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 要:中西比較文學起步晚、起點低,正值發展上升期,遭遇了歐美學界一邊倒的“比較文學將死”論,宣稱比較文學終將消亡。然而,斯皮瓦克在《學科之死》一書中“打破語言界限和區域界限”的想法與中國比較文學第三階段的發展步伐不謀而合,即,將中國五千年文明與傳統文化和比較文學以及世界文學結合起來,打破民族、國家、語言和學科等領域的界限,找準自身的學科定位,破除“文化霸權主義”壁壘,實現“多元文化共生”的美好期許,使比較文學獲得新生。
關鍵詞:斯皮瓦克;《學科之死》;中西比較文學;西方文化;跨文化;多元文化共生
作者簡介:陳玉潔(1989-),女,漢族,安徽宿州人,碩士研究生,安徽外國語學院大學英語教研部助教,主要研究方向:比較文學與歐美文化。
[中圖分類號]:I106 [文獻標識碼]:A
[文章編號]:1002-2139(2017)-11-0-02
英國學者蘇珊·巴斯奈特一句“比較文學作為一個學科氣數已盡”引起了學界軒然大波。比較文學,是跨文化和跨學科文學的比較研究,興起于19世紀末20世紀初。指的是兩種或兩種以上民族文學間相互作用的過程,包括影響研究、平行研究等。[2]20世紀30年代,中國開始介紹外國比較文學的歷史和理論;70年代后比較文學在中國形成了中國學派,提出了中西比較研究、闡發研究等等,成績斐然。然而,當巴斯奈特“學科將死”的論斷不脛而走之后,比較文學學者紛紛表示“由于女性主義研究、后殖民主義以及跨文化領域的研究完全改變了文學研究的面貌”,因此有人稱“比較文學不在純粹”,不再是“原來意思上的比較文學”。這種說法無疑是當頭一棒,尤其是中國比較文學起步晚,起點低,又正值發展上升階段。
那么,比較文學真的即將消亡了嗎?
答案自然是否定的。美國著名文學理論家和文化批評家佳亞特里·斯皮瓦克(Gayatri C. Spivak, 1942-)在她的《學科之死》(Death of A Discipline)一書中以殖民主義和解構主義視角分析了比較文學學科的局限性,批判這一學科的“西方中心主義”思想。她在書中指出,比較文學是歐洲知識分子逃避“極權主義”政權的產物。[1]從美國的視角來看,文學的來源已經突破了歐洲民族文學的狹隘范圍,比較文學學科的出路在于“未來的”特性,只有這樣才能避免比較文學因資源枯竭而自我消亡,保留舊比較文學的精髓。比較文學應以開放的視野,考慮區域研究資源,尤其是歐美之外的資源。
為此,斯皮瓦克提出了“星球化”(Planetarity)概念,她認為,世界各國文學想要自由、平等的交流,就需要一個去政治化的,尚未被西方中心意識所概念化的、未被劃分的“自然”空間,而不是一個劃分好了的政治空間。斯皮瓦克的“星球化”有別于傳統的“全球化”(Globalization),因為在她看來,“全球化”的本質就是西方中心主義。[1]斯皮瓦克試圖用語系劃分的方式打破“國家”界限。同時,想要打破這種競爭態勢,還應將比較文學與區域研究、歷史、人類學、政治理論以及社會學結合起來。
事實上,斯皮瓦克提出的打破語言界限和區域界限的想法與中國比較文學第三階段的發展不謀而合。[4] 即繼法國學派和美國學派之后,全球化時代的新階段。她指出,多年以前,我國就提出了比較文學要打破帝國主義區域界線,將中國悠久的歷史文化納入世界比較文學的范疇之內,中國上下五千年文明和文化將是世界文學取之不盡用之不竭的源泉。孫景堯教授認為,如果比較文學不能跨出歐美國家界限,就不可能清晰的認識自我和他者,也必定會因自身研究的“資源萎縮”(dwindling resources)走向“自我滅亡”(self destructive).[3]因此,世界文學是否能“擺脫歐洲中心主義束縛”成為了東西方能否平等對話的前提。
書中斯皮瓦克引用了雅克·德里達的“觀念不應凌駕于不同語言習慣之上”,指出這不適用于一些歐洲霸權語言,如法語、德語、希臘語以及拉丁語,強調應與南半球各語言的協作。她說,我們應揭示以歐洲民族語言為基礎的比較文學的殖民性與區域研究的冷戰思維,并通過了解它們,搭建溝通橋梁,保持持之以恒的態度不斷調整完善。在都市化、全球化的大背景下,理應將傳統的語系與其他語系納入比較視野中。[5]斯皮瓦克精通多門語言,因此《學科之死》文本由多國語言融合而成,同時她還不間斷的創造新詞表達自己的學術觀點。斯皮瓦克堅稱,語言的霸權主義性質是阻礙比較文學學科發展的關鍵。不得不承認,打破東西方語言溝通的壁壘對于中國學者來說,非常艱難。由于東西方語系的截然不同,中國學者很難像歐美學者一樣同時精通8門到10門歐洲國家語言,例如,靈活使用英語、法語、德語相互結合表達學術觀點,也在很大程度上限制了中國比較文學與歐洲各個國家比較文學的溝通與交流。
在斯皮瓦克看來,比較文學必須始終保持跨國界性。她承認全球化帶來了巨大影響,她說:“即便在尼泊爾的小山村都有衛星天線,但只是單向的,這些邊緣地區的文化沉淀與地方語言無法傳遞到擁有衛星的國家。”[5]斯皮瓦克對于邊緣地區文化單向性的解讀生動有趣,這恰恰也是中國文化與全球文化碰撞融合的過程中遭遇的瓶頸。長久以來,中國比較文學一直高呼“比較文學是跨文化的比較研究”,希望能夠加強與西方帝國文化之間的溝通,希望能在世界比較文學領域“發聲”,甚至站穩一席之地。不過,近幾百年,中國人努力學習外國文化和外語語言,譯介大量西方國家的文學作品、學術著作,閱讀外國原著,用外語發表論文和出版學術作品、參加國際會議,大膽“發聲”,效果顯著,許多中國學者和研究者對外國的了解遠勝于外國人對中國的了解,這對全球文化的融合,化解全球文化受阻意義重大。
我們再來談一談比較文學學科在中國的定位。在港臺地區,比較文學作為一門獨立學科在部分大學開設,而從事比較文學研究的學者教授大多出自英語系或外語系。大陸高校也紛紛開設比較文學課程,無一例外的是,老師多出自外語系。由此可見,想要從事比較文學的教學或科研,首先要在專業上直接涉及兩種或兩種以上文學、文字,甚至語言。而且近幾年,比較文學專業的語言的種類也慢慢多樣化,不再局限于英語一門,日語、俄語、法語、德語語言、文學與文化的相關課程被逐漸納入高校比較文學專業的范疇內。美學、心理學、戲曲等也日趨成為比較文學方向的后起之秀,中國博大精深的傳統文化和現代文化使這一學科不斷發展壯大,內涵豐富且生機勃勃。
另外,在當今中國學術界,比較文學與世界文學學科的歸屬問題備受爭議。學界和教育界將比較文學歸于中國語言文學一級學科下,屬二級學科。事實上,比較文學在未來一定不僅僅局限于中國語言文學范疇,它會不斷發展壯大。但有一點是肯定的,擁有中國語言文學廣博知識和深厚造詣的人才有資格進行比較文學和世界文學的教學和研究。
二十一世紀是一個多元文化沖突的時代,“文化霸權主義”和“文化格局主義”成為阻礙世界文化和平共處的主要因素,如何使全球文化多元共生成了東西方學者需要共同面對的難題。樂黛云先生對此提出了“文化多元共生的全球化”的美好期待,她強調:“‘共生不是‘融合,也不是簡單的和平共處,而是各自保持并發揚自身的特點,相互依存,相得益彰”。[5]這應該不僅是中國學者,也是全世界各個國家的文人和學者在尋求多元文化共生道路上的共同追求。
參考文獻:
[1]Gayatri Chakravorty Spivak. Death of Displine[M]. New York: Columbia University Press. 2003.
[2]陳淳.比較文學概論[M].北京:北京師范大學出版社. 2010.6.
[3]孫景堯.“垂死”之由、“新生”之路——評斯皮瓦克的《學科之死》[J].中國比較文學.2007年第三期.
[4]樂黛云.比較文學發展第三階段[J].社會科學.2005年第九期.
[5]樂黛云.“學科之死”與學科之生[J].中國比較文學.2009年第一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