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聞香襲人 胸前動壓襟
——老銀壓襟小考

周 培 （麗水學院藝術學院美術系 323000）

只聞香襲人 胸前動壓襟
——老銀壓襟小考

周 培 （麗水學院藝術學院美術系 323000）

在清代，女性的著裝十分講究，頭上插著釵、簪、步搖，耳上綴著耳環、耳墜，脖頸上帶著項鏈。領約，衣服前面也要配上壓襟，各種首飾種類豐富多樣。富裕人家的女子，甚至可擁有幾十到上百的金銀飾物，以配佳節良辰應景之用。

老銀首飾；壓襟；圖案

所謂“壓襟”，從字面上理解就是“壓住衣襟的東西”，是古代女性掛在胸前的配飾，多為銀質的，佩掛于衣襟的右上方。此物又名“事件兒”，自唐代出現，流行于明清時期，那時女子衣著肥闊，經不住風吹便，用沉甸甸的銀質壓襟正好可以壓住輕薄的衣衫，是一件既有裝飾作用又有固定衣襟實用效果的飾品。

壓襟多的基本形制是上、中、下三部分銜接而成器，上端是單條有帶鉤的銀鏈子，剛好能掛在右側胸前第二顆扣子上；中間部分為事件的主件，稱為“事件壓口”，體型較大；下端以銀鏈綴著小件銀器、鈴鐺或流蘇。有詩云：“只聞香襲人，不知香何因。抬頭看少婦，胸前動壓襟。”說的就是佩戴了香囊壓襟的大家閨秀輕移蓮步徐徐走，一步三搖，搖蕩出細碎悅耳的聲響和誘人的香氣，彰顯其身份和風姿。

一、壓襟的種類

1.按主件的材質

壓襟根據中間部分即事件壓口的材質分有：金銀壓襟、玉石壓襟、翡翠壓襟、瑪瑙壓襟、珊瑚壓襟、象牙壓襟等。不同的材質通過鑲嵌、雕刻、纏絲、鏤空等工藝雕琢成蟬、蝙蝠、魚、牡丹、云雀等形狀，寓意富貴有余、幸福連綿；也有能擱針線的針線盒，可開啟的香囊，表示巧手持家之意。事件壓口層次不一，個頭較大，顯示其主要地位。古時對貴重材質的使用有嚴格的等級之分，甚至連制作的工匠都由政府直接控制；銀飾相比來說要大眾化得多，不僅對使用沒有硬性的規定，在型制、圖案的創意也很是自由，因而壓襟里面最具代表的是銀質壓襟，最廣泛地被各民族所運用。

2.按下綴的數量

壓襟下端以銀鏈綴著刀、槍、劍、戟、剔牙鉤、鑷子、耳挖、勺兒以及雞、狗、牛等小動物的小件銀器，甚至還有刮舌苔用的刮舌器。小件壓襟綴三樣小件銀器，大件的綴九樣，以綴五樣的最為常見，叫壓襟五事；也有的只綴著鈴鐺或流蘇。事件中的刀劍兵器有避邪壓勝的寓意；耳挖、鑷子、牙剔則有實際的功用。配上它，行走時墜飾彼此相碰發出輕細碎悅耳的聲響，增加了動感，而且每個墜飾都有用途，既可作生活用具日常使用，又可作觀賞把玩自娛自樂的藝術品，更是增加動感、渲染氣氛，顯示華麗富貴的吉祥裝飾物件。

二、銀壓襟圖案造型和藝術特征

千百年來，銀飾就被人們認為有靈氣，具有鎮宅辟邪的功能。尤其是明清時期，民間藝人們隨心所欲卻又精到入微的創作，使得當時的銀飾藝術達到了相當的高度，當時工藝品的流行題材差不多都出現于銀首飾，作為壓襟里面最具代表的銀質壓襟其紋樣題材也是相當豐富，當時廣為流傳的吉祥紋樣、傳說故事在銀壓襟上多有所反映，其紋樣的造型或寫實或變形，適合著壓襟的外形，有機地融合在一起；雖方寸之地，卻也是時代品樣之聚珍。

1.植物造型

春生夏長，秋收冬藏，傳統農歷的二十四節氣為一年四季標畫出清晰的刻度，一年的花事如歲月的刻度，于輪轉中照見光陰悠悠；在首飾的變換上，古人遵從花卉的變化來穿戴應景的花卉首飾。民間的能工巧匠們在銀壓襟上刻畫的不同的花案，春戴蘭花、牡丹、桃、杏，夏配石榴、素馨、茉莉，秋有菊花，冬飾玉梅；既暗示了季節的輪換變更，更包含有著人與自然之間的情意。

古人素來以竹詠文人，蘭喻美人，蘭之美，在其幽姿飄逸，在其嬌弱體內所蘊含的力量。梅能于老干發新枝，又能御寒開花，故古人用以象征不老不衰；梅有五瓣，因而又有五福之意。許多知名或不知名的花草紋，構成畫面，結構舒展、造型優美大方。這些花草植物造型在銀壓襟上因加工技藝的不同而展現不同的風采：鏨刻的花草舒卷自如，紋理雕刻清晰有力；鏤空的花草花葉飄逸，舒卷有姿，顯得特別清靈，仿佛能嗅出幽香似的；浮雕或剔底的花草飽滿扎實、端嚴富麗，因浮雕的高低，顯得層次錯落。

2.動物造型

在中國古代的神話和美術中，動物被視作神奇力量，扮演溝通天地的助手，占有很重要的地位。因而在金銀首飾的紋樣構成中，動物的造型也是十分豐富多樣的，常常以珍禽瑞獸為主要內容。而動物類的銀壓襟所取用的多是清新俊麗并且很生活化的物象，如蜜蜂、蝴蝶、魚、鴛鴦、蝙蝠、蟬等等，以此來表現一種豐盈諧美的情致。如象征吉慶、富裕、前途美好、愛情美滿、人丁興旺的魚的造型就在銀壓襟上頻頻使用：與蓮花、荷葉組成期許來年豐收的“連年有余”、兩條魚兒相對耳語的“雙魚”、為求取功名，追求福祿俱得的“魚躍龍門”等等。另外，十二生肖以及一些祥瑞之獸也是銀壓襟常用的裝飾紋樣。各地銀飾多是出自民間工匠之手，其動物紋樣的造型、工藝雖各自有差別，但主題差不多都有喜慶吉祥之意，傳達出對生命的祈愿和祝福。

3.人物造型

中國傳統的民情風俗中既有關于時節變換的，也與文化、民族、宗教相關的。如傳統農歷的二十四節氣、原始崇拜與人物事件紀念節日等等。這些風俗中充滿意趣的細節與片段被民間的巧手工匠們提煉出來，成為紋樣、圖案裝飾在銀飾上。在銀壓襟中常見的人物題材主要有“八仙”“壽星”“麒麟送子”“和合二仙”和戲曲故事等；如下圖的兩個“牧童騎牛”造型的銀壓襟：都是童子左手拿著書,右手拿著如意型的筆,有必定如意之說。小人兒五官清晰端正、神態生動；牛兒肥碩、憨態可掬；大體相一致卻又有細微的區別，體現了因不同地域文化不同工匠的制作習慣及工藝而形成的具有地域特色的銀飾風格。

4.實用造型

中國古代銀匠作在長期的生產實踐中遵循傳統，又加進了個人的審美感驗和追求，靈感與智慧交匯誕生了既傳承古蘊又隨機變通的造型、紋飾大膽率真、奇巧美好。銀壓襟的造型或樸質稚拙或華麗細膩，功能上除裝飾性外，有許多更是生活用品藝術化的體現。如將壓襟的主體部分制作成圓柱形或是人物造型的盒子，內部可以放置針線；舊時女性經常需要用針線來縫縫補補，在外出時，她們掛上了這樣的壓襟，不僅起到裝飾的作用，還非常實用。或是兩個黏連的圓柱形，一邊是牙簽，一邊放置耳挖。還有制作成圓形、方形的香囊，可以打開，里面放置香料，紋飾圖案大多鏤空透花，以便散發香味。有詩云：“只聞香襲人，不知香何因。抬頭看少婦，胸前動壓襟。”說的就是婦人佩戴鏤空香囊壓襟的美妙場景。

5.吉祥造型

在中國民間，流傳著許多含有吉祥意義的圖案，它們所表達的內容幾乎都是圍繞著幾個重大的人生主題展開的，即“祈福”“長壽”“喜慶”“驅邪消災”等，除用于建筑、車輿及日用器物之外，還用于織物以及衣帽鞋履等服飾審美文化現象形態方面。佛教中的因果報應、道教中的長生不老、儒教中的陰陽五行對吉祥圖案造型的設計和應用有著深遠的影響。花籃、八卦、磬、葫蘆等造型的銀壓襟也是常見的，有立體的也有平面的，或鏤空或鏨刻，造型鮮明、簡潔、醒目，具有很強的裝飾性和識別性。清后期，普通人家直接用老銀銀元、錢幣制作成簡單的銀壓襟，又經濟又實用，有包含著對富有的生活的期望。

三、結語

民族獨有的審美意趣，工匠細致的捕捉生活中的美與純真，在銀壓襟的紋飾及造型上處處展現，“奇”“巧”的創意很巧妙地把復雜的、難以表達的抽象內容，用簡單易識別的具象動、植物等圖形直觀地表達出來，使審美與實用、造型與裝飾都達到高度和諧統一。展現了佩飾文化的特征和古人精湛的技藝。是傳統工藝美術中玲瓏璀璨的實物例證。

[1]揚之水.《中國古代金銀首飾》（全三冊）.故宮出版社，2014.

[2]揚之水.《古詩文名物新證》（上下）.紫禁城出版社 ，2004.

[3]易銳.易凱.《中國傳統吉祥圖案與配色》.大連理工大學出版社出版，2010.

周培，單位：麗水學院藝術學院美術系，講師，主要研究美術學方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