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克思主義理論創新的特征及其在中國的彰顯

王悅然

[摘 要]馬克思主義是一個不斷發展、不斷創新的理論。“以人為本”的價值取向、“面向實踐”的理論定位、“分析揭露”的批判精神是其理論創新的顯著特點。中國化馬克思主義是中國共產黨人理論探索和理論創新的結果，是馬克思主義理論創新的產物。中國化馬克思主義在理論創新上的鮮明特點，主要體現為“前后相繼”的歷史傳承性、“有的放矢”的現實針對性、“與時俱進”的對策靈活性。

[關鍵詞]馬克思主義；理論創新； 基本特征

[中圖分類號]B17 [文獻標識碼]A[文章編號]1000-3541（2017）04-0146-04

[收稿日期]2016-11-16

一、引言

馬克思主義從其誕生之日起，就是一個不斷發展的理論、不斷創新的理論。發展、創新是馬克思主義理論的一個顯著特征。當代中國的發展，充分繼承和發揚了馬克思主義理論創新的精神與傳統，加強理論探索，逐步形成思想內涵豐富的中國化馬克思主義，即中國特色社會主義理論。黨的十八大之后，以習近平同志為核心的黨中央提出加快創新型國家建設的國家發展戰略規劃，把“創新”視為當下中國經濟社會發展的關鍵，并將“創新發展”作為首要的新發展理念。新時期的發展實踐確實需要突出理論上的創新。為此，有必要對馬克思主義理論創新及其基本特征加以準確理解，進而對馬克思主義在中國的理論創新及其發展邏輯加以深刻把握，通過這種理解和把握，以有效地推進理論的發展和現實的發展。

二、馬克思主義理論創新的基本特征

馬克思主義不同于一般的抽象的理論，而是適應工人運動和人類解放的需要而產生和發展起來的，因此，它不是滿足于概念的思辨、理論體系的構造，而是直接指向現實、指向實踐，從而形成別具一格的理論特色，這就是“以人為本”的價值取向、“面向實踐”的理論定位、“分析揭露”的批判精神。在馬克思主義的發展過程中，盡管不同時期有不同特色，但這些理論創新的基本特征始終得到保持和發揚。也正是保持和發揚了這些特征，理論創新才有可能的。

1.“以人為本”的價值取向

“以人為本”固然是今天今天概括出來的，但它確實是體現馬克思主義理論創新的核心價值取向，也是馬克思主義區別于與其他理論的根本所在。馬克思主義的理論主題就是實現無產階級和人類的解放，實現人的自由全面發展。因而它的價值指向和理論主題是一致的，其理論闡釋和理論創新也充分反映到對人的發展的關注和對資本主義社會“異化”現象的批判上。如馬克思對資本主義生產方式特別是科學技術發展的分析和評價就是如此。他指出，科學發明和技術創新在前資本主義社會都是經過長期積累而偶然發生的現象，但在資本主義社會卻成為普遍現象。從生產技術水平的角度看，科學發明和技術創新無疑具有進步意義，因為它極大地提高了勞動生產率，極大地推動了人類社會生產力的發展。但是，在資本主義社會中，科學發明和技術創新帶來的是嚴重的“異化”。資本家出于追逐剩余價值的內在動機、資本主義競爭的需要，把科學發明和技術創新看作價值增值的手段，因而科學技術成為統治人的工具。也就是說，最大限度地獲取剩余價值才是資本家不斷尋求技術創新的主要動因。“自1825年起，一切新發明幾乎都是工人同千方百計地力求貶低工人特長的企業主發生沖突的結果。在每一次多少有一點重要性的新罷工之后，總要出現一種新機器”。“自從實行十小時工作日法以來，機器上的細小的局部的改進多的無比，而且比以前任何時期都更加經常”。在馬克思看來，盡管技術的不斷創新給人類社會發展帶來了一大進步，但這種進步是以人的異化和扭曲發展為代價的。為此，馬克思從資本主義社會“異化”現象的分析出發，明確地闡明了推翻資本主義制度、實現人類解放的基本立場，提出科學的發展、技術的創新必須以促進人的正常生存、發展為旨歸。這就把實現人類解放和人的全面發展作為推動技術創新的題中應有之義。所以，馬克思自始至終就把克服資本主義“異化”和實現人類解放作為馬克思主義創新理論的核心主旨。相比之下，西方各種理論盡管也大談特談創新問題，但它們大都回避人類解放和人的自由全面的問題，回避制度分析，回避價值指向。其實，任何社會科學都不可能保持所謂的“價值中立”，總是在一定價值觀的指導下來看待和研究問題的，純而又純的“客觀研究”是沒有的。理論創新也是如此，都是在一定的價值觀念和價值追求中進行的，不可能離開價值觀來進行所謂的理論創新。在新的歷史條件下，無論是科學技術的創新，還是理論的創新，都需要確立馬克思主義“以人為本”的價值取向，明確創新的目標和方向。

2.“面向實踐”的理論定位

馬克思主義不是思辨哲學，而是實踐的理論。“在思辨哲學終止的地方，在現實生活面前，正是描述人們實踐活動和實際發展過程的真正的實證科學開始的地方。關于意識的空話將終止，它們一定會被真正的知識所代替。對現實的描述會使獨立的哲學失去生存環境，能夠取而代之的充其量不過是從對人類歷史發展的考察中抽象出來的最一般的結果的概括”。馬克思主義之所以是科學，就是因為它在實踐活動的基礎上吸收了人類思想的全部精華，是對無產階級和廣大勞動人民革命經驗的實踐總結。它不是“被看作某個天才頭腦的偶然發現，而是被看作兩歷史地產生的階級即無產階級和資產階級之間斗爭的必然產物”，而是“無產階級立場在這個斗爭中的理論表現，是無產階級解放的條件的理論概括”。“面向實踐”，是由馬克思主義的理論主題決定的。要實現人類解放和人的全面發展，就必須關注現實世界，關注社會實踐并訴諸社會實踐。理論只有為廣大群眾所掌握，才能變為改造世界的強大力量。馬克思恩格斯都極為反對對自己理論的機械化理解和教條性應用，指出任何基本原理的應用都應該結合具體的社會歷史條件來進行。作為俄國革命的領導者，列寧也多次強調從實踐出發來科學看待馬克思主義的問題。結合俄國社會主義革命和建設的實踐，列寧指出：“我們決不把馬克思的理論看做一成不變的和神圣不可侵犯的東西；恰恰相反，我們深信：它只是給一種科學奠定了基礎，社會黨人如果不愿意落后于實際生活，就應當在各個方面把這門科學推向前進。 ”列寧曾經不止一次地提醒共產黨人，俄國社會面臨的情況與歐洲不同，東方社會的特殊情況，要求從實際出發來具體對待，并明確提出實踐是檢驗真理的標準。列寧指出：“理論由實踐賦予活力，由實踐來修正，由實踐來檢驗。 ”實踐優于理論，因為實踐不僅具有普遍性的優點，還具有直接現實性的優點。正因為實踐是發展變化的，因而理論本身也要隨著發展變化。理論的創新就來源于實踐的創新，實踐是創新的原動力。重視實踐，就要重視理論創新。實踐是無止境的，因而理論創新也是無止境的。因此，堅持理論創新，這是堅持實踐觀點的內在要求。

3.“分析揭露”的批判精神

馬克思主義的理論創新是和批判緊密聯系在一起的。從宗教批判到政治批判，從政治批判到經濟批判，再從經濟批判深入到勞動批判，這既是馬克思創立新哲學的過程，也是馬克思主義基本理論的形成過程。“批判”成為馬克思主義哲學以及全部理論的一個顯著特征。在新哲學創立后，馬克思又繼續高揚“批判”的旗幟，堅持運用唯物史觀，對資本主義社會進行深入的剖析，從而形成資本批判、社會批判。馬克思認為，相比于前資本主義社會，資本主義無疑是一種重大的歷史進步。但是，資本主義生產方式的發展造成的結果是：文明輝煌的背后是社會發展的嚴重扭曲，資本增值的背后是人的貶值，“異化”成為資本主義社會的一個顯著現象。要實現社會和人的正常發展，必須改變不合理的社會關系，推翻不合理的社會制度，建立真正的“自由人的聯合體”。因此，馬克思主義的辯證法不是什么神秘的辯證法，而是“在對現存事物的肯定的理解中同時包含對現存事物的否定的理解，即對現存事物的必然滅亡的理解……辯證法不崇拜任何東西，按其本質來說，它是批判的和革命的” 。馬克思主義的理論創新是和它的批判精神密切聯系在一起的。沒有批判精神，就沒有理論創新。正是通過不斷批判、審查，理論不斷得到發展和創新。列寧在抵制黨內教條主義和修正主義理論傾向時，也秉承了馬克思主義理論的這種批判精神。列寧認為，在任何時候，我們都應當保持批判性的思維，既要反對機械理解馬克思主義理論的教條主義，也要反對以克服教條主義為名試圖歪曲馬克思主義理論的修正主義。正是借助于這種批判精神，列寧沒有局限于對馬克思主義理論的僵化理解，而是根據俄國的具體國情，創造性地提出一國勝利的理論，并在革命勝利后，創造性地提出一系列社會主義建設的理論，豐富和發展了馬克思主義理論。

三、中國化馬克思主義理論創新的鮮明特點

在中國，黨的數代領導集體在不同的歷史條件下，緊密結合中國的國情，對社會主義的理論和實踐進行艱辛的探索，從而形成兩大理論成果，即毛澤東思想和中國特色社會主義理論。這兩大理論成果，充分體現了馬克思主義理論的創新，同時反映了馬克思主義在中國發展的鮮明特點，即“前后相繼”的歷史傳承性、“有的教矢”的現實針對性、“與時俱進”的對策靈活性。

1.“前后相繼”的歷史傳承性

馬克思主義理論在中國的創新和發展，首先是以“前后相繼”的歷史傳承性為前提和基礎的。作為中國社會主義革命的領導者，毛澤東是推動馬克思主義理論創新發展的最重要人物。他對馬克思主義理論的創新發展，主要體現在“農村包圍城市”革命道路的選擇上。毛澤東認為：“馬克思列寧主義是從客觀實際產生出來又在客觀實際中獲得了證明的最正確最科學最革命的真理。如果把馬克思列寧主義當作是死的教條，這樣就阻礙了理論發展，害了自己，也害了同志。 ”為此，他在客觀分析中國特殊國情的基礎上，提出中國武裝革命必須采取先農村后城市的斗爭路線。歷史發展事實證明，中國革命斗爭的勝利，就直接來源于這一斗爭路線的確立。鄧小平作為改革開放時期中國社會主義建設的主要領導者，他在科學總結中國社會主義建設經驗教訓的基礎上，對中國社會主義事業的發展做出了創造性的貢獻，并開始形成了中國特色社會主義理論。在新的歷史條件下，江澤民、胡錦濤又針對發展的新情況和新問題，明確地提出了 “三個代表”重要思想和“科學發展觀”，進一步深化了對“什么是社會主義、怎樣建設社會主義”，“建設一個什么樣的黨，怎樣建設黨”兩大問題的理解。 值得注意的是，黨的“十八大”以來，以習近平同志為核心的黨中央，密切關注新時期、新階段的中國發展現實，又創造性地提出了一系列治國理政的重要思想，特別是“新發展理念”的提出，是馬克思主義社會發展理論在中國的新發展。相較于以前的發展觀， “新發展理念”對馬克思主義社會發展理論既是一個重大創新，又是一個歷史繼承。“新發展理念”所強調的“創新、協調、綠色、開放、共享”與唯物史觀的發展理論和“科學發展觀”在基本立場、觀點上是完全一致、一脈相承的，因而其創新性是建立在繼承性基礎上的。這是當代中國馬克思主義理論創新的一大特點。

2.“有的放矢”的現實針對性

中國馬克思主義的創新發展，始終堅持從中國具體國情出發，理論聯系實際，“有的放矢”。在革命戰爭時期，毛澤東就從中國實際出發，對馬克思主義理論在中國的實際運用，做出了新的創造，由此形成了與俄國十月革命不同的 “農村包圍城市”道路，取得了中國革命的勝利。進入社會主義建設時期，生產力落后成為中國發展面臨的最大問題。鄧小平堅持“實事求是”的思想路線，領導全國人民把工作的重點放到經濟建設上。他認為，社會主義要最終戰勝資本主義，只有在社會生產力高度發達的條件下，才能實現。在中國這樣一個生產力水平相對落后的國家，首要的任務是解放生產力、發展生產力。因此，必須進行改革，實行社會主義市場經濟體制。這就是通過引入市場經濟機制，激活社會經濟細胞，調動各種經濟力量的積極性，促進生產力的快速發展。正是在這一理念的指導下，建立了中國特色社會主義市場經濟理論，開創了馬克思主義經濟理論的新局面，同時形成了中國特色社會主義理論。如果說，鄧小平思考的中心問題是“什么是社會主義，如何建設社會主義”，那么，在鄧小平之后，江澤民思考的中心問題是“建設一個什么樣的黨，如何建設黨”。面對如何推進中國特色社會主義事業的重大課題，江澤民響亮地提出了“三個代表”重要思想，正確地回答了新時期黨的目標、任務和具體工作等重要問題，為黨的建設和中國特色社會主義的發展指明了方向。在新的歷史條件下，加快經濟發展固然是必要的，但發展不能是盲目的，必須考慮發展的效益與代價。正是針對這一嚴峻的問題，胡錦濤適時地提出了“科學發展觀”，重新回答了“什么是發展，如何發展”的問題。“科學發展觀”的核心是確立了“以人為本”，“全面、協調、可持續”的發展要求以及發展的“五個統籌”，都是從“以人為本”引出來的，是“以人為本”的具體化。所以，“科學發展觀”的科學性就在于突出以人為本。黨的“十八大”之后，以習近平為核心的黨中央面對經濟和社會發展的新形勢、新問題，首先提出了經濟發展“新常態”的重要思想，重點強調轉變經濟發展方式，由過去粗放型的發展轉向集約型的發展，走出一條可持續發展的道路；而后又提出以“創新、協調、綠色、開放、共享”發展為主要內容的“新發展理念”，進一步創新和發展了馬克思主義的社會發展理論和“科學發展觀”，推進了對發展的認識和理解。“新發展理念”“新”之所在，就在于它突出了對人的高度關注，由物本轉向人本，把“以人民為中心”作為經濟發展和社會發展的核心，并把“共享”作為發展的立足點和落腳點。“新發展理念”的提出，無疑是一個重大的理論創新，是對馬克思主義理論的新發展。總的說來，當代中國馬克思主義理論的創新，正是根據中國社會的現實發展，有針對性地提出來的。離開了“有的放矢”，也就很難提出理論創新。

3.“與時俱進”的對策靈活性

馬克思主義的理論創新，突出地體現為“與時俱進”。不能適應社會發展的理論，不可能稱為創新的理論。在社會發展與理論創新的關系問題上，中國的馬克思主義充分體現出“與時俱進”的對策靈活性。早在延安時期，毛澤東就曾要求廣大黨員同志用新鮮活潑和老百姓喜聞樂見的方式傳播馬克思主義理論，要求在馬克思主義理論的實踐應用過程中，杜絕“洋八股”，空洞抽象的教條少唱，教條主義必須休息。毛澤東認為，在中國傳播馬克思主義理論，必須考慮中國現實國情。“馬克思、恩格斯、列寧、斯大林的理論，是‘放之四海而皆準理論。不應當把他們的理論當作教條來看待，而應當看作行動的指南”。正是堅持從實際出發，毛澤東才頂住來自黨內和共產國際的雙重壓力，探索出一條中國式的革命道路。這條道路的確立，同時也開創了中國馬克思主義理論“與時俱進”的先河。鄧小平思想繼承和發揚了“實事求是”的思想路線，對中國社會主義發展問題的思考和理解也展現出鮮明的對策靈活性。早在1978年3月，鄧小平同志就指出：“在無產階級專政的條件下，不搞現代化，科學技術水平不提高，社會生產力不發達，國家的實力得不到加強，人民的物質文化生活得不到改善，那么，我們的社會主義政治制度和經濟制度就不能充分鞏固，我們的國家安全就沒有保障。 ”在沒有任何歷史經驗可循的情況下，中國特色社會主義究竟如何搞？發展道路究竟如何走？對此，鄧小平同志提出了“三個有利于”的思想，明確以此作為衡量中國特色社會主義的基本尺度和基本理念。也正是在這一理念的指導下，才有后來社會主義本質的新認識，才有社會主義市場經濟理論的提出，才有 “一國兩制”的確立，等等。20世紀90年代以來，江澤民同志繼承了鄧小平同志務實靈活的策略，有針對性地提出了黨的建設的問題，并靈活地回答和處理了有關黨建的一系列重要問題，以切實推進中國特色社會主義事業。黨的十六屆三中全會之后，新的黨中央領導集體準確地判斷中國發展實際，指出發展不平衡、不協調、不全面問題是中國特色社會主義發展面臨的新問題，因而胡錦濤提出：“堅持以人為本，樹立全面協調可持續的發展觀，促進經濟社會和人的全面發展。 ”“科學發展觀”作為一種新的發展觀，就在于適應發展的新情況新特點，科學回答了“如何發展，為誰發展”的問題。在新的歷史時期，習近平更是與時俱進，進一步突出“新發展理念”，將“創新、協調、綠色、開放、共享”作為新時期發展的基本內涵，以彌補以往發展的“短板”，促進經濟和社會的健康發展。可以說，“新發展理念”突出地體現了與時俱進的理論特點。正是與時俱進，才使當代中國馬克思主義具有生機活力。要發展21世紀的馬克思主義，必須繼續堅持和發展與時俱進的優良傳統。

[參 考 文 獻]

[1]馬克思恩格斯選集：第1卷[M]北京：人民出版社，1972.

[2]馬克思恩格斯選集：第3卷[M]北京：人民出版社，1995.

[3]馬克思恩格斯全集：第4卷[M]北京：人民出版社，1958.

[4]列寧選集：第1卷[M]北京：人民出版社，1995.

[5]毛澤東選集：第2卷[M]北京：人民出版社，1991.

[6]毛澤東選集：第3卷[M]北京：人民出版社，1991.

[7]鄧小平文選：第2卷[M]北京：人民出版社，1983.

[8]十六大以來重要文獻選編：上冊[M]北京：中央文獻出版社，2005.

（作者系哈爾濱師范大學博士研究生）

[責任編輯 于 冰]