%，英國、德國、美國、日本、韓國用于教育的投入占GDP的比重分別為6.5%、5.3%、7.3%、5.1%、7.6%，都遠遠高于我國。在整個教育投入結構中，我國用于高等教育的投入比例也低于法國、美國、日本、印度等國家。在高等教育方面加大投入，有利于我國縮小與發達國家的差距，提升我國大學的國際競爭力。

另外，從法國高等教育的發展戰略來看，法國大學不僅可以獲得政府的項目經費，而且吸收了一部分私有資金。我國高等教育的財政收入主要依賴于政府財政撥款和學生交納的學費。盡管我國一些大學也成立了基金會，接受了校友捐贈，但與發達國家的高校相比，來自社會的資金投入仍然比較少。因此，有必要鼓勵高等院校重視社會資金的投入，實現資金來源多元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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編輯 呂伊雯 校對 李廣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