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穎臻 王新 李澤旸
摘 要 《反家庭暴力法》實施一年以來,取得了一定的成效,但在實踐中也暴露出一些問題。本文將就家庭暴力的范圍存在爭議(性暴力、經濟控制、情侶關系、離異配偶)、人身保護令不規范、《反家庭暴力法》適用較少三個方面分析其在實踐中存在的問題及解決方式。
關鍵詞 《反家庭暴力法》 家庭暴力 范圍 人身保護令
基金項目:合肥工業大學2016-2017年學生創新基金資助項目,項目編號:2016CXCY271。
作者簡介:時穎臻、王新、李澤旸,合肥工業大學本科生。
中圖分類號:D923.9 文獻標識碼:A DOI:10.19387/j.cnki.1009-0592.2017.05.122
一、《反家庭暴力法》實施過程中暴露的問題
(一)家庭暴力的范圍確定
《反家庭暴力法》明確了家庭暴力的范圍,即家庭成員之間以毆打、殘害、限制人身自由以及經常性謾罵、恐嚇等方式實施的身體、精神等侵害行為。在適用范圍上《反家庭暴力法》強調家庭成員以外共同生活的人之間實施的暴力行為也應參照該法規定執行,這就意味著同居者(現實中存在婚前同居、離婚不離家的同居)之間發生的暴力行為也被納入家庭暴力的范圍之中。此外,因扶養贍養關系、監護關系等共同生活在一起的人之間發生的暴力行為也在家暴范圍之中。在施暴方式上《反家庭暴力法》明文規定了身體暴力和精神暴力兩類家庭暴力,并使用“等”字對其他家暴形式加以概括,有利于對新的家庭暴力形式予以規制,保障受暴者的合法權益。
反觀現實,很多人對家庭暴力的認識已不局限于丈夫對妻子實施的暴力行為,對家庭暴力行為的表現形式認識相對比較全面,但是并不明確了解法律頒布后家庭暴力的范圍。在我調查研究小組的調查結果中,認為毆打、關押禁閉、因生育問題受到虐待、強迫性生活等行為屬于家庭暴力行為的人較多,較多人認為辱罵、訓斥對方和不理睬對方不屬于家庭暴力行為,這反映出很多人不了解精神暴力行為,對家暴行為內容的認知大多仍局限于身體暴力行為,這與法律宣傳力度不夠和公民法律意識不高也不無關系;超過60%的人認為情侶之間及離異配偶之間發生的暴力行為不屬于家庭暴力行為,我國法律將違反社會公序良俗的同性戀人之間的同居關系以及有配偶而與他人同居的情況排除在家庭暴力范圍之外,筆者認為,在我國,同性戀以及有配偶而與他人同居的情況本身與一般的家庭意義大相徑庭,不受法律保護,關系本身是不正當的,在這些范圍內產生的暴力行為也就不屬于家庭暴力行為的范圍,不受《反家庭暴力法》調整。
在施暴方式上《反家庭暴力法》也未將性暴力和經濟控制列入家庭暴力的范疇,但我們的調查結果顯示,認為這兩種行為屬于家庭暴力行為的人數的比例并不是最少的,這也側面體現了相關法律將此納入家庭暴力范圍的必要性。因此,筆者認為《反家庭暴力法》在家庭暴力的范圍確定上存在不足。
(二)人身保護令
不可否認《反家庭暴力法》的出臺使得人身保護令的申請、批準、執行和效用都得到了一定程度的提升,但是在實際的適用過程中仍然出現一些問題,調查小組將其總結為三個方面,分別為:一是執行主體的法律責任不清;二是代為申請人范圍、權利較小。下面將進行詳細論述。
1.執行主體的法律責任不清
《反家庭暴力法》規定,人身保護令由人民法院實行,公安機關、居委會(村委會)、婦聯輔助執行,但在實際運用中,由于人員等問題法院并沒有承擔主要的執行責任,多由公安機關、居委會(村委會)、婦聯等機構對人身保護令的執行進行落實。但是由于《反家庭暴力法》并沒有明確規定各機構的職責,就造成各機構的相互推諉,使人身保護令難以落到實處。
2.代為申請人范圍、權利較小
《反家庭暴力法》規定受害人的近親屬、相關組織和國家機關包括受害人所在單位、居(村)委會、庇護所、婦聯組織、公安機關或檢察機關等都可以作為代受害人申請人身保護令。雖然規定了較多的機構,但家庭暴力具有極強的隱蔽性,如果不是受害人主動要求這些機構代為申請人身保護令,都是難以發現受害人遭受了家庭暴力的,此項規定的立法目的就難以實現。
《反家庭暴力法》規定只有在受害人客觀情況不能申請的情況下,其他機構才能代為申請,也就是說如果受害人本身認為家庭暴力是“家丑”不愿意申請人身保護令,其他機構是不夠強制為其申請的。這就違背了《反家庭暴力法》制止家庭暴力的立法初衷。
(三)《反家庭暴力法》司法使用度低
筆者在調查過程中發現《反家庭暴力法》的使用度比較低,大多數法院在新法實施的一年中未使用過一次新法,除了新法實施時間較短、家庭暴力本身的隱秘性和受害者本身認為是“家丑”的原因外,筆者認為還有以下兩個原因。
1.新法宣傳不夠
這里所說的宣傳指三個方面:
(1)在新法出臺后具有宣傳職責的機構(如:群眾自治組織、婦聯、網絡、新聞媒體等)對《反家庭暴力法》進行宣傳。筆者了解到這些機構雖然進行了宣傳但只是流于形式,效果并不顯著。在所有被調查的人中有44.22%的人不知道《反家庭暴力法》的存在,并且其中大多數被調查人的信息來源于網絡或媒體。有43.54%的被調查者所在地區沒有進行《反家庭暴力法》的宣傳,有39.46%的被調查者不清楚所在地區是否進行過宣傳。由此可知,對于新法的宣傳,特別是基層組織所做的宣傳工作并不到位,將宣傳流于形式。
(2)進行長期、定期的宣傳。廬陽區法官劉曉莉在記者的采訪中表示,在法令剛出臺的一段時間內,媒體關注度比較高,各方宣傳也較多,公眾知曉度也較高,但常態宣傳沒有跟上,時間久了,公眾就淡忘了。在實踐中本身各機構對于《反家庭暴力法》的首次宣傳就流于形式,同時后期也沒有進行補充性的宣傳,必然使得公眾的知情率不斷下降,令《反家庭暴力法》無人問津。
(3)對《反家庭暴力法》的創新點進行重點宣傳。在問卷調查中以《反家庭暴力法》將冷暴力列入家庭暴力范圍為例,在知道《反家庭暴力法》的55.78%的被調查者中只有43.9%的被調查認為“長期不理睬對方”(冷暴力)屬于家庭暴力。由此可知,對于《反家庭暴力法》內容的宣傳不到位。
從以上三點可以看出,《反家庭暴力法》的宣傳工作存在較大的問題,如果公眾本身對保護其利益的法律并不了解或者根本不知道法律存在,這樣的法律也只能被擱置。所以應當重視對《反家庭暴力法》的宣傳,才能使其發揮真正的作用。
2.公眾的觀念本質上沒有改變
通過問卷從表面上看有97%的被調查者認為家庭暴力屬于違法或者犯罪,也會在遭受家庭暴力后選擇報警或者向婦聯或居委會(村委會)尋求幫助,只有0.68%的被調查者依然認為家庭暴力屬于家務事。這證明公眾對于家庭暴力有了基本的認識,但本質上公眾任然不愿意通過法律來維護自己的權益。
以合肥市逍遙津派出所為例,他們2016年共調解事件1000余件,其中家庭暴力占26%。但調解人員發現這些家庭暴力的受害人在接受調解之后,往往會放棄追責,多數受害人只是想給施暴人“一個教訓”,而非追究其法律責任,這占每年調解家庭暴力糾紛案件的七成以上。受害人本身不愿施暴人受到法律的懲罰,不僅會使得家庭暴力反復發生還令調解人員只能充當“和事佬”,對家庭暴力的解決難以起到作用。
二、問題解決建議
(一)家庭暴力范圍的確定
筆者認為情侶之間或離異配偶之間的法律關系不屬于《反家庭暴力法》所調整的范圍,不受《反家庭暴力法》的保護,但經濟控制和性暴力應當列入家庭暴力的范圍,受到《反家庭暴力法》的保護。筆者認為有以下三個原因:
1.將性暴力和經濟控制納入家庭暴力的范圍是在與國際接軌
《聯合國消除對婦女的暴力行為宣言》(1993)第一條規定,“對婦女的暴力行為”系指對婦女造成或可能造成身心方面或性方面的傷害或痛苦的任何基于性別的暴力行為,包括威脅進行這類行為、強迫或任意剝奪自由。國際上對于家庭暴力的界定是包括性暴力的,雖然沒有明確指出經濟控制,但筆者認為家庭成員的一方對另一方進行嚴格的經濟控制無疑是對受害人精神上(自尊、自信)人格上的傷害。將家庭暴力的概念與國際接軌,有利于中國與國際的交流。
2.中國對性暴力、經濟控制屬于家庭暴力的范疇本身就是認可的
在2008年的《涉及家庭暴力的婚姻案件審理指南》提到家庭暴力的概念為:發生在家庭成員之間,主要是夫妻之間,一方通過暴力或脅迫、侮辱、經濟控制等手段實施侵害另一方的身體、性、精神等方面的人身權利,以達到控制另一方的目的的行為。由此可知我國將性暴力和經濟控制納入家庭暴力的范圍有理論基礎和可能性。
3.現有概念在一定程度上包括性暴力
在《審理指南》中將性暴力定義為性暴力是加害人強迫受害人以其感到屈辱、恐懼、抵觸的方式接受性行為,或殘害受害人性器官等性侵犯行為。筆者認為性器官屬于自然人身體的一部分,性暴力屬于對受害人身體的殘害的一種方式,即使法律沒有明確寫出性暴力屬于家庭暴力,筆者認為在司法實踐中也可以將其列入家庭暴力的一部分。
(二)人身保護令
在本文的第三部分筆者將實踐中人身保護令存在的問題其總結為二個方面,分別為:一是執行主體的法律責任不清;二是代為申請人范圍、權利較小。筆者針對這二點問題提出相應的建議。
1.將居委會(村委會)等自治機構作為人身保護令的主要執行機構,原因在于其距離申請人和被申請人最近,聯系最為密切,可以及時有效的監督被申請人的行為,關注申請人的生活情況,給予準確及時的幫助。同時還應該明確居委會(村委會)、公安機關等執行機構的具體職責。例如定期的回訪、對被申請人的監督等。具體職責的確定不僅有助于執行機構更好地履行自己的義務,也明確了《反家庭暴力法》第三十六條規定的“玩忽職守、濫用職權、徇私舞弊”的界定,杜絕各執行機構之間相互推諉,將人身保護令落到實處。
2.將醫療機構納入代為申請保護令的待申請人。遭受家庭暴力的受害人多數情況下是會選擇就醫,醫生的專業知識可以判斷受害人傷痕形成的原因,所以在醫療機構中家庭暴力的暴露的幾率會增大,鑒于此將醫療機構納入代為申請保護令的代申請人具有較大的可實施性。
為避免受害人本身認為家庭暴力是“家丑”不愿意申請人身保護令,筆者認為除了擴大代為申請人的范圍,還應當擴大代為申請的權利,允許其強制為被害人申請人身保護令。
參考文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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