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濤+劉望輝
摘 要:目前,對中國未婚人口比例逐年攀升,雖有表面性的數據分析,但仍缺乏對經濟影響的研究。對婚姻推遲對經濟增長的影響進行分析——其既能激發企業家創造行為,又能夠增加工人“血拼”式勞動和提高家庭儲蓄率,從而有利于經濟增長;也可以推遲婚姻收益,從而限制收入充分提高。使用1995—2010年省級面板數據估計未婚人口比例上升對經濟增長的總體影響,結果顯示,未婚人口比例上升將降低人均收入。
關鍵詞:未婚人口比例;婚姻推遲;經濟增長
中圖分類號:F290 文獻標志碼:A 文章編號:1673-291X(2016)29-0170-03
引言
自20世紀90年代開始,我國婚姻推遲的情況日漸增多,平均婚齡已從此前的22.79歲上升到2010年的24.85歲。這一趨勢的加深引發了社會各界對婚姻推遲影響的研究。然而,文獻缺乏對婚姻推遲現象的經濟影響進行分析。
根據Becker(1973)的理論分析,婚姻通過家庭內分工使生產力較高者(往往為男性)將更多時間(通過家庭內分工合作)從事市場生產,進而獲得比他(她)們單身狀態更高的收入( 這種觀點Becker(1973)的引申含義為收入與初婚年齡負相關)。因而,婚姻推遲將男女分工協作推遲,從而限制收入進一步增長。我們可以推測,婚姻推遲意味著男女收入難以實現進一步增長——原本可以實現的收入增長因婚姻推遲而難以實現。這里所表述的意思是:資本、勞動、技術和制度等等因素創造的工作機會和收入回報由于婚姻推遲而導致男女個體未能充分利用市場工作機會(比如單身工作時間少于婚后工作時間),從而使本該可以實現最大化的收入而未能達到最大化狀態,即收入沒有實現進一步增長。
根據以上分析,我們使用兩種指標——平均婚齡和20—24歲結婚人數占當年結婚總人數之比度量婚姻推遲。我們可以通過圖1發現,無論是哪種指標度量的婚姻推遲曲線均與人均GDP增長率曲線呈現有規律的變化——20世紀80年代初到21世紀始,經濟增長同結婚人數占總人數之比為同向變化關系;2000年后,二者則呈反向變化關系。
婚姻推遲對收入變動的影響方向和機制可能比較復雜——既存在正向影響方向(通過婚姻壓力激發企業家行為、血拼式勞動和提高儲蓄率促進增長),也存在負向影響方向(通過推遲婚姻收益侵蝕收入增長)。婚姻推遲對收入增長的均衡影響方向最終取決于這兩種效應的凈影響。這也許可以初步解釋為什么婚姻推遲曲線與經濟增長曲線交替呈現正向和負向變動的趨勢。
根據以上分析,本文目標一方面探討和分析婚姻推遲對經濟增長的影響,另一方面估計婚姻推遲現象(未婚人口比例度量)對地區人均GDP的凈影響。因而,本文結構如下:第二部分闡述婚姻與經濟增長的可能聯系;第三部分通過建模展開變量分析與數據描述;第四部分回歸結果;第五部分得出結論。
一、婚姻與經濟增長之間的可能聯系及其分析
經濟學文獻在理論和實證上分析了初婚時間變動與個人收入增長之間的關系。Becker(1973)研究顯示,收入變動一定程度上同婚姻情況有關聯。婚姻導致了家庭內部分工,使生產力較高者將更多時間用于從事市場勞動,從而使其收入最大化,進而使夫妻雙方通過分工合作而獲得的各自收益均大于各自單身收益。這表明,收入越高、個體越傾向結婚。Keeley(1979)表明,男性初婚年齡隨著收入上升而下降。該理論和實證研究的引申含義表明,一方面人均收入增長將導致婚姻提前,另一方面初婚時間早晚對男性收入進一步增長存在影響。這說明男性婚姻推遲意味著男性和女性收入進一步增長的空間受到了婚姻推遲的限制。然而,Bergstrom and Bagnoli(1993)研究表明,初婚時間變動同男性收入之間可能存在正相關關系。他們指出,預期經濟前景較佳的個體為獲得在婚姻市場的有利地位,傾向于向潛在對象顯示較佳經濟前景的信息后再結婚;而預期經濟前景欠佳的個體為避免以后前景欠佳的信息顯現而難以結婚,因而傾向于提前結婚。故個體結婚時間與個體收入正相關。Bergstrom and Schoeni(1996)認為,30歲以下的男性,其初婚年齡同收入呈正比。Zhang(1995)的研究綜合了上述兩種理論,以我國臺灣數據為樣本揭示初婚年齡同收入的關系。研究顯示,妻子有工作的樣本中,男性初婚年齡同工資增長正相關;妻子無工作樣本中,男性結婚年齡則同工資增長負相關。因而,婚姻推遲是個體收入仍未實現進一步增長的反映。
總之,在婚姻推遲背景下,婚姻給個人帶來的收益卻意味著個人婚姻收益的潛在損失。故婚姻推遲將對個人收入增長產生負面影響。地區未婚人口比例上升,表明地區越來越多的人(包括男女)面臨婚姻推遲問題。這意味著因婚姻推遲而收入下降所占區域人口的比例逐年上升,因婚姻推遲而未實現的收益也逐年提高,最終阻礙地區收入進一步增長。
“難以結婚”的壓力可以激勵企業家行為、增加勞動供給和提高儲蓄率。Wei and Zhang(2011b)認為,男性婚姻競爭(由于性別比上升)有利于提高家長成為企業家的可能性和增加家庭進行“血拼”式勞動,從而有利于促進經濟增長。而且Wei and Zhang(2011a)研究表明,性別比上升有利于提高儲蓄率。以上研究表明,緣于性別比上升形成的婚姻壓力,有利于產生更多的企業家、增加“血拼”式工人的數量和提高儲蓄率,從而促進經濟增長。因而,難以判斷婚姻壓力對地區經濟增長的總體效應。
二、變量分析、數據描述和模型設置
(一)變量分析
1.被解釋變量
(當年人均GDP-上年人均GDP)/上年人均GDP=人均GDP增長率(以1993年人均GDP為基期)
2.核心解釋變量
(男女)15歲及15歲以上未婚人口/(男女)15歲及15歲以上總人口=(男女)未婚人口比,用以度量婚姻推遲情況。通過對以往文獻的梳理與分析,經濟增長的均衡影響方向同未婚人口比例之間的關系并未得到明確闡釋。
3.控制變量
以0—4歲性別比和出生率為控制變量,限定人口因素對經濟增長造成的影響。
勞動人口比例:使用15—64歲人口占總人口之比度量。
以當年固定資產投資/上年固定資產投資-1來度量社會投資率=固定資產投資率,用以控制投資對經濟的影響。
儲蓄/個人可支配收入總額=居民儲蓄率,用來控制儲蓄因素對經濟增長的影響。
城鄉人均收入差距:大量理論和實證研究均表明城鄉差距擴大對經濟增長存在影響,但結論不一致。
以第一產業就業人數占就業總人數之比、工業總產值占國民生產總值之比、私營企業就業人數占就業總人數之比三項指標控制其對經濟增長的影響,同時反映經濟結構的轉變。
以進出口總額占國民生產總值之比、外商直接投資(FDI)占國民生產總值之比兩項控制開放因素對經濟增長的影響。
財政支出占GDP之比:使用此項控制政府行為對經濟增長的影響。
(二)數據描述
數據來源:《中國人口統計年鑒》、《新中國60年統計資料匯編》、《中國統計年鑒》以及2000年及2010年人口普查數據、以往研究者公開發布的數據。
(三)模型設置
本文使用面板固定效應(FE)和隨機效應(RE)模型估計和分析婚姻推遲對地區經濟增長的影響,故本文將考察男女未婚人口比例對經濟增長的影響。
實證模型為:
growthit=c+α*umit+γ*controlit+uit
其中,growth 表示人均實際GDP增長率,下標i和t分別表示第i個省份和第t年,um代表未婚人口比例或男性未婚人口比例或女性未婚人口比例,control表示控制變量,u表示隨機擾動項。
三、估計結果
使用stata.12軟件對以上模型進行(核心解釋變量為未婚人口比例)估計,結果見表1。由于Hausman test表明不能拒絕隨機效應模型,因而,本文采用隨機效應模型進行回歸。
表1隨機效應回歸1-5表明,未婚人口比例與經濟增長顯著正相關,這說明地區GDP隨著未婚人口比例上升而下降,而且未婚人口比例在表1隨機效應回歸結果1-5中的回歸系數大小基本一致,這表明未婚人口比例上升對經濟增長產生的負方向影響比較穩定。無論是控制影響經濟增長的基本因素,還是逐步引入其他控制變量(見表1回歸1-5),這一結論均比較穩健,這也說明了未婚人口比例上升對經濟增長具有穩定的負向影響。該結論意味著婚姻推遲不利于經濟增長。
在回歸中,本文引入出生率和15—64歲人口比例等一系列控制變量,我們發現經濟結構變量、人口結構變量對經濟增長的影響方向基本上與預期影響方向一致。然而,開放因素變量對經濟增長的影響方向并不符合預期判斷。FDI占比對經濟增長的影響雖然為正,但基本不顯著;進出口變量回歸系數顯著為負。因而,該回歸結果也在接受范圍以內。
此外,在逐步控制不同變量的條件下,本文還分別對男、女未婚人口比例進行了回歸。結果發現,男(女)未婚人口比例對經濟增長具有顯著為負的影響,且該結論較為穩定。
結語
“難以結婚”的壓力從激勵企業家行為、增加勞動供給與強度和提高儲蓄率三個方面促進經濟增長。在婚姻推遲日益普遍的背景下,婚姻推遲可以促進收入增長嗎?本文研究結論是否定的。為什么“難以結婚”的壓力具有推動經濟增長的特性,卻又不利于經濟增長呢?這是因為婚姻是有收益的,婚姻推遲意味著男女婚姻分工協作收益的推遲,從而限制收入進一步增長。
本文以1995—2010年省級數據,考察未婚人口比例上升(難以結婚)對經濟增長的總體影響。結果表明,男女未婚人口比例對經濟增長具有顯著為負的影響,因而,長期以來婚姻推遲現象一直都在蠶食我國的經濟增長。
政府應該充分認識婚姻推遲的經濟后果,充分釋放收入增長的潛力,創造有利于削弱婚姻推遲的經濟和社會環境。根據江濤(2013)的分析,收入差距擴大和性別比上升是未婚人口比例上升的原因之一。因而,政府應該縮小收入差距和引導性別比下降,削弱婚姻推遲趨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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