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養活教育”拷問職業教育
——訪休寧木工學校與詫楷酒店管理學院

本刊記者_周春倫 圖片由學校提供

“養活教育”拷問職業教育
——訪休寧木工學校與詫楷酒店管理學院

本刊記者_周春倫 圖片由學校提供

詫楷執行院長虞夢女士和學生討論當天的學習計劃

聶圣哲先生常說一句話：“連動物都有養活自己的本能。”言下之意是，作為一個人，養活自己是天經地義的事情。然而，就是這樣一件如常識一般自然和必然的事，需要在今天被特意提出來說。

問題出在教育。在“精英教育”和“應試教育”唱主角的情況下，不少人將“養活教育”看作是“草根”的產物。這是極大的誤解。

“養活教育”所涵蓋的內容遠遠超出了“養活”二字。一個人從出生，到生活自理、學會待人接物為人處世、清晰認識自己、確立未來的職業目標、掌握養活自己的職業技能和素養，等等，無不是“養活教育”。說到底，“養活教育”才是教育的本來面貌。

把孩子當“寵物”養，把孩子當“人物”養，都是不對的，孩子就是一個未來要獨立生活的普通人。

“不給別人添麻煩”

今天是星期一，詫楷酒店管理學院2015年秋季班學生沈穎起了個大早。白襯衣、職業西服、小高跟、校徽、胸卡，配上適宜的妝容。白色襯衣剛好露出西服袖口一公分，烏黑中長發自然地束在腦后。這個十八九歲個子嬌小的姑娘，儀態舉止已經完全褪去了青澀。

這周輪到她接任學院的GM崗位（General Manager總經理），今天正好是第一天，在例行事務之外，她還被安排了一個臨時任務，接待從遠方來的幾位參訪者——也就是我們這一行3人。

與其他高等院校相比較，詫楷的規模算是非常小，小到僅占用一棟辦公樓里的一層，大約2500平米，樓下即是學院創辦者聶圣哲先生的德勝（蘇州）洋樓有限公司的辦公地。

小姑娘一邊手腳麻利將走廊各處的燈打開，一邊在前方為我們引路、做介紹。接待工作對詫楷的學生來說是家常便飯，沈穎對學校規范要求的每一個流程十分熟悉，做起來得心應手。她的另一重“學姐”身份，已經允許她開始帶徒弟——比沈穎晚入學一年的2016年秋季班的楊舒然同學，取來一大串鑰匙，跟“師傅”一起將今天將要上課的所有教室一一打開。不上課的教室是不打開的，沈穎解釋，因為學校的每一處衛生都由學生自己負責，不上課的教室不打開，是為了不給負責相關教室衛生的伙伴添麻煩。

門都打開之后，還完鑰匙，楊舒然在衛生間洗漱臺外的垃圾桶里發現一個殘存飲料的紙杯，她自然地撿起來，將飲料倒干凈，并在水龍頭處將杯子沖洗之后再次扔進垃圾桶。大概是注意到我們臉上的困惑，她輕聲解釋，天氣逐漸熱起來，垃圾容易發臭，這樣做也是為了不給收拾垃圾的同學造成困擾、添麻煩。

沈穎正在為我們講述吧臺打掃的標準

詫楷學院所有的事情都放手讓學生去做，學生成立了許多小組，商業組、衛生組、期刊組、接待組。圖為早餐組的同學正在做早餐

到此，早晨的工作還沒有結束，沈穎和楊舒然接著要檢查學院各處的衛生。衛生組的同學從7點20開始工作，10分鐘將各自負責的區域打掃完畢。

事無巨細，學院都有非常嚴格且具體的要求，大到出勤、衛生，小到妝容的濃淡、一瓶飲料一個杯子的擺放。比如，吧臺的打掃標準是，一應白瓷杯碟，不能見一絲污漬，吧臺臺面不能有一點灰塵和毛發，所有酒水飲料的擺放方式，是由學院餐飲講師鮑之正老師特別設計……

在我們跟隨沈穎同學在學院各個角落轉悠的期間，早餐組已經開始工作了。我們在7點30分到達早餐組正在工作的“悅榕莊 ”——學院的每間教室都以知名國際酒店品牌來命名，根據酒店的不同特點，教室也做不同用途，這樣一來，學生很輕松便掌握了各大知名酒店品牌的標識和特色，比如，索菲特酒店的床以舒適度聞名，“索菲特”教室就布置為客房模樣，學生在此做客房實踐；而“悅榕莊”是國際知名休閑度假酒店，因此，這間教室是商業組、奶茶組、烘焙組準備材料以及學生用早餐的地方——在這里，兩位身著西服的男同學正在煎蛋卷（omelette），動作嫻熟。

楊舒然正在為日航國際酒店來訪者介紹學院情況

詫楷的各類事務都由學生自我管理，比如早餐的經營。早餐限量供應，蛋卷每天限量10份。學生用餐，需要提前一天預定。我們被告知還需要等待10分鐘，因為我們預定的用餐時間是7點40。

同行的一位記者發現這里的植物都長勢旺盛、郁郁蔥蔥，沈穎微微一笑：詫楷有專門的“花草組”，負責定期為植物澆水，擦拭每一片綠葉以保證潔凈不留塵埃。同事脫口感嘆：連植物都是幸福的。

在沉默和秩序中，詫楷新的一天開始了，每個人都有需要奔忙和努力的事情。“不給別人添麻煩”，這句話在這一天時間里被多次提及或印證。

詫楷酒店管理學院的英文名實際是Golgate Holmes Academy，源自現代國際酒店大師Colgate F. Holmes ，麗茲?卡爾頓（Ritz-Carlton）酒店集團聯合創始人，從事酒店管理五十余年，在業內享有盛名。為什么翻譯為“詫楷”？學院創辦者聶圣哲有自己的道理：“詫”，也就是“人言”和“屋宅”，做教育、做酒店都是服務于人，著眼點在人；“楷”，我們要做酒店管理學院中的楷模。

當初，聶圣哲投資辦詫楷酒店管理學院，目的正是踐行自己的教育理想，即現如今他所提倡的“養活教育”，用他的原話來講：“把孩子當‘寵物’養，把孩子當‘人物’養，都是不對的，孩子就是一個未來要獨立生活的普通人。”

做好自己的事，不給別人找麻煩，就是“養活教育”最最基本的表現。

“養活”，拒絕紙上談兵

14年前，“養活教育”這一概念還沒有被提出來，但聶圣哲的教育理念已經在離江蘇數百里遠的一個小縣城得到實踐，當時被稱作“平民教育”。這個地方也是聶圣哲的故鄉，安徽休寧。

2003年起，“長江平民基金教育會”捐資在休寧辦起了兩所學校，一所是創辦于2003年的休寧德勝魯班木工學校（2010年改名為安徽省休寧縣木工學校，隸屬于當地公辦職高——安徽省休寧縣第一高級職業中學），另一所是創辦于2005年的休寧德勝平民學校。一所是職業學校，一所是基礎教育學校。后一所學校曾被BBC紀錄片《中國學校》選作拍攝對象，有人將其視作中國教育的希望和未來。耶魯大學法學院院長曾說，“這個地方將會影響中國。”

兩所學校都以貧困山區孩子為招收對象。平民學校學、雜、衣、食、宿費用全免，孩子從一年級入學開始接受勞動技能訓練，從最基本的穿衣疊被、打掃衛生，到種植蔬菜瓜果水稻和養豬。

到2008年，兩所學校的教育嘗試已經頗有成效。平民學校的孩子在生活自理基礎之上習得勞動技能；木工學校的畢業生，通常能在短時間內回饋家庭，聶圣哲稱之為“精準扶貧的一種方法”：一個貧困家庭，一人成才，全家脫貧。

詫楷學院的禮儀課

木工學校的考核標準是：第一學期，獨立制作一張方凳；第二學期一根長條凳；第三學期一張八仙桌；第四學期一把太師椅

畢業班學生做好的太師椅

后來，兩所學校因為復雜原因被迫改制。2011年，本刊便對其做過深入報道。現如今，平民學校停辦，原先被聶圣哲稱作“天生的教育家”的張曉琳校長已經離開學校，改制之后，她放下那些不眠不休的艱辛辦學過往，留任學校語文教師時說過的話還言猶在耳——“我想利用這個機會跟學生接觸，在教學上，把我以前的一些想法加以運用。再一個就是學習。做事的空間還是有的”——如今想來，令人唏噓。就在我們打算再次拜訪的時候，聽聞她身患疾病。木工學校汪麗慶副校長是第一批開拓者之一，聽他講述，這些年，張曉琳雖然離開學校，但并沒有真正離開教育，依然在踐行其當初認可并全身心追隨的平民教育理念。

再一次，我們來到休寧。這個位于黃山腳下的小縣城，艷陽與雷雨交替進行，一日之內變幾回天是常事。從2008年至今，縣城也明顯發生了很多變化，街道更寬了，房屋更新了，總之是更符合現代化的標準了。但來這里的游客們，依然是變著花樣地尋找能夠體驗古老徽州風土人情的好去處。

木工學校倒是沒有發生太大變化，白色教室墻壁上巋然不動的還是那幾個大字：“誠實、勤勞、有愛心、不走捷徑”。多年如一日，學生們依舊早起，早起之后是灑掃、鍛煉。

四川雅安的小伙子饒前繞，初中未畢業便在哥哥的介紹下，不遠千里來到休寧。就在今年6月份，他便要和同學們前往蘇州參加畢業典禮，獲授“匠士”學位。他顯得有些激動。記得剛來木工學校時，他對這里的一切都不適應：“規矩太多”。第一個就是早起，不論寒暑，學生必須5點半準時起床。起床之后第一件事并不是到教室上早課，而是到操場跑圈，最低要求是1000米，即4圈。跑操完畢，開始打掃衛生。這所學校對衛生的要求遠遠超出饒前繞的認知，寢室、教室，任何一個地方不允許留有一絲灰塵。這個之前很少做家務的孩子，開始拿起水桶和抹布。

木工學校一天的課程安排，實訓內容至少占據一半。實訓車間位于學校后方的一片山坡處，總面積約770平方米，50個木工操作臺，可容納100個學生同時工作。一年365天，除了寒暑假，幾乎天天不停歇，即使在周末，總有留校學生自覺在車間磨煉技術。大批木料整齊堆放在車間外，供學生們取用。

在這樣一個重實訓的地方，木工師傅都由聶圣哲親自挑選和把關，有的是他專門到鄉里請來的，比如程天福老師傅。

實訓車間里一片熱火朝天，鋸、刨、鑿，畢業班學生手里的太師椅已經趨于完工。慈眉善目的程老師傅已經70歲出頭，正在嘈雜里為其中一位學生做指導。2003年來學校之前，程師傅已經是幾十年的老木匠，在農村帶過一大批徒弟，后來在德勝公司工作。程師傅說，農村師傅帶徒弟，徒弟是需要住到師傅家里去，從挑水擔柴喂豬干雜活開始。木匠是項苦差事，吃不得苦，是學不出來的。師傅不會事無巨細地教，接了活計，徒弟師傅一起干，技術就是這么在實干中摸索和磨煉出來的——這是學手藝與學文化知識的差別。

詫楷酒店管理學院招收專業課老師的要求與木工學校如出一轍。老師們都來自酒店管理一線，在知名品牌酒店里做到了一定級別。比如，王曉羽老師。

從蘇州大學本科畢業之后，王曉羽在五星級酒店工作長達十年之久，職位至大堂經理。剛來詫楷，她感到驚詫，學院所有的事情都放手讓學生去做，包括衛生工作。學生成立了許多小組：商業組、衛生組、期刊組、接待組。包括GM（General Manager總經理）崗位的設定，也是對真實酒店環境的模擬。學生的學習，很多時候都發生在解決真實問題的過程中。比如，對我們這一行3人的簡單接待。

而就在這同一天，我們又旁觀了另一場接待。接待對象是日航國際酒店人事部負責人，此次考察是為了酒店和學校在將來的合作。這次接待的講解任務由“徒弟”楊舒然和另一位同學張藝哲主要負責。楊舒然是第一次做正式接待。一結束，緊接著就是一個針對此次接待情況的小總結會。參與接待的同學各自做總結，學姐學長以及王曉羽對每位同學的表現給出評價和建議，直面問題，高效，沒有任何客套。

職業教育如果也變成流于形式和對文憑的追求，那這本身不就是對職業教育的一種嘲弄嗎？

木工學校一天的課程安排，實訓內容至少占據一半。圖為饒前繞正在完成最后一個學期的“太師椅”任務，今年6月份，他便要和同學們前往蘇州參加畢業典禮，獲授“匠士”學位

說實在的，作為局外人，我們都捏了一把汗。執行院長虞夢倒坦然得很：我們這里所發生的一切事情都是真實的。就像木工學校“匠士”學位的考核要求一樣，實在、直觀：第一學期，獨立制作一張方凳；第二學期，獨立制作一根長條凳；第三學期，獨立制作一張八仙桌；第四學期，是一把太師椅。一個木匠，就這樣出來了。

拒絕眼高手低、紙上談兵，這不就是職業學校對養活教育的最好詮釋？

2005年，由布圖、聶造（聶圣哲）主編，安徽人民出版社出版的《班門弄斧》，記錄下了聶圣哲對當下職業教育的詰問：“職業教育如果也變成流于形式和對文憑的追求，那這本身不就是對職業教育的一種嘲弄嗎？”

那么，什么樣的職業教育專家才名副其實？聶圣哲說，“必須是：既了解制造業的規律，又熟悉教育界的情況；既有理論基礎，更有實踐經驗；既懂經營管理，也懂人力資源配置與優化……”

虞夢院長正教學生做餃子

鮑老師《雞尾酒制作》課上，學生們正在品嘗剛剛制作出的雞尾酒

“一流的匠人，人品比技術更重要”

2005年，中國的第一批“匠士”誕生在木工學校，在畢業典禮上，他們身著隆重的匠士服，頭戴匠士帽，鄭重接過他們的匠士學位。

實際上，聶圣哲創造的“匠士”這個概念已經包含了“養活教育”的所有內涵。

熟練掌握職業技能、謀生手段，是一個匠人的本分，這是“匠”；更重要的內容體現在“士”，聶圣哲對“士”的詮釋是：代表一個人的人格品質、個人修養、職業精神，歸結為：誠實、勤勞、有愛心、不走捷徑——聶圣哲辦公司、辦學校一以貫之的價值觀和靈魂——與日本秋山木工對學員的要求相似。

在木工學校，學生饒前繞提到日本的秋山木工；在詫楷，虞夢也要特別給我們講一講秋山利輝（秋山木工創辦者）。

秋山木工是日本的一家小型家具定制企業，以精良制作和“培養一流人才的方式”而聞名。其創辦者秋山利輝先生崇尚傳統的“師徒制”，制定了一套長達八年的人才培養制度：預科學員一年、學徒四年、工匠三年。八年時間，從孝順父母開始，磨煉一流的心性和技術。學員從第六年開始帶徒弟，從做徒弟到帶徒弟，實踐“傳承”的使命。

在《匠人精神》里，秋山利輝說過一句很有名的話：“一流的匠人，人品比技術更重要。”秋山木工對學員的評價標準是：技術40%，品行60%。具體要求濃縮在近乎苛刻的“匠人須知30條”里。人品達不到一流，即便技術頂尖，在秋山木工也得不到承認。

虞夢對此感同身受。她將這60%的品行視作金字塔塔基，詫楷酒店管理學院的老師們平日工作的一半、甚至超過一半的精力，都在做塔基的建設工作，具體到見人主動問候、進門前敲門、守時——這是一個令人感到無奈的事實，這些最基本的為人處世方式，本來應該在孩童時期、在家庭教育當中從父母那里習得，但直到十八九歲，我們的孩子才開始從頭學習——可以說，今天“養活教育”之所以被提出、被強調、被歡迎，正是因為它在給我們的家庭教育、基礎教育補窟窿。

曾經，平民學校、木工學校招收學生之前要家訪，看家長是否勤勞、是否吸煙、是否賭博，實際是從家庭品格考察學生品格。對做人的強調，貫穿在木工學校的每一堂課、每一個教學環節和生活細節上。由汪麗慶副校長主持編寫的《木工道德與修養講義》，幾乎全是引導學生為人處世的古今中外小故事。木工學校還實行師徒制，師傅與學生同吃住，以身為范，隨時對學生的舉止言行進行糾正。

而詫楷的學生入學前，需要寫一份入學申請書，講述為什么選擇詫楷、對學校的期待、對未來的規劃，以及自己和家庭的介紹。這份申請書，會作為學院判斷是否接收該學生的依據之一。入學之后，德勝公司的員工有員工守則，詫楷的學生亦有詳盡的學生守則。這些細則不是擺設，詫楷實行學分制管理，每位學生總學分30分，三年時間每違反一條規則，扣一分，積極參加小組及活動，有適當加分。30分扣完，即被勸退。

在專業課之外，詫楷的課表里還有諸如《閱讀與電影欣賞》《初識美國》《初識日本》之類的通識課，以及特別提出來的《養活課》。

每學期期末，家長會收到一張學生評估表，評估標準如下：禮儀禮節、儀容儀表、守時、誠實、勤勞、有愛心、不走捷徑、團隊合作、溝通技巧、對細節的關注、獨立思考……每一條標準之下，又包含非常多的細則。由此形成詫楷自身的評價體系。

從詫楷畢業的學生，出口都非常好。虞夢給出了一個數據對比：國內重點大學酒店行業相關專業畢業生的留任率（在酒店行業繼續工作）約6%～7%，而詫楷學院畢業生的留任率是50%以上！并且，全部任職于國際品牌五星級酒店。

從傳統意義上講，這個數據已經證明了一所職業院校的成功。“毫無疑問，詫楷是國內最好的酒店管理學院，沒有之一。”對這一點，虞夢非常自信。但是，詫楷學院的目標是成為中國酒店管理總經理人才的搖籃嗎？詫楷做教育的終極目標，僅是為了培養一批優秀的酒店管理人才嗎？

虞夢說，還不是。“我們的目標是幫助每一個學生找到適合他的位置，這個位置不一定是總經理，有可能他一輩子就做一個資深的服務員、領班，甚至結婚做一個好丈夫、好爸爸、好媽媽，在家里開微店、做微商，我們覺得都很好。成為一個好爸爸、好媽媽、合格的員工、好的公民，這是最重要的。歸根結底，我們教育的目的不就是這個嗎？”

什么讓學生得以成為未來的好爸爸、好媽媽、好員工、好公民？正是金字塔塔基的部分、品行的部分：誠實、勤勞、有愛心、不走捷徑。

成為一個好爸爸、好媽媽、合格的員工、好的公民，這是最重要的。歸根結底，我們教育的目的不就是這個嗎？

后記

目前，休寧木工學校的招生呈現出很微妙的狀態：一方面，在當地招生困難，隨著農村家庭條件逐漸變好，家長們不愿意讓孩子吃苦，或者一心一意指望孩子擠過高考的獨木橋，出人頭地；另一方面有不少外地人慕名而來，也有大學畢業生或社會人士抱著學手藝的心前來咨詢。但按規定，學校只能招收應屆初中畢業生。

詫楷酒店管理學院的生源大部分來自外省，結構逐漸多元化。目前就讀的學生里，有當兵之后，自愿選擇學習一技之長的；有主動放棄二本院校機會而來的；也有考中國美術學院差0.5分、出國留學回來后又從頭學起的。盡管已經積累了非常好的家長口碑和社會認可度，詫楷學院的規模依舊主動保持在教師14人、學生100人左右。

休寧木工學校、詫楷學院模式可以復制嗎？虞夢說，有三個條件：第一，有一個準備虧一千多萬、八九年不盈利的老板；第二，有足夠強大的教育情懷做引導；第三，有一支真正理解“養活＂理念、并將之付諸實踐的團隊。

“真正的難，難在改變觀念和培養教師，真的很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