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延雷
(阜陽師范學院音樂舞蹈學院, 安徽 阜陽 23604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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竹笛音樂創作特征擷拾
宋延雷
(阜陽師范學院音樂舞蹈學院, 安徽 阜陽 236041)
作為傳統樂器中的重要門類,竹笛始終受到業內外關注,優秀的音樂作品也層出不窮,創作風格也經歷了從傳統風格向西方現代風格的演變,竹笛音樂作品也越來越顯現出中西兼顧的特征。
竹笛音樂;創作技法;中西兼顧
新中國成立以來,竹笛音樂作品十分繁盛,創作風格也經歷了多種變化,從建國初期的傳統風格笛曲逐漸向80年代以后的新潮音樂風格轉變,竹笛音樂作品也不斷被烙上時代的印記。
上世紀50、60年代,竹笛音樂創作大都延續傳統風格,從傳統作品中提煉民族化音樂語言,再通過加花、變奏等演奏手法將其擴展,音樂中民族風格鮮明,且相對較為通俗。
進入20世紀80年代以后,西方作曲技法越來越受到重視,竹笛音樂創作也不再按照固有的思路發展,而是開辟出結合傳統音樂元素和現代作曲技法的新方向,竹笛這件樂器的藝術表現力也被更深入地挖掘出來,突出展現了不一樣的時代風貌。
除上述兩類主要風格外,竹笛作品中還有一些移植改編的作品,在創作技法上也有獨特個性。
中國傳統的作曲技法,以演奏技法的豐富變化和傳統聲樂作品旋律素材做支撐。這些技法被作曲家們繼承下來,加入到新的作品當中。
1、剪裁的創作技法
剪裁是常用的傳統創作技法,是指在一定旋律基礎上,將此旋律進行重復并逐漸減縮其內容,只留下骨干音素。袁靜芳在《中國傳統音樂概論》中對“十番鑼鼓”中的曲譜【十八六四二】做出過如下闡釋,“以鑼鼓牌子【十八六四二】為例,它是在1、3、5、7基礎上以節為單位聯綴1、3節而構成的鑼鼓牌子:3+7=10,1+7=8,1+5=6,1+3=4,1+1=2的數列組合而成”。[1](P380)其中雖未提及剪裁的創作技法,但從其敘述可見,曲牌【十八六四二】的音樂結構正符合筆者在文中對剪裁技法的論述,“剪裁”一詞雖從西方傳入,但是作為一種方法,在中國傳統音樂中也是古已有之,故將其看做中國傳統創作技法。
運用此技法的竹笛音樂作品,如東北風格竹笛敘事曲《小八路勇闖封鎖線》中段部分,描述小八路開始穿越封鎖線,音樂情緒緊張激烈,作曲家使用了幾個小節作為基礎音調(見下譜例2),并在此基礎上作變奏處理,具體為將節奏和音型都做簡化,凸顯越來越緊張的音樂情緒,很好地詮釋了小八路冒著槍林彈雨穿越封鎖線的情景。
譜例1

中國民間器樂曲經常使用的結構原則為“散-慢-中-快-散”,這一特點體現了傳統音樂的審美特征,剪裁可以將幾個速度、情緒不同的部分串聯起來,使樂曲的起承轉合銜接得更加流暢,因此,剪裁的技法在民間音樂中應用廣泛。
2.加花變奏的創作技法
加花變奏也是民間音樂常用的演奏技巧,即在一定的旋律框架之內,除骨干音保持不變外,可即興擴充演奏內容,形式類似西方的變奏曲。但這類手法在民間即興性強,樂手每次加花變奏的內容也略有差別,這也體現了民間樂器一曲多變的特征。在笛曲《鳳陽歌絞八板》中,便有加花變奏的創作成分在其中。此曲開頭使用散板,演奏一段裝飾性比較強的旋律,骨干音為mi、sol、re、do、sol,隨后進入快板,一板一眼,骨干音不變,但速度和裝飾音都有變化,后又進入慢板,同樣保持骨干音,加花裝飾的部分處理得更具抒情性。
1980年以后,西方現代作曲技法在中國作曲界廣泛流行,這與中國的專業音樂教育不無關聯。中國自古并沒有職業作曲家,更沒有作曲體系,尤其在器樂方面,僅有一些旋律發展規則和表現手法,雖也有很強的隨意性,但畢竟沒有形成體系,且各地方的手法都有各自特點,中國音樂講究口傳心授、即興性較強且多變異,西方作曲體系恰好彌補了中國作曲技術方面的不足,為中國音樂的發展注入了新的活力。在上世紀80年代以后,竹笛音樂創作中充滿了西方現代作曲技法帶來的新變化。
1.民族化主導動機的運用
在運用西方作曲技法創作民族音樂時,把握獨有的民族音樂風格是非常重要的,這也是中國當代作曲家所追求的。但是,照搬民間音樂旋律運用到創作中,又不是當代作曲家的想法,他們希望在作品中體現更強的創作個性,表達他們內心深處的真實想法,因此作品的獨立性很強。在使用民間音樂素材時,他們更喜歡挖掘音樂語匯,抓住音樂的情緒,并從中找到自己的定位,以此完成創作。比如唐建平的竹笛協奏曲《飛歌》,便使用苗族的民歌——飛歌為音樂語匯,作品中中西結合的特點非常鮮明(見譜例2)。
譜例2


另一首竹笛協奏曲《蒼》,在民族音樂語匯取材方面也頗具特色。楊青先生的這部作品在呈示部主題首次出現時,使用樂隊合奏,其主題旋律如下(見譜例3)。
譜例3

這一主題旋律乍看之下比較復雜,主要是由于作曲家將節奏做了夸張處理,這一主題取材于湖南民間音樂。在湖南民間音樂中,經常使用七級音,羽調式較多,而且時常出現游移的四級音,這就造成了音樂中常常出現小二度、增四度等音程關系,旋律跳躍性強,在節奏方面,松緊結合。反觀譜例3,此曲為徵調式,升fa,升do,do分別為徵調式的七級音和四級音,利用其形成的小二度和增四度營造緊張的音樂情緒,尤其在樂隊合奏的時候,這種情緒效果被更為夸張地表現出來,在管樂聲部,管子悲涼的音色將這種情緒體現得淋漓盡致。三連音和六連音節奏是在民歌基礎上的拓展,同樣有增加音樂緊張度的效果。
莫凡先生的笛子獨奏曲《綠洲》則將新疆維吾爾族音樂風格與西方半音化創作技法相結合,使樂曲流暢、自然,以半音勾勒出一幅新疆綠洲人民的歡樂畫卷(見譜例4)。
譜例4

郝維亞先生的《陌上開花》也是竹笛協奏曲中的精品,其旋律創作比較遵從傳統風格,以一段略帶憂思的抒情旋律為主題,帶有典型的江南音樂風格,而樂隊則在音響上與之對抗,用宏大、緊張的和聲進行與獨奏聲部形成反差。錢兆熹先生的《旋舞女》也有類似的旋律風格,即抒情的獨奏樂部與緊張的樂隊之間的對比。這些作品都帶顯明的西方協奏曲風格的創作特色。
2.特殊音色的運用
在西方現代作曲中,音色的效果和豐富程度遠遠大于以往,尤其管樂曲的音色是現代作曲家始終探索的部分。笛子同樣為管樂器,無論什么調的竹笛,其音域必然有一定范圍,其音色特質也不盡相同,突出樂器音色個性對作曲家而言無可厚非。在現代作曲家中,許多人已經不再滿足笛子吹奏出的傳統音色,希望更新鮮的聲音出現。作曲家做了許多嘗試,比如新研制的八孔笛,在左右手兩個小指的部位加開兩孔,可以更方便地演奏半音,也改變了竹笛的音色。傳統六孔笛在演奏半音時需要用半孔音按指技法,對音的準度和音色都不易有十足的保證,甚至容易使音色暗淡、虛空,新改良的八孔笛由于多出兩孔,恰恰解決了半孔音的音色、音準等問題,使得吹奏半音時音色更加明亮、音準更加精確,也更能適應作曲家在作曲時對于音色的要求。
對作曲家而言,八孔笛給了他們更大的創作空間,在現代作品中,半音運用頻繁,新的形制讓演奏者能夠更加靈活地完成樂曲。郭文景先生的竹笛協奏曲《愁空山》便是為八孔笛而作。在《愁空山》中,竹笛時常演奏詭異、彷徨的旋律音調,長音經常持續多個小節,對演奏者循環換氣的技巧也是一大考驗(見譜例5)。
譜例5

此處箜篌刮奏半音,樂隊以破碎、緊張的減七和弦烘托氣氛,竹笛演奏顫音,但其顫音為升re到mi的小二度,本就具有緊張感,且此音在高音區,躊躇的情緒油然而生。
除此之外,變化音之豐富也是此曲一大特點(見譜例6),如上文所述,在演奏變化音時,半孔音技術應用廣泛,且容易造成音色變化,此處音響效果怪誕,這正是作曲家追求的效果。
譜例6

現代作曲家還經常使用竹笛的極高音區,在《愁空山》中竹笛的超吹音時常出現,無獨有偶,楊青先生的《蒼》、鐘信民先生的《巴楚行》也用到了超吹音。筆者認為,這自然不是作曲家的創作失誤,而是通過超吹音表現一種極端情緒,獲取獨特音色。現代作曲中作曲家描繪內心世界的內容較多,而抽象的情感與獨特的音效比較容易找到共鳴。在追求竹笛音色多變的基礎上,樂隊也有音色多變的需求,比如《愁空山》中還用到了使用弓子拉奏古箏的音色效果,這些創意都體現了作曲家對音色的不斷追求。
竹笛音樂作品中還包括一定數量的移植改編曲,即將中西方音樂的經典曲目加以改編運用到竹笛音樂中,這一做法即豐富了竹笛曲目,又拓展了竹笛的音樂表現力。比如薩拉薩蒂的《流浪者之歌》是一首演奏技巧難度較高的小提琴曲,曲廣義教授將其移植為竹笛曲,對演奏技巧的訓練非常有幫助。再如唐俊喬教授移植的《羅西尼主題變奏曲》中使用了大量半孔音技法,對演奏者的技術也提出了極高要求。
還有一些作品在改編移植時,作曲家進行了開創性的拓展,比如王洪濤先生移植的《化蝶》,取材于陳剛、何占豪的小提琴協奏曲《梁山伯與祝英臺》,并將其移植為竹笛二重奏,由高音、低音兩支笛子完成。高音笛按原曲的主題音調進行,低音笛與之形成一個復調關系的二重聲部,并做低音支持。移植后將《化蝶》的藝術形象刻畫得更加突出,猶如兩支蝴蝶在一起嬉戲,獲得了較好的音樂效果。
總而言之,竹笛音樂的創作隨著時代的變遷而轉變,對傳統音樂的表現方式也不盡相同,不過,音樂家們對竹笛音樂的創作熱情始終不減,竭力創作出高水平的竹笛音樂作品的初衷未改,竹笛音樂也會在中西兼顧的創作氛圍中繼續前行。
[1]袁靜芳.中國傳統音樂概論[M].上海:上海音樂出版社,2006.
(責任編輯:鄭鐵民)
2016-11-28
宋延雷,男,阜陽師范學院音樂舞蹈學院講師。
10.3969/j.issn.1002-2236.2017.02.010
J632.11
A
1002-2236(2017)02-0048-0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