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國式親情

摘 要：伴隨著中西方文化的交融，西方人的情感表達方式漸漸被中國人所接受，中國式的含蓄的表達方式開始受到質疑，確實中國傳統模式的親子關系很少用“愛”字來表達，因為在中國式的親情之間“愛”不足以概括親子關系，在中國式親情里，除了“愛”，還有“敬”和“教”，子女對父母除了日常奉養外，更需要照顧父母精神方面的感受，父母對子女除撫養外，更需起到“教”的作用，故一個“愛”字實在無法體現中國的傳統親情模式，所以在接受西方的情感表達方式的同時，也應融和中國傳統的親子模式。

關鍵詞：親情；敬；教

作者簡介：吳程玉（1987-），女，黑龍江省雞西市人，漢，三亞學院人文與傳播學院中文系助教，碩士研究生，研究方向：中國古典文獻學。

[中圖分類號]：C913.11 [文獻標識碼]：A

[文章編號]：1002-2139（2017）-11--02

近幾年來親子類節目越來越受歡迎，親子關系也受到廣泛的關注，加之中西方文化的交融和方思想的碰撞，中國式的親人之間的含蓄的表達方式也受到爭議，認為中國人不善于表達感情，至親之間一輩子都沒有說過“愛”，現代社會開始提倡“愛”的表達，在CCTV13、廣東衛視等電視臺和優酷、樂視、愛奇藝等視頻網站都播出過“對父母說愛”的街頭采訪，讓子女給父母打電話說“我愛你”，看看父母的反應，而父母的反應也千奇百怪，但無論是慌亂的反問，還是順水推舟的也以“愛”來回應，父母的聲音中還是能聽出隱隱的顫抖。無疑這種表達方式促進了親子之間的感情，這也是節目的初衷，即倡導大家要將對父母的愛表達出來。但在提倡表達的同時，缺少了對我們中國傳統文化的宣傳，傳統的親情模式在表達上有所欠缺是因為“愛”的定義不足以概括中國式親情。

縱觀歷史，在中國式的親情之中，似乎很少用“愛”這個字來表達彼此之間的情感。書面上偶爾會出現，如《左傳·隱公元年》中的“愛共叔段，欲立之”[1]、《戰國策》中的“父母之愛子也，則為之計深遠”[2]，但關于親子間對話的描寫，卻幾乎從不說“愛”。

在古代“愛”是什么意思呢？看歷代字典對“愛”的解釋：漢朝的《說文解字》中解釋“愛”為“行皃也，段注‘心部曰：?，惠也。”[3]清朝的《康熙字典》中解釋為“并同?，仁之發也。從心，旡聲。又親也，恩也，惠也，憐也，寵也，好樂也，吝惜也，慕也，隱也。”[4]在現代出版的《漢語大字典》中，愛的解釋為“惠；仁愛”、“親愛；對人和事物懷有很深的感情”、“喜歡；愛好”、“特指男女間的情愛”、“憐惜；愛惜”、“吝嗇；舍不得”、“護衛”、“容易；常常發生”、“對別人女兒的尊稱”等意思。從各時代的字典中可以發現，隨著時代的變化，“愛”字的意義越來越多了。但用在親子之間的“愛”在使用頻率上卻沒有改變。

雖然不說“愛”，但中國式的親子關系中并不缺“愛”。《后漢書補逸》中記載孝子黃香在冬天用自己的身體暖枕席、夏天則用扇子將其扇涼，記載了黃香從日常生活中為長輩盡孝的行為。由此可見，中國式的孝道更多地體現在日常生活實踐中，子女雖沒有用“愛”字來表達對父母的強烈的情感 ，但這并不意味著中國式的親子關系之間就沒有“愛”。《史記》中記載舜被后母和后母所生之弟象誣陷，后母和象還一再挑撥舜與父親瞽叟的感情，以至瞽叟要殺死舜，瞽叟先后用火燒、土埋等方式多次想要置舜于死地，舜沒有任何反抗的行為，仍是繼續孝順父親和繼母、團結兄弟，哪怕是父親想要殺死自己，舜也只是更加謹慎的侍奉父親。老萊子彩衣娛親的典故大家亦耳熟能詳，可見中國式的孝不僅體現在行為上對父母的照顧，更注重精神上使父母愉悅，若僅僅是滿足父母物質上的需求，在中國的傳統文化中是稱不上孝的。

在我們的傳統文化中還有很多典籍直接規定了孝的具體要求，《論語》中涉及到孝的內容有十四章，涉及到孝的定義的有五章，其中規定了子女對父母除了“養”之外，還要做到“敬”、“順”，侍奉父母更要符合“禮”。《孝經》中亦有“身體發膚、受之父母，不敢毀傷”[5]等語，“身體發膚，受之父母”是指子女要懂得感恩，雖然在“不敢毀傷”的問題上，關于“毀傷”的定義和解釋有爭議的地方，但從情理上講，當子女生病、受傷時，最難過的一定是父母，子女受到任何的傷害，都會使父母在精神和情緒上產生不愉快，故“不敢毀傷”是子女體會父母的心情的表現，是中國式的孝道在精神層面的體現。《論語》中也說過，孝上唯“色難”，由此可見在中華傳統的孝道之中，奉養父母只是最基本的要求，在這個基礎上，古人更注重在精神層面使父母舒暢，要求在奉養父母之外更需要有發自內心的“敬”和“順”，這其中的內涵不是僅一個“愛”字就能表達的。

而在古代的親子模式中，父母對子女除了“愛”之外，還要起到教導的職責，這樣的例子在古代有很多，曾子殺彘教子的典故廣為流傳，曾子的經濟狀況一直不好，但為了教導孩子要言行合一，做人要有誠信，愿意放棄家里唯一值錢的東西；漢代的馬援雖然在外打仗，但聽說侄兒馬嚴、馬敦與壞人來往，且在言行上有缺，馬上就寄去了《誡兄子嚴、敦書》以教導侄兒言行。歷代對孩子的教育一直被放在很重要的位置，從古至今也有很多關于家訓方面的書，漢代鄭玄的《戒子益恩書》展現了一位父親跟兒子回顧自己的生命歷程，希望兒子可以通過自己的人生經驗，在德業、學業方面有所感悟；北魏楊椿的《誡子孫》中用自身在官場的經驗告訴兒子謹言慎行的好處，教導兒子為官做人的道理；唐代顏之推的《顏氏家訓》將教子放在了序言下的第一位，可見顏之推對孩子教育的重視程度，顏之推在教子篇中也一再強調教子的方法和重要性；唐代的《太公家教》在教子方面的規定則精確到具體的行為，如“他籬莫越、他戶莫窺”、“尊者賜肉，骨不與狗”等；宋代司馬光的《家范》的治家篇中就主要強調教子的問題；明代呂坤的《家訓》教子虛心待人，接物處事應誠樸；清代朱伯廬的《治家格言》用簡單的語言告訴后代為人做事的道理，至今廣為流傳；唐朝皇帝李世民也親撰了一本《帝范》教導太子如何為君。以上只是簡單的舉例，其他古代家訓中關于教子的篇章還有很多，可見無論在什么朝代、是什么身份，為人父母者對子女除了基本的撫養外，還需在教導方面下功夫。在傳統的親子關系中，父母對子女的情感，更多地體現在“教育”方面的用心，歷史上有很多雜劇、話本、小說是寫父母如何含辛茹苦的將子女培養成才的，這些故事也體現了中國式的父母對子女的關愛方式。

從以上的親子模式中可以看出，子女對父母的孝更注重精神上使父母舒暢，為人父母者對子女的情感表達方式則是望其成才，教導其人生哲理。所以中國式親情中不說“愛”，因為“愛”字不足以涵蓋中國式的親子關系。在中國式的親子關系中，除了“愛”，子女對父母還需“敬順”，父母對子女還需“教育”。

隨著科技的進步，中西方文化的交融，中國式的含蓄的表達開始遭到質疑，很多電視節目、街頭采訪都開始提倡將“愛”說出口，提倡對父母說“愛”，但在提倡表達的同時，是否能進一步對子女加以引導，在其有情感觸動之時，進一步鼓勵其在具體行動上有所作為。宣揚中國的傳統孝道，讓子女明白除了口頭上的表達之外，在實際行動上也需對父母盡孝，比如在外地工作的兒女應常打電話給父母，子女逢年過節回家時放下手機陪父母聊聊天，給父母做做飯、洗洗腳，兒女面對父母時多一份細心和耐心。而父母對子女除了物質上的滿足更要起到教導的作用，父母是孩子的第一任老師，父母的言行會直接影響孩子的人生觀和價值觀，不要將孩子的教育問題都推給學校，父母應在日常生活中以身作則，對子女行為中表現出的問題加以正確的引導。在親子關系的處理上，除了在“愛”的方面的表達，也應結合我國傳統的親子之間的相處模式，將現代的表達方式與傳統的親情模式相結合，將口頭表達和實際行動相聯系，更能適合現代社會的需求，亦能更好地繼承中國的優秀傳統文化。

注釋：

[1]（春秋）左丘明.左傳.長春：吉林文史出版社，2009：9頁.

[2]（漢）劉向編訂.戰國策.上海：上海古籍出版社，2008：326頁.

[3]（漢）許慎撰，清 段玉裁注.說文解字注.上海：上海古籍出版社：2012：233頁.

[4]康熙字典.北京：北京燕山出版社，2006：695頁.

[5]（春秋）曾參.孝經.鄭州：河南人名出版社，2009：2頁.

參考文獻：

[1]漢語大字典編輯委員會.漢語大字典（第二版）.四川辭書出版社，崇文書局.2010.4.

[2]盧正言.中國歷代家訓觀止.上海：學林出版社：2004.4.

[3]（春秋）孔丘著；楊伯峻，楊逢彬注譯.長沙：岳麓書社，2000.7.