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史記》作為一部文史雙棲之著,有“史家之絕唱,無韻之《離騷》”之稱。然而司馬遷在著“實史”時,明顯運用了虛構的寫作手法,使《史記》在敘事寫人時增添了傳奇色彩。虛擬性與傳奇性,作為《史記》的兩個重要特點,相互交融,相輔相成。
關鍵詞:《史記》;虛構性;傳奇性
虛構性與傳奇性是《史記》在情節方面的兩大重要特點。虛構是司馬遷在“實錄”的基礎上對史實進行藝術化的處理,以增加環境的真實性、情節的生動性、人物形象的豐富性。而史記的傳奇性主要體現在古代神話傳說的融入和人物命運的傳奇性,災異禎祥、征夢驗卜等也增加了《史記》的傳奇性特質。可以說,《史記》的虛構性成就了其傳奇性,而傳奇性又提供了虛構的素材。《史記》的虛構性和傳奇性主要集中在本紀、世家和列傳中,表和書都是按照嚴格的實錄精神記載的。本文的主旨就是通過對《史記》中敘事寫人的虛構性以及傳奇性兩大特點的分析來探尋它們的內在規律。
一、《史記》的虛構性
絕對的實錄是不可能存在的,《史記》的虛構以實錄為基礎的虛構。先秦歷史散文各有千秋,《左傳》長于敘寫戰爭,《國語》善于刻畫人物,《戰國策》的語言流暢恣肆。但他們有一個共同的特點,就是在符合基本事實的前提下,往往有所提煉、加工甚至虛構,把歷史畫面和歷史人物展現得栩栩如生。
“實錄”只是一個相對概念,從《漢書·司馬遷傳》中可以看到,“辯而不華,質而不俚,其文直,其事核,不虛美,不隱惡”即為實錄。可以說,司馬遷寫人敘事的基本框架遵循著實錄的原則,在細節方面,為了刻畫豐富的人物形象,最大可能地還原歷史,需要在細節方面加以描摹,但是有些無據可考,只能用虛構的方法。可見,虛構只是一種方法,并不能因此否定《史記》寫實的基調。
《史記》的虛構性在以下幾個方面體現較為明顯:
在重要歷史事件的場景設置時運用虛構,使人身臨其境。《史記·李將軍列傳》就詳細記載了李廣率軍與匈奴的幾次戰斗。有一次,李廣率眾追擊匈奴射雕者遇匈奴大軍,在緊急關頭,李廣準確判斷形勢,穩住軍心,命令軍士前進并下馬解鞍,最終嚇退了匈奴千騎騎兵,與眾軍轉危為安。這次戰斗的描寫凜凜生風,讓讀者感到了身臨其境的緊張感。司馬遷在了解客觀史實的基礎上增添了生動的細節描寫,栩栩如生地刻畫了千鈞一發的緊張場面,塑造了一位沉著鎮定的將軍形象。
在敘述歷史細節方面,由于有些細節無處可考,但由于敘述完整性的需要,司馬遷“虛構”了一些細節描寫,比如《項羽本紀》中彭城之戰的大風描寫,這場大風發生在楚軍將漢王劉邦重重圍住之時,霎那間大風折斷樹木,掀翻房屋,沙土飛揚,天昏地暗,劉邦一行人也因此趁亂逃脫。這看似很“詭異”的大風,其實是司馬遷為了保證歷史敘述的完整性而設置的,如果劉邦當時沒有成功逃出重圍,漢以后的歷史將會被徹底改寫。
為了深入揭示人物的內心世界,突出人物的形象,司馬遷還在不改變歷史基本史實的基礎上,將個人設身處地在當時的情境之下,虛構出許多精彩的人物心理與語言描寫。《項羽本紀》中有項王在窮途末路時的悲嘆:“天之亡我,我何渡為!且籍與江東子弟八千人渡江而西,今無一人還,縱江東父兄憐而王我,我何面目見之?縱彼不言,籍獨不愧于心乎!”一個悲劇英雄的形象躍然紙上。
二、《史記》的傳奇性
《史記》富有傳奇色彩。圖騰是人類原始的思想產物之一,是人類在歷史上對自然界和社會認識的具體體現。古人創世的神話中往往含有隱晦的圖騰崇拜痕跡,周人也不例外。司馬遷喜歡獵奇,所以記載了很多這類古代神話傳說。《五帝本紀》記載了皇帝“生而靈異,弱而能言”;《秦本紀》寫女修吞玄鳥卵而生大業。這些都是有關氏族或國家起源的典型神話,源自司馬遷早年游歷中國的經歷。
在《史記》中,還有許多災異禎祥,征夢驗卜的記載。如《外戚世家》載:“薄姬夜夢蒼龍據其腹”,后來便生下來孝文帝;《黥布列傳》載:有客相黥布“當刑而王”,果然黥布因犯法被判處刺面之刑,秦末大亂,黥布揭竿而起,追隨劉邦建功立業,被封為淮南王,相者的話應驗了。
《史記》的傳奇性,還在于它塑造了許多傳奇性的人生經歷。漢高祖劉邦的出生,本身就是個傳奇:他的母親劉媼在睡夢中蛟龍附身,便懷了劉邦。他還有異于常人的體貌特征,“左股有七十二黑子”。雖說是一名小小亭長,可是他表現出不凡的氣度,在他身上發生了許多不可思議的事:醉臥時旁人能看見他身上有龍;一窮二白,卻能被呂雉父親呂公看出有貴人之相,并將女兒許配給了他;斬蛇起義時,被一老婦說是赤帝的兒子殺掉了白帝的兒子。
不僅劉邦的人生經歷是一個傳奇,同時他的多重性格也是一個傳奇。一方面,他是典型的體恤民情的賢君,入咸陽后封秦重寶財物府庫,還與百姓約法三章。另一方面,他卻是殘忍的父親、忤逆的兒子,逃難時為了保全自己,幾次將自己的孩子推下車去。項王用劉邦的父親威脅他,沒想到他竟然說“吾與項羽俱北面受命懷王,曰‘約為兄弟,吾翁即若翁,必欲烹而翁,則幸分我一杯羹。”他既有往儒生帽子里撒尿的流氓氣息,又有“大風起兮云飛揚。威加海內兮歸故鄉。安得猛士兮守四方!”的雄心壯志。
三、虛構性與傳奇性的內在關系
虛構性與傳奇性作為《史記》的兩種表達藝術,各有側重點。虛構性是一種敘述的手段,傳奇性是一種效果。兩者在一定程度上相互交融,相輔相成,但也不是完全重合的。可以說,虛構性成就了傳奇性,傳奇性為虛擬性提供素材。
如文章第一部分所述,《史記》的虛構性主要體現在在設置歷史事件的場景方面、敘述歷史細節方面以及塑造人物心理和語言方面。虛構在客觀上能增加人物的形象性與情節豐富性。例如,東城快戰中,楚漢兩軍交戰的情境、項王“天王我,非戰之罪也”的話語應該是司馬遷“實錄”基礎上的虛構。突出的是英雄在戰場上的驍勇善戰和一種令人震懾的王者風度,項羽“天亡我也”的感嘆使得人物的命運急轉直下,構成項羽一生的傳奇性特質。
在文章的第二部分,司馬遷將各種古代神話傳說以及奇聞異事融入歷史的抒寫中,由于這些神話和傳說本身就沒有具體的史實可考,大部分都是從民間采集而來再加上司馬遷自己的加工而成的,具有很大的虛構性。如果只有客觀史實的記載,沒有各種奇聞軼事、神話傳說的融入,以及各種人物的語言、心理、動作的細膩補充,人物形象的豐富性、傳奇性也會大打折扣。所以,虛構性與傳奇性是相互交融,相輔相成的。
總之,司馬遷的《史記》在“實錄”的基礎上,運用了冷靜、嚴密的邏輯思維,而且還運用形象思維,飽含作者感情,使虛構性與傳奇性成為情節方面的兩大特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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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簡介:李玥(1995—),女,漢族,山西朔州人,現為華南師范大學文學院14級學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